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媽江晚拋夫棄女,跟人私奔。
我爸思郁成疾,奶奶哭瞎雙眼,小叔遠走他鄉(xiāng),偌大家庭分崩離析。
我在無盡的霸凌和貧窮中死去,恨透了那個女人。
一場車禍,我們?nèi)抑厣厮奖记耙埂?/p>
客廳里,爸爸,奶奶,小叔,用一種淬了毒的眼神看著她,進行了一場決定她生死的投票。
我渾身顫抖,幾乎要尖叫著喊出“同意”,讓她為前世的債付出代價。
可沒等我開口,那個本該驚慌失措的女人卻點燃了煤氣罐旁的火柴。
她笑了,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瘋狂與決絕。
“巧了,我也重生了。”
“投票?我這就送你們回重生點?!?/p>
尖銳的剎車聲刺破耳膜,緊接著是天旋地轉(zhuǎn)的劇烈撞擊。
我死了。
在一輛失控的貨車之下,和我的父親、奶奶、小叔一起,死在了去給我媽上墳的路上。
是的,我那個在我十歲時拋棄一切,跟野男人私奔的媽媽,江晚。
她死在了外地,骨灰還是好心人送回來的。
我們一家人,恨了她一輩子。
臨死前,我最后的念頭是,這樣也好,一家人齊齊整整,到了地下再跟她算賬。
可意識并未消散,反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墜入無邊的黑暗。
再次睜眼,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臥室的小床上。
墻上的掛歷,鮮紅地印著一個我永生難忘的,甚至刻入骨髓的日子。
1996年8月12日。
我媽江晚,私奔的前一夜。
我重生了。
“念念,醒了嗎?快出來。”
是爸爸林建軍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的、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
我心臟狂跳,連滾帶爬地沖出房間。
客廳里,燈火通明,氣氛卻冷得像冰窖。
爸爸林建軍,奶奶,還有小叔林建國,三個人呈一個品字形,坐在沙發(fā)上。
而在他們對面,被圍在中間的,是我年輕時的媽媽,江晚。
她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碎花連衣裙,長發(fā)披肩,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像一尊即將碎裂的瓷娃娃。
只是那雙眼睛,倔強得像一團火。
看見我出來,爸爸朝我招了招手,聲音里透著一絲詭異的溫柔。
“念念,過來,到爸爸這里來?!?/p>
我僵硬地挪過去,依偎在他身邊,目光卻死死地盯著江晚。
就是這個女人。
因為她,我的人生從云端跌入泥沼。
因為她,我爸積勞成疾,英年早逝。
因為她,我奶奶哭瞎了雙眼,沒幾年也跟著去了。
因為她,我被人指著鼻子罵是“沒媽的野種”,在學(xué)校被霸凌,最后輟學(xué)打工,活得像條狗。
滔天的恨意在我胸口翻涌,幾乎要將我吞噬。
“江晚,我們也不跟你廢話了?!?/p>
爸爸林建軍率先開口,他死死地盯著江晚,眼神像是要將她凌遲。
“我們都知道你明天想干什么?!?/p>
江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一顫。
奶奶猛地一拍大腿,開始嚎啕大哭。
“家門不幸啊!我林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這么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小叔林建國更是“呸”了一口,罵道:“騷貨!不知廉恥!”
我爸抬了抬手,制止了他們。
他像一個高高在上的法官,宣判著江晚的罪行。
“上一世,你走了,這個家就散了。我,媽,建國,還有念念,我們沒有一個人過得好?!?/p>
“現(xiàn)在老天有眼,讓我們重來一次?!?/p>
“所以,我們決定給你一個機會,也給我們自己一個機會?!?/p>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今天,我們一家人投個票。”
“決定你的未來?!?/p>
“同意你留下來,好好跟建軍過日子的,就舉手?!蹦棠搪氏日f道,那雙渾濁的眼睛里閃著精明又惡毒的光。
“如果……投票結(jié)果不是這個呢?”江晚終于開口了,她的聲音沙啞干澀。
“那就由不得你了?!?/p>
爸爸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猙獰的笑。
“我們會打斷你的腿,把你鎖在屋里,直到你斷了那些不該有的念想為止?!?/p>
“江晚,我們這輩子,就是死,也要把你綁在我們林家!”
這一刻,我終于明白,這不是商量,這是一場審判。
一場由我們這些重生者,對她這個“罪人”的審判。
他們看向我。
“念念,你來投第一票?!卑职值穆曇粝袷悄Ч淼牡驼Z,“告訴我們,你想不想讓媽媽留下來?”
我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恨意如同毒蛇,纏繞著我的心臟。
我想點頭,我想舉手,我想大聲喊出“我同意”,讓她留下來,用一輩子來償還她欠我們的血債。
可就在我即將開口的那一刻。
一直沉默著的江晚,忽然動了。
她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了墻角的那個煤氣罐。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在大家驚疑不定的注視下,她彎下腰,擰開了閥門。
“嘶嘶”的漏氣聲,像死神的催命曲。
然后,她從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火柴。
“嚓?!?/p>
一簇橘黃色的火苗,在她的指尖跳動,映著她那張美得驚心動魄,卻也瘋狂得令人戰(zhàn)栗的臉。
她笑了,笑得凄厲又決絕。
“巧了,我也重生了。”
火光下,她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我們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投票?”
“我這就送你們回重生點,再投一次,好不好?。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