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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還在暴怒的男人陡然僵在原地,他愣愣抬起頭,眼底盈滿了絕望和震驚。
“你說什么?”
他死死揪住陸城的衣領(lǐng),質(zhì)問道:“她怎么可能自殺,她那么驕傲、明媚的一個人怎么可能自殺!”
陸城嗤笑一聲,看他的眼神滿是嘲諷,“是啊,她為什么會做這樣的事?”
“薄景初,真正把她逼死的人,是你!”
陸城的話像一道驚雷,將他狠狠釘在原地。
薄景初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他下意識反駁,“不可能!這不可能!”
“你傷透了她,憑什么把她經(jīng)歷的痛苦全都忘了,做出如今這樣一幅深情款款的模樣?”
“薄景初,她已經(jīng)死了,就在這個你騙了她、困了她五年的城堡里?!?/p>
“這輩子,你都對不起她!”
陸城狠狠地丟下一句話,轉(zhuǎn)身離開。
正午的陽光熾.熱照人,薄景初忽然感到一陣眩暈。
一瞬間,他耳邊出現(xiàn)了很多個聲音——
“阿宜,別哭。從此以后,我來做你的眼睛?!?/p>
“嫁給我吧,好嗎?我會一輩子愛你?!?/p>
“我愿意和溫頌宜一起,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無論疾病還是健康,貧窮還是富裕,都相互扶持,相互依賴,直到永遠?!?/p>
聽著這些話,薄景初的神色漸漸和緩下來。
原來“未來”的自己也在好好地愛溫頌宜。
然而接下來腦海中出現(xiàn)的聲音,卻將他的欣喜狠狠擊碎——
“阿宜,今晚我要加班,我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棗泥山藥糕,放在冰箱里了,你自己去拿的時候小心點?!?/p>
“我在開會呢,等下給你回電話好嗎?”
“寶寶,我最近真的很忙,等我忙完再陪你去看音樂會?!?/p>
“阿宜,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記陪你過生日的,這段時間公司出了好多事......”
層層疊疊的聲音幾乎要將薄景初的頭撐爆,他顫顫呼出一口氣,眼底滿是痛恨。
未來的薄景初,你到底在干什么?!
公司那么大,怎么會需要你一個總裁加班,還有,你竟然能忘記她的生日?
他抬起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可那聲音,卻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雜亂。
這一次,竟然多了一個陌生的女聲。
.....
“景初,寶寶一直在踢我,他說要聽爸爸講故事?!?/p>
“你去哪里?”
“阿宜,公司有急事。”
“對不起阿宜,真的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雪山上,不哭了,不哭了,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她的眼睛?不必治好。”
“阿宜,這是我給你找的營養(yǎng)師?!?/p>
“你快吃啊。”
“別鬧,她準備了很久。”
“九十九鞭,你選擇保護誰?”
“景初,我好像要流產(chǎn)了......”
“我選...林予瑤!”
“轟——”的一聲驚雷在他的腦海中炸開。
就算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憑借這些零零散散的話,他也能拼湊出來一個大致的輪廓。
那個女人的聲音,是他剛剛在病房里見到的那個人。
所以,他在這五年時間里,愛上了一個和溫頌宜長得有八分相像的女人,還和她有了孩子。
甚至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欺騙、傷害了阿宜!
薄景初喉頭涌上一股腥甜,一口血噴在燒焦的廢墟上。
黑炭混雜著鮮血,刺痛了他的眼底。
“哈哈哈...薄景初啊薄景初,你怎么能傷她至此!”
“砰”的一聲,他直直跪在地上,一向挺直的、堅韌的脊背此刻彎得不成樣子。
日頭從高懸到西落,那一片偌大的焦墟中,一個搖搖欲墜的身影不斷地用手刨挖著焦炭。
阿宜,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回來好不好。
直到夜幕降臨,薄景初才終于脫力般倒在地上。
悔恨和痛苦如滔天巨浪般將他淹沒,他一下又一下用頭撞著堅硬粗糙的地面,直到血流滿面。
一片片細小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融化了他臉上干涸的血跡,最后化作血水淌了滿身。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完整的雪花。
須臾之間,這死寂的廢墟中傳來男人崩潰的低泣。
港城的冬日,很少飄雪,偏偏溫頌宜愛極了下雪,尤其是北歐那樣的漫山遍野的大雪。
他許諾了無數(shù)次,結(jié)婚后帶她去看。
然而故事的最后,她瞎了眼睛,他愛上了別人。
那場雪,終究沒有落在他和她的肩頭。
薄景初靜靜蜷縮在地上,手里緊緊握著那枚斷了的鉆戒。
“阿宜,你痛不痛?”
你最怕痛了,火燒到你身上的時候,是不是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