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是只漂亮的寄生蟲1 引子李墨還沒把鑰匙捅進鎖眼，那股子味兒，
就像一條滑膩的蛇，已經(jīng)從門縫里鉆了出來。它陰魂不散地纏上他的鼻尖，再鉆進他的喉嚨，
死死地掐住。不是簡單的餿味兒，也不是尋常的霉味兒。那是一種更復(fù)雜，
更…具有生命感的惡臭?；旌狭耸澄锔癄€到極致的甜腥，人體長久不洗的油膩酸氣，
還有一縷，他說不出來，但讓他從腳底板一直涼到天靈蓋的，排泄物的味道。他渾身的血，
霎時間就涼透了。樓道里，鄰居趙大媽買菜回來，看見他，像見了鬼一樣，捏著鼻子，
繞著墻邊兒走。“小李啊…你家這…是不是…死老鼠了？”李墨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他多希望只是一只死老鼠。他“咔噠”一聲擰開門。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打開的不是家門，
而是地獄的入口。屋里的一切，都像是被潑上了一層濃稠的、灰敗的濾鏡。
而那個創(chuàng)造了這一切的“藝術(shù)家”，他的妻子，王曼麗，正躺在沙發(fā)上，
被一堆外賣盒子和臟衣服拱衛(wèi)著，像個垃圾堆里的女王。她聽見門響，
只是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聲音輕得像羽毛，卻重重地砸在李墨的心上?！袄瞎?/p>
你回來啦…”“家里沒紙了，你記得買。”李墨沒回話。他一步一步，像踩在刀尖上，
走到她面前。他的影子，將她完全籠罩。他看見她油得打綹的頭發(fā)里，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動。他的胃，翻江倒海。他再也繃不住了。他沒有怒吼，沒有咆哮，
只是用一種近乎于耳語的，顫抖的聲音問：“王曼麗，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個啥玩意兒？
”2 完美陷阱三個月前，李墨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帶勁的爺們兒。三十三歲，
不大不小，外貿(mào)公司的部門經(jīng)理，年薪三十萬，在這座二線城市，活得算是有頭有臉。車，
是去年新提的帕薩特。房，是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月供還得清清爽-爽。
人人都說他李墨是青年才俊，就一樣，老大不小了，還是個光棍。老家的爹媽打電話，
三句不離給他介紹對象，話里話外的意思，他再不結(jié)婚，就是對不起列祖列宗。李墨也愁。
他不是沒談過，大學(xué)的，工作后的，林林總總也有三四個?？涩F(xiàn)在的姑娘，精得跟猴兒似的。
要么嫌他不夠有錢，不能天天愛馬仕普拉達地供著。要么嫌他不夠浪漫，
不懂啥紀(jì)念日都得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他覺得累。他尋思著，
自個兒就想找個安安分分的姑娘，長得不用多俊，過得去就行，能踏踏實實跟他過日子，
孝敬父母，這就夠了。直到他碰見了王曼麗。那是在鐵哥們兒小舟的生日KTV局上。
包廂里烏煙瘴氣，骰子聲、劃拳聲、鬼哭狼嚎的歌聲，吵得人腦仁疼。
李墨正尋思著找個借口開溜，門被推開了。王曼麗就那么走了進來。一襲白裙子，
干凈得像天上掉下來的云。黑色的長發(fā)，柔順地披在肩上。她沒化妝，或者說，
化了那種直男看不出來的淡妝，素凈的臉上掛著一絲怯生生的微笑。整個包廂的嘈雜，
仿佛瞬間被她身上的寧靜給吸走了?！安缓靡馑迹襾硗砹?。”她聲音不大，軟軟糯糯的，
像江南的梅子雨，一下子就下到了李墨的心坎里。小舟介紹：“這是曼麗，我一遠房表妹，
剛來咱們市?！崩钅?dāng)時腦子里就一個念頭：就是她了。
他覺得自個-兒那顆被現(xiàn)實磋磨得起了繭的心，忽然就給泡軟了。他主動過去搭話，
給她倒果汁，遞果盤，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王曼麗也特別給他面子。她不喝酒，
不抽煙，就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里，捧著一杯果汁小口小口地喝。別人跟她說話，
她就溫柔地笑，仔細地聽。李墨跟她說話，她的眼睛就亮晶晶地瞅著他，像藏著一整條銀河。
“墨哥，你真厲害，這么年輕就當(dāng)上經(jīng)理了?！薄澳?，你唱歌真好聽。”“墨哥，你這人，
一看就是個靠得住的。”句句都說到了李墨的心窩子里。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
頭一次有這種被一個女人完全“看見”和“肯定”的感覺。聚會散場，
李墨理所當(dāng)然地要送她回家?！安挥寐闊┑?，墨哥，我自己打車就行?！彼蜌獾赝妻o。
“那哪兒成！”李墨拍著胸脯，“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不安全。
”他開了他那輛擦得锃亮的帕薩特，把王曼麗送到了她租住的老舊小區(qū)樓下。一路上，
她沒像別的姑娘那樣，咋咋呼呼地聊八卦，聊明星，或者打探他的家底。
她就安安靜靜地坐著，偶爾側(cè)過頭，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他?！澳纾?/p>
你開車的時候真專注，特男人?！崩钅男?，又給熨帖了一把。他覺得，
王曼麗就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天使。她漂亮，但沒有攻擊性。她溫柔，但不做作。
最最重要的一點，她身上沒有那種物質(zhì)女孩的市儈氣。兩人順理成章地開始交往。王曼麗，
簡直就是一本《完美女友教科書》。李墨約她吃飯，她從不挑剔餐廳的檔次，
哪怕是路邊攤的麻辣燙，她也能吃得津津有味，還會用紙巾細心地幫李墨擦掉嘴角的油漬。
“墨哥，只要跟你在一起，吃啥都香?！崩钅珟浣?，想給她買個好點的包，她連連擺手。
“不要啦，我這個還能用。錢要花在刀刃上，咱們以后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她從不主動要禮物，情人節(jié)，李墨送了她一條一千多的項鏈，她心疼得直念叨，
說他太浪費。她從來不跟李墨吵架。李墨工作上遇到煩心事，回家跟她發(fā)牢騷，
她就安安靜-靜地聽著，給他遞上一杯溫水，等他說完了，就軟軟地說一句：“墨哥，
你辛苦了。在我心里，你最棒?！彼徽橙耍钅值軅兂鋈ズ染拼蚺?，
她從不奪命連環(huán)call，只會在十點鐘的時候，發(fā)一條微信：“老公，少喝點酒，
早點回家，我給你留了門?！迸笥褌兌剂w慕得眼珠子發(fā)紅?！拔铱?，墨子，
你小子是上輩子燒了哪座廟的高香，找著這么個神仙嫂子！”“是啊，又漂亮又賢惠，
還不作不鬧，簡直是咱們男人的終極夢想！”李墨聽著這些話，心里頭比喝了蜜還甜。
他覺得自個兒就是人生贏家。交往半年，李墨就迫不及待地求了婚。
他沒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儀式，就在家里，做了幾個菜，買了束花，掏出了準(zhǔn)備好的鉆戒。
王曼麗當(dāng)場就哭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澳?，我不是圖你的錢，
也不是圖你的房子…我就是覺得，你這人，好?！薄拔疑抖疾灰?，只要你一輩子對我好。
”李墨感動得稀里嘩啦，當(dāng)場就抱著她轉(zhuǎn)了好幾個圈。
他覺得自己娶到了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為了趕緊把仙女娶回家，他連婚禮都等不及辦，
直接拉著王曼麗去民政局領(lǐng)了證。紅本本拿到手的那一刻，李墨覺得自己的后半生，穩(wěn)了。
“老婆，以后，這兒就是咱倆的家了。”他把王曼麗抱進新房，興奮得像個二百斤的孩子。
王曼麗羞澀地靠在他懷里，眼睛里是滿滿的依賴和幸福?！袄瞎?，你真好。
”“我一定會做個好妻子的。”那時候的李墨，怎么也想不到，這句話，
會成為他日后午夜夢回時，最驚悚的夢魘。3 裂縫新婚的日子，甜得冒泡。
李墨每天上班都像踩在云彩上，見誰都笑瞇瞇的。同事都打趣他，
說他這是被愛情的蜜罐子給泡透了。王曼麗確實很“溫柔”。她說話永遠是軟軟的，
走路永遠是輕輕的，在家里幾乎聽不見她發(fā)出什么大的聲響。她不愛出門，不愛逛街，
不愛跟朋友聚會。李墨一開始覺得這是好事。多省心啊！不像小舟家的那位，
三天兩頭約著閨蜜做美甲、喝下午茶、蹦迪，花錢如流水不說，還總得讓小舟去接。
他家的曼麗，就是個安安分分的居家好女人?？梢粋€星期后，李墨咂摸出點不對勁的味兒了。
那天他下班回家，推開門，發(fā)現(xiàn)王曼麗還穿著那身珊瑚絨的睡衣，蜷在床上?！袄掀牛?/p>
你咋還在睡？身體不舒坦？”王曼麗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
“沒呢，就是有點犯困?！崩钅珱]多想，新婚嘛，可能頭幾天太興奮，累著了。
他自個兒鉆進廚房，乒乒乓乓地做了一桌子菜。第二個星期，李墨出差三天回來，一開門，
發(fā)現(xiàn)廚房水槽里，還泡著他走那天早上用過的碗。水已經(jīng)有點渾了，
飄著一層若有若無的油花?！袄掀牛氵@幾天沒在家開火??？”王曼麗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聞言，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拔也惶I，就隨便吃了點餅干?！彼S即又撲上來，
抱住李墨的胳膊，撒嬌道：“老公，你做的飯最好吃了，我想等你回來一起吃嘛。
”李墨那點小小的疑慮，瞬間就被這溫柔的攻勢給融化了。瞧瞧，多體貼的媳婦兒！
寧可自個兒餓著，也得等丈夫回來。這種古典主義的美德，打著燈籠都難找??！第三個星期，
李墨發(fā)現(xiàn)，王曼麗的衣服，好像來來回回就那么幾件。明明結(jié)婚前，
他陪她買了好幾箱新衣服，塞滿了整個衣柜?！袄掀?，天兒都暖和了，咋不換件新裙子穿？
”“哎呀，我不喜歡逛街，挑衣服好累的?！蓖趼悡u搖頭，“而且我覺得這幾件挺舒服的，
沒必要老是換來換去的。”勤儉持家！李墨在心里，又給媳婦兒重重地蓋了個“優(yōu)秀”的戳。
這年頭，哪個姑娘不是被消費主義洗了腦，衣柜里永遠少一件衣服？他家曼麗，
簡直是濁世中的一股清流！然而，當(dāng)?shù)谝粋€月過去的時候，這股“清流”，
開始散發(fā)出一點奇怪的味道了。家里的垃圾桶滿了，垃圾袋在門口堆成了兩座小山，
已經(jīng)有蒼蠅在上面盤旋了。“老婆，垃圾咋不扔一下？
”王曼麗正專心致志地用指甲摳沙發(fā)上的一個線頭，頭也不抬地說：“我力氣小，
那一大袋子，我拎不動?！睆N房里，用過的碗筷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整個水槽，
有的上面還粘著干掉的飯粒?！袄掀?，碗咋不洗了？”“那個洗潔精，傷手。
”王曼麗舉起她那雙依舊白嫩的手，“我皮膚容易過敏?！迸P室里，
床單和枕套已經(jīng)睡得有些發(fā)黃，還帶著一股說不清的頭油味兒?！袄掀牛摀Q床單了吧？
”“那個洗衣機，按鍵太多了，我瞅著頭暈，不會用?！泵恳淮?，
王曼麗都有一個聽起來無懈可擊的理由。而且，她說話的語氣永遠是那么溫柔，那么無辜，
那么理所當(dāng)然。讓你覺得，你要是再多問一句，就是你在無理取鬧，
就是你在欺負她這個“弱女子”。李墨開始有點煩躁了。但他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曼麗從小肯定是被家里寵大的，十指不沾陽春水，不會做家務(wù)，這不是很正常嗎？
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多干點活兒，咋了？疼老婆，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沒事兒，放著我來！
”他故作豪邁地卷起袖子。于是，李墨的下班生活，從以前的健身、看球、跟哥們兒小酌，
變成了洗碗、拖地、倒垃圾、洗衣服。而王曼麗呢，就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
一邊看泡沫劇，一邊嗑瓜子，偶爾在他忙得滿頭大汗的時候，
遞過來一句甜甜的夸獎：“老公，你真好，嫁給你我太幸福了。”李墨在那一瞬間，
又覺得一切都值了。是啊，男人奮斗，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女人幸福嗎？朋友們來家里做客，
看到這一幕，都對他豎起大拇指。“墨子，你這可真是模范丈夫！”“嫂子好福氣??！
”王曼麗就羞澀地笑，往李墨身邊靠一靠，盡顯小鳥依人。李墨在朋友們羨慕的眼光中，
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甚至開始享受這種“被需要”的感覺。他沒意識到，有些東西，
正在悄無聲息地滑向一個失控的深淵。4 深淵第二個月，深淵，
張開了它黏膩的、散發(fā)著惡臭的嘴。李墨發(fā)現(xiàn)，王曼麗不僅是不做家務(wù)了。
她連維持一個人最基本的體面，都開始懶得去做了。她可以連續(xù)三四天不洗澡。
李墨一開始沒注意，后來是聞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酸味兒才發(fā)現(xiàn)的?！袄掀?，
你咋不洗澡？天熱了，容易不舒坦?！薄跋丛韬寐闊┡?，要脫衣服，要打沐浴露，還要擦干，
吹頭發(fā)…太累了。”她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嘟囔道。她的頭發(fā)，也從以前的清爽飄逸，
變得油膩膩地貼在頭皮上。衣服穿臟了，領(lǐng)口都泛著黃漬，她也毫不在意?！胺凑驮诩依铮?/p>
又沒人看。”她說得理直氣-壯。更讓李墨感到一絲生理性不適的，是她的吃飯習(xí)慣。
她開始直接用手抓菜吃?！袄瞎?，你不覺得這樣更親近自然嗎？你看印度人，
都是用手吃飯的?！庇袝r候，她甚至懶得下床，就那么側(cè)躺著，讓李墨把飯菜端到床邊，
一口一口地喂她?！袄瞎@樣好浪漫哦，像古代的貴妃?！崩钅谝淮危?/p>
感覺到了一絲反胃。那不是浪漫，那是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他像是在伺候一個四肢健全的殘疾人，一個巨嬰?！奥?，你這樣…不太好吧？”他試探著，
小心翼翼地開口。話音剛落，王曼麗的眼睛，就像安了水龍頭一樣，瞬間就紅了，
蓄滿了淚水?！袄瞎闶遣皇窍訔壩伊?？”她哽咽著，聲音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
“我以為…我以為你愛我，
就會包容我的一切…我只是…只是想跟你更親近一點…”李墨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他又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他太大男子主義了？是不是他要求太高了？愛一個人，
不就是要愛她的全部嗎？也許，曼麗只是太沒有安全感了，她用這種方式來試探他，
來確認他的愛。他嘆了口氣，端起碗，繼續(xù)喂她。“吃吧，傻丫頭，胡思亂想些啥。
”他以為，他的包容和退讓，能換來妻子的“回歸正常”。但事實證明，他的縱容，
只換來了對方的得寸進尺。王曼麗，徹底放飛了自我。她開始連上廁所都懶得去。
她在床邊放了一個紅色的塑料小桶。李墨第一次發(fā)現(xiàn)的時候，還以為是裝垃圾的，
直到他聞到那股熟悉的騷臭味。他感覺自己的頭皮“嗡”的一聲，炸了。“王曼麗！
你…你這是在干啥？！”“廁所太遠了嘛，走過去好累的。”她反而一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