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走廊的白熾燈冷的像停尸房的光。
ICU的門緊閉著，里面是生死未卜的奶奶。
醫(yī)生剛才的話，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上。
“病人顱內(nèi)出血嚴重，脊椎受損。就算搶救過來，大概率也是高位截癱?！?/p>
癱瘓。
前世的噩夢，再一次重演。
林美娟坐在長椅上，縮成一團，嘴里念念有詞：“我不是故意的……我病了……媽……”
幾個聞訊趕來的親戚圍著她，安慰她。
“美娟，別太自責了，你也不是故意的?！?/p>
“是啊，生病了嘛，誰能控制的住?！?/p>
她們的安慰，是對我最大的諷刺。
我站在角落，像個局外人。不，像個罪人。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我爸，蘇國強，風塵仆仆的趕來了。他跑長途連夜回來的，臉上全是疲憊和驚慌。
“媽呢！美娟！媽怎么樣了！”蘇國強沖到ICU門口。
林美娟看到我爸，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猛的撲進他懷里。
“國強！國強！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媽！”她哭的撕心裂肺，“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媽就摔下去了……”
“我該死！你打死我吧！”她抓著蘇國強的手，往自己臉上扇。
蘇國強趕緊抱住她：“美娟！別這樣！不怪你！你病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安慰完林美娟，猛的轉(zhuǎn)頭看向我。
我從未見過我爸那樣的表情。
“蘇雅！你給我過來！”
我走過去。
“啪——！”
一個耳光，重重的甩在我臉上。
火辣辣的疼。
我被打的偏過頭去，耳朵嗡嗡作響。
“你媽病成這樣了！你奶奶年紀那么大了！你為什么讓你媽一個人扶著她！”蘇國強對我吼道。
我捂著臉，試圖解釋：“爸，我只是去結(jié)賬，就幾十秒……”
“幾十秒？幾十秒就能出人命！”蘇國強打斷我，“你媽是阿爾茨海默癥！她是個病人！你把一個老人交給一個病人？蘇雅，你的心呢！”
“我……”
“你什么你！從小到大，你媽最疼你！她現(xiàn)在病了，你就這么回報她？你就這么容不下她？”
蘇國強指著我的鼻子：“我告訴你，你奶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釘進我的心臟。
這就是我的父親。
他寧愿相信一個滿口謊言的毒婦，也不愿相信自己的親生女兒。
林美娟見狀，立刻上來拉住蘇國強，火上澆油。
“國強，你別怪小雅……她也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錯，是我病了，是我拖累了你們……”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然后眼睛一閉，軟軟的倒在蘇國強懷里。
“美娟！美娟！”蘇國強嚇壞了。
親戚們也圍了上來：“哎呀，暈過去了！快叫醫(yī)生！”
場面一片混亂。
所有人都圍著林美娟轉(zhuǎn)。
而我，這個真正的受害者家屬，卻成了眾矢之的。
我退到一邊。
林美娟，你的演技真是爐火純青。
但戲演的再好，也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我必須找到證據(jù)。
我趁亂離開醫(yī)院，直奔那家旋轉(zhuǎn)餐廳所在的商場。
我要調(diào)監(jiān)控。
然而，商場保安告訴我，消防通道入口是監(jiān)控死角，只拍到了林美娟和奶奶走過去的背影，以及林美娟摔倒在的的畫面。
至于她推人的那個動作，完美的被一根柱子擋住了。
怎么會這么巧？
不，不是巧合。林美娟是精心計算過的。
我走出商場，冷風吹在臉上，比我爸那一巴掌還疼。
我不能放棄。
我閉上眼睛，復盤餐廳里發(fā)生的一切。
林美娟在飯局后半段，一直在頻繁喝水。
她說要去洗手間，我跟著去了。
在醫(yī)院的時候，她“暈倒”前，也去了洗手間。
洗手間……
我立刻返回醫(yī)院。
我沖進林美娟剛才用過的那個女洗手間，開始翻找垃圾桶。
在最底層，我翻到了一堆被紙巾包裹著的東西。
我戴上手套，打開紙巾。
里面是兩個空的藥盒。
一個是利尿劑。
一個是華法林，強效抗凝血藥。
我瞬間明白了。
利尿劑，是讓她在餐廳頻繁喝水、頻繁上廁所的理由，是為了制造混亂，尋找下手的時機。
而抗凝血藥……
奶奶顱內(nèi)出血。如果再服用抗凝血藥，血液將無法凝固，她必死無疑。
林美娟在餐廳沒能徹底殺死奶奶，她準備在醫(yī)院補刀！
她剛才去洗手間，就是為了銷毀證據(jù)。
我把藥盒收好。
林美娟，你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
游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