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嗖!鋒利的箭矢瞬間射穿了護衛(wèi)的手臂,箭頭有毒,剎那斃命。無人再敢近我的身。
暮色將珂屠爾深邃的眉眼染上邪氣,緋紅的官服竟如沉淀過的血。羽林軍魚貫而入,
橫刀鋒利,明亮似冷月?!澳阍谀ゲ涫裁矗俊蔽依溲再|(zhì)問。珂屠爾故作無辜,
琥珀色的眸子里添了幾分戲謔:“有人被你寄予厚望,卻曾見你受辱而袖手旁觀,
興許這次他會有所醒悟呢?你說的,擅自動手,算我有罪?!弊詈笠痪湓?,又酸又狠。
帶著怨恨和報復(fù)。珂屠爾從來不是以德報怨的君子。做質(zhì)子的第七年,
烏月國送來新的王子與我朝聯(lián)姻。只因王子羞辱過年幼的珂屠爾,便慘死在驛館之中。
羽林軍將他擒住時,他半邊身子都浸透了異母弟弟的血。珂屠爾受盡酷刑,拒不認錯。
侯夫人伸長脖子往公主的轎輦上看,奈何暮色漸濃,什么也看不到,
便催促沈澈去扶公主下輦。沈澈卻從珂屠爾的態(tài)度猜測到,事情并沒有母親臆想的樂觀。
沈澈先打聽了父親永安侯的情況。珂屠爾始終看著我,
不曾挪開目光:“我需要為你挑的廢物解惑么?”沈澈被激怒:“閣下貴為王子,
有什么話需要一個奴婢的首肯?還是說,你是故意要踩侯府的臉面?圣旨未下,
永安侯仍是陛下肱骨,豈容你這個蠻夷輕慢!”“奴婢?”珂屠爾呢喃著笑了出來。
他眉眼精致,幼時便慣會裝可憐,博取同情、騙取好處,長大后更有無數(shù)閨閣小姐傾心。
若非身份特殊,便是走在大街上也有人上趕著提親??上О?.....他的心腸是黑色的。
他的本性,在我見他的第一面就看清了,所以他的謊言從來騙不了我。就比如他現(xiàn)在的笑,
瞧著溫和無害,甚至有些勾人,眼底卻藏了見血封喉的毒,以及對我的輕蔑。他嘲笑我,
挑了個有眼無珠的蠢貨。沈澈的目光在我和珂屠爾身上游移,片刻后不安涌上心頭:“喬兒,
你和他究竟有什么樣的舊交情?”我沒有理會,徑直朝轎輦走去。
沈澈卻一把扣住了我的脈門,我霎時渾身無力?!吧虺?,你若還想活,就放手。
”沈澈冷笑:“都直呼我的名字了?馬喬兒,你真把珂屠爾當靠山?你久不在京城,
怕是不知他被三公主拒婚后顏面盡失,常以殺人為樂。哪怕是宗室王侯,只要得罪過他,
他就會像瘋狗一樣咬著對方不放,直至抓到最大的把柄,帶著圣旨抄家斬首。
貴族尚且避之不及,你不過區(qū)區(qū)奴婢,是嫌自己命太長?”突然一陣夜風(fēng)卷起了轎輦的紗幔,
沈澈看得清楚,里面空無一人。沈澈由憂轉(zhuǎn)喜:“三公主果然還在道觀苦修!
珂屠爾擅自調(diào)用公主儀仗,乃欺君大罪,得罪了那么多人,墻倒眾人推,他死定了!
”“喬兒,無論你曾為了生存做出過多少讓步,哪怕你真的失足,不慎委身于他,
我都可以不計較?!薄傲粝聛?,就算侯府沒了,我行醫(yī)一樣可以養(yǎng)你!
”京中盛傳三公主被罰去道觀苦修,不過是女帝為她叛逆出走的小女兒,編造的遮羞布罷了。
我掙扎不了,只能狠狠地瞪著他:“放開!”沈澈眼眸一痛,
藏在袖中的銀針準確刺入我的要穴,我徹底失去力氣,虛弱地往下倒。珂屠爾猛地沖過來,
像一頭捕獵的餓狼。他一腳踹在沈澈心口,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我?!俺加稚米詣邮至?。
”“臣知罪?!?沈澈離得最近,清清楚楚地聽見了珂屠爾兩次稱臣。沈澈捂著心口,
刻意強調(diào):“喬兒,你是馬喬兒,是我在渭水遇見的哭靈女!”沒人理他,
他又瞪著珂屠爾:“以奴婢冒充皇室,馬喬兒和你都會死!
”珂屠爾小心翼翼摘下我身上的銀針,戲謔道:“公主現(xiàn)在該相信,外面都是豺狼了吧?
”他的目光落在我染血的胸口,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了猩紅。他卻只是笑了笑,
將我抱回轎輦之中。沈澈心里最后一絲希望徹底破滅,侯夫人得知我的身份,直接暈死過去。
帳簾放下,珂屠爾抽出彎刀,準確避開了沈澈的心臟,用力一捅?!澳闶巧襻t(yī),
有一夜的時間自救?!辩嫱罓栆徽Z雙關(guān),沈澈要救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命,還有整個侯府。
宮門下了鑰,我暫時住在珂屠爾的府邸。御醫(yī)重新替我處理了傷口,
僅從脈象就判斷出我中毒了。珂屠爾急問解法,御醫(yī)卻搖搖頭,說要等明日開了宮門,
和其他御醫(yī)共同商討。“廢物!”御醫(yī)抬了抬眼皮,想罵回去,
但又怕自己和那些抄家滅族的人一個下場,選擇忍氣吞聲。我踢了踢珂屠爾,眼神暗示。
珂屠爾瞪了回來,最終不情不愿的作揖道:“怪我急火攻心,口不擇言,您老寬宏大量,
千萬別跟我計較。”御醫(yī)驚訝之余,又藏不住眼里的得意:“是老臣醫(yī)術(shù)不精,有負皇恩。
”哪怕是一品大員,也鮮少得到珂屠爾好言相待。送走御醫(yī),珂屠爾說要出城一趟。
可城門早已關(guān)閉,我朝有宵禁,若被巡夜的抓住,少不得又是一頓板子。珂屠爾身份特殊,
更有通敵之嫌。沈澈有句話沒有錯:珂屠爾得罪了太多人,墻倒眾人推?!澳艿霉鳡繏?,
臣死也值了。”珂屠爾語調(diào)輕佻,聽著一點也不真心。幼時,
我親眼看見他諂媚地要給太監(jiān)當兒子,說若得慈父垂憐,珂屠爾便是被禿鷲吃光了血肉,
也再無遺憾。可當太監(jiān)將冬衣給他,轉(zhuǎn)身離開后,他卻罵對方是惡心的閹貨。
也不知他如今會罵我什么。我過于疲倦,沒多久便睡著了,次日再醒來已過正午。丫鬟回稟,
永安侯夫人脫簪求見。我沒見,侯夫人便跪在了門前,惹得許多人議論紛紛。
都在猜測永安侯府何時得罪了珂屠爾,珂屠爾哪天去請圣旨抄家。謠言傳著傳著,
就傳成了珂屠爾覬覦楊婉吟,偏偏楊婉吟與永安侯世子有婚約,今日一早,
珂屠爾派人送去的賀禮被楊婉吟親手丟了出來。我好奇問丫鬟:“珂屠爾真給楊家送禮了?
”“回公主,王子昨夜離家前特意吩咐,給楊小姐送一套最好的胭脂水粉。
”看來并非空穴來風(fēng)啊~“公主,是奴婢說錯了話,您可千萬別誤會王子!
那套胭脂水粉里有東西,楊小姐爛了臉才把禮物丟出來的,
聽說楊夫人已進宮去找楊侍君吹枕頭風(fēng),興許要告御狀?!毖诀咴捯魟偮洌?/p>
便有門房來報:陛下傳喚,讓珂屠爾立即進宮?!澳慵抑髯硬辉??這可稀奇了,
難不成是昨夜偷偷出城了?近來烏月國可不太聽話,你家主子不會背著陛下,
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吧?”來傳話的太監(jiān)與珂屠爾頗有齟齬,
恨不得現(xiàn)在就給珂屠爾扣上通敵的罪名。沈澈曾以為,珂屠爾是我的靠山。但其實,
我才是珂屠爾的靠山。7我的出現(xiàn),令太監(jiān)大吃一驚。他立刻收起耀武揚威的姿態(tài),
跪地叩頭。卻堅稱自己并非誣陷,昨夜守城的士兵親眼看見珂屠爾翻墻。
“珂屠爾得了我的命令才違禁,此事我自會向陛下解釋,起來吧,我也去瞧瞧楊家有何冤屈。
”為了博取陛下的憐憫,楊夫人帶上了剛剛毀容的女兒,跪在大殿中哭訴。
“楊家與珂屠爾王子從無往來,七日前,永安侯世子私娶外室,我與老爺商議,
婚約就此作罷,誰知永安侯夫人非要帶著小女去抓奸,回京途中遇見山匪,
小女與永安侯夫人慘被山匪剝?nèi)ヒ鹿?,倒吊在林?.....珂屠爾王子路過相救,
楊家感恩戴德,是以今早收到王子送來的禮物,小女毫無戒備,
豈料竟因此毀了一生啊......”“求陛下做主,還小女公道,還天下女子公道!
”楊夫人既知永安侯府搖搖欲墜,便果斷切割;又以“天下女子”為借口,
讓女帝不得不徹查。楊侍君進言:“珂屠爾惡名在外,臣不信他會路見不平拔刀相救,
臣懷疑婉吟和永安侯夫人遭遇山匪,就是珂屠爾安排的。陛下,
臣突然想起數(shù)月前訓(xùn)斥珂屠爾不可再肖想三公主,必是那時候他便懷恨在心。臣有陛下護佑,
他不敢造次,可堂妹婉吟單純無辜,竟受臣連累,終生盡毀。求陛下鏟除奸佞,還朝堂清明!
”母親銳利的目光越過所有人,落在了殿外。我不敢再藏,連忙跨入殿中。
楊夫人好奇要回頭,卻被楊侍君一個眼神制止,倒是楊婉吟,錯過了堂兄的提醒,
回頭對上了我的眼睛。驚訝,又怨恨?!氨菹?,她就是永安侯世子的外室,
一個卑賤的哭喪女。分明是永安侯世子毀她容貌,她卻與珂屠爾勾結(jié)報復(fù)于臣女,
求陛下做主!”母親重重地放下茶碗,收殮了本就不多的母性,徹底恢復(fù)成冷酷的君王,
她冷冷看著我:“你可知罪?”我跪在殿中,平靜答:“聽憑陛下責(zé)罰?!蹦赣H瞇了瞇眼,
又彎起唇角,露出些許慈悲:“婉吟覺得,當如何責(zé)罰?
”楊侍君被母親的態(tài)度嚇得嘴唇發(fā)白,不停地使眼色,可他被女官按住,無法給與太多提示。
女帝是天下女子的神明。女帝在民間的形象,一直都是慈悲的、憐貧惜弱的。
但這都是為了統(tǒng)治。她始終是掌握至高權(quán)利的帝王。楊婉吟受到了鼓舞,
再拜道:“哭喪女蛇蝎心腸,謀害官眷,當斬!但斬首之前,臣女要她全身潰爛,
百倍償還臣女之痛!”母親笑出了聲,她回頭看著早已面無人色的楊侍君,
吩咐道:“聽清了嗎?這件事你去辦?!睏钍叹弁ü蛟谟?,不停地磕頭求饒。
楊婉吟不明白堂兄何故如此懦弱,可當宮女給她送來一把刀時,
她從女帝的眼眸里看見了鼓勵和贊許。楊夫人意識到不對勁,想要阻攔,
楊婉吟卻已帶著利刃朝我走來?!澳阋詾橹灰M了宮,只要是女子便能得到陛下的垂顧?
本小姐今日便教你個乖——公道,永遠和權(quán)勢站在同一邊!”楊婉吟揮著匕首朝我刺來,
眼里充斥著報仇的快意。誰知楊弒君突然撲過來,那一刀深深刺進了他的心口。
楊婉吟不可置信:“堂兄,陛下面前,你還敢舍身救別的女人?你犯蠢,也別連累楊家!
”8母親沒叫我起身,我便一直跪著。楊侍君的血滴下來,我默默往旁邊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