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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有一個通靈體 坐忘三山 103611 字 2025-08-22 08: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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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涼風(fēng)帶著濕漉漉的水汽撲面而來,卻吹不散林憶心頭的熱乎勁兒。

他下意識地又緊了緊懷里那個沉甸甸的小包,清晰地感受到里面鈔票堅(jiān)挺厚實(shí)的輪廓。這感覺讓人安心,比任何靈丹妙藥都讓人舒坦。

歸藏溫潤地貼著手腕,奇妙地?fù)崞搅怂蝮E然暴富而有些躁動的心緒。

他抬頭望了望天,厚重的云層遮蔽了星月,遠(yuǎn)處似乎有悶雷滾動,一場大雨正在醞釀。

林憶加快腳步,目標(biāo)明確,最近的ATM機(jī)!

深夜的街道行人稀少,只有霓虹燈不知疲倦地閃爍著。

他像只剛偷到油的小耗子,警惕地穿行在光影之間,眼睛時不時瞟向懷里,生怕那包錢長翅膀飛了。

終于,拐過兩個街角,一家銀行24小時自助服務(wù)區(qū)明亮的燈光出現(xiàn)在眼前。

玻璃門自動滑開,里面空無一人,只有機(jī)器運(yùn)轉(zhuǎn)的低沉嗡鳴。

林憶閃身進(jìn)去,反手帶上門,狹小的空間瞬間只剩下他和存取款一體機(jī)。

他深吸一口氣,從懷里掏出那個鼓囊囊的小包,拉開拉鏈,嶄新鈔票特有的油墨氣息混合著紙張的清香撲面而來。

“一、二、三……”他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嘴唇,手指微微顫抖著,開始笨拙地清點(diǎn)。

云夢給的是整沓,銀行捆好的那種,一沓正好一萬。他小心翼翼地把鈔票分開,整整齊齊碼在操作臺上。

心跳得有點(diǎn)快。他拿出那張幾乎快被遺忘的銀行卡,插進(jìn)ATM機(jī),輸入密碼的手指都有些僵硬。

“存款…存款…”他盯著屏幕上的選項(xiàng),指尖懸在半空,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操作臺上那堆紅票子,咽了口唾沫。

這場景,充滿了不真實(shí)感。

終于按下確認(rèn)鍵。機(jī)器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吐鈔口下方的入鈔口擋板緩緩打開。

林憶拿起鈔票,一筆一筆存進(jìn)去,耐心地等待著機(jī)器的提示。

當(dāng)最后一筆鈔票被機(jī)器吞入,林憶看到屏幕上最終顯示的總金額,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賬戶余額:¥254,673.82。

二十五萬四千六百七十三塊八毛二!

林憶死死盯著那一串長長的數(shù)字,眼睛一眨不眨。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湊近屏幕仔細(xì)看,沒錯,不是幻覺!那個曾經(jīng)長期在三位數(shù)和四位數(shù)之間徘徊的可憐數(shù)字,此刻赫然膨脹成了六位數(shù)!

一股咸魚翻身的狂喜,猛地沖上他的天靈蓋,瞬間淹沒了之前所有的疲憊和傷痛。

他咧開嘴,無聲地笑了起來,肩膀因?yàn)閺?qiáng)忍笑意而微微聳動。

“發(fā)了…他娘的發(fā)財(cái)了!”他低聲喃喃,聲音帶著點(diǎn)壓抑不住的激動嘶啞。

他抽出卡片,緊緊攥在手心,卡片邊緣硌著掌心的感覺無比真實(shí)。

他心滿意足地轉(zhuǎn)身,腳步輕快地推開玻璃門,重新投入城市的夜色里。

歸藏手串的氣息絲絲縷縷,恰到好處地中和著他血液里奔涌的興奮,讓他不至于飄起來。他摸了摸手腕,對小五的感激又添了幾分。

這兄弟,能處!

雨意越來越濃,風(fēng)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林憶不再耽擱,攔了輛出租車,報(bào)出老棉織廠的地址。

車子在道路上顛簸,熟悉的破敗景象在車窗外飛速掠過。當(dāng)出租車在巷口停下,林憶付錢下車,一腳踏上坑洼的水泥地時,一種歸屬感油然而生。

幾天前,他還是個被嚇得半死的倒霉蛋,現(xiàn)在,這里好像成了他的家。

巷子里黑黢黢的,只有老周的小賣部還亮著昏黃的白熾燈,林憶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剛推開門,就聽到老周帶著濃重鼻音的抱怨。

“哎喲小林!你這幾天死哪兒去了?電話也打不通!我還以為你讓那啥給徹底吞了呢!”

老周正對著小電視里咿咿呀呀的戲曲節(jié)目打瞌睡,聽到動靜猛地驚醒,看清是林憶,立刻從那張?zhí)僖紊蠌椓似饋?,臉上又是驚喜又是擔(dān)憂,還帶著點(diǎn)怒氣。

他幾步?jīng)_過來,上下打量著林憶,目光在他略顯蒼白但精神尚可的臉上掃過。

“周叔!”林憶心里一暖,咧嘴一笑。

“沒事沒事,接了個活兒,出去跑了幾天。你看,這不回來了嘛!”

“接活兒?啥活兒能讓你這細(xì)胳膊細(xì)腿的幾天不著家?”老周顯然不信,狐疑地湊近了些,鼻子嗅了嗅。

“嗯?身上藥味挺沖?。渴軅??”

林憶心里咯噔一下,小五那藥膏味道雖然清新,但瞞不過老周這種老江湖的鼻子。

他趕緊打哈哈:“啊,小傷,小傷!不小心蹭了一下,都處理好了!您怎么還不睡?”

“睡個屁!”老周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這幾天你玩失蹤!阿翠頭兩天也是急得差點(diǎn)報(bào)警!后來還是我勸住了,說你小子命硬,八成是上哪玩去了,她剛還打電話來問呢!也不知道你這什么命格,連徐半仙都算不出來,馬三娘和陳先生也是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阿翠姐穿著碎花睡衣就沖了進(jìn)來。

“林憶?!你個死小子!”阿翠姐一眼看到林憶,幾步?jīng)_到他跟前。

“你還知道回來???電話關(guān)機(jī)!人沒影!你想嚇?biāo)牢覀兪遣皇??這破地方本來邪性......”

她機(jī)關(guān)槍似的數(shù)落著,聲音又急又氣,帶著濃濃的關(guān)切。那架勢,跟自家孩子丟了魂又找回來似的。

林憶被罵得縮了縮脖子,心里卻暖烘烘的。

他趕緊賠笑:“阿翠姐,對不起對不起!真沒事!你看,好好的!就是…就是出去賺了點(diǎn)錢!”

他壓低聲音,臉上是壓抑不住的得意。

“賺錢?”阿翠姐的怒火被這個詞暫時堵了回去,狐疑地打量著他。

“就你?能賺幾個錢?夠付醫(yī)藥費(fèi)不?”

林憶嘿嘿一笑,挺直了腰板:“不多不多,也就…二十幾萬吧?!?/p>

“多少?!”老周和阿翠姐幾乎是同時喊了出來,眼珠子瞪得溜圓,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林憶。

“二…二十幾萬?”老周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岔了戲曲。

“你小子...違法的事情可不能干??!”

“呸呸呸!老周你瞎說啥?”阿翠姐啐了一口,但眼神里的震驚絲毫不減,她一把抓住林憶的胳膊!

“快說!到底怎么回事?那個...你周叔說得倒是對,咱再差錢也不能干違法亂紀(jì)的事兒!”

“哎呀,真不是!”林憶被兩人晃得有點(diǎn)暈,趕緊解釋。

“正經(jīng)活兒!幫…幫一個朋友處理了點(diǎn)麻煩事,人家給的辛苦費(fèi)!絕對干凈!錢都存進(jìn)去了,二十五萬多!”

老周和阿翠姐徹底沉默了。

小賣部里只剩下電視機(jī)里咿咿呀呀的唱腔和老舊掛鐘滴答滴答的走動聲。

半晌,老周才用一種極其復(fù)雜的眼神看著林憶:“行啊,小子…有你的,不干違法的事兒就行?!?/p>

阿翠則用力拍了一下林憶的后背:“好小子!出息了!”

林憶撓了撓頭,對著二人說道:“周叔,阿翠姐,還有徐半仙、馬三娘、陳先生他們,這幾天讓你們擔(dān)心了,我心里過意不去?!?/p>

他頓了頓,聲音誠懇:“我想請大家伙兒吃個飯!好好謝謝大家!地方你們挑!”

“請客?”老周眼睛一亮,隨即又?jǐn)[擺手:“說啥謝不謝的,不過倒是可以找個大排檔整點(diǎn)燒烤啤酒啥的聚聚!”

“那不行!”林憶這次態(tài)度很堅(jiān)決,拍了拍胸脯。

“必須上檔次!就去…就去市里那家御膳坊!咱也開開洋葷!”他想起之前路過時看到那金碧輝煌的門臉,此刻豪氣干云。

“御膳坊?!”阿翠姐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老天爺!那地方吃一頓,不得吃掉我半年的棺材本?不行不行!太破費(fèi)了!你這錢來得不容易…”

“阿翠姐!就這么定了!”林憶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

“明天叫上徐先生,馬三娘,陳清河先生!哦,還有旺財(cái)!咱吃頓好的!”

老周和阿翠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和一絲感慨。

這小子,是真不一樣了,那股咸魚翻身后急于分享喜悅的勁頭,讓他們不忍心再拒絕。

“行吧行吧?!崩现車@了口氣,臉上卻露出笑容。

“你小子現(xiàn)在是財(cái)主,你說了算!”

......

一夜的休整,第二天下午。

御膳坊的金字招牌在霓虹閃爍的市中心顯得格外氣派,巨大的水晶吊燈將大廳映照得如同白晝,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著衣著光鮮的食客身影。

穿著精致旗袍的服務(wù)員穿梭其間,空氣里彌漫著奢華的氣息。

當(dāng)林憶帶著老周、阿翠、徐半仙、馬三娘、陳清河,以及被套上牽引繩,顯得渾身不自在的旺財(cái),出現(xiàn)在這富麗堂皇的門口時,場面頓時變得有些格格不入。

徐半仙穿著一件袖口磨損的長袍,手里還習(xí)慣性地捻著一串油光锃亮的念珠,此刻正努力挺直他的腰板,但眼神里的局促不安藏都藏不住。

馬三娘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插著根老銀簪子,她看著眼前金碧輝煌的景象,嘴唇緊抿,下意識地把一個布包往懷里收了收。

陳清河此刻也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摸了摸鼻子,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

老周還是那身深藍(lán)色工裝,阿翠姐則換上了她壓箱底的一件暗紅色長裙,頭發(fā)也精心梳理過,但臉上的表情同樣緊繃。

林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嶄新的運(yùn)動服在這種場合反而顯得不搭。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zhèn)定些,走到迎賓臺報(bào)上預(yù)訂的名字。

穿著西裝的大堂經(jīng)理走了過來,臉上掛著職業(yè)化的微笑,眼神卻飛快地在他們這一行人身上掃過,最后落在林憶那件明顯是地?cái)傌浀倪\(yùn)動服上,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輕慢。

“您好,林先生預(yù)訂的聽雨軒包廂,這邊請?!苯?jīng)理的聲音禮貌而疏離,側(cè)身引路。

一行人跟在經(jīng)理身后,踩在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阿翠緊張得差點(diǎn)同手同腳,徐半仙捻念珠的手指快搓出火星子了,馬三娘更是目不斜視,仿佛生怕踩壞了腳下的地面。

服務(wù)生推開厚重的包間門,一股淡淡的熏香撲面而來。

包間極大,裝飾得古色古香又極盡奢華,巨大的紅木圓桌,高背雕花椅子,墻上掛著巨幅的山水畫,角落里擺著精致的假山流水。

“嚯!”老周忍不住發(fā)出一聲低低的驚嘆,隨即又覺得不妥,趕緊閉上了嘴。

“幾位請坐,稍等片刻,馬上為您安排點(diǎn)菜?!苯?jīng)理微笑著說完,便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門一關(guān)上,包間里緊繃的氣氛才稍微松弛了一點(diǎn)。

“我的個老天爺…”阿翠姐一屁股坐在就近的高背椅上,椅子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她像被燙到一樣又趕緊直起腰,小心翼翼地只坐了半邊屁股,用手拍了拍胸口。

“這椅子…也太金貴了吧?我都不敢使勁坐!”

徐半仙也小心翼翼地落座,環(huán)顧四周,強(qiáng)作鎮(zhèn)定地評價(jià):“嗯…此地風(fēng)水…氣派有余,然金氣過盛,木氣不足,恐非長久聚氣之所…”

只是,他那微微顫抖的尾音,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

馬三娘則盯著桌上那套晶瑩剔透的骨瓷餐具,喃喃道:“這碗…摔一個,得賠多少錢啊?”

陳清河相對沉默,只是默默打量著包間的格局和陳設(shè)。

老周則把旺財(cái)?shù)臓恳K拴在自己椅子腿上,幸好,這飯店還允許帶寵物進(jìn)包廂。

他安撫地拍了拍旺財(cái)?shù)哪X袋:“旺財(cái),今天咱也是開了眼了。”

旺財(cái)趴在地上,警惕地看著四周。

林憶看著大家這副緊張又新奇的樣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動。

他拿起桌上燙金的菜單,硬著頭皮翻開,那上面動輒三位數(shù)甚至四位數(shù)的價(jià)格讓他眼皮直跳,但想到卡里的余額,又豪氣頓生。

“大家別拘束,想吃什么隨便點(diǎn)!今天我請客!”他把菜單推到桌子中央。

“隨便點(diǎn)?”阿翠姐伸頭看了一眼菜單,立刻倒吸一口涼氣,指著其中一道菜。

“這…這清蒸石斑…八百八十八?一條魚?金子做的???”她的手都在抖。

徐半仙也湊過去看:“嘶…這一品佛跳墻…一千六百八?看著就飽了…”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林憶正琢磨著怎么打破僵局,包間門被輕輕敲響,穿著旗袍,妝容精致的服務(wù)員端著茶水走了進(jìn)來。

“各位貴賓,請用茶?!狈?wù)員聲音甜美,動作優(yōu)雅地為他們斟茶。

然而,當(dāng)她目光掃過幾人時,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斟茶的動作似乎也快了幾分,明顯帶著敷衍。

這一切細(xì)微的情緒變化,清晰地被林憶的通靈體捕捉到了。

一股鄙夷和嫌棄,如同微弱的電流,從那個服務(wù)員身上傳遞過來。

林憶的心頭瞬間涌起一股無名火!他可以忍受別人瞧不起他,但他不能容忍這些真心關(guān)心他的長輩和朋友們受到這種輕慢。

他放在桌下的手,輕輕撫摸著腕上的歸藏手串。一股氣息順著指尖蔓延開,仿佛一泓清泉,瞬間澆滅了他心頭的火氣,讓他冷靜下來。

發(fā)火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老周他們更尷尬。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個溫和但不容置疑的笑容,看向那個正要退出去的服務(wù)員。

“服務(wù)員?!绷謶浀穆曇舨淮螅瑓s帶著一種奇異的沉穩(wěn)。

“這茶,怎么喝?你去換一壺明前龍井。”

服務(wù)員腳步一頓,有些詫異地看向林憶。

明前龍井是這里的頂級茶品,價(jià)格不菲,她剛才給他們上的是最普通的免費(fèi)茶水。

林憶迎著她的目光,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要今年的新茶,另外...”他指了指桌上那套精美的骨瓷茶具。

“麻煩把這套撤了,給我們換一套青花瓷的,這套太透亮了,晃眼,怕我們這些粗人拿不穩(wěn),摔了可惜。” 他特意在“粗人”兩個字上,微微加重了語氣。

服務(wù)員臉上的職業(yè)笑容瞬間僵了一下。

她聽懂了林憶話里的潛臺詞,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林憶身上那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運(yùn)動服,心里那點(diǎn)輕視剛想冒頭,卻在對上林憶那雙平靜深邃的眼睛時,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悸。

那雙眼睛…太讓她感覺不適,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心思。

“好…好的,先生,馬上為您更換。”服務(wù)員低下頭,聲音里多了一絲恭敬,迅速退了出去。

包間里再次安靜下來,幾人都愣愣地看著林憶。

剛才林憶那番話,語氣平和,卻自有一股說不出的氣場,竟讓那眼高于頂?shù)姆?wù)員瞬間變了態(tài)度。

“小林…你…”阿翠姐有些遲疑地開口。

林憶笑了笑,拿起桌上那杯普通的茶水喝了一口,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

“沒事,阿翠姐,咱花錢吃飯,圖個舒服。來,點(diǎn)菜!周叔,您不是愛喝酒嗎?看看喝點(diǎn)啥?茅臺還是五糧液?別省錢,人生短短三萬天,享受一天是一天!”

氣氛被林憶這輕描淡寫的一說,重新活躍起來,大家雖然依舊對價(jià)格咋舌,但在林憶的鼓勵下,也慢慢放開了些。

老周點(diǎn)了一瓶中等價(jià)位的白酒,阿翠姐在服務(wù)員的推薦下點(diǎn)了幾個實(shí)惠的招牌菜,徐半仙則點(diǎn)了個素淡的“鼎湖上素”,馬三娘和陳清河也各自點(diǎn)了合口味的菜。

林憶做主,又加了幾道硬菜和一只招牌烤鴨,還把老周點(diǎn)的酒硬是改成了飛天茅臺。

等待上菜的間隙,幾杯熱茶下肚,包間里的氣氛終于徹底松弛了起來。

昂貴的青花瓷茶具擺在面前,反而沒人在意了。

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詢問林憶這幾天的去向。

林憶沒有過多提及浮生跡和落梅巷的兇險(xiǎn),只含糊地說接了個幫人處理棘手老物件的活兒,跑了一趟遠(yuǎn)郊,受了點(diǎn)小傷,但報(bào)酬豐厚。

他著重描述了小五幫他處理傷口,修復(fù)衣服的神奇,以及送他手串的經(jīng)過。

“歸藏…”徐半仙目光落在林憶手腕上那串手繩上,眼神變得異常專注,甚至帶著一絲驚疑。

“此物…氣息圓融內(nèi)斂,竟有藏風(fēng)聚氣,歸元守一之意?妙,妙?。⌒×?,你這位朋友…了不得!”

他試圖感應(yīng)更多,一絲微弱的精神力剛探過去,卻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那溫潤清涼的力場化解于無形,引得他自身氣息微微一滯。

陳清河也仔細(xì)觀察著:“此物調(diào)和陰陽,安撫心神,是個護(hù)身的好寶貝。小林,你這位工匠朋友,心思奇巧,手段通玄啊?!?/p>

他看向林憶的目光,充滿了深意。

馬三娘則直接得多,她盯著歸藏看了半晌,嘖嘖稱奇:“好東西!戴著它,小鬼小祟怕是無法近身!比老婆子畫的那些符管用多了!”

“說起來,小林啊,你之前住那房間,自從挖出那倆苦命人和那根邪門的釘子后,九所的人把房子封了,可那陰森勁兒…好像還是沒散。這幾天晚上,我們幾個在樓下打牌,還能隱隱約約聽到點(diǎn)動靜,瘆得慌。不過...你這趟出去,感覺好像有點(diǎn)不一樣了?”

老周的話,讓幾人也立刻將目光聚焦到林憶身上。

他們都不是普通人,或多或少都能感知到林憶身上氣息的變化。

幾天前,林憶身上還帶著一股被兇宅陰氣侵?jǐn)_的萎靡,但現(xiàn)在,他坐在那里,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神清亮,氣息沉凝,整個人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仿佛一塊被溪水沖刷圓潤的卵石。

還有他手腕上那手串,散發(fā)著溫潤而強(qiáng)大的寧靜能量場,更是讓他們這些懂行的人暗暗心驚。

林憶握著茶杯,心中念頭百轉(zhuǎn)。

眼前這幾位,讓他在這個冰冷而光怪陸離的世界里,最初感受到溫暖和善意。

老周的照顧,阿翠姐的關(guān)懷,徐半仙、馬三娘、陳清河三人的熱心腸…他們雖然各有本事,即便層次不高,卻是真心把他當(dāng)自己人。

隱瞞,似乎成了一種辜負(fù)。

他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氣,目光坦誠地掃過眾人:“其實(shí)…我確實(shí)有點(diǎn)不一樣了?!绷謶浀穆曇艉芷届o,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我…好像天生就有一種特殊的體質(zhì),能…感覺到一些…普通人感覺不到的東西。比如,動物的想法...”他指了指旺財(cái)。

“還有…一些特殊的意念和能量?!?/p>

“我好像…能感覺到很多生靈的心。這幾天出去,經(jīng)歷了一些事,這種能力…好像變得更清晰了?!?/p>

他沒有點(diǎn)明“通靈體”這個驚世駭俗的名詞,只是用一種更貼近他們理解的方式,描述了自己的特殊。

包間里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老周叼著的牙簽掉在了桌子上,阿翠姐張著嘴,忘了合上。

徐半仙的手僵在半空,馬三娘瞪大了眼睛,陳清河的動作也定格了。

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林憶如此平靜地陳述,還是讓他們感到了巨大的沖擊。

“我的天爺…”阿翠姐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猛地一拍大腿。

“我就說!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這小子不對勁,果然不是凡人!”

徐半仙長長地“唉”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種復(fù)雜表情,夾雜著一絲后怕:“小林啊…你可知,當(dāng)初老朽見你第一面,心中驚疑不定,便偷偷為你起了一卦,想探探你的根腳…”

他頓了頓,帶著一絲苦笑:“結(jié)果…卦象未成,那反噬之力便如同天雷勾動地火,直沖老朽泥丸宮而來!若非老朽見機(jī)得快,拼著折損幾年陽壽,怕是當(dāng)場就要七竅流血,魂歸地府了!”

他看向林憶的眼神:“你這體質(zhì)…萬中無一…”

馬三娘也連連點(diǎn)頭:“老婆子我就感覺你魂兒穩(wěn)得出奇,不像一般人容易驚著!原來根子在這兒!”

陳清河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萬物有靈,能感而通之…小林,此乃大因果,你須得…慎之又慎?!?/p>

老周則是最直接的那個,他端起酒杯,重重地跟林憶的杯子碰了一下,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管他娘的什么體質(zhì)!小林,咱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有良心!這就夠了!來,周叔敬你!以后有啥事咱們這幫人給你撐腰!”

“對!周叔說得對!”阿翠姐也豪氣地舉起了杯子。

“汪汪!”旺財(cái)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熱烈的氣氛,抬起頭叫了兩聲,尾巴搖得更歡了。

一股暖流瞬間涌遍林憶全身。從大家身上,他沒感覺到有任何質(zhì)疑,只有最質(zhì)樸的接納和關(guān)心。

他端起酒杯,眼眶有些發(fā)熱:“謝謝!我…無父無母,能有你們這些長輩和朋友,是我的福氣!”

“干!”老周一仰脖,杯中酒一飲而盡。

“干杯!”眾人紛紛舉杯,就連徐半仙也破例倒了小半杯白酒,一飲而盡,辣得他直吐舌頭。

氣氛瞬間達(dá)到了高潮,恰好此時,精致的菜肴開始一道道上桌。

烤鴨金黃酥脆,佛跳墻香氣四溢,清蒸石斑魚鮮嫩誘人…色香味沖擊著視覺和嗅覺。

大家不再談?wù)撃切┬醯氖虑?,話題轉(zhuǎn)向了各自的過往。

老周拍著桌子,唾沫橫飛地講起他年輕時當(dāng)片警遇到的幾樁案件,什么半夜哭聲的筒子樓,莫名消失的醉漢,講得繪聲繪色,仿佛身臨其境。

“你們是不知道!那筒子樓的聲兒啊,哭得那叫一個瘆人!我們幾個大小伙子,拎著警棍進(jìn)去,愣是頭皮發(fā)麻!結(jié)果查了一圈,屁都沒有!最后你猜怎么著?”

老周賣了個關(guān)子,灌了口酒:“是頂樓一戶人家養(yǎng)的貓!那貓發(fā)情了,叫春呢!叫得跟女人哭似的!可把我們給氣樂了!”

眾人哄堂大笑。

阿翠姐則數(shù)落著她理發(fā)店里的奇葩顧客,一個堅(jiān)持要剪火云邪神發(fā)型的大叔,一個非要染七彩頭發(fā),結(jié)果弄成雞窩頭跟她吵架的小姑娘......

潑辣的語言,生動的描述,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馬三娘也打開了話匣子,說起她年輕時跟著師傅走村串寨,幫人喊魂驅(qū)邪的經(jīng)歷,什么被水鬼纏身的小媳婦,丟了魂兒癡癡傻傻的孩童…語氣里帶著閱盡滄桑的通透和淡淡的悲憫。

徐半仙則講起他曾云游四方,見識過的各種奇人異事和風(fēng)水寶地、兇煞之地,說到興起,還掐著手指,點(diǎn)評起這御膳坊的風(fēng)水格局,哪里聚財(cái),哪里漏氣,聽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陳清河話最少,但也偶爾插幾句,分享一些處理白事時遇到的規(guī)矩講究和民間禁忌,沉穩(wěn)的聲音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旺財(cái)趴在地上,啃著老周塞給它的肉塊和骨頭,喉嚨里發(fā)出滿足的呼嚕聲,偶爾抬起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濕漉漉的眼睛里映照著溫暖的燈光。

林憶安靜地聽著,臉上帶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不時給老周添酒,給阿翠姐夾菜。

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再是那個漂泊無依的孤兒。他有了家,有了這些沒有血緣卻勝似親人的家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老周喝得滿面紅光,徐半仙也微醺,阿翠姐和馬三娘臉上也泛著紅暈,陳清河還算清醒,但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林憶酒量最淺,幾杯酒下肚,腦子就開始發(fā)暈,臉頰滾燙。

他靠在舒適的椅背上,看著眼前溫馨的景象,聽著老周還在那嚷嚷著“再來一杯”,阿翠和馬三娘湊在一起低聲說笑,徐半仙拉著陳清河探討著什么陰宅類的話題,旺財(cái)吃飽了蜷在椅子邊打盹......

強(qiáng)烈的幸福感和滿足感混合著酒精,如同溫暖的潮水,一波波沖擊著他緊繃了太久的神經(jīng)。

眼皮越來越重,頭越來越沉。歸藏似乎也抵擋不住酒精的洶涌和精神。

他強(qiáng)撐著最后一點(diǎn)清明,含糊地對旁邊的阿翠姐說:“阿翠姐…賬已經(jīng)結(jié)了...我趴會兒…你們繼續(xù)…”

話沒說完,頭一歪,整個人就軟軟地趴在了鋪著雪白桌布的餐桌上,沉沉睡去,嘴角還掛著一絲心滿意足的微笑。

“這小子,酒量忒差!”老周大著舌頭笑道。

“讓他睡吧,這幾天肯定累壞了。”阿翠姐看著林憶熟睡的側(cè)臉,眼中滿是關(guān)愛,找來一件外套,輕輕披在他身上。

天色陰暗,這時窗外,雷雨磅礴而下,豆大的雨點(diǎn)瘋狂地敲打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發(fā)出噼里啪啦的密集聲響。

一道道慘白的閃電撕裂了夜幕,瞬間將奢華的包間映照得一片森然。震耳欲聾的雷聲滾滾而來,仿佛天神在頭頂咆哮怒吼。

“嚯!這雷打的!”老周被震得一個激靈,酒醒了兩分,看向窗外。

“天氣預(yù)報(bào)不是說今天大晴天嗎?這鬼天氣!”

徐半仙也皺緊了眉頭,掐指推算,臉色在閃電明滅間顯得有些凝重:“奇怪,這雷,怎么煞氣這么重......”

沒有人注意到,在御膳坊對面那棟摩天大樓某個漆黑的窗口后,一雙紅色眼瞳,正穿透層層雨幕,無聲地鎖定了這個包廂的方向。

雨,更大了。雷聲,如同戰(zhàn)鼓,在城市上空瘋狂擂動。


更新時間:2025-08-22 08:1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