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李師兄。”我低著頭應(yīng)道。
他哼了一聲,甩手走了。
我打量著這片藥田。草藥長得確實不怎么樣,雜草倒很茂盛。不過,這難不倒我。三年雜役,別的本事沒有,伺候地是一把好手。
更重要的是,這里沒人盯著!我可以偷偷試驗我的寶貝石頭片!
接下來的日子,我成了百草園的“專職雜役”。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先去把自己分內(nèi)的雜活干完,然后馬不停蹄地趕到百草園,一頭扎進那片外圍藥田。
除草,松土,澆水……這些活我干得又快又好。閑暇時間,我就蹲在田里,對著那些長勢不佳的藥草,對著腰間的石頭片“許愿”。
“長!快點長!”
“葉子厚實點!”
“開花!給我開花!”
有了之前靈谷苗的經(jīng)驗,這次我“許愿”起來更加得心應(yīng)手。效果似乎也比之前好了一些。那些被我“重點照顧”的止血藤,藤蔓明顯粗壯了一圈,葉子也油綠了不少。幾株半死不活的寧神花,居然顫巍巍地冒出了幾個小花苞!
這變化落在每天例行檢查的李師兄眼里,他也有些詫異。雖然沒說什么,但看我的眼神,少了幾分輕視,多了點探究。大概覺得我這個雜役手腳還算麻利?
一個月時間很快過去。我負責(zé)的這片外圍藥田,簡直煥然一新。雜草除得干干凈凈,藥草長得郁郁蔥蔥,生機勃勃。幾株寧神花甚至開出了淡紫色的小花,散發(fā)著微弱的清香。和旁邊其他雜役負責(zé)的、依舊是半死不活樣子的藥田形成了鮮明對比。
李師兄來驗收的時候,繞著田埂走了好幾圈,臉上沒什么表情,最后丟給我一塊指甲蓋大小、散發(fā)著微弱白光的石頭。
“干得……還行。這是你的報酬?!彼Z氣依舊平淡,但眼神里那點探究更深了。
下品靈石!我人生中的第一塊靈石!
我強忍著激動,小心翼翼地把這塊溫潤的小石頭攥在手心,感受著里面蘊含的那一絲絲精純的靈氣。寶貝!這是我的啟動資金!
拿到靈石的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地溜去了山門外的坊市。
坊市不大,就在山腳下,一條歪歪扭扭的土路兩邊搭著些簡陋的棚子和攤位。賣什么的都有:低階的符紙、劣質(zhì)的丹藥、不知真假的礦石、還有各種處理過的妖獸材料??諝饫锘祀s著汗味、藥味和血腥氣,人聲鼎沸,吵吵嚷嚷。
我像條滑溜的泥鰍,在人群里鉆來鉆去,眼睛在各個攤位上掃視。目標(biāo)明確:最便宜的空白符紙和朱砂。
終于在一個角落的攤位找到了。攤主是個干瘦老頭,瞇縫著眼打盹。
“老丈,這符紙怎么賣?”我指著那一沓看起來灰撲撲、質(zhì)地粗糙的符紙問。
老頭撩起眼皮瞥了我一眼,大概看我穿著外門雜役的灰布衣服,沒啥油水,懶洋洋道:“一沓十張,一塊下品靈石?!?/p>
一塊靈石!正好是我全部家當(dāng)!我肉疼得要命,但還是咬牙道:“那……朱砂呢?”
老頭指了指旁邊一個小陶罐,里面是暗紅色的粉末:“最次的‘火尾砂’,半塊靈石一罐?!?/p>
“能……能便宜點嗎?符紙和朱砂一起,一塊靈石?”我厚著臉皮討價還價。
老頭像趕蒼蠅一樣揮揮手:“去去去,不買別擋道!就這價,愛要不要!”
我攥緊了口袋里那塊溫?zé)岬撵`石,又看了看那沓粗糙的符紙和那罐劣質(zhì)朱砂。心一橫,掏出靈石拍在攤位上:“要了!”
老頭收了靈石,把東西丟給我,繼續(xù)打盹。
揣著人生第一份“制符材料”,我像做賊一樣溜回宗門。晚上,等所有人都睡死,我偷偷摸到屋后一個廢棄的柴火垛后面。
借著微弱的月光,我攤開那本破破爛爛的《基礎(chǔ)符箓真解(殘)》,翻到記載“聚靈符”的那一頁。
書頁上畫著一個極其復(fù)雜的圖案,由無數(shù)扭曲的線條和看不懂的符文組成。旁邊還有蠅頭小字注解繪制要點:凝神靜氣,引氣于筆,心神合一,一氣呵成……
我拿出那沓粗糙的符紙,抽出一張鋪在膝蓋上。又打開那罐劣質(zhì)朱砂,用一點清水調(diào)開。沒有符筆,我折了根還算筆直的細樹枝,勉強當(dāng)筆用。
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書上的圖案,集中精神,調(diào)動丹田里那絲比頭發(fā)絲還細的可憐靈氣,試圖灌注到樹枝上。
樹枝毫無反應(yīng)。靈氣像泥牛入海。
再來。
憋得臉通紅,好不容易感覺一絲微弱的氣流順著手指流到樹枝尖端。我趕緊蘸了點朱砂,哆哆嗦嗦地往符紙上畫。
第一筆下去,歪歪扭扭,像條蚯蚓。剛畫到一半,那絲靈氣就斷了。符紙上只留下一道難看的暗紅色痕跡,毫無靈光。
失敗。
再來。
失敗。
再再來……
一連報廢了七張符紙!膝蓋上、手上全是暗紅色的朱砂污跡。丹田里的那點靈氣早就耗光了,腦袋也漲得發(fā)暈。
我看著僅剩的三張符紙,欲哭無淚。一塊靈石啊!就這么糟蹋了?
不行!不能放棄!我咬咬牙,把希望寄托在腰間的石頭片上。摸著它,心里默念:幫幫我……讓我畫成功一次……就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石頭片似乎傳來一絲微弱的暖意。
我再次拿起樹枝,蘸滿朱砂。這次,我放空了大腦,不再去想那些復(fù)雜的線條,只是死死盯著書上的圖案,心里只剩下一個強烈的念頭:畫出來!聚靈!給我聚靈!
樹枝落下。
這一次,手感似乎有點不一樣。手腕沒那么抖了。那絲微弱的靈氣,在石頭片那點暖意的牽引下(也許是錯覺),竟然勉強連貫起來。
我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按照記憶中的圖案,一筆一劃地勾勒。
時間仿佛變慢了。
最后一筆艱難地落下,形成一個歪歪扭扭、勉強能看出輪廓的符文。
就在筆尖離開符紙的瞬間——
嗤啦!
符紙上那暗紅色的、歪歪扭扭的線條,猛地亮起一道極其微弱的、幾乎要熄滅的紅色光芒!光芒一閃即逝,符紙上的朱砂印記似乎凝實了一點,不再像之前那樣污濁。
成了?!
我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雖然這光芒弱得可憐,符箓本身也丑得沒法看,但……它亮了!它有反應(yīng)了!
我成功了!我石小滿,一個引氣一層都不是的雜役,畫出了一張符!雖然是殘次品中的殘次品!
巨大的喜悅和成就感瞬間將我淹沒。我捧著這張丑陋的聚靈符,像捧著稀世珍寶。雖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這第一步,我邁出去了!
第二天,我揣著這張寶貝符箓,偷偷溜到我負責(zé)的百草園外圍藥田,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這里種著幾株長勢最差的寧神花。
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張皺巴巴、丑兮兮的聚靈符,貼在一塊小石頭上,埋在了其中一株寧神花的根部旁邊。
做完這一切,我的心還在怦怦直跳。成不成,就看你的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會偷偷跑來看一眼。
第一天,沒變化。
第二天,那株寧神花的葉子似乎精神了一點點?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第三天,變化明顯了!那株寧神花周圍的幾株草藥,包括它自己,葉子明顯變得更綠,更厚實!尤其是那株貼著符箓的寧神花,頂端竟然冒出了一個鼓鼓的小花苞!
有效!真的有效!雖然效果范圍很小,大概只有方圓一尺左右,而且聚攏的靈氣也稀薄得可憐,但確確實實有效!配合我偷偷用石頭片“許愿”,這株寧神花的長勢,明顯比其他草藥快了一截!
我激動得差點在田里打滾。路子走對了!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鼓舞,我像打了雞血。白天干活更加賣力,晚上就偷偷溜出去畫符。報廢率依然高得嚇人,十張符紙能成功一張就算走運。而且每畫一張,都累得像死狗,腦袋嗡嗡響,丹田空空如也。
但我不在乎。每次成功畫出一張歪歪扭扭的聚靈符,我就偷偷埋在藥田里。漸漸的,我那片外圍藥田里,被我埋下了七八張“聚靈符”。雖然每一張效果微弱,范圍也小,但聚少成多,加上我勤懇的照料和時不時的“許愿”,整片藥田的草藥,長勢都開始變得喜人。寧神花開了不少,止血藤也長得粗壯。
這變化終于引起了百草園真正管事——孫長老的注意。
孫長老是個干瘦的小老頭,平時深居簡出,只負責(zé)照看園子里那些珍貴的靈草。這天,他背著手,慢悠悠地踱步到了外圍藥田。
當(dāng)他看到我那一片生機勃勃、長勢明顯優(yōu)于其他區(qū)域的草藥時,渾濁的老眼里閃過一絲精光。
他蹲下身,仔細查看那些草藥,甚至拔起一株寧神花,捏著根須看了看,又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我緊張地站在一旁,手心全是汗。完了完了,被發(fā)現(xiàn)了?他不會看出我埋了符箓吧?
孫長老放下花,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目光銳利地看向我:“你叫什么名字?這片藥田是你照料的?”
“回……回長老,弟子石小滿?!蔽业椭^,聲音發(fā)顫。
“石小滿……”孫長老捋了捋稀疏的胡子,上下打量著我,那眼神仿佛能穿透我的身體,“引氣一層都未穩(wěn)固……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腦子飛快轉(zhuǎn)動,急中生智:“回長老,弟子……弟子以前家里是種地的,懂點土法子。就是勤澆水,多除草,看到有蟲就捉……可能……可能是運氣好?”
“運氣好?”孫長老似笑非笑,顯然不信。但他沒再追問,只是指著那片長勢最好的區(qū)域,“從今天起,你不用干別的雜役了。專心照料這片藥田。月例……給你漲到三塊下品靈石?!?/p>
三塊!我驚呆了。
“另外,”孫長老頓了頓,從袖子里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黃豆大小、散發(fā)著淡淡藥香的褐色丹藥,“看你氣血虧虛,這?!嘣ぁp你了。好好干?!?/p>
他把丹藥拋給我,背著手,溜溜達達地走了。
我拿著那顆還帶著余溫的培元丹,整個人都傻了。三塊下品靈石!還有丹藥!天上掉餡餅了?
巨大的驚喜過后,是更深的憂慮。孫長老肯定看出什么了!他只是沒說破!以后得更加小心才行。
有了靈石,我終于不用再畫一張符就累成死狗了。培元丹我沒舍得吃,小心收好。靈石我全換成了符紙和稍微好一點的朱砂。畫符的成功率也慢慢提升了一點,大概三張能成一張,畫出來的聚靈符,效果也強了那么一絲絲。
我把新畫的符箓繼續(xù)偷偷埋在藥田里。藥草的長勢越來越好。孫長老時不時會溜達過來看看,每次都面無表情,但也沒再說什么,只是我的月例靈石,又悄無聲息地漲到了五塊。
我在百草園外圍藥田的日子,漸漸變得滋潤起來。不用再干那些掏糞坑搬石頭的重活,專心伺候我的“寶貝田”,靈石也寬裕了些。修為……靠著那點微薄的靈氣和畫符的鍛煉,竟然隱隱摸到了引氣一層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