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那場充滿暴力、混亂的風(fēng)暴過后,蘇晚像只受驚的兔子,徹底躲進了自己的殼里。
她不再接秦崢的電話,不回他的信息,甚至刻意避開了所有他可能出現(xiàn)的場合。
校園成了她唯一的堡壘,室友們是她暫時的避風(fēng)港。
她需要時間,需要空間,去消化那個打敗了她整個世界的夜晚——那個她敬畏如神祇、依賴如山岳的大哥,竟然對她……做了那樣的事!
恐懼、委屈、羞恥,還有一種連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隱秘的悸動,在她心里瘋狂撕扯。
秦崢留在了滬市。
他推掉了所有非緊急的工作,像個最笨拙又最執(zhí)著的獵人,守在他心愛又受驚的小獸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
他守在蘇晚宿舍樓下,看著她低著頭、腳步匆匆地出入,像躲避瘟疫一樣避開他;
他等在教室外,看到她與同學(xué)談笑風(fēng)生,卻在瞥見他身影的瞬間,笑容凝固,臉色煞白,拉著同伴迅速繞道;
他甚至在她常去的畫室附近徘徊,只敢隔著玻璃,遠遠地看著她專注作畫的側(cè)影,貪婪地汲取著她的氣息,卻不敢上前驚擾半分。
每一次的靠近,都換來她更深的驚恐和回避。
秦崢的心像被放在油鍋里反復(fù)煎熬。
狂喜——她是他親口承認的、他觸碰過的珍寶,這個認知依舊讓他血液沸騰;
懊悔——他傷害了她,在她身上留下了暴力的痕跡,讓她恐懼至此;
恐慌——他怕她永遠這樣躲著他,怕自己徹底失去靠近她的資格。
他像一個手握稀世珍寶卻打碎了它的罪人,既想拼命修補,又害怕自己笨拙的手會帶來更多裂痕。
他嘗試過發(fā)信息,字斟句酌,刪了又寫: “晚晚,對不起。那天晚上……我失控了。我……”
道歉的話打出來,卻顯得蒼白無力。
他能說什么?說他嫉妒得發(fā)狂?這只會嚇跑她。
“手腕還疼嗎?讓醫(yī)生看看?” 關(guān)心的話發(fā)出去,如同石沉大海。
“我就在外面,只是想看看你,保證不打擾?!?/p>
這條信息發(fā)出后,他看到蘇晚的身影在宿舍窗口一閃而過,隨即窗簾被“唰”地一聲拉得嚴嚴實實。
秦崢靠在冰冷的車身上,仰頭看著那扇緊閉的窗戶,苦澀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引以為傲的掌控力,在蘇晚面前,潰不成軍。
張秘書的催命符與無奈的離去:
就在秦崢陷入這無望的僵局時,京市那邊的電話如同催命符般不斷響起。
“秦總,萬和那個并購案對方負責(zé)人只認您,臨時會議改期三次了,對方已經(jīng)非常不滿……” “秦總,北美分部的緊急預(yù)案需要您簽字確認……” “秦總,下午三點和部委領(lǐng)導(dǎo)的見面,實在推不掉……”
張秘書的聲音一次比一次焦急,一次比一次無奈。
堆積如山的重要事務(wù)、牽扯巨大的商業(yè)決策、無法缺席的高層會晤……都在提醒著秦崢他無法逃避的責(zé)任和身份。
他是秦氏的掌舵人,他的肩上扛著千鈞重擔(dān)。
秦崢捏著發(fā)燙的手機,眼神疲憊而掙扎地望向蘇晚宿舍的方向。
那扇窗戶依舊緊閉,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知道,他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
耗下去,不僅于事無補,只會讓蘇晚更加不安,讓京市的局面更加失控。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挫敗感將他淹沒。他像個打了敗仗的將軍,不得不暫時撤離他誓死守護的城池。
最終,他艱難地做出了決定。
他最后一次編輯了一條信息,手指在發(fā)送鍵上懸停了很久,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晚晚,京市有緊急事務(wù),我必須回去處理。照顧好自己。……等我?!?沒有道歉,沒有解釋,只有一句沉重如山的“等我”。這既是承諾,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希望。
信息發(fā)送成功的提示音響起,秦崢仿佛被抽干了力氣。
他深深地、眷戀地看了一眼那扇窗戶,然后拉開車門,發(fā)動引擎
黑色的轎車如同離弦之箭,駛離了這片讓他心碎又留戀的地方,駛向機場,駛回那個沒有蘇晚、卻充滿他無法推卸的責(zé)任的冰冷世界。
尷尬與曖昧的距離:
蘇晚抱著膝蓋坐在宿舍床上,手機屏幕亮著,上面正是秦崢最后那條信息——“等我”。
簡單的兩個字,卻像帶著灼熱的溫度,燙得她心頭發(fā)顫。
窗戶紙被以最粗暴、最不堪的方式捅破了。
那些被刻意忽視的、被深深壓抑的、屬于秦崢的異常眼神、緊繃的身體、失控的怒火……如今都有了最清晰也最可怕的注解。
他不是把她當(dāng)妹妹,他……想要她。
以一種男人對女人的、充滿占有欲的方式。
這個認知讓她既恐懼又茫然。
她該如何面對他?如何面對這份扭曲的、禁忌的感情?
尷尬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心臟。
每一次想起酒店房間里那個粗暴的吻、頸側(cè)殘留的微痛、手腕上還未完全消散的青紫……她都羞恥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無法再用純凈的目光去看待那個“大哥”。其實她也知道他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本也不是大哥。
然而,在這濃重的尷尬和恐懼之下,一絲隱秘的、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曖昧,卻在悄然滋生。
當(dāng)她看到那條“等我”的信息時,心跳會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
當(dāng)她想起他清晨醒來時那瞬間的迷茫和得知真相后那復(fù)雜到極致的眼神時,心底某個角落會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悸動?
當(dāng)他高大的身影真的消失在滬市,不再出現(xiàn)在宿舍樓下、教室外時,一種空落落的感覺,竟然悄然取代了之前的恐懼?
她恨他的失控和傷害,卻又無法徹底抹去心底那份根深蒂固的依賴和……潛藏的情愫。
這種矛盾的感覺讓她痛苦不堪。
而遠在京市的秦崢,同樣深陷在這尷尬又曖昧的泥沼里。
他坐在空曠冰冷的頂層辦公室里,看著窗外京市璀璨卻冰冷的夜景,腦海里全是蘇晚的影子——她受驚的眼神,委屈的淚水,還有……她唇上那柔軟的觸感。
每一次回憶都讓他既甜蜜又痛苦,既充滿希望又充滿恐慌。
他不敢輕易給她打電話,怕聽到她恐懼的聲音,怕她直接掛斷。
只能一遍遍翻看手機里她為數(shù)不多的照片,或者讓張秘書“不經(jīng)意”地匯報一下滬市分公司的事務(wù),試圖捕捉一點點關(guān)于她的、蛛絲馬跡的消息。
“等我”。 這兩個字成了橫亙在兩人之間唯一的、脆弱的聯(lián)系,也像一道無形的枷鎖,將他們牢牢鎖在這份尷尬、煎熬、卻又充滿致命吸引力的曖昧關(guān)系里。
前路是深淵還是救贖,無人知曉。他們被困在了捅破窗戶紙后的短暫真空里,既無法后退裝作無事發(fā)生,又不知該如何向前邁出那一步。
只有時間,在無聲地流淌,煎熬著兩顆同樣混亂而悸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