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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的天空。

紫氣東來三萬里的異象余韻未散。

圣人威壓猶在,宣告著一個全新時代的到來。

然,與普天同慶、萬靈朝拜的洪荒大勢不同。

一座曾仙光流溢、道音彌漫的仙山——大竹峰,此刻卻徹底被無盡的云霧封鎖,隔絕了內(nèi)外一切氣息。

一襲白衣的江玄靜靜的看著山腳下的人影四散,嘆了口氣。

他是個穿越者,擁有不老不死的體質(zhì),但卻是一個無法修行的普通人。

在經(jīng)歷了億萬年的孤獨和嘗試修行失敗的絕望后,他選擇在大竹峰上隱居,目標是“茍”到安全的時候再回現(xiàn)代。

為了打發(fā)時間,江玄開始念叨前世的道經(jīng)并隨口講述《彈指遮天》、《神墓》等小說故事。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些無心之舉竟吸引了洪荒世界的無數(shù)強大生靈前來聆聽。

這些生靈誤以為江玄所講的是無上大道和秘聞,將他尊為深不可測的“老師”,并從他的“教誨”中獲得了巨大的修為提升和世界觀塑造!

可最近,道祖鴻鈞宣告自己成圣,并準備在紫霄宮開講大道。

江玄知道,巫妖之戰(zhàn)即將到來!

深知未來危險的江玄,為了保全自己這個“凡人”的性命,決定解散道場,遣散所有聽道的弟子!

開茍!

與此同時。

山腳下,十余道身影佇立良久,默然無語。

他們每一個,都是跺一跺腳便能讓一方天地為之震顫的大神通者,氣息淵深,神光內(nèi)斂。

然而此刻,他們臉上的神情,卻如失去了方向的稚童,充滿了茫然、不舍與深深的困惑。

就在不久前,他們還端坐于那白玉瓊宮之下,如癡如醉地聆聽著那位被他們尊為“老師”的青年講解無上妙法。

老師的“道”,與世間任何法門都不同。

時而是“道可道,非常道”這般玄之又玄的開天真言,讓他們識海內(nèi)雷音滾滾,修為瓶頸應聲而碎。

時而又是光怪陸離的奇聞軼事,口中念著“不為成仙,只為在紅塵中等你歸來”,便勾勒出一位風華絕代、情深不悔的白衣女帝。

令在場一位人首蛇身的女子黯然神傷,仿佛感同身受。

在老師口中,金仙便可不朽,大羅更是超脫命運,一念可開辟萬界。

更有那“待到陰陽逆亂時,以我魔血染青天”的蓋世魔主,其滔天霸氣遠勝這剛剛成圣的鴻鈞。

他們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直到永恒。

大竹峰就是他們的根,是洪荒之中唯一的凈土與歸宿。

可誰能想到,就在那鴻鈞宣告成圣之后,老師的臉色竟前所未有地嚴肅起來。

“大劫將至,你們且下山去吧……”

“自今日之后,大竹峰便會關(guān)閉,你們?nèi)f萬不可再來。”

“切記,關(guān)于大竹峰還有我,一定不可對外界透露分毫!”

老師的話語不帶一絲商量的余地,那雙看透了億萬年孤寂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他們無法理解的……疲憊與決絕。

任憑他們?nèi)绾伟螅罱K還是被一股無法抗拒的柔和力量送出了山門。

那扇曾為他們敞開無數(shù)歲月的白玉大門,就此緩緩關(guān)閉,再無聲息。

老師……究竟在忌憚什么?

區(qū)區(qū)一個鴻鈞成圣,怎會讓他做出如此決斷?

這位連盤古開天都未曾放在眼里的存在,為何會因一場“大劫”而遣散他們?

良久的沉默之后,終是有人打破了這片沉寂。

風卷起離愁,吹亂了每個人的思緒,也吹動了那棗紅色道袍的衣角。

“師尊他老人家……就這么讓我們卷鋪蓋走人了?通天師兄,你這把鋒芒畢露的劍,接下來打算指向何方?”

一個面相和善的道人,目光落在身旁那位劍氣凌然的少年身上,語氣里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迷茫。

那被稱為通天的少年,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被這句話勾起了深藏心底的牽掛。

“去哪兒?”

他喃喃自語,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絲溫暖的弧度。

“算起來,真是好久、好久沒見過我那兩位兄長了,也不曉得他們現(xiàn)在過得如何?!?/p>

“正好,趁這個機會,去尋他們,把酒言歡,豈不快哉?”

“你們呢?我的師弟師妹們,都有什么打算?”

話音剛落,一股幾乎要將天穹染成墨色的魔氣轟然炸開,一個渾身散發(fā)著狂傲與興奮的身影上前一步。

“那還用問?自然是讓我魔道的光輝,重新普照這片大地!”

他的聲音充滿了煽動性,雙臂張開,仿佛要擁抱整個世界。

“我要這億萬生靈,都成為我麾下的兵卒!”

“我要那百萬神魔,都跪伏為我座下的將領(lǐng)!”

“這蒼茫乾坤,誰能定鼎沉?。可嵛夷е?,其誰?”

“從今天起,我魔主之名,將要震徹九天十地!我要與那所謂的仙道,再續(xù)前緣!與這高高在上的天道,再下一局生死棋!”

這番話語何等狂妄,但在場的每一個人,眼中都沒有絲毫輕視。

因為他們都清楚,這位師兄從老師那里繼承的遺產(chǎn),是何等恐怖,足以讓他橫行無忌,受用無窮。

“我嘛……”

一道柔和卻又蘊含著無盡偉力的女聲響起,女媧輕輕撥弄著垂落的發(fā)絲,美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不過是想親手去驗證一下,老師曾經(jīng)描繪過的那個未來罷了?!?/p>

“他說,洪荒之巔,大羅不朽。就算現(xiàn)在不是,我女媧,也必將讓這方天地,化為老師所期望的那個絢爛模樣!”

轟!

這一刻,女媧身上綻放出的光彩,瞬間蓋過了所有人。

她那雙眸子里燃燒的,是足以重塑乾坤的堅定信念,這股火焰,也點燃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對?。?/p>

老師的預言,怎會是無的放矢的空談?

某些景象尚未顯現(xiàn),不代表它虛無縹緲。

就算它真的不曾存在,難道就不能被我等親手創(chuàng)造出來嗎?

這浩瀚的世界,若沒有一個值得為之奮斗的目標,該是何等無趣!

求道,非為天道,而是為了圓滿己身。

行道,非為遵行,而是為了求知真理。

若執(zhí)著于表象,終將被表象所困;若沉迷于外物,必將迷失本我心性。

大徹大悟,終究要回歸那份質(zhì)樸與純真,方能明心見性,洞見真實。

光陰如梭,剎那芳華。

有些路,終究要用自己的雙腳去丈量;有些真理,也必須用自己的雙手去證實。

“我的存在,即為殺戮。我眼中所見,皆為可殺之物。”

冰冷刺骨的聲音響起,冥河的手輕輕搭在腰間的劍柄上,那股幾乎要凍結(jié)靈魂的殺氣,讓周圍的空氣都凝結(jié)成霜。

“只要是師尊的愿望,那么我的劍鋒所向,便無怨無悔?!?/p>

他為殺戮大道而生,屠戮眾生便是他的修行。

此刻,他握住殺伐之劍,心中孕養(yǎng)的,是連上天都敢斬落的無上殺意!

“天最高,地最廣,但都大不過師尊?!?/p>

“此生別無他求,只愿能實現(xiàn)老師未了的心愿,也盼望老師身邊,能有一位知心人長伴左右?!?/p>

一直沉默不言的后土,柔和的目光投向遠方的大竹峰,那里云霧繚繞,承載了她所有的追憶。

有些情感,無需言說。

就這樣,靜靜地凝望,便已足夠。

洪荒的天地法則,是赤裸裸的弱肉強食,冰冷而殘酷。

那份在大竹峰上感受到的、如同家人般的溫馨與寧靜,是他們心中最柔軟的珍藏。

他們無比懷念那樣的時光,更渴望有朝一日,能重返大竹峰。

“都打起精神來!我們終將立于萬山之巔,到那時,老師的目光,一定會為我們而驕傲!”

通天最后的話語擲地有聲,像是一道驚雷,炸響在眾人心中。

話畢,眾人不再留戀,紛紛轉(zhuǎn)身,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際。

……

昆侖山,東部。

此地乃是天地間一等一的仙家圣境,山巒起伏,龍脈奔騰,氣象萬千。

古老的檜柏之上,時有仙鶴駐足梳羽;垂落的藤蘿之間,常有靈猿嬉戲懸掛。

放眼望去,千年峰、五福峰、芙蓉峰,座座山峰都散發(fā)著巍巍凜凜的寶光,直沖云霄。

萬歲石、虎牙石、三尖石,塊塊奇巖都蒸騰著突突磷磷的瑞氣,氤氳不散。

懸崖邊仙草離離,山嶺上梅香陣陣。

時而龍吟虎嘯,震徹山谷;時而鶴舞猿啼,響徹云端。更有麋鹿踏花而出,青鸞向日而鳴。

這般景象,方不負“仙山福地”之名。

這里,正是那名震洪荒的盤古三清的修行道場。

要說起這三兄弟的情誼,在整個洪荒世界都是一段佳話,堪稱楷模。

試問洪荒之中,哪一位大能不曾對三清一體、同氣連枝的兄弟情深,流露出幾分羨慕之意?

然而,此時此刻,這片寧靜的仙山福地之中,卻隱隱傳來了一陣壓抑著焦躁的抱怨聲。

“我說大兄啊,咱們真的還要在這兒干耗著嗎?”

“那鴻鈞老兒都已經(jīng)證道成圣了,正在九天之外的紫霄宮里開壇講法呢!這可是天大的機緣!”

“雖然那混沌虛空兇險得要命,不是頂級大能根本不敢亂闖,可這洪荒世界里藏龍臥臥虎的狠角色還少嗎?一個比一個猛!”

“咱們要是再磨蹭下去,等到了地方,怕是連個站票都沒了!”

元始的眉宇間,一縷無法掩飾的焦灼之色一閃而過,他負手而立,不停地踱著步,腳下的青石板都被他踩得微微發(fā)燙。

以他的通天修為,自然能感知到,已經(jīng)有不少強橫的氣息沖天而起,向著那混沌深處去了。

若是換做往常,他們?nèi)值艹鰣?,必然是萬眾矚目,第一個抵達,引領(lǐng)整片天地的風潮。

那場面,多有排面!

可現(xiàn)在,情況就非常尷尬了。

“三清一體”這個金字招牌,在洪荒可是響當當?shù)摹?/p>

他們認識的各路大能也不在少數(shù)。

這要是待會兒碰上熟人了,人家一看,欸?盤古三清怎么就來了倆?

人家問起來,該怎么介紹自己?

盤古二缺一?

還是說,三清……丟了一個?

這他娘的也太丟人了!

可眼下,還有一件比臉面更重要得多的事情。

鴻鈞成圣,講道于眾生。

這是何等的造化?是足以改變命運軌跡的潑天大機緣!

只要能抓住這次機會,他們兄弟一飛沖天,證道成圣也未必沒有可能!

更何況,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催促著他們,就像是上天在給他們發(fā)VIP邀請函,不去不行。

或許,連老天爺都覺得他們應該去湊這個熱鬧。

“再等等……”

“等?還等個屁!那個該死的通天,我看他根本就不會來了!”

老子雖然竭力維持著一副風輕云淡的淡然表情,可實際上,他心里早就慌成一坨了。

現(xiàn)在的老子,還不是后世那個真正做到了太上忘情、無為而治的圣人,他還做不到對任何事情都心如止水。

眼前這事兒,就讓他破了大防。

出門吧,少了個人,臉面上掛不住;不出門吧,機緣錯過了,連個蒲團都撈不著。

老子心里那個急啊,急得平日里掛在嘴邊的那些大道至理,此刻都變得索然無味了。

“三弟啊,你快來吧,為兄這波真的快頂不住了!”

“再不來,回頭就把你關(guān)小黑屋!”

“你若是再不出現(xiàn)……”

或許是老子內(nèi)心的碎碎念感動了上蒼,奇跡,真的就這么發(fā)生了。

一道快到極致的流光,如利劍破空般從遠方天際疾馳而來,那股熟悉的鋒銳氣息,不是通天又是何人!

看到來人,元始的臉上掠過一絲怒意,而老子則是一臉的狂喜。

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這小祖宗給盼來了!

“別磨蹭了,快走,快走!”

“還愣著干嘛?”

“趕緊的,上天!再晚點黃花菜都涼了!”

老子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一把抓住通天的手腕,二話不說,就要拽著他往天上飛。

然而,此刻的通天,卻是一臉的懵逼。

通天:“???”

上天?

這……

這……

這不太好吧!??!

上天?這詞兒聽著怎么這么別扭呢?

通天心里泛起一股古怪的感覺,連帶著看老子的眼神都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幽怨,仿佛在說:“大兄,你咒我呢?”

被自家三弟用這種小眼神盯著,老子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這小子是咋回事?”

“不就是出去浪了一圈嗎?怎么回來跟變了個人似的?”

盡管心中疑惑,但老子抓著通天手腕的力道卻絲毫沒有放松。

開玩笑,道祖講道的機緣,那可是萬萬不能錯過的頭等大事!

這種時候,通天的個人意見還重要嗎?

很顯然,在急不可耐的老子看來,一點都不重要!他現(xiàn)在一秒鐘都不想再耽擱。

“道祖即將開講無上大道,我等身為盤古三清,血脈高貴,身份尊崇,豈能缺席這等盛會?”

“行了行了,有什么事兒等到了地方再說,咱們先上天!”

老子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通天那股邪火“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他猛地一甩胳膊,硬生生把手給抽了出來,動作間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怒氣。

他眼神銳利如劍,直視著老子,發(fā)出了靈魂拷問。

“鴻鈞講道?”

“那關(guān)我通天什么事?!”

短短一句話,卻充滿了毫不掩飾的不屑與疏離。

提到“鴻鈞”這個名字,通天的記憶就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瞬間變得清晰而刺痛。

他永遠也忘不了在大竹峰上的那段逍遙日子。

在那里,他有一群可以交心的師兄弟,結(jié)識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于三千大道中徜徉,尤其是在劍道一途上,更是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突破與感悟。

在大竹峰,他學到的不僅僅是道法,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生活方式。

老師口中那些光怪陸離的奇聞異事,言語間勾勒出的那個神秘莫測的洪荒世界,都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同門之間,沒有森嚴的規(guī)矩,只有輕松的氛圍,日常就是打趣、聊騷、相互切磋。

那種純粹的快樂,是他過去億萬年枯燥乏味的修道生涯中,從未體驗過的。

那段歲月,是他生命中最璀璨、最幸福的時光。

然而呢?

美好的事物,總是那么短暫易逝。

總有些自以為是的家伙,喜歡沒事找事。

這一次,他們師門眾人之所以會被師尊無奈遣散,通天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跟那個剛剛成圣、風頭正盛的鴻鈞,絕對脫不了干系!

現(xiàn)在,竟然要他去聽那個八成是罪魁禍首的臭老道講道?

這合適嗎?這不等于認賊作父嗎?!

看著通天那一副寧死不屈、油鹽不進的倔強模樣,元始心中的怒火徹底壓不住了。

這小子,為什么總是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掉鏈子?

他之前一個人玩失蹤也就算了,現(xiàn)在都火燒眉毛了,還這么不懂事,就不能體諒一下他們兩個做兄長的苦心嗎?

“混賬!你這說的是什么屁話!”

元始終于爆發(fā)了,他指著通天的鼻子,唾沫星子橫飛。

“你一個人在外面浪了幾個元會,我們念及兄弟情分,不跟你計較!”

“但是這一次,你休要再耍你那套小孩子脾氣,作出一副故作清高的姿態(tài)給誰看?”

“鴻鈞之名,如今響徹洪荒,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龍漢大劫之中,他力挫魔祖羅睺,乃是順應天道大勢的英雄!如今更是成為這天地間第一尊圣人,此乃開萬古未有之先河!”

“他此番開壇講道,對你我而言,是天大的機緣!若是能把握住,你我兄弟未必不能借此勘破圣道!這么簡單的道理……你懂嗎?!”

說到最后,元始的語氣猛地一頓,他瞪著那雙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通天。

那眼神里,嫌棄與憤怒交織,仿佛在看一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

這頭犟驢,真是氣死個人!

元始一番話說完,氣氛瞬間降至冰點。老子見狀,連忙上前打圓場,語氣也放緩了許多。

“三弟啊,元始他也是心急,說話的語氣可能重了些,你別往心里去?!?/p>

“我們?nèi)灞揪褪且惑w,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番這天大的機緣,我們理應共同去爭取,方不負盤古正宗之名?!?/p>

“那鴻鈞既然已是天下公認的圣人,我等前去聆聽他的道法,又有何不可呢?”

說完,老子抬頭望向九天之上,眼神中充滿了向往,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那通往圣人境界的康莊大道。

他相信,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通天這小子總該明白利害關(guān)系了吧。

這一次,他斷然不會再拒絕了。

以他對三弟的了解……

“不去?!?/p>

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兩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老子和元始的臉上。

老子:“……”

元始:“???”

臥槽。

這波,是真走眼了。

這他媽……劇本不對啊!


更新時間:2025-08-20 20:5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