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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誰染霜林醉 露出桃花面 13478 字 2025-08-22 04: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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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年春,大雪封山,鎮(zhèn)國公之子林立救起一名昏迷的白衣少女。她自稱霜兒,

眼眸卻藏著宮闈才有的貴氣。邊境告急,兩人被困道觀七日。返京面圣那日,

御座上的皇帝盯著林立冷笑:“林卿,你可知私藏公主是死罪?”紅燭搖曳的婚夜里,

禁軍突然破門抓走林立。大理寺刑架上,他血浸戰(zhàn)袍仍大笑:“我林家世代忠烈!

”立新五年冬,林立率鐵騎踏破宮門。只見梁上懸著嫁衣如血的公主,

滿地都是未寫完的詩箋——(一)乙巳年的春天,對帝都而言,來得格外艱難。春分已過,

本該是暖意融融、草木初萌的時節(jié),可一場接一場的倒春寒,

硬生生將整個京畿拖回了嚴冬的懷抱。鉛灰色的天幕沉沉壓下,無邊無際的鵝毛大雪,

無聲無息地飄落,覆蓋了城郊連綿的山巒與稀疏的村落,將天地涂抹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慘白。

鎮(zhèn)國公之子林立策馬疾馳在這片被遺忘的春日里。馬蹄沉重地踏破半尺深的積雪,

在身后留下兩行迅速被新雪填滿的蹄印。寒風如刀,卷起細碎的雪粒,

抽打在他年輕而冷峻的臉龐上。他身披玄色大氅,內(nèi)里是便于行動的勁裝,腰間懸著佩劍,

劍柄上的纏繩早已被霜雪浸透,冰冷刺骨。父親林言鎮(zhèn)守北疆,數(shù)年來浴血奮戰(zhàn),

才勉強遏制住北狄鐵騎南下的勢頭。可近兩年,那些蠻族得了精良的兵甲援助,氣焰復熾,

邊關烽火又起,情勢岌岌可危。他此番星夜兼程趕回帝都,便是要面見圣上,陳說利害,

為父親和北疆將士求得增援。心頭的焦灼,比這漫天風雪更甚。山路崎嶇,積雪深厚。

林立緊握韁繩,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前方被風雪模糊的路徑。突然,

路旁雪地里一抹異樣的顏色刺入眼簾——不是雪的純白,亦非枯枝的深褐,

而是一團破碎的、刺目的黑與銀。他猛地勒住韁繩,胯下駿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

濺起大片雪霧。待雪塵稍定,林立翻身下馬,踩著沒膝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靠近。

那是一個人。一個穿著白色衣裙的少女,側臥在雪窩之中。她身上的衣衫多處被撕裂,

沾滿了泥濘和雪水,凌亂不堪。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如海藻般披散在冰冷的雪地上,

襯得她露出的半邊臉頰愈發(fā)蒼白,隱隱透出一種瀕死的鐵青。最令人心悸的,

是她緊抿的唇邊,竟凝固著一抹極淡、極破碎的笑意,仿佛在昏迷前一刻,

還在嘲弄著這刺骨的嚴寒或殘酷的命運。林立心頭一緊,蹲下身,探手試了試她的鼻息。

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冰冷異常。他毫不猶豫地解開自己厚重的玄色大氅,

迅速將她裹緊,隔絕開刺骨的風雪。少女身體輕得驚人,像一片即將凋零的葉子。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感受到懷中軀體那微弱的生命之火,不再遲疑,抱著她翻身上馬,

調(diào)轉馬頭,

朝著記憶中附近唯一可能提供庇護的地方——一座名為“清虛觀”的破舊道觀——疾馳而去。

風雪在他身后呼嘯,仿佛要吞噬掉這雪原上唯一的生機。(二)意識像沉在深海的碎片,

緩慢地、艱難地向上漂浮。初霜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房梁,

粗陋的木椽上積著薄塵。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澳阈蚜??

”一道低沉而略帶沙啞的嗓音在身側響起,平靜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初霜循聲偏過頭。床邊的木凳上,坐著一位年輕男子。他穿著簡單的深色布袍,身姿挺拔,

劍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下頜的線條透著堅毅。只是此刻,

他的眉宇間籠罩著長途跋涉的疲憊和一絲憂慮。這張臉……初霜的心猛地一跳,

一種模糊的熟悉感掠過心頭,卻又抓不住具體的影子。她下意識地垂下眼睫,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放在膝上的手上——那雙手骨節(jié)分明,

指腹和虎口處有著明顯的厚繭,是常年握持兵器留下的印記?!翱?。

”男子似乎察覺到她目光的停留,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初霜這才驚覺自己的失禮,

臉頰瞬間飛起兩片滾燙的紅暈,慌忙將視線收回,頭埋得更低了,

幾乎要縮進那帶著陌生男子氣息的玄色大氅里。心跳快得像要掙脫胸腔的束縛。“在下林立,

鎮(zhèn)國公林言之子?!蹦凶拥穆曇舸蚱屏藢擂蔚某聊?,帶著一種軍旅之人特有的爽朗,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緣何孤身一人倒在那冰天雪地之中?”他的目光坦誠而直接,

帶著探詢。初霜的心又是一陣狂跳。“鎮(zhèn)國公府……”她暗自咀嚼著這幾個字,

那模糊的熟悉感似乎找到了些許源頭。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公子喚我霜兒便好。”聲音出口,

帶著久未飲水的干澀沙啞。她頓了頓,悄悄抬起眼睫,想看看對方聽到這個名字的反應。

林立神色如常,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眼中并無任何異樣波瀾。初霜心底深處,

竟莫名地涌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她迅速將這奇怪的情緒壓下,

目光轉向唯一的光源——那扇糊著厚紙的木窗。窗紙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

映出屋外一片混沌翻滾的白。大雪,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天地間只剩下這無邊無際的白色囚籠,隔絕了塵世,也隔絕了她所有可能的歸途。

(三)大雪封山,仿佛永無止境。清虛觀成了風雪怒濤中唯一的孤島。

觀主是位須發(fā)皆白、面容清癯的老道長,法號清元。他收留了這對落難的年輕人,

并找出了珍藏的草藥,熬了濃濃的湯劑給初霜驅寒。藥汁苦澀難咽,初霜每每皺眉,

林立便默默地遞上一顆觀里僅存的、不知存放了多久的蜜餞。指尖偶爾不經(jīng)意的觸碰,

帶著藥碗的余溫,讓初霜的心弦為之一顫。被困的日子漫長而寂靜。

林立雖憂心如焚——邊境軍情如火,父親獨木難支,他卻困于此地,

寸步難行——但他并未將焦慮過多地顯露在霜兒面前。白日里,

他會幫著老道長清掃觀內(nèi)積雪,修補漏風的門窗,動作利落沉穩(wěn)。閑暇時,

他便坐在觀前石階上,擦拭他那柄從不離身的佩劍。劍身如一泓寒泉,映著他凝重的眉眼。

初霜的身體在老道長的草藥和觀內(nèi)難得的暖意中,一點點恢復著。

她裹著林立那件寬大的玄色大氅,安靜地坐在火盆旁,看著跳躍的火苗。火光映在她臉上,

驅散了蒼白,添了幾分暖色。偶爾,林立的目光會不經(jīng)意地掃過她,

那專注而略帶疏離的側影,讓他心中某個角落微微一動?!傲謱④?,”初霜輕聲開口,

打破了只有柴火噼啪聲的寂靜,“北疆……真的很冷嗎?”她抬起眼,眸子里映著火光,

清澈見底。林立擦拭劍鋒的動作頓了頓,思緒仿佛瞬間被拉回那朔風怒號、鐵衣難著的邊關。

“比這里冷得多?!彼穆曇舻统料氯?,帶著一種切身的凜冽,“風像刀子,刮在臉上生疼。

雪下起來,能埋掉半座烽燧。狄人的馬蹄聲,常在夜里貼著城墻根響起……”他頓了頓,

似乎在斟酌詞句,“但那里的將士,心是熱的。為了身后家園,寸土不讓?!闭f到最后一句,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眼中燃起一種初霜從未見過的灼熱光芒,那是屬于戰(zhàn)士的信仰與擔當。

初霜靜靜地聽著,火光在她眼中跳躍。她想象著那遙遠而殘酷的戰(zhàn)場,

想象著眼前這個年輕將軍在風沙雪暴中挺立的身影。一種復雜的情緒在她心底翻涌,

混合著敬畏、好奇,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她輕輕“嗯”了一聲,低下頭,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大氅的衣角,指尖傳來粗糙布料的觸感?!八獌汗媚?,”林立忽然問,

目光轉向她,“你……家在何處?等雪停了,我送你回去。”他的眼神坦蕩,

帶著純粹的關切。初霜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家?那個金碧輝煌、雕梁畫棟,

卻處處透著冰冷算計的牢籠嗎?她垂下眼睫,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

遮住了眸中瞬間閃過的苦澀和抗拒。沉默在狹小的空間里蔓延,

只有火盆中木炭燃燒的細微聲響。“我……”她張了張口,聲音輕得像嘆息,“我沒有家。

或者說,那個地方……我不想回去?!彼龥]有抬頭,

仿佛所有的勇氣都用來維持這平靜的語調(diào)。林立微微一怔。

少女話語里那份深沉的寂寥和抗拒如此真切,絕非偽裝。

他看著她低垂的、顯得異常柔弱的頸項,心中涌起一絲憐惜,

但更多的是一種“不便深究”的了然。每個人都有不愿示人的過往。他不再追問,

只是點了點頭,目光重新投向窗外肆虐的風雪,那沉甸甸的憂慮重新壓上眉頭。雪,

何時能停?邊境的烽煙,又燃到了何處?這無聲的默契,成了兩人之間一道無形的界限。

清元道長偶爾送來些粗陋但暖心的食物,看著這對沉默的年輕人,也只是捋著長須,

搖頭嘆息一聲“紅塵多劫”。第七日清晨,肆虐了整整七晝夜的風雪,

終于顯露出力竭的跡象。呼嘯的風聲弱了下去,鉛灰色的云層裂開縫隙,

幾縷稀薄卻無比珍貴的陽光,艱難地穿透下來,照亮了觀外一片狼藉的銀白世界。

積雪深可及腰,但天空,終究是放晴了。林立幾乎是立刻就做出了決定。他必須即刻下山,

趕往帝都!每一刻的延誤,都可能意味著邊關將士多流一腔熱血。他向清元道長深深一揖,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老道長只是擺擺手,遞給他一個裝著干糧和藥丸的小包袱:“將軍保重。

這位姑娘的身子骨還需調(diào)養(yǎng),不宜長途顛簸,便先在觀中休養(yǎng)幾日吧。

”初霜裹著大氅站在廊下,陽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映得她肌膚幾近透明。

她看著林立利落地整理行裝,檢查馬匹,動作間透著不容置疑的果決。

分別的時刻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卻最終只化作一句輕不可聞的:“林將軍……一路小心?!鼻а匀f語堵在胸口,

最終只凝成對他安危的關切。林立翻身上馬,勒住韁繩,駿馬在深雪中不安地踏著蹄子。

他最后回頭看了初霜一眼。少女站在破舊的道觀廊檐下,身影單薄,

裹在他寬大的玄色大氅里,仿佛隨時會被這初晴后的清冷陽光融化。

她那雙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望著他,里面盛滿了復雜難言的情緒——有擔憂,有不舍,

或許還有一絲他無法解讀的、深藏的隱秘。他心頭莫名一窒,隨即壓下那絲異樣,

朝她和清元道長抱了抱拳,沉聲道:“霜兒姑娘,保重身體。道長,大恩不言謝,

林立日后必報!”話音未落,他已猛夾馬腹,駿馬長嘶一聲,奮蹄沖開深厚的積雪,

沿著依稀可辨的山路,朝著帝都的方向疾馳而去。馬蹄濺起的雪沫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很快,那玄色的身影便消失在白茫茫的山道盡頭。初霜站在原地,久久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

陽光刺眼,她卻覺得身上那件帶著他體溫和氣息的大氅,比方才更冷了幾分。

一種巨大的、空洞的失落感攫住了她。清元道長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走進觀內(nèi)。

寒風卷起地上的浮雪,打著旋兒掠過她的裙角。山風呼嘯,仿佛在低語著命運無常的回響。

(四)通往帝都的官道在連續(xù)數(shù)日的掃除和踐踏下,終于顯露出泥濘的本色。

林立幾乎是不眠不休地趕路,終于在雪停后的第三日傍晚,

風塵仆仆地抵達了巍峨的帝都城門。高大的城墻在暮色中投下沉重的陰影,

守城士兵鎧甲鮮明,盤查森嚴。他亮出鎮(zhèn)國公府的腰牌,未受太多阻攔便得以入城。

帝都的繁華喧鬧撲面而來,酒樓食肆燈火通明,絲竹管弦之聲隱隱可聞,

與城外山野間的死寂清冷恍如隔世。然而林立心中毫無波瀾,

只有沉重的焦灼和迫在眉睫的責任感。他無心欣賞這京師的富麗,直奔鎮(zhèn)國公府在京的宅邸。

沐浴更衣,匆匆吃了些食物,便立刻著手準備明日一早進宮面圣所需的一切文書和奏對腹稿。

案頭燭火搖曳,映著他緊鎖的眉頭和布滿血絲卻依舊銳利的雙眼。邊境的每一處關隘,

狄人騎兵可能的動向,糧草軍械的匱乏程度……所有信息在他腦中反復推演,

力求在明日御前能清晰有力地陳情,打動那位高踞龍椅之上、心思難測的君王。這一夜,

林立幾乎未曾合眼。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林立已換上莊重的朝服,鏡中的青年,

眉宇間是掩不住的疲憊,但眼神卻如淬火的寒鐵,堅定而銳利。他深吸一口氣,

大步走出府門,乘上早已備好的馬車,朝著那象征著帝國最高權力中心的宮城駛去。

穿過一道道戒備森嚴的宮門,踏過漫長而空曠、回響著腳步聲的宮道。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和肅穆。引路的太監(jiān)佝僂著腰,腳步無聲。終于,

來到了那座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力的殿宇——太和殿前。殿前廣場空曠寂寥,

只有身著金甲的御前侍衛(wèi)如雕塑般矗立。漢白玉的臺階在晨曦中泛著清冷的光。

林立整理了一下衣冠,將腰間的佩劍解下,鄭重地交給殿前侍衛(wèi)官。

那冰冷的劍柄離開手心的一瞬,他感到一種奇異的、赤手空拳的脆弱感。殿內(nèi)光線略顯昏暗,

巨大的蟠龍金柱撐起高聳的穹頂。一股混合著名貴香料和舊木陳紙的奇異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群臣肅立兩班,鴉雀無聲,只有林立自己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顯得格外突兀。

他走到御階之下,依照禮制,單膝跪地,目光低垂,

聲音洪亮而清晰地穿透殿內(nèi)的寂靜:“臣,鎮(zhèn)北侯林立,奉召回京,叩見陛下!吾皇萬歲,

萬歲,萬萬歲!”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帶著邊關風沙磨礪出的剛硬。

短暫的、令人心頭發(fā)緊的沉默。然后,一個聽不出什么情緒的聲音從高高的御座上傳來,

帶著一種刻意拉長的腔調(diào),冰冷地鉆進林立的耳膜:“平身吧,林卿?!绷智洌?/p>

這兩個字像淬了冰的針,狠狠刺在林立心上。他依言站起,終于抬起了頭,

目光投向那御座之上。金漆蟠龍椅中端坐的,正是當今天子,林云。他身著明黃龍袍,

頭戴十二旒冠冕,面容依稀還能看出少年時的輪廓,

只是曾經(jīng)或許存在的明朗早已被深重的陰鷙和一種被權力浸潤出的疏離感所取代。

他的眼神不再是年少時一同策馬打獵的飛揚,而是如同幽深的古井,

冰冷地、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玩味的嘲弄,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階下的林立。

林立的心,在接觸到那道目光的瞬間,沉了下去。他強迫自己維持著臣子的恭敬姿態(tài),

但脊背卻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像一桿不屈的戰(zhàn)矛?!氨苯嗪?,林卿戍邊多年,辛苦了。

”楊云的聲音再次響起,平淡無波,聽不出半分關切,“聽聞此番回京途中,倒是頗有奇遇?

”林立心中一凜。清虛觀!霜兒!消息竟如此之快地傳到了御前?他面上不動聲色,

抱拳回道:“回陛下,臣在歸京途中遇暴風雪封山,幸得一處道觀收留,暫避風雪數(shù)日。

”“哦?僅僅是暫避風雪?”楊云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令人遍體生寒的笑意。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鷹隼般攫住林立,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毒蛇吐信般的陰冷,

清晰地傳入林立耳中,也足以讓前排的幾位重臣隱約聽聞:“林卿,

你可知……私藏朕的御妹,長公主楊霜于荒山野觀,該當何罪?”轟!

如同一個驚雷在頭頂炸響!林立只覺得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

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霜兒……那個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破碎蒼白的少女……是長公主楊霜?!

無數(shù)畫面在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她衣料雖素卻質(zhì)地非凡的觸感,她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儀態(tài),

她眼中那份與山野格格不入的清冷貴氣,

她提及“家”時那份深沉的抗拒和寂寥……所有的疑點,

在這一刻被這雷霆般的指認瞬間貫穿!他猛地抬頭,

撞上楊云那雙深不見底、充滿戲謔與惡意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的秘密,朕一清二楚。

你,完了。巨大的震驚和滔天的怒意瞬間沖垮了林立引以為傲的鎮(zhèn)定!他幾乎要脫口質(zhì)問,

但僅存的理智死死扼住了喉嚨。這里是太和殿!御座之前!任何失儀,

都將成為對方更致命的把柄!他牙關緊咬,額角青筋暴起,胸膛劇烈起伏,

那雙握慣了刀劍的手在袖中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才勉強壓住那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怒吼。殿內(nèi)死寂得可怕。群臣雖不明具體所指,

但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和皇帝話語中透出的森然殺機,足以讓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氣不敢出??諝夥路鹉坛闪吮涞你U塊,沉沉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楊云似乎很滿意林立此刻的反應,那抹冰冷的笑意在唇邊加深了些許。他不再看林立,

慵懶地靠回龍椅,語氣恢復了帝王的平淡,卻字字如刀:“鎮(zhèn)北侯一路勞頓,先回府歇息吧。

至于北疆軍務……朕自有考量?!边@輕飄飄的一句,如同宣判了林立的徹底失敗。

他千里奔波,殫精竭慮,只為北疆將士求得一線生機。然而,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赤誠,

在這巍巍宮墻之內(nèi),在這冷酷的帝王心術面前,

被“私藏公主”這個莫須有的罪名輕易擊得粉碎!軍務?自有考量?

這分明是將千萬邊關將士的性命置于不顧!林立站在那里,只覺得一股腥甜直沖喉頭。

他死死咬住牙關,將那口血咽了回去。目光掃過御座上那張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臉,

掃過兩旁噤若寒蟬的群臣。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涼和憤怒,如同地底的巖漿,

在他冰冷僵硬的身體里奔涌咆哮。他最后看了一眼林云那深不可測的眼睛,沒有再說一個字,

猛地一抱拳,動作僵硬地轉身,大步朝著殿外走去。每一步踏在光潔的金磚上,

都發(fā)出沉重而孤獨的回響,仿佛踏在自己已然碎裂的忠誠和信念之上。殿外的天光刺眼,

卻照不進他此刻一片冰寒的眼底。林立剛回到府中不到一個時辰,一杯熱茶尚未飲盡,

宮里的傳旨太監(jiān)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禿鷲般到了。圣旨措辭堂皇:鎮(zhèn)北侯林立戍邊有功,

忠勇可嘉,特賜婚于大公主楊霜,擇吉日完婚,以示天家恩寵,君臣和睦。府中下人聞言,

臉上都露出了與有榮焉的喜色。唯獨林立,捧著那卷明黃的圣旨,只覺得它滾燙灼手,

重逾千斤。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深深扎進他的血肉。恩寵?和睦?

這分明是皇帝林云精心編織的枷鎖!

一場以公主為誘餌、以他林家滿門忠烈之聲譽為賭注的囚籠!將他牢牢鎖在身邊,

置于眼皮底下,如同豢養(yǎng)的猛獸,隨時可以拔牙斷爪。而北疆的烽火,

父親和將士們的生死存亡,在這道旨意面前,被冷酷地、徹底地抹去了!

憤怒的火焰在他胸中燃燒,幾乎要將理智焚盡。他恨不得立刻沖回那冰冷的宮殿,

將圣旨狠狠擲回楊云的臉上!但殘存的理智死死地拽住了他。抗旨不遵,形同謀逆!

林家世代忠烈的清譽將毀于一旦,遠在北疆的父親更是首當其沖!楊云,就是要逼他反,

好名正言順地斬草除根!巨大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憤怒的火焰。

林立頹然坐下,手中的圣旨滑落在冰冷的桌面上。窗外,是帝都繁華依舊的天空,而他的心,

卻沉入了無底的寒淵。他仿佛看到父親在北疆風雪中獨撐危局的背影,

看到將士們浴血奮戰(zhàn)卻孤立無援的絕望。而他,被一道“天恩浩蕩”的圣旨,

死死釘在了這金絲牢籠之中?;槠诒粌?nèi)廷司以最快的速度定了下來。

、問名、納吉、納征、請期……所有繁瑣的皇家禮儀在一種異樣的、近乎倉促的速度下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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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2 04:1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