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一個月。以為迎接我的會是一束花,一杯溫潤的水,一頓溫馨的晚餐。但。
除了一張冰冷無情的臉什么都沒有。因為一罐咖啡,我差點被他打死。
第一章 冰冷歸途住院一個月后,拖著虛弱的身體回到家,滿室狼藉。
以為迎接我的會是溫馨的晚餐,會是溫潤的一杯水,以為會是一束花。
除了一張冰冷無情的臉,什么都沒有。剛從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兒里解脫,又一頭撞進這冰窟窿。
心臟好像被那只剛拆線沒多久的手,又狠狠攥了一把,悶得喘不過氣。
行李箱輪子碾過地上散落的薯片袋,咯吱一聲,格外刺耳。沙發(fā)上堆著陳銘換下的衣服,
茶幾上煙灰缸滿得快溢出來,泡面桶散發(fā)著一股隔夜發(fā)酵的酸腐氣。這就是我住院一個月,
我那好丈夫給我打點的家。“回來了?”陳銘眼皮都沒抬一下,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得飛快,
游戲音效噼里啪啦亂響。喉嚨干得發(fā)緊,像被砂紙磨過。住院一個月,
饞那口現(xiàn)磨咖啡的醇香,饞得快瘋了。醫(yī)生終于開了金口,說可以適量喝點?;丶业能嚿希?/p>
我腦子里就盤旋著那罐寶貝豆子,是我閨蜜出國帶回來的限量風味,一直舍不得開封。
那是我給自己預留的,苦難結束后的第一口甜。我拖著還有點發(fā)沉的腿,
走向廚房角落那個儲物柜。手剛摸到柜門冰涼的金屬把手,期待感就從指尖往上涌。
柜門拉開??盏?。那罐貼著漂亮外文標簽、我每次打掃衛(wèi)生都會小心擦拭一遍的咖啡罐,
不見了。我懷疑自己眼花了,住院太久腦子不清醒?我彎下腰,
幾乎把整個上半身探進柜子里翻找。沒有。放咖啡罐的那一層,空得能照出我錯愕的臉。
“陳銘!”我扶著柜門站直,聲音因為急切和虛弱有點抖,“我那罐咖啡呢?棕罐子,
上面有鳥圖案的那個,放這柜子里的!你看見了嗎?”陳銘這才慢悠悠地放下手機,
擰著眉頭看過來,語氣像在驅趕一只聒噪的蒼蠅:“吵吵什么?一回來就不能消停點?
”“我咖啡不見了!”我指著空蕩蕩的柜子,“就放這里的!我一直舍不得喝的!
”他撇撇嘴,一臉不耐煩:“哦,你說那個破罐子?。恳还勺庸治?,占地方,
誰知道你放多久了,說不定早過期了,我看著礙眼,扔了?!比恿??!這兩個字,
像兩根燒紅的針,猛地扎進我耳朵里,直捅進腦子。我住院一個月,
他在家連個衛(wèi)生都懶得搞,還有閑情逸致去“清理”我的東西?那是我唯一的念想!
“你扔了?!你憑什么扔我的東西?!”血一下子全涌到頭上,聲音不受控制地尖銳起來,
帶著一個月積攢的委屈、疲憊,和被徹底忽視踐踏的憤怒,“那是我朋友送的!我一直留著!
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你問都不問我一聲就給我扔了?!”陳銘“嚯”地一下從沙發(fā)上站起來,
比我高一個頭還多的身軀像一座山壓過來,帶著濃重的煙味和壓迫感。
“你他媽有病吧林子薇?”他眼睛瞪得溜圓,手指頭差點戳到我鼻尖上,
“就他媽一罐破咖啡粉!扔了就扔了!你至于跟我在這兒大呼小叫?
老子伺候你住院一個月還不夠累?回來就找茬是吧?真他媽晦氣!”“伺候?
”我簡直氣笑了,眼淚在眼眶里瘋狂打轉,是為那罐消失的咖啡,
更是為這一個月積壓的所有心寒,“你管那叫伺候?你去了醫(yī)院幾次?護工的錢是我媽出的!
你連頓飯都沒給我正經(jīng)送過!現(xiàn)在你把我唯一想喝的東西扔了,你還吼我?!
”“我他媽不吼你吼誰?”他聲音猛地拔高,唾沫星子噴到我臉上,“你他媽就是個事兒精!
一回來就找不痛快!那破咖啡比老子還重要是吧?!”他的臉因為暴怒而扭曲,離我那么近,
脖子上青筋都突突跳著。下一秒。毫無征兆。他那只大手,帶著風,
帶著積壓的怨氣和赤裸裸的暴力,狠狠地、結結實實地扇在了我左邊臉上。啪!整個世界,
瞬間失聲。耳朵里只剩下一種尖銳到讓人惡心的蜂鳴。臉上先是麻木,
然后火辣辣的痛感才猛地炸開,迅速蔓延到整個左半邊腦袋。
我被他巨大的力道帶得一個趔趄,后腰重重撞在冰冷的冰箱門上,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眼前發(fā)黑,金星亂冒。我懵了。徹徹底底地懵了。我活了**十年,
爸媽連手指頭都沒舍得動過我一下。從小到大,我聽過最難聽的話,
可能也就是老師的一句“粗心”。現(xiàn)在?我的丈夫,因為我質問一罐被他擅自扔掉的咖啡,
抬手就給了我一耳光?我捂著臉,掌心能感覺到臉頰迅速腫起來的熱度。
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暴怒的男人,他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眼神兇狠得像要吃人。
那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陳銘嗎?那個追我時小心翼翼、下雨天會繞路給我送傘的陳銘?
陌生的恐懼感,像冰水一樣,猛地從頭頂澆下,和臉上火辣的痛交織在一起,
凍得我渾身都在抖??删o接著,一股更強的、幾乎要將我整個人燒成灰燼的怒火,
轟地一聲沖垮了恐懼!憑什么?!憑什么他能扔我的東西?!憑什么他能打我?!
委屈、羞辱、劇痛、還有這一個月積攢的所有疲憊和失望,融合成一股毀滅性的力量,
在我血管里瘋狂咆哮奔涌!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jīng)動了?!瓣愩?!你他媽混蛋!!
”我尖叫著,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母獸,用盡全身力氣朝他撞了過去!同時,
手胡亂地在旁邊的流理臺上一抓!抓到什么算什么!一個沉甸甸的玻璃調料罐,
狠狠砸在他肩膀上!哐當!罐子碎裂,醬油和玻璃渣濺了他一身!“啊!瘋子!你他媽找死!
”陳銘吃痛,更加暴怒,紅著眼一把抓住我揮舞的手臂,用力之大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
劇痛讓我更加瘋狂。另一只手又摸到了東西——冰涼,塑料殼子。是電視機遙控器!
想都沒想,我掄圓了胳膊,用遙控器最硬的棱角,朝著他抓我那手臂的手腕,
死命地砸了下去!“嗷——!”他痛嚎一聲,本能地松開了鉗制。那一瞬間,
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打死他!或者被他打死!我完全失去了理智,
抓起手邊一切能抓的東西——抹布、筷子筒、甚至一把小青菜,
瘋狂地朝他身上摔過去、砸過去!“你扔我咖啡!你還打我!你這混蛋!王八蛋!
你憑什么打我??!”我聲嘶力竭地哭罵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整個人都在歇斯底里地顫抖。
脆弱和瘋狂在我身上交織,只剩下最原始的攻擊本能。我的反抗,徹底引爆了炸藥桶。
“反了你了?!敢打老子?!”陳銘的雙眼瞬間赤紅,額角的血管突突直跳,
表情猙獰得像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剛才那一瞬間被我砸懵的錯愕,被百倍的暴怒取代。
他猛地一腳踹開礙事的矮凳,巨大的力量震得我腳下的地面都在晃。然后,
像一頭失控的蠻牛,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風,朝我猛撲過來!太快了!
我剛把手里的筷子筒扔出去,身體還保持著前傾的姿勢。一個巨大的陰影,
裹挾著汗味、煙味和滔天的恨意,狠狠地壓了下來!天旋地轉!
后背和后腦勺重重地砸在沙發(fā)松軟的靠墊上,巨大的沖擊力讓我眼前又是一陣發(fā)黑,
差點背過氣去。還沒等我緩過神,身體就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死死地釘在了沙發(fā)上!
陳銘的膝蓋,像兩根沉重的鐵棍,狠狠頂壓在我柔軟的腹部!“呃!”劇痛讓我瞬間蜷縮,
像只被踩扁的蝦米,肺里的空氣被強行擠壓出去,窒息感瞬間淹沒了我。更恐怖的是,
他那雙能擰開我死活擰不開的罐頭瓶蓋的大手,一只鐵鉗般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另一只高高揚起——帶著要把我徹底碾碎的狂怒,朝著我的頭和臉,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砰!砰!砰!那不是耳光,是拳頭!是鐵錘!是想要我命的兇器!拳頭砸在顴骨上,
骨頭發(fā)出沉悶的呻吟。砸在額角,眼前瞬間炸開一片猩紅的血霧。砸在肩膀,劇痛穿透骨髓。
窒息感越來越強,喉嚨被卡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聲音。每一次拳頭落下,
都像一記重錘砸在我的靈魂上。視線模糊了,是淚水?
還是被打出來的生理性淚水混著額角流下的溫熱液體?
耳朵里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他野獸般的粗喘。隔著模糊的血霧和水光,
我看到他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扭曲。暴虐。只剩下最原始的毀滅欲。那是我丈夫的臉?不。
那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魔。絕望。冰冷的、黏稠的、令人窒息的絕望,像最深的海底淤泥,
瞬間淹沒了我。所有的憤怒,所有的委屈,所有不甘的嘶吼,在這一刻,被砸得粉碎。
身體上的劇痛似乎麻木了。只剩下心臟被撕開一個大洞,呼呼往里灌著北風的空茫和寒冷。
原來地獄不在別處。就在這張承載過我們無數(shù)溫存時光的沙發(fā)上。他沉重的身體死死壓著我,
每一次呼吸都噴在我腫脹流血的臉上。拳頭還在落下,但頻率慢了,力道似乎也輕了?
或許是麻木了。我放棄了掙扎。像一只被釘在標本板上的蝴蝶。只是透過腫脹的眼縫,
望著天花板上那盞曾經(jīng)覺得無比溫暖的水晶吊燈。燈光碎裂成無數(shù)模糊的光斑,
冰冷地旋轉下墜。每一拳落下,都像在把我往更深、更冰冷的黑暗里錘落一寸。
原來有些人的臉皮,比ICU的消毒水還蝕骨灼心。原來有些拳頭落下,
真的能瞬間砸碎三十年的歲月靜好。原來有些痛,會讓人連哭的力氣都瞬間蒸發(fā)。
喉嚨里堵著腥甜的鐵銹味,眼睛腫得只能看見他肩膀晃動的模糊輪廓。
拳頭打在皮肉上的悶響,成了這個死寂屋子里唯一的背景音。我像只破麻袋,癱在沙發(fā)里。
連呼吸,都覺得多余。第二章 暗夜籌謀鼻梁和顴骨還在一跳一跳地脹痛,
嘴角結的痂硬邦邦的,稍微扯動就像要裂開。鏡子里的女人,半張臉還殘留著烏青和浮腫,
眼睛像兩顆熟透的爛桃子。可那雙眼睛里,昨天那種被徹底打碎的空茫,燒盡了。
取而代之的,是冰層底下封著的,一點幽暗的火。陳銘打完人,發(fā)泄完了,
把我當塊破抹布扔在沙發(fā)上,自己倒頭睡得像個死豬。鼾聲震天響。我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聽著那鼾聲,感受著臉上、身上每一處叫囂的鈍痛,骨頭縫里都在發(fā)冷。腦子里卻異常清醒,
前所未有的清醒。那些曾經(jīng)被眼淚泡軟、被恐懼揉碎的念頭,此刻尖銳得像玻璃渣。報警?
呵。上次被打得眼角開裂,閨蜜沈薇哭著想拽我去報警。陳銘知道了,輕飄飄一句:“去唄。
警察來了能把我怎么樣?教育兩句?關我?guī)滋欤康任页鰜?,你猜猜誰會更倒霉?
”他捏著我下巴,手指幾乎要嵌進我顴骨的傷里,笑得像個惡魔,“夫妻打架,
床頭打床尾和。你告我?證據(jù)呢?誰看見了?警察叔叔很忙的,沒空管你這點‘家務事’。
”他眼神里的篤定和嘲諷,比拳頭砸在身上更冷。是啊,證據(jù)呢?空口白牙?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屏幕的光刺著我腫脹的眼睛。《反家暴法》一條一條地看。
家庭暴力受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可以向公安機關報案或者依法向人民法院起訴。
第二十條,人民法院審理涉及家庭暴力的案件,
可以根據(jù)公安機關出警記錄、告誡書、傷情鑒定意見等證據(jù),認定家庭暴力事實。白紙黑字。
可是,傷呢?好了,就沒了。他上次打完我,逼著我頂著那張臉去給我媽送水果,
說是我自己摔的。我媽那狐疑又心疼的眼神,像針一樣扎我。報警?然后呢?警察來了,
他一臉懊悔,扶著我噓寒問暖,演一出夫妻情深。警察一走,門一關……我打了個寒顫。
指望他良心發(fā)現(xiàn)?指望他下一次拳頭會輕點?不如指望地獄結冰。臉上火辣辣的疼,
像無數(shù)根針在扎,清晰地提醒著我?guī)讉€小時前那狂風暴雨般的拳頭落在哪里。但更疼的,
是心里那個被砸碎的洞,呼呼地往里灌著絕望的冷風。鏡子里那張慘不忍睹的臉,
就是我的“證據(jù)”?等他下次再打我,它早就好了!就像上次,再上次!醫(yī)院?
急診室的醫(yī)生護士見多了,眼神里那點同情能當證據(jù)使?沈薇的微信頭像在通訊錄里亮著,
我知道只要我點開,哪怕只發(fā)一個句號,她立刻就能帶著人沖過來。
可陳銘那張獰笑著的臉又浮現(xiàn)在眼前:“等我出來……”后面的話他沒說,但我懂。
那比任何拳頭都讓人骨頭縫里發(fā)冷。指望別人?不如指望牲口不吃肉??可缴降梗咳巳伺?。
自己的地獄,只能自己提著刀爬出來。臉上的傷成了我的保護色。我低著頭,
像個真正的受氣包,說話含糊不清,動作也慢半拍。陳銘大概是覺得他那頓揍效果顯著,
看我老實得像只被拔了牙的貓,得意幾乎寫在臉上。
他甚至“大發(fā)慈悲”地沒再提那罐該死的咖啡。“晚上想吃啥?”他下班回來,
把公文包隨手一扔,大爺似的往沙發(fā)上一癱,翹著二郎腿刷手機,語氣施舍般地問了一句。
我正蹲在冰箱前,假裝費力地整理塞得過滿的冷凍格,肩膀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聲音又細又弱,帶著點恰到好處的畏縮:“…都行,看你?!薄皣K,沒勁兒?!彼欀?,
手指在屏幕上劃得飛快,“隨便弄點吧,省得你又說累?!蔽覠o聲地扯了扯腫痛的嘴角。
忍著后腰被冰箱門撞淤青那里的酸痛,我從冷凍格里深處,扒拉出一盒凍得梆硬的牛排。
這是我昨天特意去超市“采購必需品”時,混在打折蔬菜里買的。標簽價格撕掉了,
只剩超市的條碼。油脂層厚厚的,一看就不便宜。平時陳銘只舍得在客戶應酬時吃這種。
“冰箱太滿了,這個牛排再不吃怕凍壞了……”我小聲嘟囔,像是怕驚擾到他打游戲,
“要不…晚上煎了?”陳銘眼角余光瞥過來,看到肉,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語氣緩和不少:“行吧,算你還有點眼色。快去做,餓死了?!迸E抛套痰卦阱伬锩爸托?,
香氣霸道地彌漫開來。我盯著那跳動的火焰,眼神有點空。陳銘難得沒催促,
大概是被肉香取悅了。牛排裝盤,旁邊配上焯過水的西蘭花和煎得焦黃的土豆塊。
我甚至還開了瓶紅酒,是他藏酒柜里舍不得喝、據(jù)說是某個老板送的那種。
深紅色的酒液倒進高腳杯,在燈光下流轉著誘人的光澤?!疤柎蛭鬟叧鰜砹??
”陳銘看著桌上擺盤精致的牛排和紅酒,有點意外,但更多的是被伺候到位的得意。
他大喇喇地坐下,拿起刀叉,切了一大塊肉塞進嘴里,滿足地咀嚼,腮幫子鼓動。
“住院…麻煩你跑前跑后,”我垂著眼,聲音依舊低低的,帶著點刻意的沙啞,“辛苦你了。
” 我端起自己那杯果汁,象征性地朝他舉了舉。紅酒?我怕聞到那味道會吐出來。
他哼笑一聲,沒接話,但顯然很受用,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紅酒,仰脖子灌了一大口,
喉結滾動。燈光下,他咀嚼著鮮嫩多汁的牛排,
臉上帶著酒足飯飽的熏然和一絲掌控一切的傲慢。而我,就坐在他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