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怒吼，不是沖著兩個兇神惡煞的壯漢，而是沖著李錚。
秦文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那是一種混雜著暴怒與驚懼的情緒。他不想讓李錚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更不想把他卷進(jìn)這趟渾水里。
走廊里兩個討債的壯漢，顯然也沒料到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拎著鋼管的那個刀疤臉，視線從秦文身上移開，落在了門口那個看起來文弱瘦小的李錚身上，嘴角咧開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喲，拳王還找了個小白臉陪著？”
“怎么，這三百萬，讓他替你還??？”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也跟著淫笑起來，目光在李錚身上肆無忌憚地掃蕩著，像是在打量一件可以隨時捏碎的商品。
這些污穢的言語，讓李錚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
他不是害怕，是憤怒。
“滾！”秦文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在發(fā)出最后的警告。他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那兩個男人投向李錚的視線。
“滾？今天拿不到錢，誰他媽也別想好過！”刀疤臉把手里的鋼管在墻上重重地敲了一下，發(fā)出“哐”的一聲巨響，震得墻灰都撲簌簌地往下掉。
“我再說一遍，沒錢。”秦文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沒錢？”刀疤臉冷笑一聲，他身邊的橫肉男會意，猛地一用力，將秦文的左肩狠狠地朝墻上砸去！
“砰！”
是骨頭撞上水泥墻的悶響。
“唔！”秦文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張臉?biāo)查g煞白，額頭上滲出了細(xì)密的冷汗。
就是那只手受了傷的左肩！
李錚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他看到秦文的身體因為劇痛而微微顫抖，卻依舊死死地咬著牙，不肯露出一絲軟弱。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李錚知道，自己不能像個廢物一樣站在這里。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打不過這兩個人，沖上去只會是累贅。
他想到了報警。
這個念頭一起，他的手立刻不受控制地伸進(jìn)口袋，去摸索自己的手機。
他的動作很小，但還是被眼尖的刀疤臉發(fā)現(xiàn)了。
“小子，想干嘛？”刀疤臉的語氣瞬間變得陰狠，“想報警？”
李錚的手指僵在了口袋里。
刀疤臉把手里的鋼管指向李錚，一步步逼近過來?！拔覄衲銊e多管閑事，不然，老子今天連你一起廢了！”
那根冰冷的鋼管，幾乎要戳到李錚的鼻尖。
李錚甚至能聞到上面殘留的鐵銹味。
他的身體因為恐懼而無法動彈，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就在這時，一直被死死壓制在墻上的秦文，動了。
“我操你媽！”
一聲野獸般的咆哮。
“別碰他！”
那三個字，像是炸雷一般在狹窄的走廊里爆開。
在刀疤臉將注意力完全放在李錚身上的那一瞬間，秦文的身體猛地向下一沉，掙脫了橫肉男的壓制。他沒有絲毫猶豫，一個迅猛的側(cè)踢，狠狠地踹在了橫肉男的膝蓋外側(cè)。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啊——！”橫肉男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抱著自己的腿，軟綿綿地癱了下去。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快到李錚的眼睛都跟不上。
刀疤臉反應(yīng)過來，怒吼一聲，掄起手里的鋼管就朝著秦文的頭砸了過去！
那鋼管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要是砸實了，絕對是頭破血流的下場。
李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幾乎要失聲尖叫。
秦文卻像是背后長了眼睛。
他身體微微一側(cè)，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致命一擊。鋼管擦著他的耳邊呼嘯而過，重重地砸在了他身后的墻壁上。
“砰！”
墻皮四濺。
就是現(xiàn)在！
在刀疤臉一擊落空，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秦文的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彈，瞬間轟出。
沒有花哨的動作，只有最簡單，最直接，也最致命的攻擊。
拳頭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了刀疤臉的腹部。
“嘔——”
刀疤臉的眼睛瞬間凸了出來，整個人像是被煮熟的大蝦，弓著身子跪倒在地，連手里的鋼管都握不住，“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他捂著肚子，劇烈地干嘔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整個走廊，在瞬間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兩個壯漢痛苦的呻吟聲，和秦文粗重的喘息聲。
李錚還保持著那個僵硬的姿勢，傻傻地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從秦文掙脫，到放倒兩個人，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鐘。
這就是……拳王真正的實力嗎？
即便是在受傷，被圍攻的情況下，依舊凌厲得讓人心驚。
秦文沒有再看地上那兩個人一眼。
他靠著墻，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汗水順著他凌厲的下頜線不斷滑落。他的左臂無力地垂著，顯然剛才那一下，讓他的肩傷雪上加霜。
地上的刀疤臉掙扎著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怨毒和恐懼。
“秦文……你他媽給老子等著！”
他扶著墻，和那個瘸了腿的橫肉男相互攙扶著，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這個地方。
沉重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盡頭。
世界，終于徹底安靜了。
走廊里，只剩下李錚和秦文兩個人。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銹和汗水混合的難聞氣味。
李錚看著靠在墻上，臉色慘白，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的秦文，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想上前去扶他，想問問他的傷怎么樣了。
可他的腳，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一步都動不了。
秦文緩緩地抬起頭。
那雙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李錚。
他一步一步地，朝著李錚走過來。
他的腳步有些不穩(wěn)，但每一步，都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李錚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門框上。
退無可退。
秦文走到了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將他完全籠罩。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一把揪住了李錚的衣領(lǐng)，將他死死地按在門框上。
“誰他媽讓你出來的！”
秦文的聲音沙啞，嘶吼著，每一個字都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后怕。
“你找死是不是！”
李錚被他吼得耳朵嗡嗡作響。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看著他眼底的暴戾，也看到了那暴戾之下，被掩藏得極深的……恐懼。
他不是在氣自己。
他是在怕。
怕自己剛才真的被那根鋼管傷到。
這個認(rèn)知，讓李錚心里所有的害怕，都瞬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勇氣。
他沒有掙扎，也沒有躲閃，而是直直地迎上秦文的目光。
“那我就看著你被他們打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