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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畫煞封靈錄 鹽焗小瀧蝦 146654 字 2025-08-23 01: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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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手機屏幕貼在耳邊,王胖子急促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許哥!成了!太爺真留了后手!我們在道觀神壇底下挖出來的!叫‘鎮(zhèn)魂鈴’!兇得很!”背景音里隱約傳來賈玄明志得意滿的吆喝和金屬物件沉悶的嗡鳴。

“許哥,還有!”王胖子聲音壓低,帶著一絲驚惶,“回來的路上刷到林薇薇直播了!沈青寧那妹子…在醫(yī)院…那模樣…太嚇人了!比昨晚在宿舍還要嚇人!”

許墨的心猛的 一沉,仿佛墜入冰窟。沈青寧的情況在急劇惡化!“知道了!你們先回…”許墨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就傳來賈玄明高亢的、近乎變調(diào)的聲音,粗暴的搶過手機:

“回什么回?!許墨!聽好了!哥們兒現(xiàn)在強的可怕!鎮(zhèn)魂鈴在手,胖子又是破魔體,天克這些魑魅魍魎!還去醫(yī)院磨蹭個屁?兵貴神速!我和胖子直接殺回畫廊,端了那老巢!把那幅鬼畫挫骨揚灰!一了百了!等我們好消息吧!”電話被賈玄明不由分說的掛斷,只剩急促的忙音。

許墨捏著手機,指節(jié)發(fā)白。賈玄明的膨脹讓他不安,但沈青寧…他必須親眼確認她的狀態(tài)!銅印和封靈筆在懷中散發(fā)著冰冷的觸感,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他猛的轉身,沖出祖宅塵封的大門,身影融入城市冰冷的夜色,直奔市立精神衛(wèi)生中心。

醫(yī)院,慘白的日光燈管發(fā)出低沉的嗡鳴,將狹小的單間映照得如同太平間的停尸格。濃烈刺鼻的消毒水味,也掩蓋不住空氣中那絲若有若無、如同陳舊鐵器生銹般的甜腥氣息。

沈青寧被束縛帶牢牢捆在特制的病床上,身體卻像一條離水的魚,瘋狂的扭動、彈跳!病床的金屬支架在巨大的力量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她原本清秀的臉龐此刻扭曲變形,肌肉虬結,青筋如同蚯蚓般在蒼白的皮膚下暴凸蠕動。那雙空洞的眼睛瞪得幾乎撕裂眼角,眼白上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血絲,瞳孔深處卻是一片非人的、怨毒的死寂。

“畫…畫廊…去…畫!讓我畫!”嘶啞的、完全不似她本人的聲音從她喉嚨深處擠出,如同砂紙摩擦著朽木,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冰冷執(zhí)念。每一次掙扎,束縛帶都深深勒進皮肉,滲出細密的血珠。

林薇薇舉著手機,臉色煞白,精心描繪的眼妝被冷汗和真實的恐懼暈染開。她強撐著職業(yè)素養(yǎng),將鏡頭死死對準病床上狀若瘋魔的沈青寧,聲音帶著哭腔和刻意的顫抖:“家人們…看到了嗎?青寧她…她完全被那幅畫控制了!她一直在喊要去畫廊!那地方就是地獄入口啊!太可怕了…平臺爸爸別限流!讓更多人看到真相!救救青寧!”屏幕上禮物特效瘋狂炸開,彈幕如潮水般涌過“鬼上身”、“主播快跑”。

周小雨死死壓在沈青寧不斷踢蹬的雙腿上,用盡全身力氣。她臉上淚痕交錯,無聲的抽泣著,嘴唇被自己咬得鮮血淋漓,看向沈青寧的眼神充滿了絕望和心碎。她感覺身下壓著的不是好友,而是一具被邪靈驅(qū)動的、冰冷而狂暴的軀殼。

“砰!”病房門被猛的推開。許墨沖了進來,濃烈的邪氣如同冰針,刺得他頸側勒痕灼痛,一股狂暴的作畫沖動直沖右手!

“關掉直播!立刻!”許墨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林薇薇被他眼神中的冰冷煞氣懾得一抖,手忙腳亂的關掉了直播。

許墨再無暇他顧,一步跨到病床前。懷中的赑屃印隔著衣服傳來劇烈的悸動和刺骨的冰寒。他毫不猶豫,一把掏出那枚古樸沉重的銅印,學著記憶中祖父曾有的模糊手勢,掌心緊貼印鈕,低吼一聲,將全部心神貫注其中,笨拙地試圖激發(fā)其力量!

嗡——!

赑屃印猛的一震,爆發(fā)出強烈的青光!光芒并不穩(wěn)定,忽明忽暗,勉強在沈青寧身體上方形成一道布滿龜甲紋路的、搖搖欲墜的光罩,轟然壓下!

“呃啊——?。?!”

光罩觸及沈青寧身體的剎那,她口中爆發(fā)出非人的尖嘯!一股濃稠如血漿的暗紅色霧氣猛的從她七竅噴出,狠狠撞在青色光罩上!

嗤嗤嗤——!

紅霧與青光激烈碰撞!光罩劇烈波動,如同狂風中的肥皂泡,龜甲紋路明滅不定,發(fā)出刺耳的呻吟!許墨感覺手中的銅印變得滾燙沉重,仿佛要將他全身的力氣都抽干!一股巨大的反沖力震得他手臂發(fā)麻,虎口崩裂,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他悶哼一聲,身體踉蹌后退,光罩光芒急劇黯淡,眼看就要崩潰!

不行!壓制不住!

許墨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左手閃電般探入懷中,抽出了那支通體黝黑、筆鋒如錐的封靈筆!筆桿入手冰涼,一股兇戾的煞氣瞬間逆沖而上!剝皮畫骨、百鬼夜行的恐怖幻象如同潮水般沖擊他的腦海!他眼前發(fā)黑,頭痛欲裂,幾乎握不住筆!

“給我…鎮(zhèn)?。 痹S墨嘶吼著,憑借強大的意志力強行穩(wěn)住心神,抵抗著反噬的幻象!他右手死死抵著岌岌可危的銅印光罩,左手封靈筆憑著本能,蘸著自己虎口流下的鮮血,在虛空中歪歪扭扭、極其吃力的勾勒出一個扭曲殘缺、卻散發(fā)著洪荒煞氣的血色符文——鎮(zhèn)!

符文成型的剎那,病房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那瘋狂沖擊光罩的血霧猛的一滯!

就在這血色符文即將觸及沈青寧眉心,許墨也幾乎被雙重壓力壓垮的瞬間——

病床上瘋狂扭動的沈青寧,身體猛的一僵!如同被拔掉電源的機器。她口中那非人的嘶吼戛然而止。翻涌的血霧如同退潮般瞬間倒卷,縮回她體內(nèi),消失得無影無蹤。翻白的雙眼驟然閉上,扭曲的面容松弛下來,只剩下一種深度的、如同死寂的平靜。那股籠罩病房的刺骨陰寒和鐵銹腥氣,也驟然消散。

許墨左手畫出的血色符文失去目標,在半空閃爍幾下,潰散消失。他維持著施法的姿勢,劇烈的喘息,渾身脫力般顫抖,冷汗浸透衣衫,難以置信的看著病床上瞬間“安靜”下來的沈青寧。赑屃印的光芒徹底黯淡,封靈筆的兇煞之氣也蟄伏下去。剛才的對抗,他全程被壓制,狼狽不堪,最后竟是畫靈自己主動撤退了?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攫住了他。

畫廊,地下室,厚重的鐵門如同巨獸敞開的咽喉,門內(nèi)翻涌著粘稠如墨汁的黑暗。那股混合著鐵銹、血腥和濃烈腐敗甜膩的氣息,濃郁得讓人窒息。

賈玄明一手叉腰,一手托著那個被厚厚油布包裹、此刻卻異?!皽仨槨钡逆?zhèn)魂鈴,下巴抬得老高,站在門口,如同巡視領地的公雞。“看見沒,胖子?鬼氣森森,不過如此!在咱哥倆的寶貝面前,都是土雞瓦狗!走著!”他意氣風發(fā),抬腳就邁了進去。

王胖子捂著脖子上滾燙的槐木牌,胖臉上滿是緊張,硬著頭皮跟上。

嗡!

就在兩人踏入黑暗的瞬間,油布包裹的鎮(zhèn)魂鈴猛的一震!包裹自動滑落,露出一對造型古樸、銘刻血色咒文的銅鈴!銅鈴無風自動,發(fā)出低沉而充滿殺伐之氣的嗡鳴!一圈圈帶著銳利金芒的波紋驟然擴散!

嗤嗤嗤——!

金芒波紋掃過,濃稠的黑霧劇烈翻騰、消融!隱藏在黑暗深處、伺機撲來的幾道模糊怨影如同被沸水澆中的雪人,發(fā)出凄厲的尖嘯,瞬間潰散!

“哈哈哈!何方妖孽,速速現(xiàn)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呃…是這么念的吧?”賈玄明先是一愣,隨即狂喜,手舞足蹈,胡亂掐著自創(chuàng)的法訣,口中念念有詞。他雙手捧著鎮(zhèn)魂鈴,像捧著一塊燙手山芋,又興奮又有點手忙腳亂,對著黑暗深處亂晃。“看見沒!怕了吧!老子…不對,本大師法力無邊!”

叮鈴——!叮鈴——!

鎮(zhèn)魂鈴隨著他激動的動作胡亂震響,發(fā)出的金光波紋也雜亂無章,時強時弱。角落那幅暴露的畫框在金光掃過時微微震顫,畫布上旗袍女子的身影波動,但并未被逼出。

“玄明!它…它在畫框里!對著畫框!”王胖子看得著急,指著角落大喊。

“哦哦!對!目標鎖定!”賈玄明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調(diào)整姿勢,雙手緊握鎮(zhèn)魂鈴,瞪圓眼睛,如同瞄準射擊般對準畫框,“妖孽!看法寶!”他憋足了勁,猛的一搖!

叮鈴——!

一道凝練不少的金光符咒從鈴口射出,如同燃燒的箭矢,狠狠轟向畫框!

轟!

畫框周圍空間劇烈扭曲!一個由濃郁黑氣構成的、穿著素色旗袍的扭曲女子身影(程婉君畫靈)被硬生生震了出來!她怨毒的目光鎖定賈玄明,濃郁的陰寒氣息化作數(shù)道冰冷的黑色利爪,撕裂空氣,狠狠抓向賈玄明和王胖子!同時,一股強大的吸力從畫布上的裂紋中傳來,試圖將兩人拖向深淵!

“臥槽!”賈玄明嚇得怪叫一聲,手忙腳亂的抱著鎮(zhèn)魂鈴往后跳,狼狽的躲開兩道黑爪,動作滑稽得像只受驚的兔子?!芭肿?!血!快噴舌頭血!噴它丫的!”

王胖子看著那怨毒的旗袍畫靈和抓來的黑爪,頭皮發(fā)麻。他狠下心,用力咬破舌尖!

“噗——?。。 ?/p>

一大口混合著唾沫和少量金芒的舌尖精血,如同天女散花般噴了出去!大部分噴在了空處,只有一小半糊在了抓向王胖子的一道黑爪和畫框邊緣。

嗤——?。?!

被精血糊中的黑爪瞬間如同被點燃的紙,劇烈沸騰、蒸發(fā)!畫框邊緣也冒起刺鼻白煙!旗袍畫靈發(fā)出一聲吃痛的尖嚎!抓向賈玄明的黑爪攻勢也隨之一緩!

“好!有效!”賈玄明抓住這喘息之機,穩(wěn)住身形,再次對著畫靈猛搖鎮(zhèn)魂鈴!“妖孽!看鈴!”

叮鈴——!

又一道金光符咒射出,狠狠轟在畫靈胸口!

轟!

畫靈形體劇烈震蕩,黑氣潰散大半!她發(fā)出更加凄厲的尖嘯,畫布上的裂紋顏色明顯變淡,散發(fā)出的陰冷氣息暴跌!她似乎被激怒了,剩余的形體猛的收縮,化作一道凝練的黑色箭矢,帶著刺骨的怨毒,無視金光的阻攔,直射賈玄明面門!速度奇快無比!

“媽呀!”賈玄明亡魂皆冒,根本來不及躲閃!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玄明低頭!”王胖子怒吼一聲,不知哪來的勇氣,竟合身撲上,用自己肥胖的身體擋在賈玄明身前!同時將口中殘余的一點精血混合著唾沫,朝著那黑色箭矢奮力一噴!

噗嗤!嗤——!

黑箭穿透了王胖子噴出的微弱血霧,雖然被削弱不少,但依舊狠狠撞在了王胖子擋在前面的右臂上!王胖子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右臂瞬間被一股陰寒力量侵蝕,變得烏黑麻木,劇痛鉆心!整個人也被巨大的沖擊力撞得向后飛跌,重重砸在賈玄明身上!

兩人滾作一團,狼狽不堪。

“胖子!”賈玄明又驚又怒,看著王胖子烏黑的胳膊,又驚又怕。

“快…快搖鈴…趁它弱…”王胖子痛得臉色慘白,嘶聲喊道。

賈玄明看著暫時縮回畫布、氣息萎靡但依舊怨毒盯視著他們的旗袍畫靈,一咬牙,掙扎著爬起來,再次舉起鎮(zhèn)魂鈴?!皨尩?!老子跟你拼了!胖子!再來一口猛的!送它歸西!”

王胖子忍著劇痛,把心一橫,用盡最后力氣,狠狠咬破舌尖!

“噗——!”

這一次,他幾乎將半條命都咳了出來,一小口帶著明顯金芒、蘊含著他破魔體本源的濃郁精血,如同離弦之箭,精準額射向那幅邪異的畫框!

噗!

精血正中畫布中央!如同滾燙的烙鐵按在雪地上!

滋啦——!??!

畫布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劇烈腐蝕聲!大片白煙騰起!畫中那旗袍女子的身影發(fā)出無聲的、極度痛苦的尖嘯,形體瘋狂扭曲、波動,色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虛化,仿佛風中殘燭,即將徹底湮滅!整個畫框都劇烈震顫起來!

成了!賈玄明臉上剛露出一絲劫后余生的狂喜——

咔嚓!咔嚓嚓?。?!

那深棕色的老舊畫框,在被精血命中的核心位置,猛的爆發(fā)出密集刺耳的、如同千年古木瞬間崩裂的脆響!這聲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都要絕望!一道道猙獰的裂紋如同活過來的黑色蜈蚣,瞬間爬滿了整個畫框!裂紋深處,粘稠如血漿的暗紅光芒瘋狂迸射而出!

一股遠比旗袍畫靈兇戾百倍、暴虐千倍、充滿了無盡癲狂與毀滅氣息的恐怖意志,如同沉寂萬載的火山轟然爆發(fā)!瞬間席卷了整個空間!空氣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墻壁和天花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出厚厚的、散發(fā)著寒氣的冰棱!賈玄明手中的鎮(zhèn)魂雙鈴如同遇到了絕對的天敵,嗡鳴聲戛然而止!無論他怎么拼命搖晃、拍打,那雙曾經(jīng)兇威赫赫的銅鈴,此刻都死寂一片,冰冷沉重,連一絲最微弱的震顫都沒有了!

“操!操操操!”賈玄明嚇得魂飛天外,眼珠子差點瞪出來,聲音都劈了叉,“還…還有一只?!這只…這只他媽兇破天了!!”巨大的恐懼讓他雙腿發(fā)軟,手中的鎮(zhèn)魂鈴“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在那片翻涌的血光中心,一個模糊、扭曲、極其不穩(wěn)定的虛影緩緩凝聚!

那是一個男人!身形瘦高,穿著早已被大片大片暗沉血漬浸透、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爛長衫。長發(fā)凌亂披散,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到下巴的輪廓和嘴角一抹凝固的、瘋狂而癡迷的弧度。他的雙手保持著一種痙攣的姿態(tài),手指扭曲,指尖仿佛還殘留著干涸的暗紅——那姿態(tài),不像是握筆,更像是…剛剛從某種溫熱柔軟的東西里撕扯出來!

虛影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散亂的長發(fā))掃過賈玄明和王胖子,那目光中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種純粹的、視萬物為可撕碎顏料的冰冷貪婪!僅僅是被這目光掃過,兩人就感覺靈魂都要被凍結、被扯碎!

“走!快走!帶著那兩個后生…逃?。?!”

一聲蒼老、驚惶到極點的嘶吼從地下室入口處炸響!是陳伯!他佝僂著身子沖了進來,手中緊緊攥著幾塊切割好的、散發(fā)著陰冷油光的黑色木料(鬼工榫部件),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他根本沒看賈玄明和王胖子,所有的注意力都死死鎖定在那血光噴涌、裂紋遍布的畫框和那個恐怖的血衣虛影上!

逃!

死亡的恐懼瞬間攫住了賈玄明和王胖子!什么寶貝,什么除魔,全拋到了九霄云外!求生的本能壓倒一切!

“胖子!快!”賈玄明尖叫著,連滾帶爬的拖起重傷的王胖子。王胖子也爆發(fā)出驚人的潛力,用還能動的手臂,奮力拖起離他稍近、癱倒在地的陸明遠(陸明遠在剛才血衣虛影爆發(fā)的恐怖威壓下,竟被刺激得悠悠轉醒,發(fā)出痛苦的呻吟)。陳哲也在遠處抽搐著,似乎恢復了意識,掙扎著想爬起來。

三人(拖著陸明遠)如同喪家之犬,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速度,連滾帶爬,拖拽著呻吟的陸明遠,朝著地下室入口亡命狂奔!

“陳伯!一起走!”陸明遠虛弱的喊道。

但陳伯置若罔聞!他佝僂的身體爆發(fā)出與年齡不符的敏捷和力量,如同撲火的飛蛾,逆著逃亡的人流,徑直沖向了那幅散發(fā)著毀滅氣息的畫框!他枯瘦的手掌緊握著一塊切割成特殊榫卯形狀的黑色木料,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詞,竟是一種極其古老晦澀的音節(jié)!

“封!!”陳伯嘶吼著,將那塊散發(fā)著陰冷油光的黑木榫頭,狠狠朝著畫框邊緣一道最深的、正噴涌血光的裂縫按去!

就在黑木榫頭即將觸及裂縫的剎那——

嗡!??!

那血衣男子的虛影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翻涌的血光驟然暴漲!一股純粹由癲狂煞意凝聚的、暗紅色的沖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轟向陳伯!同時,畫框上數(shù)道細小的裂紋如同毒蛇般延伸,射出數(shù)道銳利的血芒,直刺陳伯周身要害!

陳伯悶哼一聲,身體劇震,如同被重錘擊中!但他手中的動作卻奇快無比!那塊黑木榫頭在血光沖擊下爆發(fā)出幽暗的烏光,竟暫時抵擋住了煞氣的侵蝕!他手腕翻飛,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充滿古老韻味的手法,險之又險的格開射來的血芒(動作帶著某種工匠封印術的獨特韻律),同時將榫頭堅定不移的按向裂縫!

嗤——!

黑木榫頭接觸到裂縫邊緣噴涌的血光,發(fā)出劇烈的灼燒聲!烏光與血光激烈對抗!陳伯的手臂劇烈顫抖,口鼻都開始滲出鮮血,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那血衣虛影似乎被這真正的封印之力激怒,發(fā)出無聲的咆哮,虛影凝實了一分,更加恐怖的威壓如同山岳般壓下,試圖將陳伯碾碎,阻止他的修復!

“呃啊——!”陳伯發(fā)出痛苦的嘶吼,七竅流血,身體佝僂得更加厲害,仿佛隨時會被壓垮!但他枯瘦的手指如同鐵鉗,死死抵著那塊黑木榫頭,一點點、一點點的,將其向裂縫深處嵌去!每一次嵌入,都引得畫框劇烈震顫,血衣虛影更加暴怒,血光沖擊更加猛烈!

就在這僵持不下、陳伯拼死對抗血衣虛影恐怖壓力的生死關頭——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的從陳伯背后的陰影里撲了出來!

是去而復返的陳哲!

他臉上之前的灰敗和痛苦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亢奮和貪婪!他手里緊握著半截尖銳的水晶吊燈碎片,如同淬毒的匕首!眼中燃燒著瘋狂的光芒!他看準了陳伯全神貫注對抗畫煞、毫無防備的后背!

“老東西…別碰它!”陳哲的聲音嘶啞扭曲,帶著殘忍的快意和極度的狂熱!

噗嗤!

冰冷的碎片,毫無阻礙的、狠狠的捅進了陳伯佝僂的后心!

“呃…”陳伯身體猛的一僵,渾濁的老眼瞬間瞪大到極致,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痛苦和一絲了然般的、深切的悲哀。他凝聚對抗畫煞的力量瞬間潰散!手中的黑木榫頭“當啷”一聲滾落在地。鮮血如同泉涌,瞬間浸透了他破舊的衣衫。

那血衣虛影似乎也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封印之力的消失而微微一滯,翻涌的血光都凝滯了一瞬。

陳哲看都沒看吐血倒地的陳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那幅布滿裂痕、血光噴涌的畫框上。他臉上露出一種信徒朝圣般的癡迷和溫柔,踉蹌著撲到畫框前,小心翼翼的、如同對待世間最珍貴的易碎品,將布滿裂紋的畫框從架子上取下,顫抖著、無比珍重的抱在了懷里。

血光漸漸隱去,不再噴涌。虛影也緩緩消散,但那股癲狂的煞意似乎已深深烙印在龜裂的畫框中。畫布上,那素色旗袍女子的身影黯淡到了極致,仿佛隨時會消失。畫框在陳哲懷中,安靜得如同沉睡的嬰兒,再無一絲異樣。只有那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丑陋的傷疤。

陳哲低下頭,將臉貼在冰冷龜裂的畫框上,嘴角勾起一抹滿足而扭曲的微笑,仿佛抱住了整個世界。他無視地上生死不知的陳伯,抱著畫框,步履蹣跚卻異常堅定的,一步一步,融入了地下室的黑暗深處,消失不見。

死寂,冰冷??諝庵袣埩糁ê蟮膲m埃和淡淡的鐵銹腥氣。賈玄明、王胖子、陸明遠三人癱倒在冰冷狼藉的地面上,如同三只剛從滾水里撈出來的蝦,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

王胖子右臂烏黑腫脹,劇痛讓他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滾落。陸明遠掙扎著坐起身,捂著胸口,剛才在地下室被那血衣虛影的恐怖威壓沖擊,內(nèi)臟如同移位般難受。賈玄明最狼狽,道袍(他那件皺巴巴的仿綢唐裝)被扯破了好幾處,臉上沾著灰土和冷汗,之前意氣風發(fā)的“大師”風范蕩然無存,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驚恐和后怕。

“操…操…操…”賈玄明語無倫次的罵著,手腳并用往遠離地下室入口的方向蹭,“那…那玩意兒…到底是什么鬼東西…鎮(zhèn)魂鈴…鎮(zhèn)魂鈴在它面前就是個啞炮…”他心有余悸的看著掉落在不遠處、此刻黯淡無光如同廢鐵的雙鈴。

“陳伯…陳伯還在下面!”陸明遠忍著不適,掙扎著想站起來,目光死死盯著那如同地獄入口般的黑洞洞門洞,里面隱約還有令人心悸的血光在翻涌。“他一個人…不行!我們得…”

“回…回個屁!”賈玄明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都變了調(diào),一把抓住陸明遠的胳膊,“你他媽還沒被嚇夠?!那血衣瘋子…兇破天了!陳伯…陳伯他能摸進去,肯定有他的門道!說不定是世外高人!咱們回去就是送死!添亂!你想害死胖子嗎?!”他指著重傷的王胖子。

王胖子痛苦的呻吟了一聲,算是默認。他實在沒力氣再下去了。

“可是…”陸明遠看著那幽深的地下室入口,內(nèi)心掙扎。陳伯那佝僂的身影和最后決絕的嘶吼在他腦中回蕩。

“沒什么可是!胖子傷成這樣,先送他去醫(yī)院!”賈玄明強行壓下恐懼,故作鎮(zhèn)定的指揮,“搭把手!快!離開這鬼地方!”

兩人合力,艱難的將王胖子扶了起來。陸明遠最后看了一眼地下室入口,那里翻涌的血光似乎微弱了一些,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煞氣依舊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彌漫上來。他一咬牙,和賈玄明一起,架著王胖子,踉踉蹌蹌的朝著畫廊大門挪去。

剛走出幾步,陸明遠突然覺得少了點什么,他下意識的環(huán)顧四周,目光掃過狼藉的地面、歪倒的畫架…

“等等…”他腳步一頓,聲音帶著一絲遲來的驚疑,“陳哲呢?那小子哪去了?”

賈玄明和王胖子也猛的停下,四下張望??帐幨?、一片狼藉的畫廊一樓,除了他們?nèi)齻€,哪還有陳哲的影子?

“剛才…剛才他明明跟我們一起爬出來的!就靠在那邊墻根下!”王胖子忍著痛,指著地下室入口附近一處墻壁,那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小灘可疑的暗色水漬(可能是陳哲吐的黑血)。

一股寒意瞬間爬上三人的脊背。

“媽的…那小子…該不會嚇尿了褲子,自己先跑了吧?”賈玄明強裝鎮(zhèn)定的猜測,但聲音里透著明顯的不安和心虛。陳哲最后爬出來時那灰敗的臉色和怨毒的眼神,他可沒忘。

陸明遠眉頭緊鎖,一種更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他傷得不輕…能跑哪去?而且…他看那幅畫的眼神…”

“管他呢!愛死哪死哪!趕緊走!”賈玄明不耐煩的打斷,仿佛急于甩掉這個不祥的念頭,“先離開這兒!胖子快撐不住了!”他不由分說,架著王胖子加快腳步往外走。

陸明遠回頭,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寂靜得可怕、卻仿佛隱藏著無盡兇險的畫廊深處,攙扶著王胖子的另一條胳膊,三人狼狽不堪的沖出了畫廊沉重的大門,一頭扎進冰冷濕漉的夜風中。


更新時間:2025-08-23 01:1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