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毛，干笑兩聲：“興、興許是哪個毛神偷下來玩的…”
“玩？”女王聲音一冷，“玩到往孤的湯里下毒？玩到算計一國根基？”
八戒噎住了，訕訕地不敢接話。
帳里靜下來，只有外面巡邏的腳步聲規(guī)律響起。
女王忽然站直身子，走到他面前。她比他矮不少，但氣勢壓人。
“你那耙子，”她盯著他，“除了吃妖氣，對這類上古邪門的玩意兒，有沒有點別的反應？”
八戒被她問得一愣，下意識搖頭：“沒、沒吧…它就是餓急了啥都啃…”
女王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權(quán)衡什么。終于，她極輕地吐了口氣，從懷里掏出個東西，塞到他手里。
硬邦邦，冷冰冰。是那塊殘牌。
“拿著?！彼Z氣依舊硬邦邦，“貼身放好。若它靠近類似的東西發(fā)了瘋，或者…你有哪里不舒服，立刻告訴孤?！?/p>
八戒捏著那冷硬的令牌，有點懵：“陛、陛下…”
“別問?！迸醮驍嗨D(zhuǎn)身走回暗影里，“滾回去睡覺。養(yǎng)好傷，后面有的忙。”
八戒捏著令牌，一頭霧水地往外走，快到門口時，身后又飄來一句，比剛才低了些。
“藥…按時敷?！?/p>
八戒腳步一頓，回頭看去，她已背過身，只剩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咂咂嘴，捏緊了手里那冷硬的牌子，感覺那上面似乎還沾著點她懷里的溫度。
（天剛蒙蒙亮，營地就跟炸了窩的馬蜂一樣）
“集合！快！”女兵的吼聲又急又厲，甲胄碰撞聲哐啷亂響。
八戒正抱著釘耙流哈喇子，夢見高老莊的翠蘭給他端來一大盆紅燒肉，還沒等動嘴，就被人生生拽醒了。
“哎喲喂！輕點！疼！”他捂著昨晚剛敷好藥的傷口，齜牙咧嘴地被女兵拖出帳篷。
外面亂成一團，女兵們快速集結(jié)，卻不是往毒敵山方向，而是…朝著女兒國都城？
女王已經(jīng)騎在馬上，臉色比鍋底還黑，正對幾個傳令兵低吼：“…封鎖所有宮門！一只蒼蠅也不準放出去！尤其是西邊那幾個老嬤嬤的住處！”
“咋、咋啦？”八戒湊到一個相熟點的女兵旁邊，小聲問，“不打蝎子精了？”
那女兵一臉晦氣：“還打什么蝎子精！家被偷了！”她壓低聲音，“昨兒后半夜，有人摸進宮里，把…把宗廟里供著的歷代女王牌位…給、給潑了黑狗血！”
八戒倒吸一口涼氣，豬嘴張得老大：“誰啊？這么缺德？”
“誰知道呢！守夜的姐妹被打暈了，屁都沒看見！”女兵啐了一口，“這擺明是打咱們所有人的臉！陛下快氣瘋了！”
正說著，女王冰冷的目光掃過來，兩人立刻閉嘴，縮著脖子站好。
隊伍沉默地疾行回城。都城氣氛比營地還壓抑，街上一個閑人都沒有，全是巡邏的女兵，眼神跟刀子似的。
王宮更是戒備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宗廟外圍了一大圈人，個個臉色鐵青。廟門大開，里面一股血腥味混著香火味飄出來，嗆得人鼻子發(fā)癢。
女王下馬，大步走進去。沒人敢跟進去。
過了一會兒，里面?zhèn)鱽怼斑旬敗币宦暎袷酋叻耸裁础?/p>
八戒縮在人群后面，抻著脖子往里瞅，只看見地上似乎有一灘暗紅色的污跡，還有幾個碎裂的牌位。
女王走了出來，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但眼神冷得能凍死人。她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后落在試圖把自己藏起來的八戒身上。
“你?！彼种敢稽c，“進來?！?/p>
八戒頭皮一麻，在周圍女兵復雜的目光中，硬著頭皮挪進去。
宗廟里光線昏暗，血腥味更濃了。歷代女王的畫像和牌位肅穆地立著，但最前面幾排，包括她曾祖母的，都被潑上了骯臟的黑血，甚至還有兩個牌位被摔裂了。
“看看。”女王聲音啞得厲害，“聞聞。用你的耙子，好好聞聞這臟東西！”
八戒看著那慘狀，心里也膈應得慌。他吸吸鼻子，除了血腥臭，似乎還有一絲極淡的、若有似無的…香火味？不是廟里這種，更像是…靈山某個偏殿里常年不散的冷香？
他肩上的釘耙微微嗡動了一下，耙齒對準那灘黑血，但不是興奮，更像是一種…厭惡的抵觸？
“咋、咋樣？”女王盯著他，眼神嚇人。
八戒咽了口唾沫，結(jié)結(jié)巴巴：“好像…有點…廟里的味兒？不是這廟，是…是西邊…靈山那邊…”
女王瞳孔驟然一縮，死死盯著他，沒說話。宗廟里靜得可怕。
半晌，她猛地轉(zhuǎn)身，對著外面厲聲道：“傳令！徹查所有近期從西天佛國來的香客、典籍、貢品！一件不準漏！”
命令傳下去，她依舊背對著八戒，肩膀繃得緊緊的，看著那些被污損的牌位，尤其是她曾祖母的。
忽然，她極低地、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像是說給自己聽：
“…連死人都不放過…就因為她當年…沒攔住你們?nèi)〗?jīng)？沒成了你們的好事？”
八戒聽得清清楚楚，心里猛地一咯噔，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女王深吸一口氣，再轉(zhuǎn)回身時，臉上又恢復了冰封的平靜，只有眼底殘留著血絲。
她瞥了一眼八戒：“還杵著干什么？滾出去?！?/p>
八戒如蒙大赦，趕緊溜了。
走到門口，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女王正獨自站在那些牌位前，拿起一塊干凈的布，蘸了清水，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擦拭著曾祖母牌位上的污血。背影挺直，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孤寂和疲憊。
八戒撓撓頭，心里頭一次沒了看仙女姐姐的心思，有點沉甸甸的。他扛著耙子，咣當咣當?shù)刈吡恕?/p>
（幾天后，王宮角落）
幾個女兵圍著火堆烤土豆，香氣飄得老遠。八戒抽著鼻子，屁股蹭著地挪過去，眼巴巴瞅著。
“去去去！”一個圓臉女兵笑著揮揮手，“傷好利索了？就來蹭吃的？”
八戒嘿嘿笑，拍拍肚皮：“好了好了！俺老豬皮實！”眼睛卻黏在烤得焦黃的土豆上挪不開。
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女兵掰開個土豆，吹了吹，遞給他半個：“喏，看在你上次擋蝎子沒慫的份上?！?/p>
八戒趕緊接過，燙得左手倒右手，嘴里不住道謝：“謝謝姐姐！姐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