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癥監(jiān)護室的玻璃窗外,夜色如墨。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蘇瑾瑜手術后一直沒醒,
各種管子從她被單下延伸出來,連接到不停發(fā)出"滴滴"聲的儀器上。我坐在走廊長椅上,
手里攥著那疊發(fā)黃的信紙,眼睛干澀得像撒了沙。蘇媛從病房里出來,眼睛紅腫得像桃子。
"你去休息吧。"她聲音嘶啞,"我守著。"我搖頭:"你去睡會兒。有情況我馬上叫你。
"她猶豫了一下,在我身邊坐下。"那些信..."她輕聲問,"能給我看看嗎?
"我遞給她最上面的幾封。她快速瀏覽,眼淚又涌出來。
"這些年她一直..."蘇媛哽咽著,"每次我問她為什么不聯(lián)系你,
她都說'他不缺我的道歉'..."我胸口發(fā)緊。三天來,我把這些信讀了無數(shù)遍。
每一封都像刀子,剜出我心底最柔軟的部分。那些我以為的復仇,
在她眼里不過是遲來的懲罰——而她心甘情愿承受。"你知道嗎?"蘇媛抹去眼淚,
"我媽每年你生日都會去一家咖啡館,就坐在角落看你一眼。她說那是她欠你的。
"我猛地抬頭:"什么咖啡館?""大學路那家'光年'。你常去的。
"記憶如閃電劈開黑暗。那家咖啡館我確實常去,每周六上午雷打不動。
偶爾我會感覺有人在看我,但轉身只看到角落里看報紙的模糊身影。誰能想到那是蘇瑾瑜?
"她為什么要這樣..."我喃喃自語。"愧疚。"蘇媛苦笑,
"還有...她說你眼睛里有種光,能照亮她。"我喉嚨發(fā)緊,說不出話。
護士走過來:"病人醒了。家屬可以進去一個,但不能太久。"蘇媛推我:"你去。""不,
應該你...""她有話對你說。"蘇媛堅持,"我看得出來。"ICU里的空氣冰冷刺鼻。
蘇瑾瑜躺在病床上,比三天前更瘦了,臉色幾乎與枕頭一樣白。
只有監(jiān)測儀上的波紋證明她還頑強地活著。我輕輕握住她的手,生怕弄疼她。
那只曾經(jīng)有力的手現(xiàn)在脆弱得像鳥兒的骨頭。"信...看了?"她微微睜開眼,
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我點頭,喉頭發(fā)緊:"為什么不寄出來?""不配。
"她嘴角扯出一個微弱的笑,
"你值得恨我...那比原諒容易..."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蘇瑾瑜,
我...""噓。"她輕輕搖頭,
"聽我說...時間不多..."我握緊她的手:"別胡說。你會好起來的。
""張毅...""解決了。"我快速說,"他簽了解除婚約協(xié)議,違約金我已經(jīng)付了。
他不敢再騷擾蘇媛。"蘇瑾瑜閉上眼睛,一滴淚滑落太陽穴。"謝謝...""別謝我。
"我聲音發(fā)抖,"我接近你本來是為了...""報復。"她睜開眼,直視我,"我知道。
"我愣住了:"什么?""從第一次...在咖啡館..."她艱難地說著,呼吸急促,
"我就知道...你眼里的...不只是興趣...""那你為什么還...""欠你的。
"她試圖微笑,"而且...你比我想的...更好..."監(jiān)測儀突然發(fā)出尖銳的警報。
醫(yī)護人員沖進來,我被推到一邊。最后的印象是她望向我的眼神——不是憤怒,不是怨恨,
而是某種近乎溫柔的東西。"家屬請出去!"醫(yī)生厲聲道。我在走廊上像困獸般來回踱步。
蘇媛去樓下買咖啡了,整個樓層只剩下我和冰冷的熒光燈。那疊信紙在我手中變得沉重如山。
最底下那封特別厚,信封上寫著"如果我離開,請交給程北川"。我猶豫再三,還是拆開了。
里面是一封信和幾張照片。信紙上的日期是一個月前,
筆跡比其他的更顫抖:「程北川: 如果讀到這封信,說明我已經(jīng)不在了。 首先,
請照顧好蘇媛。她比你想象的更脆弱。 其次,關于三年前的事,有個真相你應當知道。
那年我逼蘇媛離開你,不只是因為你的經(jīng)濟狀況,還因為我查出了這個病。
醫(yī)生說我最多還有十年。我害怕蘇媛跟著你受苦,
更害怕她將來要同時照顧生病的母親和可能落魄的丈夫。 但我錯了。你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而我剝奪了蘇媛的幸福。這些年來,我每天都在后悔。 最后,我想告訴你,
在認識你的這幾個月里,我看到了比當年更優(yōu)秀的你——聰明、堅韌、善良。如果時光倒流,
我會毫不猶豫地支持你們在一起。 生命最后的諷刺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你... 算了,
有些話還是帶進墳墓吧。 祝你幸福。 蘇瑾瑜」照片滑落在地上。我彎腰去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