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高二的教室,講臺上的時鐘指向2:19。白清研的書包拉鏈上,
掛著枚緬北銀鈴鐺,正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里清晰地浮現(xiàn)出一串數(shù)字:731。窗外,我的父母正站在走廊盡頭,
和那個穿黑襯衫的男人低聲交談著什么。他們的臉上,
帶著和前世送我上車時一模一樣的笑容。01右腕像被烙鐵燙著。我猛地睜開眼。
窗簾沒拉嚴,一道慘白的光斜劈進來,正好落在床頭柜的剪刀上。窗外的咒罵聲越來越近。
"小賤人!跟你那個爹一樣不是東西!"是白清研她媽。這聲音,
和緬北倉庫里人販子的罵聲重疊在一起。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撐著身子坐起來。
冰涼的觸感從指尖竄到后頸。這不是夢。鏡子里的人臉色慘白,眼下是青黑的。
是十七歲的我??捎彝蟮淖茻羞€在。像有根燒紅的針,正往骨頭里鉆。我摸過去。
皮膚光滑,沒傷口,沒疤痕。只有那股燙勁,越來越兇。剪刀在反光。我抓起來。
冰涼的金屬貼著掌心。咬咬牙,往胳膊上劃了一下。血珠冒出來。紅得刺眼。疼。
這疼是真的。我松了口氣,抬眼看向鏡子。剪刀的反光里。三個數(shù)字在晃。731。
灼燒感突然炸開。我疼得攥緊拳頭,指甲掐進肉里。窗外的罵聲停了。有腳步聲,
正往這邊來。02奶茶的甜膩還粘在舌尖。像條毒蛇,鉆進腦子里。畫面炸開。閣樓的霉味。
鐵鏈磨破手腕的疼。剪刀劃開皮膚時,那聲輕響。白清研的臉在晃。笑著,又像在哭。
她是誰?為什么要把我鎖起來?枕頭底下有東西硌著。摸出來,是枕套。內側的斑跡,發(fā)暗。
湊近聞,鐵銹味鉆進鼻孔。是血。前世的血。墻上的日歷紅得刺眼。高二開學。比記憶里,
早了一年。手腕突然發(fā)燙。撩起袖子。三個數(shù)字,731。像用燒紅的烙鐵燙上去的。
重生了。還帶著警告。白清研遞奶茶時的笑。母親藏在眼底的算計。那些沒看清的,
沒記住的。這一次。我要一個個,扒開來看。窗外的天,灰沉沉的。像極了閣樓里的光。
但我手里,沒有剪刀了。只有這一身的疼,和時間。03門被推開。母親端著水杯走進來。
她臉上掛著笑,眼神卻飄著。"明旋,該吃維生素了。"她攤開手心。
一粒藍色藥片躺在那里。像前世迷暈我的那顆,一模一樣。胃里的酸水涌上來。我低下頭,
聲音發(fā)顫。"謝謝媽。"手指接過藥片的瞬間,指尖冰涼。藥片被我藏在舌底。
澀味順著喉嚨往上爬。母親盯著我,沒移開視線。"快吃啊,補身體的。"我端起水杯,
假裝仰頭。水流順著嘴角往下淌。藥片還在舌下,硌得慌。"好了。"我把水杯遞回去,
擠出個笑。母親接過杯子,又看了我兩眼。"那你休息,媽去做飯。"腳步聲慢慢遠了。
我沖到窗邊,吐掉藥片。直接扔進窗臺的綠蘿土里。轉身的功夫。眼角余光瞥見葉片在卷。
原本翠綠的葉子,正一點點發(fā)黃。心臟狂跳。果然有毒。我拉開抽屜。那支錄音筆還在。
是前世攢錢買的,藏了很久。按下開關,塞進校服口袋。布料摩擦著筆身,傳來微弱的震動。
門外,傳來母親打電話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聽不清。但那語氣里的急切,
像蛇一樣鉆進耳朵。04走廊拐角。白清研靠在墻上。見我過來,她直起身。
手里捏著顆奶糖。塑料糖紙快化了,黏在指尖。折痕歪歪扭扭,和記憶里分毫不差。
我盯著她的手。食指關節(jié)有淤青,紫得發(fā)黑。像被人用力攥過。"明旋,給。"她遞過來,
笑盈盈的。眼睛卻像淬了冰,往我臉上扎。糖塊在陽光下反光。表面有細密的刻痕。
是緬北交易的暗號,錯不了。指尖碰到糖紙的瞬間。我手一松。奶糖砸在地上,滾了兩圈。
不等她說話。我抬腳踩下去。鞋跟碾過糖塊,咔嚓一聲。碎糖里,刻痕更清楚了。像條小蛇,
蜷在那兒。眼角余光掃過她的臉。瞳孔猛地縮成針尖。嘴角抽了一下,很快又扯回笑。
我彎下腰,假裝去撿。聲音軟軟的,帶著點委屈。"不好意思啊。""這糖是不是太甜了?
""我最近聞著甜的就反胃。"她沒接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淤青更紫了。
風從走廊穿過去。吹起她額前的碎發(fā)。我看見她耳后,有塊淡紅色的疤。像被電擊過的痕跡。
05晚飯時。母親端來個砂鍋。蓋子一掀,香氣撲了滿臉。"明旋,快喝。
"她給我盛了一碗。當歸味沖得人發(fā)暈。我盯著湯面。油花浮在上面,晃來晃去。
像前世在倉庫里見過的血。母親忽然往父親碗里夾東西。雞肝,紅得發(fā)紫。她聲音壓得很低。
"補血,留給弟弟。"我的手開始抖。原來他們早就知道。知道媽肚子里是男孩。
知道我只是個多余的。砂鍋放在桌角。熱氣騰騰的,燙得人慌。我伸手去端碗。"謝謝媽。
"手腕一歪。整碗湯扣在地上。瓷碗碎了。湯汁濺得到處都是。順著地板縫往下滲。"哎呀!
"我捂住嘴,眼眶紅了。"我手怎么回事......"母親的臉沉下來。又很快堆起笑。
"沒事沒事,媽再給你盛。""別了。"我往后縮了縮。"醫(yī)生說我腸胃不好。
""不能隨便喝湯。""您別操心啦。"她的笑僵在臉上。沒再說話。夜里。
我聽見樓下有貓叫。扒著窗戶往下看。那只流浪貓?zhí)稍跇翘菘?。舌頭伸出來,一動不動。
嘴角還掛著湯漬。手機閃光燈亮了。我拍下它的樣子。照片里,貓的眼睛閉著。
像睡死了一樣??诖锏匿浺艄P。突然輕輕震了一下。06早讀課剛結束。
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班級日記攤在桌上。那行字刺得人眼睛疼。"張老師講課像豬哼哼。
"字跡歪歪扭扭的。像用被掰彎的筆尖劃出來的。白清研站在旁邊。手里捏著支鋼筆。
是我之前給她的那支。筆尖果然彎了。"夏明旋,解釋一下。"班主任敲著桌子。
聲音冷得像冰。周圍同學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背上。有人在偷笑。是白清研的聲音。
我抬起右手。石膏板泛著白。是上周故意從樓梯摔下去弄的。"老師,"我的聲音很穩(wěn)。
"我右手骨折兩周了。""這期間作業(yè),都是我爸代筆。"白清研的臉白了。想說什么,
又咽了回去。我摸到石膏內側的凸起。是那支錄音筆。昨晚就藏進去了。按了播放鍵。
里面?zhèn)鞒鐾瑢W們的議論。"夏明旋手斷了還寫這個?
""不像她的字啊......"聲音停了。辦公室里靜得可怕。我看著白清研。補了句。
"要是有人想借我的名義惹事。""不妨先問問我當律師的爸爸。"她猛地后退一步。
撞到辦公桌。鋼筆掉在地上。筆尖斷了。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在她臉上投下陰影。
我看見她咬著牙。牙齦都咬出血了。07班會課。班主任把班級日記拍在講臺上。
"這是誰寫的?"那行侮辱人的字,被紅筆圈出來。像道血疤。全班的目光掃過來。
落在我身上。帶著懷疑,帶著看好戲的笑。白清研坐在第一排。嘴角勾著。
手里轉著那支彎了尖的鋼筆。陽光照在她指甲上,泛著冷光。"夏明旋。
"班主任點我的名字。"字跡很像你。"我站起來。右手舉得高高的。石膏在燈光下泛白。
里面的錄音筆硌著骨頭。"老師,"我聲音不大,卻夠全班聽見。"我右手骨折兩周。
""作業(yè)本上有我爸的簽名,您可以查。"白清研轉筆的手停了。臉色一點點沉下去。
我摸到石膏內側的開關。按下。昨天辦公室的議論聲飄出來。"她手斷了怎么寫?
""白清研昨天借過班級日記......"錄音停了。教室里鴉雀無聲。我盯著白清研。
補了句。"要是有人想栽贓。""我爸是律師,正好有空。"她猛地站起來。
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不是我!"聲音抖得厲害。
"是她自己......"話沒說完。那支鋼筆從她手里滑出去。"啪"地砸在講臺。
筆尖的彎度,和日記上的劃痕。一模一樣。后排有人"哦"了一聲。像恍然大悟。
白清研的臉,白得像紙。她看著我。眼睛里像淬了毒。08晚飯桌。
父親掏出張彩票拍在桌上。"中了五千!"他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彩票夾在《育兒百科》里。
書頁翻開著,折角在"胎兒性別鑒定"那頁。母親摸著肚子。隆起的弧度比上周大了一圈。
像塞了個充氣皮球。"給我弟攢教育基金。"父親收起彩票,指尖在上面捻了捻。
眼神飄向窗外。白清研家的燈亮著。我端著冰可樂走過去。"爸,恭喜啊。"手一抖。
褐色液體潑在彩票上。數(shù)字開始暈開。像被血糊住的臉。"你干什么!"父親跳起來搶彩票。
紙已經泡軟了,一撕就破。夜里。全家睡熟后。我摸到父親的抽屜。
第二張彩票藏在襪子底下。沒刮開,號碼處透著銀光。手機閃光燈亮了。照片存進加密相冊。
匿名郵件點了發(fā)送。第二天清晨。父親對著手機罵娘。賬戶凍結的短信在屏幕上閃。
我端著牛奶經過。"爸,最近詐騙多。""您可別被騙了。"他猛地轉頭。
臉色青得像被打了。嘴唇動了動。"該死的小東西。"聲音很輕。但我聽見了。
錄音筆在口袋里,忠實地轉著。母親從廚房出來。圍裙上沾著面粉??次业难凵?,
像在看一塊要扔掉的骨頭。09白清研弟弟堵在樓道。"錢是你偷的!
"他鼻子下面掛著鼻涕。手里攥著皺巴巴的五塊錢。我沒理他。轉身時,聽見他跟他媽告狀。
"姐說的,夏明旋藏錢......"家里的鋼琴蓋開著。母親剛彈完《致愛麗絲》。
琴鍵上還留著她的指紋。她總在這兒接電話。背對著門,聲音壓得很低。
上次隱約聽見"白太太"、"價錢"。錄音筆藏在袖口。比鋼筆還細,銀亮亮的。"媽,
我擦琴吧。"我拿起抹布,蹲下去。琴腳縫隙積著灰。指尖一松,錄音筆滑了進去。
"當心點,別碰壞了。"母親在翻樂譜。沒回頭。三天后。趁他們去醫(yī)院做產檢。
我跪在地上,摸出錄音筆。按下播放鍵。電流聲滋滋響。接著是白清研她媽的聲音。
"這錢就當彩禮。
""等拿到二百萬......""把明旋處理掉......"心臟像被攥住了。
呼吸都帶著疼。突然。錄音里炸出一聲冷笑。是我的聲音。上周對著鏡子練了幾十遍的那種。
原來如此。我早把這段笑聲存在筆里。循環(huán)播放,就藏在琴箱深處。他們以為我聽見了。
故意說狠話試探。關掉錄音筆。塞進校服內袋。貼著皮膚,燙得像塊烙鐵。
窗外的麻雀突然飛起來。撲棱棱的。驚得我回頭。母親站在門口。手里拎著產檢袋。
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錐。10班會課。班主任在講紀律。我舉起手。"老師,我有證據。
"錄音筆放在講臺上。按下播放鍵的瞬間。白清研的臉白了。
"這錢就當彩禮......"白母的聲音從喇叭里鉆出來。
"等拿到二百萬......""把明旋處理掉......"班里炸開了鍋。
有人轉頭看白清研。她坐著沒動。手指死死摳著課桌邊緣。錄音還在繼續(xù)。突然。
她猛地抽搐了一下。像被無形的鞭子抽中。肩膀抖得厲害,牙齒咬得咯咯響。
和前世被電擊時一模一樣。"不可能......"她低著頭,聲音發(fā)飄。"你怎么會知道?
"我拿起備用U盤。插進多媒體。"看來有人很熟悉這些聲音。"尖叫聲突然炸響。
是她前世被折磨時的嘶吼?;祀s著鐵鏈拖地的嘩啦聲。"你這輩子別想贏過我!
"這句話出來時。白清研像瘋了一樣。雙手捂住耳朵,尖叫著往后退。校服袖子滑上去。
手腕上,淡紅色的疤痕泛著血光。像條猙獰的小蛇。全班都僵住了。連班主任都忘了說話。
我盯著她。她也盯著我。眼神里的驚恐,像見了鬼。原來。她也帶著前世的記憶回來的。
窗外的風突然停了。窗簾垂在那里,一動不動。像吊唁的白布。11公告欄前圍滿人。
競賽入圍名單貼在最上面。沒有我的名字。"夏明旋不是交了表嗎?""聽說她自愿放棄了。
"議論聲像蚊子,嗡嗡地鉆耳朵。白清研站在人群里。嘴角勾著笑,眼神往我這兒瞟。
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桌上放著張表格。"自愿放棄"四個字歪歪扭扭的。
和白清研爸寫的檢討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太讓我失望了。
"班主任的聲音沉得像石頭。回到教室。課桌被潑了墨水。課本上畫著鬼臉。
白清研在跟同學說。"她就是嫉妒我能參加。"我沒說話。掏出手機。
相冊里存著打印店的監(jiān)控截圖。白清研站在復印機前。手里捏著我的報名表。晚自習結束。
我走上講臺。連接好投影儀。視頻開始播放。白清研在打印店改表格。
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鏡頭懟著她的臉。她對著屏幕笑。"你這輩子別想比我強!
"聲音清晰得像在耳邊。最后一幀。是她得意的笑臉。門牙上沾著巧克力。
班里靜得能聽見呼吸聲。白清研的臉,白了又青。班主任拿起話筒。"取消白清研比賽資格。
""記大過處分。"她突然站起來。推翻椅子就往外沖。書包掉在地上。
滾出半盒沒吃完的巧克力。我彎腰撿起來。包裝紙上的日期。是前世我被帶走那天。
12晚飯時。父親又在翻《育兒百科》。書頁折在"男嬰營養(yǎng)食譜"那頁。
指腹把紙都磨得起毛了。母親隔兩分鐘摸一次肚子。指尖劃過的弧度,像在丈量什么。
嘴角掛著笑,眼里卻空落落的。深夜。我假裝起夜。聽見他們在臥室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