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有省考倒計時裝置,陳洋眼見數字一天天地減少,如今已經到了1開頭的十位數。
距離考試還有十五天。
距離封閉班結束還有十四天。
除了陳洋和李代序的書桌有使用的痕跡,其他的桌面上堆滿了機構發(fā)放的資料書,像一座座小小的書山。
今天課程只有陳洋一個學生,李代序上午請假了。他百無聊賴地上課、刷題和老師交流。一直挨到下課,才發(fā)現,一個人上課太煎熬了,他急嗖嗖的往房間跑。
“?!?/p>
電梯門開了,陳洋悶頭往里沖,剛踏進去一步,又生生地剎住了車,里面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年輕男人。那人姿態(tài)散漫,歪歪的靠在電梯里的扶手上。一靠近,一股煙酒味兒往外溢。
陳洋屏息,不免狐疑了一下,頂層套房刷卡才能進。這人不知道是干嘛的?他豎起了個小戒心。
陳洋目不斜視,倒是那男人偏頭仔細看他。眼神審視意味太濃,讓陳洋有些不舒服。
電梯到了頂樓,兩人齊齊出去。
男人突然開口問陳洋,“你也住這層?”
也?陳洋瞄見他往外走的同時,從口袋里掏出了房卡。不會就是那個逃課不回教務信息的某二代吧?
“我是學員?!标愌蠡亓艘痪洹?/p>
“哦?你和康永偉住一塊?”男人眼神有了一點興趣,帶著不明意味地審視,“你是.....陳洋?”
陳洋看了他一眼,確定自己不認識他,至于對方是怎么知道他的,這件事不想深究。直覺告訴他,臨考前不要無端生事。他沒聽見似的,徑直往右邊走,熟練地從門口的機器人那里拿出盒飯,刷卡進去了。
站在走廊遠處的男人,看著陳洋消失在門里,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陳洋進來的時候,李代序剛結束工作電話。這幾天他經常早退,甚至請假處理工作。失聯一個月之久,媽媽劉玉華總算冷靜了一些,托真正的康永偉傳了消息,說不逼他了,讓他回去。
若是沒有陳洋,李代序必然最快速度回公司。現在,他還不想離開“一個人的二人世界”!
“對面房間的人回來了。”陳洋擺好盒飯,和剛掛完電話的李代序說了一嘴,“好奇怪的一個人?!?/p>
“?”李代序坐到餐桌上,打開盒飯蓋子。思索了一下,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對面的男人不簡單,“他跟你說什么了?”
“他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我的名字?!标愌笙肫鹉巧⒙藨B(tài)和滿身煙酒味兒,直搖頭,“不是好人的那種,看人的眼神很不舒服?!?/p>
李代序不著痕跡地哼了一聲。對面的男人叫王溢,超V班剛開班的時候見過,很放得開,是個明晃晃的什么都不忌的人。
記得當天晚上,帶了個男孩進來,說是陪讀。不僅如此,還騷擾過李代序,去健身房撩他,撅個屁股在橢圓儀上亂晃。
“交個朋友?上下隨你,我都行。”王溢眼神亂飛,吐著舌頭,“我房里還有個弟弟,一塊玩?”
他腳步虛浮,眼神散漫,渾身彌漫著一股糜爛的氣質。最令李代序惡心的是,小拇指留著長長的指甲。
見李代序沒說話,王溢繼續(xù)說,“我朋友新開了一個Bar,晚上喝一杯?”
李代序把跑步機按了暫停,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直接下了跑步機往健身房門口走去,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死去的記憶一閃而過。
“不要理他?!崩畲虺灾酗?,叮囑對面的陳洋。
“哦,好?!标愌鬀]有再多問,兩人一如既往的在餐桌上吃飯。
吃完飯,還是陳洋收拾,倒是李代序會主動開窗換氣,配合的默契。
陳洋做完一切,去房間拿了手機。他有不少群,有的像死了一樣的安靜,有的像開水壺一樣鬧騰。尤其是全男群,分享什么的都有。
他隨即點開一看,里面的活躍分子果然還是那些,比如他的前室友,熱衷分享各種顏色小視頻,還有一些鬼混的場合,沒有絲毫收斂。
陳洋刪了一些無用的群,考試在即,萬一以后這個群被曝了,扒出來他是成員之一,平白無故惹一身腥。
午間休息很短。睡了個午覺后,陳洋準備回教室。李代序倒是沒有繼續(xù)請假,和他一起去教室了。
教室里多了個人,陳洋一看就看到了電梯男人,他眉頭一皺,總覺得這是他康永偉的教室,外人在他有些不習慣。王溢看到陳洋坐下后,換了個位置,坐到了陳洋旁邊的空位。
“加個微信,我掃你。”他順手在桌子上放了一杯星巴克,“請你喝的!”
“我沒手機?!标愌笈擦伺财ü桑吷吓擦伺?,拉開兩人距離。
“呵,借口真爛!不過,我喜歡?!蓖跻缈戳撕笈诺睦畲蛞谎?,對著陳洋說,“我不怎么回來,你搬來我房間吧?!?/p>
陳洋總覺得這句話有點不對勁,潛意識地抗拒。
“你可以睡我的主臥?!蓖跻缋^續(xù)誘惑。從他的話來看,似乎對陳洋的情況很熟悉,知道他名字,知道他睡在套房客臥。
“你留著自己睡吧!”陳洋用課件撣了撣桌子。他嚴肅起來并不溫和,指著桌子上的咖啡,“我的課桌,不能放垃圾!”
“還挺辣!”王溢舔了舔嘴唇,舌面很寬,從口腔里彈出的一瞬間,像是冒著泔水味兒的豬口條。
陳洋翻了個白眼,嫌棄地拿著書本,對著桌子上的咖啡一掃。
“啪——”
咖啡杯整個飛了出去,砸在地上,杯子開了一個小口,流出了不少液體,瞬間積了一灘。
陳洋不以為意,好像這事兒不是他干的一樣。顯露著年輕人的沖動,他對王溢的行為很惱火。
表面冒火,內心更甚。陳洋拳頭緊握,什么人都敢來欺負他了?之前黑胖壯漢會打死人,他先慫,命要緊。TMD,眼前這什么惡心的玩意,還能讓他性騷擾了去?
他不至于怕這淫蟲!
“切,還以為自己是誰了?”王溢嘴歪了歪,眼神敞開了猥瑣,似有所指地說,“小騷貨,裝給誰看。早就被人玩過了吧?”
“玩你大爺!?。 标愌蟛豢蜌獾胤瘩g。他騰的一下站起來,眼睛盯著對面的王溢。摩拳擦掌,意思要用男人之間的對決。
王溢嘴角露出一絲邪笑,上下掃射陳洋,滿臉興奮的表情。最后一排的一直沒說話的李代序,悄無聲息的站了起來。
很明顯,他是站在陳洋那一邊的。
王溢在兩人之間來回,心一橫,放棄了到嘴的白天鵝。
一對二,不是明智的選擇。
“有種,你等著......”王溢指著陳洋,給自己找了個臺階。
老師進來了,感受到了這三人劍拔弩張的氣氛。好聲喊了句,“都坐下吧,上課了!”
王溢沒理會老師的提醒,踢開了過道的凳子,直接走出去了。老師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直搖頭,這些二代,真的無法無天。
老師敲了敲桌子,“好了,上課了。今天我們進行第五輪重點復習。針對你們兩個的薄弱項逐個分析,拿出這本黃色封面的講義,翻到32頁。名詞解釋.......”
陳洋窩了一肚子氣,好在老師上課生動,十來分鐘便進入狀態(tài),忘了這一茬。課間休息的時候,保潔來收拾衛(wèi)生,才把潑了一地的咖啡清掃干凈。
老師出去了,陳洋轉過身,看著坐在后面的李代序,滿肚子話等著說。
陳洋深刻懷疑,剛才的男人是看人下菜,康永偉壯實,不敢騷擾。自己膚白清瘦,便想隨意拿捏。他坐在凳子上的屁股一寒,世風日下,男的也要捂緊菊花。
“剛才那個男的,你了解嗎?”陳洋開口聊了起來。
“開班的時候見過,他叫王溢?!崩畲蚴疽馑粗v臺旁邊的花名冊。
“阿西吧,什么吊人?!标愌笮⌒〉谋藗€粗口,“太惡心了,隨時隨地發(fā)情的種豬。”
李代序臉色淡定,內心卻波動異常。王溢發(fā)出的是同性信號,雖然過于惡臭了些,但能反映陳洋對同性戀這一群體的態(tài)度。
陳洋的態(tài)度是抗拒的。
不過,他到底是對王溢人品的惡心,還是對同性戀的惡心,還需要繼續(xù)挖掘。這,對李代序來說,很重要。
陳洋對李代序不設防,一個勁兒的巴巴直說,“以前我覺得‘隨便起來不是人’只是一句玩笑話,到了封閉班,我真的是開眼看世界了?!?/p>
他不吐不快,“你知道嗎?我之前那個室友,標間兩張床間隔一米都不到。他帶人回來在我隔壁床打炮。封閉班炮王!”
李代序聽著的同時,小小地欣賞了一下小男孩高道德感人品!皮囊對味,靈魂似乎更香。甜辣口……
“這些都是未來的公職人員,他們都這么亂?可想而知社會上該是什么樣?!标愌髸r政背多了,正義感爆棚。氣地吐了口濁氣,“大學生也不單純,我去年巡考,跟別人拼車??加颜f想放松一下,結果是去給老二放松。剛剛那個傻逼,感覺他想拼刺刀?!?/p>
李代序眉毛一挑,原來陳洋也知道拼刺刀。不排斥?
“怎么什么人都有?社會上不會這樣吧?”陳洋一臉求知欲。
“極少數,大部分人還是正常的!”李代序保守回答。他有點不敢看陳洋,畢竟,比起剛才的王溢,他也不遑多讓。王溢想搞陳洋,李代序難道不想嗎?也想,長遠的想。
是人就有欲望,只不過有些人能管的住,有些人管不住,有些人不想管。
“是吧?”陳洋想起群里發(fā)的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不僅男女不限,物種都不限?!坝行┤说墨C奇心理真的,唯吊論?!?/p>
“什么?”李代序腦子有點懵,不敢相信這是陳洋說的話。
“你沒群嗎?男人的群?!标愌蟠蜷_手機,上面很多群,“我強烈的懷疑,是不是有一部分男人沒有進化好。價值觀建立在吊上!”
“……也……分人吧,你不就挺好的嗎?”李代序被辣到,小心把話題引到陳洋身上。
“那必須的,我是有節(jié)操的人!”陳洋光榮的神情,“雖然會被大家嘲笑,但是依然堅持,為我老婆守身如玉!”
李代序勉強笑了笑,好東西都是別人的。
見李代序沒說話,陳洋卷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大臂。“等我考完了,把自己曬成黑炭?!?/p>
“別。”李代序脫口而出。
“?”陳洋被他急切的語氣驚到,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咳......”李代序掩飾性咳嗽了一聲,立馬調整,“據我所知,美黑很貴,純曬容易不均勻。我覺得,你應該是曬不黑的那種?!?/p>
“對,我確實曬不黑,只會曬紅?!标愌髷傞_手,嫌棄地看了看,又比了比李代序的手,“我是太白了,顯得我有些娘。被美女欣賞是享受,被猥瑣男盯上是倒霉?!?/p>
陳洋挑了挑眉,“大家都是男人,你懂得。一種被基佬隔空意奸的侵略感........”
“咳.....咳咳咳......”李代序被他的話嗆到,趕緊打住,“你可以選擇多做三套題,避免想太多?!?/p>
“是嗎?想多了嗎?”陳洋疑惑了一下,帶著疑問轉過了身,真的開始刷起了題。
李代序在他后面心驚膽戰(zhàn),這小子,不會扮豬吃老虎,故意陰陽自己吧?最后那句話,完全是給李代序量身打造的……
前排的陳洋進入了做題狀態(tài),身后的李代序聽著沙沙的寫字聲。如坐針氈第掏出手機,問了AI一個問題。
意淫同性室友會被察覺嗎?
AI告訴他,純粹的性幻想不會,思想是自由的,不會被審判。但是,被思想支配的行動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