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D,又輸了,JY能不能行了?不行就趕緊讓出名額把機會讓給別的隊!】
【JY的世界賽名額是堂堂正正自己打來的,憑什么讓!】
【不會吧不會吧?JY都認了三年韓爹了還有眼瞎粉維護呢?】
【對對對,JY就是對內(nèi)重拳出擊,一打世界賽就畏手畏腳認人當?shù)前桑俊?/p>
【話說JY這幾年不管對內(nèi)對外成績都不怎么樣吧?今年秋季賽季后賽都差點沒進去,還不是靠凌云把隊伍硬抬進去的!】
【凌神:通天代,戰(zhàn)績可查!】
【無腦粉絲別吹了,世界賽你們凌神都菜成狗了,韓爹都騎頭拉屎了!通天代有本事拿個世界冠軍回來?。 ?/p>
【JY菜跟我們凌神有什么關(guān)系?今天三局哪次不是凌神一拖四?最后一局隊友全死,他那一波一打四換掉兩個你們是瞎了?】
【{鏈接}這是今天三局凌神操作集錦,眼瞎的自己看。這叫菜?你行你上!】
【長得好看就是好,輸了比賽還一堆腦殘粉維護?!?/p>
【我跟你擺事實講道理,你跟我扯長相?到底誰腦殘?】
【撤了撤了,凌云粉絲太瘋,跟她們吵純屬找罪受。電競偶像的粉絲,果然人均魔怔?!?/p>
段凌易,粉絲口中的“凌神”,JY戰(zhàn)隊的隊長,剛剛帶隊在世界賽上折戟。他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停頓了半秒,玻璃映出他眼下淡淡的青黑。
世界賽的場館燈光仿佛還刺在視網(wǎng)膜上,最后那波基地爆炸的火光,混著評論區(qū)的污言穢語,在腦子里攪成一團亂麻。
從八強賽被讓二追三那刻起,微博熱搜就沒斷過。#JY止步八強# #凌神盡力了# #韓援滾出LPL#詞條像走馬燈似的轉(zhuǎn),點進去就是無休止的罵戰(zhàn)。
五年職業(yè)生涯磨出的大心臟,此刻卻像被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墜著。不是為自己,是為那些凌晨三點還在微博上整理比賽數(shù)據(jù)反駁黑粉的粉絲。
他早該料到會是這樣。世界賽折戟,從來都是千夫所指。
十七歲出道,從一鳴驚人到扛著隊伍走了五年,罵名他聽得多了。
可再硬的殼,也有被磨穿的時候。比如現(xiàn)在,看著手機里粉絲的維護,再瞥一眼回程車上的隊友,段凌易喉間發(fā)緊。
副駕駛的打野正對著手機屏幕笑,短視頻美女熱舞的勁爆音樂聲漏出來半分;后排的輔助把衛(wèi)衣帽子拉到頂,呼吸均勻得像早把賽場拋到了腦后;連一向沉穩(wěn)的上單,都在低聲跟電話那頭規(guī)劃著馬爾代夫的行程。
世界賽的淘汰,在他們這兒,好像真不如假期去哪潛水重要。
JY早就不是三年前那個為了冠軍死磕的隊伍了。商業(yè)化運營像潮水漫過賽場,隊友們成了靠臉吸粉的“人氣選手”,女友粉能繞賽場三圈。
一切都變了樣。
“停車。”段凌易開口,聲音壓著沒散的戾氣,像一塊石頭砸進死水。
司機瞥了眼前排的經(jīng)理,得到點頭后緩緩靠邊。車門推開時帶起一陣風,經(jīng)理探頭問:“去哪?”
“轉(zhuǎn)轉(zhuǎn)?!?/p>
他踩著柏油路往前走,鞋底敲地面的聲音格外清晰。剛輸了比賽的沮喪,遠不及此刻的荒謬感來得強烈。
他還在為失利灼心,隊友們已經(jīng)在計劃假期了。
JY,這支他曾為之傾注熱血與青春的隊伍,在三年前徹底淪為商業(yè)化的產(chǎn)物。他的隊友們,并非沒有實力,能站在這個賽場上本就是萬里挑一。但他們在粉絲的狂熱簇擁和俱樂部的“熏陶”下,早已遺忘了初心。
粉絲、流量、金錢……成了唯一的目標。至于最初那份純粹的競技信仰?早已蒙塵。
他不是沒想過離開。但JY對他而言,意義不同。他在這里出道,一戰(zhàn)封神,出道當年便豪取春、秋雙冠,距離那座象征至高榮譽的世界冠軍獎杯,僅一步之遙。
第三年,他簽下三年長約,看著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或轉(zhuǎn)會或退役,JY王朝傾頹。是他,硬生生用肩膀扛著這支隊伍,步履蹣跚地走到了今天。
心底最后一絲對JY的希望,在今日賽場上隊友接連倒下,水晶搖搖欲墜,而他獨自面對千軍萬馬時,徹底湮滅。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和無力的疲憊。
蹲在街角點燃一支煙,指節(jié)因為舊傷隱隱發(fā)顫。醫(yī)生早就勸過,他的手已經(jīng)不適合高強度訓練,支撐他的,無非是那份不甘。
他未曾沐浴過世界賽的金色雨,未曾親手觸碰過那座夢寐以求的獎杯。
煙燃到盡頭,燙了指尖。段凌易把煙頭摁滅在垃圾桶里,喉間滾出句臟話:“去他大爺?shù)?。?/p>
不干了。
轉(zhuǎn)身往酒店走時,刺目的遠光燈像兩柄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瞳孔。段凌易下意識往護欄退,后背撞上冰涼的金屬時,引擎的轟鳴已經(jīng)碾到耳邊。
“嘭——”
劇痛炸開的瞬間,他像片被狂風撕碎的紙,騰空,又重重砸在柏油路上。腥甜涌上喉嚨,他咳著血,模糊的視線里只看到那輛車尾燈囂張地縮成光點,車窗里飄出的罵聲卻字字清晰:“贏不了還占著位置,去死吧廢物!”
意識沉下去的最后一秒,段凌易想:真是……爛透了。
“醒了嗎?快醒醒!”
“還沒動靜,他經(jīng)紀人到底什么時候到?”
“剛說進停車場了,應(yīng)該快了。”
吵。
段凌易在混沌中皺眉,太陽穴突突地跳。這些聲音太吵了,比賽后休息室里隊友的嬉笑聲還讓人煩躁。
“閉嘴!”
一聲怒喝砸出去,周遭瞬間死寂。
耳根清凈了,腦子卻像被塞進滾筒洗衣機,天旋地轉(zhuǎn)。段凌易猛地睜眼,視線里擠著一圈腦袋,毛茸茸的,像圍著塊巨型毛線團。
“醒了?可算醒了。”
“嚇死我了,剛才臉白得像紙,突然就倒了?!?/p>
段凌易:“……”
這是哪?地府改裝修了?
“不好意思各位,我們凌易低血糖犯了,得去歇會兒。”一個急促的聲音插進來,有人扶住他的胳膊往外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