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子時,陰氣最盛,怨靈狂歡。
廢棄的市二建工地徹底淪為人間地獄。粘稠冰冷的黑血如同活物,從龜裂的大地深處源源不斷滲出,匯聚在巨大的青銅棺槨坑中,翻涌著不祥的泡沫,形成一個不斷擴大的、散發(fā)著刺鼻鐵銹腥氣的黑色血池。龜裂的邊緣,粘稠的黑血如同貪婪的觸手,正沿著裂縫緩緩向上蔓延、攀爬,所過之處,冰冷的水泥地面發(fā)出細微的“滋滋”聲,被侵蝕出蛛網(wǎng)般的焦痕。
探照燈慘白的光柱徒勞地刺破濃霧,卻只能照亮翻騰的霧氣本身,以及霧氣中那些影影綽綽、僵硬移動的身影——數(shù)十名被怨氣侵蝕、如同提線木偶般走向棺坑的工人。他們臉上那詭異的安詳微笑,在慘白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瘆人。
樊佳勝盤膝坐在距離黑血棺坑約二十米外一處相對干燥、用朱砂畫著復(fù)雜符文的陣眼上。他白發(fā)如雪,臉色灰敗如同金紙,氣息微弱,但雙眼緊閉,雙手結(jié)著一個古老玄奧的印訣,口中無聲地快速念誦著咒文。隨著他的念誦,以他為中心,一個由暗紅色朱砂線條構(gòu)成的、覆蓋了方圓十米的巨大八卦圖案在冰冷的地面上若隱若現(xiàn),散發(fā)出微弱卻堅韌的陽剛氣息,如同風暴中搖曳的燭火,艱難地抵御著周圍彌漫的、如同實質(zhì)般粘稠的陰煞怨氣。
金立成和容道劍分立在他左右兩側(cè),如同兩尊守護的門神。
金立成左肩的繃帶早已被冷汗浸得透濕,暗褐色的血漬像暈開的墨團,順著繃帶邊緣往下滲,在工裝外套上洇出大片深痕。他半邊身子都在發(fā)顫,臉色白得像蒙了層霜,嘴唇卻抿成道緊繃的直線,泛著失血后的青紫色。
盡管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把鈍刀在左肩傷口里攪動,劇痛順著骨縫往骨髓里鉆,他握著螺紋鋼棍的手卻穩(wěn)如磐石——那根臨時找來的鋼棍足有碗口粗,表面的螺紋被他掌心的冷汗浸得發(fā)亮,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仿佛要將這冰冷的金屬捏出印子來。
他的眼神銳利如盤旋在高空的鷹隼,死死剜著前方那片翻滾的濃霧,霧氣里影影綽綽的工人身影正一步步往棺坑挪,而他的脊背繃得像張拉滿的弓,隨時都要朝著那片混沌射出致命一擊。
容道劍站在幾步開外,沉默得像座積了千年雪的山。掌心那柄青銅古劍正發(fā)出低沉的嗡鳴,像是困在劍鞘里的困獸在嘶吼,劍身的綠銹在濃霧中流轉(zhuǎn)著幽微的光,如同凝固的陳年血痕。
劍柄傳來的冰冷觸感順著掌心往上爬,混著一股抗拒的震顫,像有無數(shù)細碎的畫面在腦子里沖撞——破碎的符文、燃燒的宮殿、還有某種深埋在記憶底層的腥甜氣息。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下頜線繃得筆直,唯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像兩口古井般鎖定著棺坑深處。
那里黑血翻涌,泡沫里裹著細碎的骨渣,隱約能看見青銅巨棺的邊角在血水里沉浮,而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血污,正凝視著某個即將掙破封印的洪荒巨獸。劍尖斜斜點在地上,帶出幾星塵土,周身凝聚的殺氣讓周遭的霧氣都似凝固了,連風都繞著他走。
聶小倩的嗓子已經(jīng)喊得發(fā)啞,她帶著幾個壯實的保鏢縮在一堆廢棄鋼筋后面,工裝褲上沾著泥和灰。工地散落的木板、鋼管被他們推倒在地,發(fā)出哐啷哐啷的巨響,試圖蓋過那片詭異的寂靜?!巴@邊來!快醒醒!”她朝著那些夢游的工人嘶吼,聲音劈得像被撕裂的布帛,可那些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脊背挺得僵硬,腳步拖沓地踩著黑血往棺坑挪,脖頸上的青筋暴起如蚯蚓,對身后的動靜充耳不聞。
有個保鏢急得撿起石塊往工人腳邊扔,石子砸在地上濺起火星,那人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依舊機械地往前挪,仿佛前方那片翻滾的黑血,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宿。聶小倩看著這一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眼里又急又怕,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身影離死亡越來越近。
“該死!沒用!” 一個保鏢看著又一名工人踏入了棺坑邊緣粘稠的黑血,絕望地低吼。那黑血如同活物,瞬間纏繞上他的腳踝,他卻毫無所覺,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繼續(xù)前行,黑血已經(jīng)沒過了他的小腿肚!
聶小倩心急如焚,就在她準備冒險靠近一些時!
“啊——?。。 ?/p>
一聲凄厲到非人的、充滿了極致痛苦和恐懼的尖叫,猛地從工地外圍、靠近廢棄臨時板房的方向傳來!那聲音尖銳刺耳,瞬間撕裂了濃霧的死寂!
聶小倩的心臟猛地一沉!那個方向…是她讓幾個保鏢和幾個被暫時安置在板房里、試圖喚醒的工人待的地方!
“出事了!” 她對著通訊器低吼一聲,不顧一切地朝著尖叫傳來的方向沖去!一名保鏢緊隨其后。
沖過幾堆散落的鋼筋和水泥管,眼前的一幕讓聶小倩瞬間魂飛魄散!
慘白的探照燈光柱剛好掃過這片區(qū)域。
一個穿著保安制服的男人,背對著聶小倩的方向,身體正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扭曲著!他雙腳離地,懸在半空!而將他提起來的,赫然是纏繞在他脖頸上的、濃密得如同黑色瀑布般的——長發(fā)!
那長發(fā)并非來自一個“人”!
在保安面前,懸浮著一個“身影”!
她穿著刺目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正紅嫁衣!寬袍大袖,金線繡鳳!嫁衣在慘白燈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澤。她的形體有些模糊,如同籠罩在濃重的黑霧之中,看不見雙腳。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臉”——或者說,那本該是臉的位置——只有一片翻滾涌動的、更加深沉的黑暗!濃密得如同實質(zhì)的黑色長發(fā),正是從這片黑暗中瘋狂生長、蔓延出來!一部分長發(fā)如同毒蛇般死死纏住了保安的脖子,將他提離地面;另一部分長發(fā)則如同無數(shù)有生命的黑色觸手,在空中狂亂地舞動、扭結(jié)!
“呃…呃…” 保安的臉因為窒息和恐懼而扭曲變形,眼球暴突,舌頭外伸,雙手徒勞地抓撓著脖子上那冰冷滑膩、卻堅韌如鋼絲的長發(fā),發(fā)出瀕死的嗬嗬聲。
而在保安旁邊,另一個穿著模特公司制服、聶小倩認識的年輕女孩,早已癱軟在地,身體劇烈地抽搐著,臉上充滿了極致的驚恐,喉嚨里發(fā)出不成調(diào)的嗚咽,一股溫熱的液體在她身下迅速洇開——她被活活嚇失禁了!
“不!放開他!” 聶小倩發(fā)出驚怒的尖叫,不顧一切地想要沖過去!
然而,晚了!
只見那嫁衣女鬼“頭”部那片翻滾的黑暗中,似乎裂開了一道無形的口子!纏繞在保安脖頸上的長發(fā)猛地一絞!
“咔嚓——?。?!”
一聲令人頭皮炸裂、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脆響,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死寂的區(qū)域!
保安的腦袋以一個極其不自然、近乎一百八十度的角度猛地歪向一邊!頸椎被硬生生勒斷!他臉上的痛苦和掙扎瞬間凝固,暴突的眼球失去了所有神采,身體如同破敗的玩偶般軟軟垂下,只剩長發(fā)依舊死死纏著斷裂的脖子,將他懸吊在半空!
緊接著!
更加恐怖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嫁衣女鬼纏繞著尸體的長發(fā)上,驟然亮起無數(shù)細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紅色紋路!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長發(fā)上爆發(fā)!
“嗤嗤嗤——!”
那名保安的尸體剛摔落在地,異變就以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速度席卷了全身。他的軀體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攥住的氣球,飽滿的輪廓以肉眼可見的弧度向內(nèi)塌陷——原本賁張的肌肉瞬間失去所有彈性,像被抽走了棉絮的舊棉襖般層層萎縮,最后緊緊貼在嶙峋的骨骼上,連每一道骨縫都清晰得仿佛能數(shù)出來。
皮膚先是褪去所有血色,變得像陳年的草紙般蠟黃,隨即又迅速蒙上一層死灰,最后徹底沉淀為深褐色,仿佛被扔進滾燙的油鍋炸過。他的眼球在眼窩里急劇收縮,最后只剩下兩顆干癟的黑核,嘴唇向內(nèi)翻卷,露出森白的牙齒,整個頭顱像是被風化了十年的顱骨標本。
不過短短幾秒鐘,剛才還在嘶吼掙扎的鮮活生命,就變成了一具蜷縮在地上的干尸。皮膚緊緊繃在骨架上,布滿蛛網(wǎng)般的裂紋,連指甲都泛著詭異的青黑。而他體內(nèi)的血液、精氣,似乎都順著那些纏上脖頸的長發(fā)流走了——那烏黑發(fā)絲上的暗紅紋路此刻正亮得驚人,像是吸飽了養(yǎng)分的蚯蚓,在陰風中微微蠕動。
“嘔——!”
身后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嘔吐聲。聶小倩猛地回頭,看見那個平日里最膽大的保鏢正死死按著胸口,彎著腰對著地面劇烈干嘔,膽汁混著未消化的食物從嘴角淌下來,渾身抖得像篩糠。
她想開口呵斥,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胃里翻江倒海得厲害,酸水順著食道往上涌。雙腿軟得像煮過的面條,若不是身后的鋼筋架撐著后背,她早就癱倒在地了。
那具干尸就在幾步開外,深褐色的皮膚在霧中泛著詭異的光。聶小倩死死捂住嘴,才沒讓自己跟著吐出來,可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撕裂般的疼。恐懼像潮水般將她淹沒,連呼吸都變得斷斷續(xù)續(xù),耳邊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牙齒打顫的聲音。
那吸干了保安的嫁衣女鬼,似乎“滿意”了。她松開了長發(fā),干癟的尸體“噗通”一聲掉落在冰冷的泥地上。那片翻滾著黑暗的“臉”,緩緩轉(zhuǎn)向了地上那個嚇癱的模特女孩!
模特女孩發(fā)出絕望的、不成調(diào)的尖叫,手腳并用,徒勞地向后爬去!
嫁衣女鬼濃密的長發(fā)再次如同黑色的潮水,無聲無息地蔓延過去!
“住手!” 一聲清冷的、帶著金石之音的厲喝,如同驚雷般炸響!
一道矯健的身影如同獵豹般從側(cè)面的濃霧中疾沖而出!正是熊福霞!
她手中緊握的并非尋常武器,而是一根長約一米、通體暗紅、刻滿了密密麻麻金色符文的桃木樁!木樁頂端被削得極其尖銳!她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無視了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怨氣,腳下踏著玄奧的步伐,速度飆升到極致!
就在嫁衣女鬼的長發(fā)即將纏上模特女孩脖頸的剎那!
熊福霞已沖至近前!她腰身猛地一擰,全身的力量如同擰緊的鋼絲瞬間爆發(fā)!雙手緊握桃木樁,口中發(fā)出一聲暴喝,如同龍吟虎嘯: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鎮(zhèn)——!”
尖銳的桃木樁帶著破空之聲,如同離弦之箭,精準無比地、狠狠地刺入了嫁衣女鬼那漂浮著的、籠罩在濃霧中的——胸膛位置!
“嗷吼——?。?!”
一聲凄厲到足以刺穿耳膜、完全不似人聲的恐怖尖嘯,猛地從那嫁衣女鬼“頭”部的黑暗中爆發(fā)出來!那尖嘯充滿了無盡的怨毒、痛苦和一種被褻瀆的狂怒!聲波如同實質(zhì)般擴散,震得周圍的濃霧劇烈翻滾,聶小倩和保鏢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被桃木樁刺入的位置,嫁衣猛地爆發(fā)出刺目的紅光!如同燒紅的烙鐵!那濃密的黑霧劇烈地翻騰、扭曲!桃木樁上的金色符文如同活了過來,流動著灼熱的金光,死死釘在女鬼身上,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一股濃烈的、如同燒焦皮肉和毛發(fā)混合的惡臭彌漫開來!
嫁衣女鬼瘋狂地掙扎、扭動!濃密的黑發(fā)如同無數(shù)狂舞的毒蛇,瘋狂地抽打著四周的空氣,發(fā)出“啪啪”的破空聲!試圖卷向近在咫尺的熊福霞!但桃木樁上爆發(fā)的金光如同牢籠,將她死死釘在原地,那些狂舞的長發(fā)一旦靠近熊福霞周身半米,就如同碰到無形的火焰般迅速縮回!
熊福霞死死抵住桃木樁,手臂肌肉賁張,額頭青筋暴起,與嫁衣女鬼的力量進行著殊死的角力!桃木樁上的金光與女鬼嫁衣上的紅光激烈碰撞、消磨!
“熊侍衛(wèi)!”
一個冰冷、怨毒、如同九幽寒風刮過冰面的聲音,毫無征兆地直接在熊福霞的腦海中炸響!那聲音充滿了刻骨的恨意和嘲弄:
“兩千年了!你還是這么忠心護主?!可惜啊…你護得住嗎?!公主死了!就死在你眼前!是你護主不力!你該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熊侍衛(wèi)”?!“護主不力”?!“公主死了”?!
這如同詛咒般直刺靈魂的指控,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熊福霞的心神之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劇痛和混亂瞬間攫住了她!
“呃?。 ?熊福霞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抵住桃木樁的力量驟然一松!
嫁衣女鬼身上的紅光趁機暴漲!桃木樁上的金光一陣劇烈閃爍,竟被逼退了幾分!纏繞著桃木樁的濃密黑發(fā)瘋狂蠕動,試圖將這克星拔除!
就在這心神失守的瞬間!
熊福霞的眼前猛地一黑!無數(shù)破碎、血腥的畫面如同失控的洪流,蠻橫地沖撞進她的腦海!
冰冷的雨夜!燃燒的宮殿廢墟!斷裂的兵器!遍地的伏尸!
她(或者說,那個占據(jù)了意識的古代女侍衛(wèi))身穿著破碎染血的皮甲,手中緊握著一柄斷裂的青銅長劍,踉蹌著沖過燃燒的斷壁殘垣,臉上沾滿了血污和煙灰,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驚恐和絕望!
她沖進了一座相對完好的偏殿。
然后,她的腳步如同被釘死般,僵在了殿門口!
視線所及之處。
一具穿著被鮮血徹底浸透、撕裂成碎片的華美正紅嫁衣的尸體,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大殿中央!嫁衣上那只展翅欲飛的金鳳,已被凝固的暗紅血液覆蓋得面目全非!
尸體的胸口,插著一柄樣式古樸、布滿綠銹的青銅長劍!劍身貫穿了胸膛,劍柄兀自微微顫動!
尸體旁邊,跪著一個高大魁梧、同樣渾身浴血、穿著殘破重甲的身影!他背對著門口,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孤狼般的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從他喉嚨里擠出!那嗚咽聲里充滿了無盡的悔恨、痛苦和絕望!
那是…將軍?金立成?!
而地上那具穿著破碎紅嫁衣的尸體…
那張沾滿血污、蒼白如紙、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的臉龐…
是周懿公主!是周小美!
“公…公主…” 熊福霞(侍衛(wèi))的喉嚨里發(fā)出破碎的、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她手中的斷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嘯般瞬間將她吞沒!她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冰冷的石板透過破碎的皮甲,刺骨的寒意卻不及心中絕望的萬分之一!
“啊——?。。 ?一聲撕心裂肺、充滿了無盡悲痛和自責的哭嚎,終于從她胸腔中炸裂而出!她跪爬著,踉蹌著撲向那具冰冷的尸體,滾燙的淚水混合著臉上的血污洶涌而下!
“是我沒用!是我護主不力!公主!公主——?。?!”
她跪在尸體前,雙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地面,指甲崩裂出血也渾然不覺,巨大的痛苦和自責如同無數(shù)把鋼刀,反復(fù)切割著她的心臟和靈魂!將軍(金立成)壓抑的嗚咽聲和她絕望的哭嚎,在死寂的宮殿廢墟中回蕩,交織成一首絕望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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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現(xiàn)實與幻境的劇痛瞬間疊加!熊福霞猛地從兩千年前的絕望哭嚎中被拽回冰冷殘酷的戰(zhàn)場!腦海中那侍衛(wèi)跪在公主尸體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自責,如同烙印般灼燒著她的靈魂!她抵住桃木樁的手臂力量再次一松!
“吼——!”
嫁衣女鬼發(fā)出一聲狂怒的尖嘯!身上紅光暴漲!纏繞桃木樁的黑發(fā)猛地發(fā)力!
“咔嚓!” 一聲脆響!刻滿金色符文的桃木樁,竟被硬生生絞斷了一截!
金光瞬間黯淡!嫁衣女鬼身上的黑霧劇烈翻騰,掙脫了大部分束縛!數(shù)縷濃密的、帶著刺骨寒意的長發(fā),如同毒蛇出洞,猛地朝著心神劇震、空門大開的熊福霞脖頸和心口噬咬而來!
“福霞小心!” 聶小倩發(fā)出驚恐的尖叫!
千鈞一發(fā)之際!
“嗡——!”
一道幽冷的、帶著斬破一切邪祟氣勢的青銅劍光,如同撕裂夜空的閃電,從側(cè)面橫斬而至!
“嗤啦——!”
劍光精準地斬在那幾縷襲向熊福霞的致命長發(fā)之上!如同燒紅的利刃切過牛油!長發(fā)應(yīng)聲而斷!斷口處冒出濃烈的黑煙,發(fā)出凄厲的“滋滋”聲!
是容道劍!他不知何時已如鬼魅般殺到!手中那把飲血的青銅古劍震顫著,發(fā)出興奮的嗡鳴!他擋在熊福霞身前,冰冷的眸子死死鎖定著掙脫束縛、怨氣沖天的嫁衣女鬼,眼中翻涌著混亂、痛苦,以及一種被激怒的、源自血脈深處的兇戾!
“滾開!” 他對著那嫁衣女鬼,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手中的青銅古劍斜指,劍尖直指女鬼那片翻滾的黑暗“面孔”!一股無形的、充滿了殺伐之氣的力場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
嫁衣女鬼似乎對這柄劍和容道劍的氣息有著本能的忌憚,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尖嘯,濃密的黑發(fā)狂舞,卻暫時停止了攻擊,懸浮在濃霧中,與容道劍和剛剛回過神來的熊福霞形成對峙。
而與此同時!
“呃啊——!”
盤坐在陣眼中心的樊佳勝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那血帶著灰敗的死氣!他身下朱砂繪制的八卦圖案光芒劇烈閃爍,明滅不定!他艱難地抬起頭,望向黑血翻涌的棺坑方向,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
只見那巨大的黑血棺坑之中,粘稠的黑血如同沸騰般劇烈翻滾!一個巨大的、由無數(shù)白骨和扭曲怨魂虛影構(gòu)成的旋渦,正在血池中心瘋狂旋轉(zhuǎn)、凝聚!一股比之前強大十倍、百倍的恐怖怨氣,如同蘇醒的遠古兇獸,正緩緩探出它的爪牙!
旋渦中心,隱隱浮現(xiàn)出一個巨大而模糊的、穿著破碎帝王冕服的虛影!那虛影散發(fā)出的威壓和怨毒,讓整個空間的溫度驟降至冰點!
“不好…那東西…要出來了!” 樊佳勝嘶啞的聲音充滿了絕望,“鎖魂陣…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