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顏的畫筆懸在畫布上方,遲遲沒有落下。畫室里彌漫著松節(jié)油的味道,
窗外是深秋的冷雨,敲打著玻璃,也敲打著她紛亂的心緒。畫布上,是她畫了一半的肖像,
眉眼間依稀有顧晏辰的影子——那個她放在心尖上,又不得不推開的人。
手機在桌面上震動起來,屏幕上跳躍的名字讓她呼吸一滯。是顧晏辰。
她盯著屏幕看了足足半分鐘,直到鈴聲自動熄滅,才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三天前,顧家的家宴上,顧晏辰的青梅竹馬林薇薇挽著他的手臂,
笑靨如花地宣布:“我和晏辰準備訂婚了。”當時蘇清顏正在給顧老爺子布菜,
手里的湯勺“哐當”一聲掉進碗里,濺起的湯汁燙紅了她的手背,她卻渾然不覺。她抬起頭,
正好對上顧晏辰的目光,那雙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歉意,有慌亂,卻唯獨沒有她期待的否認。
那天晚上,她沒有回自己的公寓,
而是去了顧晏辰為她準備的小公寓——那是他們秘密戀愛兩年的地方。顧晏辰來找她時,
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和陌生的香水味,那是林薇薇慣用的牌子?!扒孱?,你聽我解釋。
”他想碰她,卻被她躲開。蘇清顏看著他,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顧晏辰,我們結(jié)束了。
”她沒給他解釋的機會,連夜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搬回了父母家。這三天,
顧晏辰的電話、信息不斷,她一概不回。她知道自己懦弱,不敢聽任何解釋,
因為她怕聽到的答案,會徹底擊碎她僅存的驕傲。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一條信息,
來自顧晏辰的特助陳默:“蘇小姐,顧總在您家樓下等您,已經(jīng)站了兩個小時了,
雨下得很大……”蘇清顏走到窗邊,撩開厚重的窗簾一角。樓下的路燈下,
顧晏辰穿著黑色的風衣,身姿挺拔地站在雨里,任憑冰冷的雨水打濕他的頭發(fā)和衣服。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像一尊固執(zhí)的雕像,目光直直地盯著她家的窗戶。
她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疼得厲害。這個男人,
是她從少女時代就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從高中時第一次在圖書館見到他,
穿著干凈的白襯衫,低頭看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她的心就徹底淪陷了。
后來她才知道,他是顧氏集團的繼承人,是天之驕子,而她只是普通工薪家庭的女兒。
他們的世界,隔著云泥之別。可她沒想到,大學畢業(yè)后進入顧氏集團工作,
竟然會和他有了交集。更沒想到,他會主動追求她,會對她說:“蘇清顏,我喜歡你,
和你的身份無關(guān)。”這兩年的戀愛時光,甜蜜得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他會在她加班時默默陪在身邊,會記得她所有的小習慣,
會在她生理期時笨拙地給她煮紅糖姜茶,會帶她去各種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吃她喜歡的小吃。
她以為,他們會這樣一直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闪洲鞭钡某霈F(xiàn),像一把鋒利的刀,
瞬間刺破了這場美夢。林家和顧家是世交,林薇薇從小就喜歡顧晏辰,
這是整個圈子都知道的事情。蘇清顏一直刻意忽略這個存在,以為只要顧晏辰愛她,
就什么都不用怕。現(xiàn)在看來,是她太天真了。她深吸一口氣,拉上窗簾,
轉(zhuǎn)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機票和錄取通知書。那是她半個月前收到的,
國外頂尖藝術(shù)學院的全額獎學金錄取通知書,她一直沒告訴顧晏辰,
想著等他忙完手頭的項目再商量?,F(xiàn)在看來,不用商量了。離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第二天一早,蘇清顏拖著行李箱,避開了樓下的顧晏辰,悄悄去了機場。辦理登機手續(xù)時,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給顧晏辰發(fā)了一條信息:“顧晏辰,祝你和林小姐幸福。我走了,
去英國留學,勿念?!卑l(fā)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她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她關(guān)掉手機,
塞進包里,登上了飛往倫敦的航班。飛機起飛的瞬間,她看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
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再見了,顧晏辰。再見了,我的白月光。
顧晏辰收到蘇清顏的信息時,正在召開緊急董事會議??吹叫畔?nèi)容的那一刻,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蒼白,眼神里充滿了慌亂?!皶h暫停。”他扔下這句話,
不顧會議室里眾人驚愕的目光,抓起外套就往外跑。陳默緊隨其后:“顧總,去哪兒?
”“機場!”顧晏辰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恐慌,“查最近一班飛往英國倫敦的航班,
立刻!”他趕到機場時,那班飛機剛剛起飛。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飛機沖破云層,
消失在天際,只覺得心臟像是被生生挖走了一塊,空得發(fā)疼。他拿出手機,
瘋狂地給蘇清顏打電話,永遠是關(guān)機的提示音。他像一頭困獸,在候機大廳里焦躁地踱步,
腦海里反復回放著家宴上蘇清顏蒼白的臉,回放著她說“我們結(jié)束了”時決絕的眼神。
他錯了,錯在沒有第一時間否認林薇薇的話,錯在被爺爺強行留在家里處理后續(xù)事宜,
沒能第一時間找到她解釋。那天的家宴,是爺爺特意安排的,
目的就是為了逼他接受和林薇薇的商業(yè)聯(lián)姻。
林薇薇的父親手握顧氏集團一個重要項目的命脈,爺爺想用聯(lián)姻來穩(wěn)固合作。
林薇薇當眾宣布訂婚,也是爺爺默許的。他當時之所以沒有立刻否認,
是因為爺爺在桌子底下用他的心臟病威脅他。爺爺有嚴重的心臟病,不能受刺激,
他只能暫時隱忍,想著事后再解釋。可他沒想到,蘇清顏會反應(yīng)這么激烈,會選擇不告而別。
“陳默,”顧晏辰的聲音沙啞,“訂最快去倫敦的機票,另外,
查一下蘇清顏在倫敦的住址和學校信息?!薄邦櫩?,公司還有很多事等著您處理,
而且……”陳默猶豫了一下,“林小姐那邊……”“所有事情都給我往后推!
”顧晏辰打斷他,眼神堅定,“林薇薇那邊,我會處理好。我現(xiàn)在只有一個目標,
把蘇清顏給我?guī)Щ貋??!彼荒苁ニ?。這個女孩,是他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
在他被家族責任壓得喘不過氣時,
是她用溫暖的笑容照亮了他;在他習慣了商場的爾虞我詐時,是她讓他感受到了純粹的美好。
他早就認定了她,這輩子,非她不娶。兩天后,倫敦希思羅機場。蘇清顏剛走出到達口,
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顧晏辰穿著和她離開那天一樣的黑色風衣,
只是眼下多了濃重的青黑,顯然是沒有休息好。他瘦了,也憔悴了,但那雙盯著她的眼睛,
卻亮得驚人,像找到了失而復得的珍寶。蘇清顏下意識地想躲開,腳步卻像被釘在了原地。
顧晏辰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眼神里是失而復得的狂喜和后怕:“蘇清顏,你跑不掉了?!彼穆曇魩е鴿庵氐谋且簦?/p>
顯然是哭過。這個在商場上殺伐果斷、從不示弱的男人,此刻眼底的紅血絲和脆弱,
讓蘇清顏的心狠狠一顫?!邦櫩?,請你放手。”她用力想掙脫,
聲音卻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哽咽?!安环?!”顧晏辰固執(zhí)地握著她的手,
生怕一松手她就會再次消失,“我不放,除非你聽我解釋。”周圍的人紛紛側(cè)目,
蘇清顏覺得有些難堪,卻又舍不得真的甩開他的手。最終,她嘆了口氣:“到外面去說。
”機場外的咖啡廳里,蘇清顏攪動著杯子里的拿鐵,沉默地聽著顧晏辰解釋。
他把家宴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包括爺爺?shù)耐{,
包括他和林薇薇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包括這兩年他一直在暗中布局,
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徹底擺脫家族的控制,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拔液土洲鞭钡挠喕?,
從來都不是我愿意的?!鳖欔坛娇粗?,眼神無比認真,“清顏,這兩年我對你的感情,
是真是假,你感受不到嗎?”蘇清顏的心,在聽到他解釋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動搖了。
她想起這兩年他對她的好,想起他看她時溫柔的眼神,想起他為了陪她過生日,
推掉了重要的跨國會議……那些甜蜜的細節(jié),像潮水一樣涌來,淹沒了她的委屈和驕傲。
“那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林家的事情?”她抬起頭,眼眶泛紅,“你知不知道,
看到你們站在一起,聽到她說要訂婚,我有多難過?”“是我不好,是我太自負,
以為能處理好所有事情,不想讓你擔心?!鳖欔坛缴斐鍪?,輕輕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溫暖而踏實,“對不起,清顏,讓你受委屈了。
”他的道歉真誠而懇切,蘇清顏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
這幾天積壓的委屈、思念、不安,在這一刻全部爆發(fā)出來。顧晏辰心疼地把她攬進懷里,
輕輕拍著她的背:“別哭了,是我不好。以后什么事情,我都告訴你,再也不瞞著你了。
跟我回家,好不好?”蘇清顏在他懷里哭了很久,直到情緒漸漸平復。她抬起頭,
淚眼婆娑地看著他:“顧晏辰,你不許再騙我了?!薄敖^不騙你?!鳖欔坛娇粗难劬?,
無比鄭重地承諾,“這輩子,只對你一個人好?!碧K清顏看著他深邃的眼眸,
那里映著她的影子,也映著他的真心。她點了點頭,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好。
”顧晏辰在倫敦陪了蘇清顏一周,幫她辦理了休學手續(xù),處理好了所有后續(xù)事宜。離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