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鈴鈴鈴!”一陣急促的鈴聲猛地將我從睡夢中拽出。
嘖!“煩死了! 大早上的,誰啊這是?”我嘟囔著,睡眼惺忪地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破舊的炕,上面鋪著一張單薄且打著補丁的草席,
還有一床縫縫補補、看起來就十分寒磣的棉被。這是哪里? 這不是我的床啊。
“鈴鈴鈴!”還沒等我徹底清醒過來,那電話又開始狗叫起來。我循聲望去,
只見床頭柜上擺著一臺藍色的大哥大。顧不得多想,便伸手拿了起來,
因為這實在是太煩人了。“喂?”剛一開口,我整個人都愣住了。這個聲音?太惡心了。
粗糙沙啞得要命!仿佛被砂紙狠狠打磨過的老舊風箱,還帶著一股濃濃的糙勁兒,
令人直起雞皮疙瘩。就在這時,
電話那頭傳來機械冰冷的聲音:恭喜你成功進入《熊出沒》情節(jié),
請嚴格遵守以下規(guī)則:一: 每天都必須要砍一棵樹,并且不要被發(fā)現(xiàn),
否則將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二:小木屋是絕對安全的,它們無法主動進入,在太陽下山后,
必須回到小木屋,并且鎖好門窗。三:不要讓熊大生氣,
當看到紅色眼睛的熊大請立刻轉(zhuǎn)身離開,無論他說什么都不要回頭。
四:熊大熊二邀請你去樹洞做客時,千萬不能拒絕。五: 絕對不能吃熊二遞過來的食物。
六: 熊大的話可以相信。七:找到真正的光頭強,只有他知道如何離開這個世界。
八: 今天的規(guī)則中有一條是假的。你必須需要在狗熊嶺中存活三天后,
再根據(jù)方法離開這個世界。
被他們聽到電話內(nèi)容!!!不要讓他們發(fā)現(xiàn)你的真實身份!!!“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我呆呆地握著大哥大,睡意已經(jīng)清醒了一大半。
靠!這他媽什么跟什么啊?噼里啪啦說一大堆,
我他媽完全沒記住啊!不過幸好剛剛下意識地錄了下來。不然真的玩球了。我一邊播放錄音,
一邊打量著四周。這是一個破舊不堪的小木屋,屋內(nèi)的一切都散發(fā)著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
熟悉!太熟悉了!我慌里慌張地打開窗戶,外面是一片郁郁蔥蔥、望不到盡頭的茂密森林。
里是.……狗熊嶺?!那我他媽的是.……光頭強?!!我用長滿繭子的手掐了掐臉上的肉。
1我掐著臉的手,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抖。疼。不是夢。我真的成了光頭強,
一個在動畫片里被兩頭熊耍得團團轉(zhuǎn)的倒霉蛋。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我反復播放著大哥大里的錄音,冰冷的機械音在破舊的木屋里回響,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冰冷的釘子,釘進我的腦子里。八條規(guī)則,充滿了矛盾和陷阱。規(guī)則三,
看到紅眼的熊大就快跑。規(guī)則六,熊大的話可以相信。這他媽不是自相矛盾嗎?
如果紅眼的熊大對我說“別跑”,我到底是跑還是不跑?還有規(guī)則八,一條是假的。
這簡直就是一道送命題。我把錄音聽了不下十遍,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后背的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這身破爛的藍色工裝?!斑?,咚,咚?!背林囟?guī)律的敲門聲響起,
每一下都像是砸在我的心上。我渾身一僵,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到門邊,
透過那道窄窄的門縫向外看。一只巨大的熊,就站在門外。是熊大。他沒有動畫片里的憨厚,
那張熊臉上是一種令人膽寒的冷漠。他沒有看我,只是盯著這扇薄薄的木門。“今天的任務(wù),
完成了嗎?”他的話語沒有溫度,不帶任何疑問,像是在宣讀一道不容置喙的命令。任務(wù)?
砍一棵樹。我嘴唇動了動,卻發(fā)不出那個沙啞難聽的聲音?!皠e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他又補了一句,然后轉(zhuǎn)身,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約定?什么約定?
我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直到那腳步聲徹底消失,我才敢大口喘氣。冷。
刺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傳遍全身。我不是什么進入了生存游戲的玩家。我是一個囚徒。
一個被監(jiān)視的囚徒,每天必須完成定額的苦役。而熊大,就是那個冷酷的典獄長。
我低頭看著這雙布滿老繭、屬于光頭強的手。我,林月,在這個世界,
只是某個未知“約定”的替代品。我的人格,我的意志,都被“光頭強”這個身份徹底覆蓋。
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履行那個“他”和熊大之間的約定。一陣強烈的惡心感涌上喉頭。
我不是求生者,我是一件用來填補空缺的物品。而那個典獄長,
隨時會來檢查我這件“物品”是否合格。獵奇?這他媽是地獄開局。我攥緊了大哥大,
屏幕上還殘留著規(guī)則的列表。仇恨的種子,在這一刻,第一次對準了那頭熊。我必須砍樹。
規(guī)則一說,不砍樹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我不敢賭。第二天一早,我抄起墻角的電鋸,
那玩意兒又重又破,散發(fā)著一股濃烈的機油味。我特意挑了森林深處一個偏僻的角落,
找了一棵看起來半死不活的歪脖子樹。電鋸的轟鳴讓我心驚肉跳,我飛快地放倒了那棵樹,
又小心翼翼地用樹枝和落葉掩蓋住樹樁,做完這一切,我像做賊一樣溜回了木屋。
我剛喘勻一口氣,敲門聲又響了。這次是兩頭熊。熊大和熊二?!肮忸^強,俺們來找你玩啦!
”熊二的聲音憨厚又響亮,和我記憶里的動畫片一模一樣。但熊大只是站在他身后,
沉默地看著我?!拔覀冄埬闳涠醋隹??!毙艽箝_口了,依舊是那種不容拒絕的語調(diào)。
規(guī)則四,不能拒絕。我還能說什么?我只能僵硬地點頭,跟在他們身后。
樹洞里比我想象的要寬敞,甚至還有一些簡陋的家具。
熊大從一個木柜里拿出一罐晶瑩剔透的蜂蜜,遞到我面前。“嘗嘗。
‘你’以前最喜歡這個味道了?!彼匾庠谀莻€“你”字上加了重音,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我接過蜂蜜罐,罐身冰涼,像我此刻的心情。“強哥,吃果子!俺剛摘的,可甜啦!
”熊二憨笑著,把一顆鮮紅欲滴的野果遞到我嘴邊。那果子紅得像血,我腦子里警鈴大作。
規(guī)則五,絕對不能吃熊二遞過來的食物?!爸x……謝謝,我……我剛吃飽,現(xiàn)在吃不下。
”我用這具身體發(fā)出難聽的聲音,找了個蹩腳的借口。熊二的熊臉立刻垮了下來,
充滿了失落?!芭丁蔽铱吹?,旁邊的熊大,那雙黑色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清晰的不悅。
他拿起我放在桌上的蜂蜜罐,自己用爪子蘸了一點,放進嘴里?!澳阕兞??!彼f。
“以前的你,從來不會拒絕熊二。而且,你吃蜂蜜的樣子,也不一樣了。
”他慢條斯理地舔著爪子上的蜜,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小刀,精準地扎在我的心上。
“他吃東西的時候,總是很開心,很滿足。不像你,心事重重的。”“你是不是,
不喜歡這里?”我渾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這根本不是做客,這是一場面試,
一場針對“光頭強”這個角色的模仿秀。而我,顯然是個拙劣的冒牌貨?!皼]有,
我……我只是有點累?!薄袄??”熊大放下蜂蜜罐,身體微微前傾,
巨大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澳蔷秃煤眯菹?。明天,別再讓我失望了?!彼脑捳Z輕飄飄的,
卻帶著千斤的重量。“你不如他?!边@四個字,他沒有說出口,
但我清清楚楚地從他冰冷的態(tài)度里讀了出來。
我短暫燃起的那點“或許可以和平共處”的幻想,被這一罐蜂蜜和一顆苦果,徹底砸得粉碎。
我永遠,都不可能作為“林月”被對待。我只是一個劣質(zhì)的復制品,活在正品的陰影之下。
我像個游魂一樣回到木屋,反鎖上門,整個人虛脫地癱在床上。床板“嘎吱”一聲,
發(fā)出了不正常的聲響。我心里一動,翻身下床,用力掀開那張破舊的床板。床板下,
藏著一個生了銹的鐵盒子。我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本厚厚的日記。字跡潦草,
看得出寫日記的人當時心緒不寧。“第42天,我還是沒找到出去的辦法。這個鬼地方,
就像一個沒有出口的牢籠。熊大越來越奇怪了,他總是在監(jiān)視我,
用一種看‘所有物’的眼光。”“第58天,我確定了,熊大在用謊言維持這個世界的表象。
他告訴我的規(guī)則里,一定有假的!他就是我離開這里的最大障礙!”“第67天,
我發(fā)現(xiàn)他情緒失控的時候,眼睛會變成紅色。那不是熊,那是個怪物!
他想把我永遠留在這里,當他的寵物!”我的心跳越來越快,我翻到了日記的最后一頁,
上面畫著一張粗糙的地圖,似乎指向某個地方。就在我試圖看清地圖上的標記時,
一股冰冷的寒氣從我身后襲來。我猛地回頭。熊大就站在我身后,不知何時進來的。
他的眼睛,閃爍著規(guī)則三里描述的那種,不祥的紅色兇光。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前任光頭強的警告在耳邊轟鳴:“那是個怪物!”然而,
紅眼的熊大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撲過來撕碎我。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手里的日記,
然后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極致溫柔,甚至帶著一絲悲傷的腔調(diào)開口。“別信。
”“日記里的,都是他瘋了以后寫的胡話?!薄八×?,很嚴重。所以他才會離開我。
”他向我伸出巨大的熊掌,那紅色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絲脆弱的乞求?!鞍涯莻€扔掉,
好嗎?”“那些瘋狂的東西會污染你。到我這里來,回家?!被丶??規(guī)則三,
看到紅眼的熊大請立刻轉(zhuǎn)身離開,無論他說什么都不要回頭。規(guī)則六,熊大的話可以相信。
一個聲音在我腦中尖叫:快跑!相信日記!相信前任的警告!
另一個聲音卻在蠱惑:他看起來那么真誠,那么悲傷,也許規(guī)則六才是真的?
也許他只是因為“前任”的離開而痛苦?他的紅眼,是悲傷的顏色嗎?不!
那是一種試圖扭曲我認知,讓我懷疑自己的“煤氣燈”!
我猛地將手里的鐵盒子朝他臉上砸去!“滾開!”我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一聲不屬于我的,
屬于林月本人的尖叫!趁他偏頭躲閃的瞬間,我發(fā)瘋似的沖向門口,用盡吃奶的力氣拉開門,
再重重地摔上,插上門栓!整個過程不到三秒。我癱在門后,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門外,那溫柔的呼喚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怖的,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聲!“砰!
”“砰!”“砰!”整個小木屋都在震動,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伴隨著撞擊的,
是他憤怒到極致的咆哮,那已經(jīng)不是熊的吼聲,而是來自深淵的惡魔的嘶吼。
我死死地抵住門,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規(guī)則六,“熊大的話可以相信”,絕對是假的。
一旦信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第二天,一切又恢復了平靜。敲門聲響起時,
我?guī)缀跏穷澏吨ラ_的門。門外,熊大恢復了正常,黑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甚至對我“道歉”。“抱歉,昨天晚上嚇到你了?!彼岩话褝湫碌?,
閃著寒光的斧頭放在我門口?!斑@是給你的禮物。這把更鋒利,砍樹能快一些。
”他說話的語氣,就像一個體貼的丈夫,在為自己昨晚喝醉酒后的失態(tài)而道歉??晌抑溃?/p>
那不是失態(tài),那是他的真面目。我被迫拿起那把斧頭,在他的注視下,再次走進森林,
去完成那該死的砍樹任務(wù)。我的心里充滿了無法言說的不安,每砍一下,我都會驚恐地回頭,
深怕那個紅眼的怪物會再次出現(xiàn)。我拖著幾乎要散架的身體,
在太陽落山前回到了木屋的所在地。然后,我呆住了。我的小木屋,
那個被規(guī)則二定義為“絕對安全”的庇護所,此刻正燃著熊熊大火。火光沖天,
將半個天空都映成了橘紅色。木頭燃燒發(fā)出的“噼啪”聲,像是一首送葬的哀樂。
前任光頭強留下的日記,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個人痕跡,我最后的精神支柱……所有的一切,
都在那場大火中化為灰燼。我站在原地,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不遠處,
熊大就站在那棵熟悉的歪脖子樹下,平靜地看著這一切?;鸸庠谒难鄣滋鴦樱?/p>
他像是在欣賞一幅他親手創(chuàng)作的,絕美的畫作。他朝我走來,停在呆若木雞的我面前。
“看來這里不安全了?!彼脑捳Z里,帶著一絲虛偽的惋惜?!皠e怕?!彼斐鲂苷疲?/p>
想要碰觸我的肩膀,被我下意識地躲開。他也不在意,收回手,用一種宣布最終審判的口吻,
對我說?!耙院螅憔桶醽順涠春臀覀円黄鹱??!薄拔襾肀Wo你。”那一瞬間,
我什么都明白了。這場火,是他放的。是他,蓄意摧毀了我唯一的安全區(qū),
燒掉了我最后的希望。他要的,不是一個完成任務(wù)的囚徒。他要的是一個被徹底擊垮,
只能完全依附于他的寵物。他要將我完全置于他的掌控之下,再也沒有任何秘密,
再也沒有任何可以庇護我的地方。規(guī)則二,小木屋是絕對安全的。也是假的。所有的規(guī)則,
都可能是假的。唯一的真實,就是他的控制欲,和他那令人作嘔的,以愛為名的囚籠。
我看著他,沒有哭,也沒有鬧??謶衷诖丝桃呀?jīng)抵達了頂點,然后,
轉(zhuǎn)變成了一種無聲的、冰冷的、刻骨的仇恨。你想讓我當你的寵物?你想讓我徹底絕望?
好啊。我看著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樣。我搬進了樹洞。在熊大和熊二的注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