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總是纏綿。烏篷船靠岸時(shí)，細(xì)雨正斜斜地織著，把青石板路潤得發(fā)亮，倒映著兩側(cè)的白墻黑瓦，像幅暈開的水墨畫。
林晚星和沈硯剛走進(jìn)城里，就被個(gè)穿綢緞馬褂的管家攔住了。那管家約莫五十歲，八字胡梳得油亮，看見林晚星腕間若隱若現(xiàn)的青痕，又瞟了眼沈硯腰間的鑒心鏡，臉上立刻堆起笑：“二位可是從北方來的高人？我家老爺有請(qǐng)?！?/p>
“你家老爺是誰？”林晚星握緊桃木劍，羅盤在懷里輕輕震顫，針尖斜斜指向城東的方向，帶著股雍容卻陰鷙的氣息，像裹著錦緞的冰。
“城南蘇家，蘇老爺?！惫芗夜?，“近來府中不太平，聽聞二位能通陰陽，特備薄宴，請(qǐng)二位移步相助。”
沈硯低聲道：“蘇家是江南望族，世代經(jīng)營絲綢，只是三年前，蘇家大小姐蘇曼卿突然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自那以后，蘇府就怪事不斷?！?/p>
林晚星的羅盤抖得更急了：“怨氣很重，還帶著絲綢的香氣。”
跟著管家走進(jìn)蘇府時(shí)，林晚星倒吸一口涼氣。這宅子大得像座迷宮，飛檐翹角連著回廊，庭院里種著名貴的玉蘭，只是所有花草都透著股病態(tài)的綠，像是見不到陽光。穿過三進(jìn)院落，正廳里已經(jīng)擺好了宴席，一個(gè)穿錦袍的老者正坐在主位上，鬢發(fā)花白，眼下卻泛著青黑，正是蘇老爺。
“二位高人來了?！碧K老爺起身相迎，聲音卻透著股疲憊，“快請(qǐng)坐，嘗嘗我家的碧螺春?！?/p>
茶剛沏上，后院突然傳來女子的哭喊聲，凄厲得像指甲刮過玻璃。蘇老爺?shù)哪樕查g煞白，手里的茶杯“哐當(dāng)”掉在地上：“又……又來了……”
林晚星猛地起身，桃木劍出鞘三寸，寒光映著她的臉：“在哪？”
“西跨院?！惫芗叶叨哙锣碌刂阜较颍按笮〗阋郧白〉牡胤??！?/p>
西跨院的門緊閉著，門縫里透出股濃郁的脂粉香，混著淡淡的血腥氣。林晚星剛靠近，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硭壕I緞的聲音，“刺啦——刺啦——”，聽得人頭皮發(fā)麻。她揮劍挑開門鎖，眼前的景象讓她愣住了——
滿院的絲綢被撕得粉碎，像漫天飛舞的蝶。一個(gè)穿水紅旗袍的影子正站在廊下，長發(fā)垂到腳踝，手里攥著半截?cái)嗔训挠耵?，指甲涂著鮮紅的蔻丹，正一下下刮著廊柱，柱上的朱漆被刮出深深的痕跡，露出底下的木頭，像道道血痕。
“蘇曼卿？”林晚星揚(yáng)聲問。
影子猛地轉(zhuǎn)身，臉藏在長發(fā)里，只露出雙通紅的眼睛。她突然沖向林晚星，指甲帶著腥氣抓過來，卻在離她三寸處被道金光彈開——是沈硯祭出的鑒心鏡。
“三年前的雨夜里，你到底看見了什么？”沈硯的聲音穿透哭聲，“是誰把你拖進(jìn)了假山后的密室？”
影子發(fā)出一聲慘叫，突然化作青煙鉆進(jìn)繡樓。林晚星和沈硯追上去，繡樓里的景象更觸目驚心：梳妝臺(tái)上的胭脂水粉撒了一地，銅鏡裂成蛛網(wǎng)，最里間的衣箱敞開著，里面的絲綢嫁衣被剪得稀爛，碎片上沾著暗紅色的痕跡，像是血。
“她在控訴?！绷滞硇侵讣夥鬟^嫁衣碎片，“這不是失蹤，是謀殺?！?/p>
沈硯拿起銅鏡，鏡面雖裂，卻隱約能映出個(gè)模糊的人影——一個(gè)穿月白長衫的年輕男子，正從窗外往里看，嘴角帶著絲詭異的笑。
“是蘇家的人。”沈硯的聲音沉了下去，“而且，和蘇曼卿很親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