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把門關(guān)上?!睆堦焕淅涿?,槍口紋絲不動。
葉清迅速滑入門內(nèi),輕輕關(guān)上門,心跳如鼓。她的目光無法從顧承澤血跡斑斑的身軀上移開。
“現(xiàn)在,解釋清楚,否則你死在這里?!睆堦宦曇舻统?,字字鏗鏘。
顧承澤虛弱地靠在墻上,眼中卻閃爍著微光?!叭~清,你來了。”
他嘴角微微上揚,那一抹笑容在滿是血污的臉上格外動人。
“顧承澤,你怎么——”葉清上前一步,卻被張昊的槍口阻止。
“別動!先說清楚你是誰,怎么找到這里的?!睆堦谎凵皲J利,掃視著葉清全身。
葉清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視張昊?!拔沂怯浾呷~清,顧承澤在尋找我妹妹連環(huán)殺人案真相時找上了我?!?/p>
“別信她,張隊?!鳖櫝袧赏蝗婚_口,聲音嘶啞。“先搜身。”
張昊示意葉清轉(zhuǎn)身,專業(yè)地搜查她全身,最后在腰間找到了那個防水袋。
“這是什么?”張昊警惕地問。
“證據(jù)。”葉清簡短回答?!邦櫝袧赡赣H留下的筆記和存儲卡?!?/p>
張昊將防水袋丟給顧承澤,后者接過檢查了內(nèi)容,微微點頭。
“她沒說謊?!鳖櫝袧删従徎诘兀~頭滲出細密汗珠?!拔倚湃嗡??!?/p>
張昊這才放下槍?!斑M里屋說話,外面不安全?!?/p>
葉清這才注意到房子所有窗簾緊閉,燈光昏暗。她上前扶住顧承澤,他的體溫滾燙,顯然傷勢不輕。
“你在發(fā)燒。”葉清皺眉,感受著他傳來的熱度。
顧承澤苦笑一聲?!氨淮蛑辛藘蓸?,一槍擦過肩膀,一槍還插在我后腰?!?/p>
葉清聞言驚訝地低頭,果然看到他左側(cè)后腰一塊深色血跡,隱約可見彈頭痕跡。
客廳里,張昊已準(zhǔn)備好醫(yī)藥箱。“先處理傷口,再談其他?!?/p>
“你怎么逃出來的?”葉清幫張昊扶顧承澤躺在沙發(fā)上,開始脫他血跡斑斑的襯衫。
顧承澤痛苦地呻吟一聲?!把核屯局校野l(fā)現(xiàn)他們要把我?guī)ニ饺藞鏊?,不是正?guī)看守所?!?/p>
他停頓片刻,呼吸變得急促?!霸谝粋€轉(zhuǎn)彎處,我用頭撞擊司機,造成車禍?;靵y中,我掙脫手銬逃跑,但被打中兩槍?!?/p>
張昊冷靜地檢查傷口,表情凝重。“子彈沒傷到內(nèi)臟,但必須取出來,否則會感染?!?/p>
“我相信你的手藝?!鳖櫝袧商撊醯匦π?,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葉清臉上。
葉清注視著男人蒼白的臉龐,眼中涌起復(fù)雜情緒?!澳阏f過會在老船長咖啡館見面的?!?/p>
“抱歉?!鳖櫝袧砷]上眼睛?!氨灸芨嬖V我來找張昊,他是唯一能信任的人。”
張昊拿出醫(yī)用鑷子和酒精,嚴(yán)肅地看著葉清?!澳隳軒兔??這會很疼?!?/p>
葉清點頭,卷起袖子,坐到顧承澤身側(cè),雙手按住他的肩膀。
張昊一邊消毒工具,一邊問道:“那么,誰來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
顧承澤咬緊牙關(guān)。“開始吧?!?/p>
葉清深吸一口氣,將這幾天的經(jīng)歷一一道來。顧承澤母親的死,筆記本的內(nèi)容,高層的腐敗,連環(huán)殺人案的真相,包括她在檢察院的遭遇。
當(dāng)張昊開始取子彈時,顧承澤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全身繃緊。葉清不自覺地抓緊他的手,感受到他手指的力度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放松點,老伙計。”張昊專注于傷口?!熬拖癞?dāng)年在北區(qū)那次行動?!?/p>
顧承澤苦笑?!澳谴文阋膊铧c讓我死在手術(shù)臺上?!?/p>
“但你活下來了,不是嗎?”張昊終于取出子彈,放入金屬盤中,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葉清拿過防水袋,取出筆記本和存儲卡?!澳阈枰纯催@個?!?/p>
張昊處理完傷口,仔細閱讀筆記內(nèi)容,表情逐漸嚴(yán)肅?!斑@里提到的一些事件,我確實有所耳聞?!?/p>
他翻到記錄葉蕓死亡的那頁,眉頭緊鎖?!澳忝妹玫陌缸樱矣浀?。當(dāng)時我也參與了調(diào)查,但很快被調(diào)離。”
葉清心跳加速。“你也覺得有問題?”
張昊沉默片刻,看了顧承澤一眼?!皩?,當(dāng)時很多證據(jù)鏈斷裂,但上面命令我們迅速結(jié)案。”
顧承澤突然握住葉清的手?!拔以囘^救她,但晚了一步。”
他的眼中閃爍著痛苦的光芒,額頭冒出更多冷汗,顯然高燒正在加劇。
張昊起身拿來濕毛巾?!八枰菹?,傷口太深,可能已經(jīng)感染。”
顧承澤閉上眼睛,呼吸變得急促而不穩(wěn)。葉清幫他擦去額頭的汗水,心中涌起一陣難以名狀的情感。
“張警官,你能確定這里安全嗎?”她低聲問道。
張昊檢查了窗戶和門鎖?!皶簳r安全。這棟房子登記在我妻子名下,沒人知道它的存在?!?/p>
他遞給葉清一杯熱茶。“但我還是對你保持警惕,記者小姐。”
葉清苦笑。“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是記者了,可能是通緝犯?!?/p>
張昊審視著她。“為什么冒這么大風(fēng)險?僅僅為了你妹妹?”
“為了真相。”葉清堅定地回答?!叭绻彝丝s,那些人會繼續(xù)作惡。”
張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起身離開?!罢疹櫵胰?zhǔn)備晚飯,他需要補充體力。”
葉清坐在顧承澤身邊,輕輕擦拭他額頭的汗水。夜色漸深,房間里只剩下昏黃的燈光和男人沉重的呼吸聲。
“葉蕓…”顧承澤突然在昏迷中囈語,眉頭緊鎖?!皩Σ黄稹襾硗砹恕?/p>
葉清愣住了,心跳幾乎停止。他在說什么?他認識葉蕓?
“顧承澤?”她輕聲呼喚,但他已陷入更深的昏迷。
張昊端著簡單的晚餐回來,看到葉清疑惑的表情?!霸趺戳??”
“他剛才提到我妹妹的名字。”葉清聲音顫抖?!八f他來晚了?!?/p>
張昊眼神微動?!邦櫝袧墒莻€復(fù)雜的人,當(dāng)年那起案子對他打擊很大?!?/p>
“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葉清追問。
張昊搖頭。“這是他的故事,應(yīng)該由他自己告訴你?!?/p>
夜深人靜,顧承澤的高燒持續(xù)不退。葉清不停地更換冰毛巾,守在他身邊。
張昊站在門口,點燃一支煙?!澳銓λ麆有牧恕!?/p>
這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葉清沒有否認,只是繼續(xù)照顧病人?!八麨榱司任也铧c死了?!?/p>
“別陷得太深。”張昊吐出一口煙霧。“在這場游戲中,感情是致命弱點?!?/p>
清晨時分,顧承澤終于睜開眼睛??吹绞卦谏磉叺娜~清,他嘴角微微上揚。
“謝謝?!甭曇綦m然嘶啞,卻透著真誠。
葉清遞給他一杯水?!案杏X怎么樣?”
“像被卡車碾過?!鳖櫝袧善D難坐起,疼痛讓他皺眉?!暗人篮枚嗔?。”
張昊走進房間,給顧承澤遞上熱粥?!澳艹詵|西了?”
顧承澤點頭,接過碗?!拔覀儧]有太多時間了?!?/p>
他目光堅定?!白C據(jù)交換點在48小時后的城市交響樂音樂會上?!?/p>
“什么證據(jù)?”葉清驚訝地問。
顧承澤放下碗?!拔矣袀€線人,掌握了市長和黑幫交易的錄音,還有一名知情的目擊證人,他們愿意站出來作證?!?/p>
張昊皺眉?!斑@太冒險了?!?/p>
“這是唯一的機會?!鳖櫝袧蓤远ǖ卣f?!耙魳窌嫌泻芏嗝襟w和政府高官,是完美的場合?!?/p>
葉清思索片刻?!暗F(xiàn)在你是通緝犯,我也被監(jiān)視,怎么出現(xiàn)在公眾場合?”
“我有計劃?!鳖櫝袧赡抗忾W爍?!皬堦唬氵€認識內(nèi)部的人嗎?”
張昊點頭?!皫讉€老同事,他們對系統(tǒng)內(nèi)的腐敗也感到不滿?!?/p>
“很好?!鳖櫝袧删従徴酒?,盡管動作仍然遲緩?!拔覀冃枰⒁粋€支援網(wǎng)絡(luò)?!?/p>
三人圍坐在桌前,開始制定詳細計劃。張昊負責(zé)聯(lián)系可靠的警官,葉清則試圖接觸未被收買的媒體人。
“關(guān)鍵是時機。”顧承澤在紙上畫出音樂會場地圖?!熬€人會在第二樂章結(jié)束時,在后臺休息室交付證據(jù)。”
“那里有監(jiān)控嗎?”葉清問道。
“有,但我的線人能暫時關(guān)閉它?!鳖櫝袧苫卮??!拔覀冎挥形宸昼姶翱谄?。”
張昊點頭?!拔視才湃耸衷谕鈬討?yīng)。”
接下來的一天半,三人幾乎足不出戶,精心準(zhǔn)備每一個細節(jié)。葉清成功聯(lián)系了兩家小型但有影響力的獨立媒體,他們同意在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發(fā)布報道。
張昊則確認了三名可靠的警官,愿意在關(guān)鍵時刻站出來。
夜幕降臨,顧承澤的傷勢有所好轉(zhuǎn),但仍需小心活動。葉清幫他換藥時,兩人獨處。
“你認識我妹妹,對嗎?”葉清直視他的眼睛。
顧承澤沉默片刻,點頭?!拔迥昵埃以谡{(diào)查連環(huán)殺人案時,發(fā)現(xiàn)了一些蛛絲馬跡,指向你妹妹可能知道一些重要信息。”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拔以噲D聯(lián)系她,警告她危險,但晚了一步?!?/p>
“為什么不告訴我?”葉清聲音顫抖。
“我不想讓你分心。”顧承澤苦笑?!耙埠ε履銜尬??!?/p>
葉清搖頭?!拔也粫弈?,你也在盡力挽救?!?/p>
顧承澤深深望進她的眼睛。“我欠你妹妹一條命,也欠那些被害者?!?/p>
“我們一起找出真相?!比~清輕輕握住他的手?!盀榱怂腥?。”
顧承澤指尖輕觸她的臉頰。“你很勇敢,比我想象的更勇敢?!?/p>
兩人的目光在昏暗的燈光下交匯,無需言語,心意相通。葉清感到心跳加速,一股暖流從胸口擴散至全身。
“明天很危險?!鳖櫝袧奢p聲說?!叭绻惺裁匆馔狻?/p>
葉清輕輕將手指放在他唇上。“不會有意外,我們會成功的?!?/p>
顧承澤的眸子深沉如海,飽含復(fù)雜情感。他緩緩靠近,額頭輕抵著她的。
“無論結(jié)果如何,能遇見你,我很幸運?!?/p>
葉清閉上眼睛,感受著彼此的呼吸交融。時間仿佛凝固在這一刻,外界的風(fēng)暴暫時被隔絕在門外。
行動前夜,張昊出去聯(lián)絡(luò)內(nèi)應(yīng)最后一次確認細節(jié)。
“兩小時內(nèi)回來?!彼R走前叮囑?!氨3志琛!?/p>
顧承澤檢查著準(zhǔn)備好的假證件和變裝用品,不時看向窗外。
葉清幫他整理裝備?!拔覀儠晒Φ?,對嗎?”
顧承澤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輕輕握住她的手?!盁o論發(fā)生什么,保護好自己?!?/p>
等待張昊歸來的兩小時格外漫長。顧承澤變得越來越緊張,頻繁檢查監(jiān)控設(shè)備。
終于,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響起。張昊走進屋內(nèi),臉色異常蒼白。
“一切順利嗎?”顧承澤問道,但已經(jīng)察覺到不對勁。
張昊脫下外套,手指微微顫抖。“所有人都準(zhǔn)備好了?!?/p>
他的語氣平板,目光飄忽,不敢與顧承澤對視。
顧承澤不動聲色地摸向腰間的手槍。“監(jiān)控怎么樣?”
張昊僵硬地笑了笑?!岸及才藕昧?。”
顧承澤突然移動到監(jiān)控屏幕前,屏幕顯示院子外圍已埋伏了至少十個人,全副武裝。
“張昊。”顧承澤聲音低沉,透著危險的味道?!澳阕隽耸裁??”
張昊猛地拔出手槍,指向顧承澤?!皩Σ黄穑匣镉??!?/p>
葉清驚呼一聲,但顧承澤示意她不要動。
“他們抓了我妻子和孩子。”張昊聲音顫抖,眼中含淚。“我別無選擇?!?/p>
顧承澤眼神復(fù)雜?!拔依斫?。”
張昊的槍口微微顫抖。“他們給我十分鐘,然后就會進來?!?/p>
“你不必這樣做。”顧承澤向前一步。“我們能找到其他方法?!?/p>
“來不及了!”張昊痛苦地吼道。“他們會殺了小雨和孩子!”
葉清看向顧承澤,后者悄悄指向地板。她立刻明白——地下通道。
“走吧。”張昊哽咽著說?!拔医o你們十分鐘逃跑。之后…”
他將槍口轉(zhuǎn)向自己的太陽穴?!拔視o自己一個體面的結(jié)局?!?/p>
“張昊…”顧承澤眼中閃爍淚光。
“快走!”張昊怒吼?!皠e讓我的犧牲白費!”
顧承澤迅速掀開地板,露出一條狹窄的通道。他先讓葉清下去,自己在最后時刻轉(zhuǎn)向張昊。
“謝謝你,老朋友?!?/p>
張昊勉強笑了笑?!盎钕氯?,替我們討回公道?!?/p>
顧承澤點頭,迅速跟著葉清進入通道,關(guān)閉入口。
黑暗的地道中,兩人摸索前行。葉清能感覺到顧承澤的呼吸變得急促。
“張昊會沒事的,對嗎?”她顫抖著問。
顧承澤沒有回答。
突然,上方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隨后是重物倒地的悶響。
顧承澤停下腳步,肩膀微微顫抖。葉清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悲痛。
“我們必須繼續(xù)前進?!鳖櫝袧陕曇羲粏??!盀榱藦堦?,為了所有人。”
地道盡頭,遠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呼喊聲。敵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地道入口。
葉清扶著傷勢未愈的顧承澤,兩人互相支撐,在黑暗中踉蹌前行。
身后,追兵的手電光束已經(jīng)照進地道,越來越近。
顧承澤一把抓住葉清的手,緊緊握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放棄希望?!?/p>
葉清堅定地回答?!拔覀儠钕氯ィ屨嫦啻蟀子谔煜?。”
兩人加快腳步,消失在地道的深處,身后是越來越近的追兵腳步聲和刺眼的手電光束。
在這背叛與希望交織的迷局中,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互扶持,堅守心中最后一絲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