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又冷又密,像無數(shù)根細(xì)針扎在身上。林微蜷縮在廢棄倉庫的角落,懷里抱著一個撿來的破布娃娃——那是她從孤兒院帶出來的唯一“家當(dāng)”。渾身的泥濘已經(jīng)結(jié)成硬塊,冷風(fēng)順著破洞往骨頭縫里鉆,肚子餓得咕咕叫,喉嚨干得像要冒煙。
逃離孤兒院已經(jīng)三天了。
這三天里,她像只過街老鼠,躲躲藏藏,靠撿拾別人丟棄的食物殘渣活命。白天怕被孤兒院的人找到,怕遇到那個“本家”的人,只能藏在陰暗的角落里;晚上則被凍得瑟瑟發(fā)抖,不敢睡沉,稍有動靜就嚇得心臟狂跳。
系統(tǒng)消失了,但那些關(guān)于“虐待”和“死亡”的預(yù)警,像附骨之疽,時時刻刻啃噬著她的神經(jīng)。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路邊試圖給她面包的老奶奶,也被她尖叫著躲開。
“咳咳……”劇烈的咳嗽讓她蜷縮得更緊,額頭燙得驚人,視線也開始模糊。她知道自己發(fā)燒了,在這樣的天氣里,這意味著什么。
意識漸漸渙散,恍惚中,她好像又聽到了那個冰冷的系統(tǒng)音:【警告:宿主生存環(huán)境惡劣,生命體征微弱,預(yù)計存活時間不超過24小時?!?/p>
不……她不想死。
她費(fèi)了那么大勁才逃出來,她還沒有找到那個只屬于自己的房子,還沒有擺脫那個可怕的命運(yùn)……
就在她以為自己真的要凍死在這個角落里時,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鉆進(jìn)鼻腔,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小家伙,醒醒?!?/p>
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砂紙輕輕摩擦木頭。林微費(fèi)力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雙沾著泥土的布鞋。
她猛地想往后縮,卻渾身無力,只能發(fā)出微弱的嗚咽聲,像只受驚的小貓。
“別怕?!蹦锹曇粼俅雾懫?,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我不是壞人?!?/p>
林微緩緩抬起頭,看到一個穿著深藍(lán)色粗布對襟褂子的老人。他頭發(fā)花白,梳成一個簡單的發(fā)髻,用一根舊木簪固定著。臉上布滿皺紋,卻很干凈,尤其是那雙眼睛,渾濁卻透著一股沉靜的光,像古井里的水,讓人莫名地安心。
老人手里拿著一個油紙包,打開來,里面是兩個還冒著熱氣的白面饅頭。
“餓了吧?”老人把一個饅頭遞到她面前,指尖有些粗糙,卻很溫暖,“吃點(diǎn)東西,暖暖身子?!?/p>
林微盯著那個饅頭,又看了看老人。胃里的饑餓感叫囂著,可心里的恐懼卻讓她不敢伸手。系統(tǒng)說過,陌生人的食物不能吃,里面可能有毒。
老人似乎看穿了她的顧慮,沒有強(qiáng)求,只是把饅頭放在她面前的地上,自己拿起另一個,慢慢地啃了起來。他吃得很慢,咀嚼聲很輕,在這寂靜的倉庫里,竟有種奇異的平和感。
草藥味越來越清晰,林微這才注意到,老人背著一個舊藤筐,里面露出幾捆干枯的植物,散發(fā)著清苦的香氣。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饅頭的香氣太過誘人,或許是老人的樣子實(shí)在不像壞人,或許是身體的虛弱讓她放棄了抵抗,林微終于顫抖著伸出手,抓起地上的饅頭。
饅頭很軟,帶著淡淡的麥香。她狼吞虎咽地吃著,燙得直呼氣,卻舍不得停下。很快,一個饅頭就被她吃了個精光,連掉在手上的碎屑都舔得干干凈凈。
吃完饅頭,身體似乎有了一點(diǎn)力氣,燒也好像退了些。她看著老人,小聲地問,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你……你是誰?”
“我姓林,你叫我老林就行?!崩先耸帐昂糜图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你呢?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林微的眼神立刻黯淡下去,小手緊緊攥著破布娃娃:“我……我沒有家。”她不敢說自己的名字,也不敢說孤兒院和“本家”的事,只是低下頭,小聲說,“我叫微微?!?/p>
老林沉默了片刻,看著她臟兮兮的小臉和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睛,輕輕嘆了口氣:“外面雨大,你病著,總待在這里不是辦法。我家就在附近的青竹巷,不嫌棄的話,先跟我回去吧?!?/p>
青竹巷?
林微抬起頭,眼中充滿了警惕。她不認(rèn)識這個地方,也不知道這個叫老林的老人是不是真的好人??墒?,倉庫里太冷了,她的身體也實(shí)在撐不住了。
“你……你不會騙我吧?”她小聲問,聲音里帶著不確定。
老林笑了笑,皺紋擠在一起,卻很溫和:“我一個老頭子,騙你個小娃娃做什么?你要是覺得不好,隨時可以走?!?/p>
或許是老林的笑容太過真誠,或許是身體的痛苦壓倒了恐懼,林微猶豫了很久,終于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老林背起藤筐,然后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起來。他的懷抱不算寬厚,卻很溫暖,帶著淡淡的草藥味,讓林微緊繃的神經(jīng),莫名地放松了一點(diǎn)點(diǎn)。
“抓好了?!崩狭终f了一聲,大步走出倉庫。
外面的雨還在下,但老林的步伐很穩(wěn),盡量不讓雨水淋到她。林微把臉埋在他的背上,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聲,聞著那令人安心的草藥味,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林微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干凈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一床帶著陽光味道的舊棉被。房間很小,陳設(shè)簡單,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還有一個舊衣柜。墻壁是土坯的,有些地方已經(jīng)斑駁,但打掃得很干凈。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草藥味,比在老林身上聞到的更清晰。
她動了動,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臟衣服被換成了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布衣,顯然是老林的。傷口被處理過了,涂抹著清涼的藥膏,額頭也不燙了。
“醒了?”老林端著一個黑陶碗走進(jìn)來,碗里是冒著熱氣的褐色藥湯,“來,把藥喝了?!?/p>
藥湯很苦,林微剛喝了一口就皺起了眉頭,差點(diǎn)吐出來。
“良藥苦口。”老林遞給她一顆用紅布包著的冰糖,“喝了藥,病才能好。”
看著那顆晶瑩剔透的冰糖,林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捏著鼻子,把剩下的藥湯一飲而盡??酀奈兜浪查g充滿了口腔,她趕緊把冰糖放進(jìn)嘴里,甜絲絲的味道立刻驅(qū)散了苦味。
“這里是青竹巷?!崩狭肿谝巫由希粗?,“我住的地方。以后,你就暫時先住在這里吧?!?/p>
林微環(huán)顧著這個小小的房間,又看了看老林,小聲問:“爺爺,你……你是做什么的?”她不知道該叫他什么,想了想,還是叫了聲“爺爺”。
老林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叫,愣了愣才說:“我?就是個走腳的。”
“走腳的?”林微不懂這個詞的意思。
“就是幫人送點(diǎn)東西,跑跑路?!崩狭终f得很含糊,沒有多解釋,“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懂了。”他站起身,“你再歇歇,我去做飯?!?/p>
接下來的日子,林微就在青竹巷住了下來。
青竹巷是一條很老的巷子,兩旁都是低矮的舊房子,住的大多是像老林一樣的老人。巷子很深,盡頭是一片竹林,風(fēng)吹過的時候,竹葉沙沙作響,很是好聽。
老林很少在家,總是早出晚歸,有時候甚至幾天都不回來。每次回來,身上都帶著濃重的泥土味和草藥味,偶爾還會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淡淡的腥氣。
他話不多,但對林微很好。每天都會給她做可口的飯菜,教她認(rèn)字,還教她辨認(rèn)各種草藥。
“這是艾草,能驅(qū)寒?!?/p>
“這是糯米,能安神?!?/p>
“這是朱砂,畫符用的?!?/p>
老林教她的東西很雜,有些林微能理解,比如草藥可以治??;有些卻讓她覺得很奇怪,比如畫符。
“爺爺,符是什么?”有一次,林微看到老林在黃紙上用朱砂畫著奇怪的符號,忍不住問。
“符是規(guī)矩?!崩狭诸^也不抬地說,“做我們這行的,講究最多,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都得守著規(guī)矩來?!?/p>
“我們這行?”林微抓住了關(guān)鍵詞,“爺爺,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老林停下筆,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才說:“等你再大點(diǎn),我再告訴你。現(xiàn)在,你只要記住,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守規(guī)矩,憑良心?!?/p>
林微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
巷子里的其他老人對老林似乎都有些敬畏,平時很少來往。孩子們更是不敢靠近老林家,總是遠(yuǎn)遠(yuǎn)地指著房子竊竊私語,眼神里帶著恐懼。
有一次,林微在巷口玩,被幾個大孩子圍住了。
“你就是那個被老林撿來的野丫頭?”一個男孩指著她,語氣不善,“我娘說,老林是個趕尸的,很嚇人的!”
“趕尸的?”林微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能感覺到不是什么好話。
“就是背著死人走路的!”另一個孩子做了個鬼臉,“他會把你也變成死人的!”
孩子們的嘲笑聲和鬼臉讓林微很害怕,也很生氣。她撿起地上的小石子,朝著他們?nèi)舆^去:“不許你們說爺爺壞話!”
可是她人小力微,根本打不過那些大孩子,反而被推倒在地,額頭磕在青石板上,疼得她眼冒金星。血珠順著發(fā)際線滲出來,混著雨水滑進(jìn)眼眶,火辣辣地疼。
“野丫頭!趕尸匠的小跟班!”孩子們圍著她拍手起哄,撿起石子往她身上扔。林微死死咬著嘴唇,沒哭,只是用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們,像只被惹急了的幼獸。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陡然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都給我住手!”
孩子們的笑聲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鵝。他們齊刷刷地看向巷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滾帶爬地跑了,連掉在地上的彈弓都忘了撿。
林微抬頭,看見老林背著藤筐站在那里。他剛從外面回來,深藍(lán)色的褂子被雨水打濕,貼在瘦削的背上,手里握著一個銅鈴,鈴身刻著奇怪的花紋,此刻正微微發(fā)燙。
“爺爺……”林微委屈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聲音哽咽著。
老林快步走過來,蹲下身,用粗糙的拇指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和血污。他的動作很輕,帶著草藥的涼意,驅(qū)散了額頭的疼痛?!疤蹎幔俊彼麊?,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心疼。
林微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角:“他們說……說你是趕尸的……”
老林沉默了片刻,撿起地上那個沾了泥的破布娃娃,拍干凈遞給她,然后握住她的手,把那枚銅鈴放在她掌心。鈴身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暖烘烘的,驅(qū)散了她骨子里的寒意。
“他們說得對,”老林的聲音很平靜,沒有絲毫隱瞞,“爺爺是趕尸匠?!?/p>
林微的指尖猛地一顫,銅鈴差點(diǎn)從掌心滑落。她想起系統(tǒng)曾經(jīng)提過的“怪力亂神”,想起那些關(guān)于尸體的恐怖想象,心臟忍不住狂跳起來??煽粗狭殖领o的眼睛,那股恐懼竟奇異地淡了下去。
“趕尸匠……是做什么的?”她小聲問,聲音還有點(diǎn)抖。
“送逝者回家。”老林拿起銅鈴,輕輕晃了晃?!岸b彙鼻宕嗟拟徛曉谙镒永锘厥?,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剛才被孩子們攪起的戾氣仿佛都被震散了?!叭嘶钜皇?,總得落葉歸根。有些客死異鄉(xiāng)的人,魂魄記掛著家,我就幫他們走最后一段路?!?/p>
他的聲音很平淡,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可林微卻莫名地聽懂了。她低頭看著掌心的銅鈴,鈴身的花紋在暮色中若隱若現(xiàn),像一張張溫柔的臉。
“他們說……說你會把我變成死人……”林微的聲音細(xì)若蚊蚋。
老林笑了,皺紋里盛著暮色:“傻丫頭,爺爺要是想害你,何必救你回來?”他站起身,把她抱起來,“走,回家給你上藥?!?/p>
回到家,老林從藤筐里拿出一株墨綠色的草藥,放在石臼里搗成泥,又混了點(diǎn)清水,小心地涂在她的額頭上。草藥帶著清涼的薄荷味,疼意立刻減輕了大半。
“這是景天草,止血快?!崩狭忠贿叞贿呎f,“以后再有人欺負(fù)你,就搖這個鈴?!彼涯敲躲~鈴重新放在她掌心,“它叫鎮(zhèn)魂鈴,能鎮(zhèn)住邪祟,也能讓心術(shù)不正的人害怕。”
林微握緊銅鈴,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莫名安心。她看著老林專注的側(cè)臉,突然覺得,“趕尸匠”這三個字好像也沒那么可怕了。
從那天起,林微開始偷偷觀察老林。
他總是在深夜出門,背著一個比他還高的黑布裹尸袋,手里提著一盞馬燈,鎮(zhèn)魂鈴系在手腕上,走在青竹巷的石板路上,鈴聲在寂靜的夜里傳得很遠(yuǎn)。
有一次,林微被尿意憋醒,透過窗縫看見老林正站在院子里。月光下,他穿著一身深藍(lán)色的法衣,衣擺繡著暗紅色的符文,手里拿著桃木劍,圍著三個直立的“人”轉(zhuǎn)圈。那些“人”穿著寬大的黑袍,額頭貼著黃色的符紙,雙手平舉,一步一頓地跟著老林的腳步移動。
他們沒有呼吸,沒有影子,走路時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咯吱”的輕響,像生了銹的合頁。
林微嚇得捂住嘴,差點(diǎn)叫出聲。她想起孩子們說的“背著死人走路”,心臟狂跳得像要撞破胸膛。可看著老林沉穩(wěn)的背影,看著他手腕上晃動的鎮(zhèn)魂鈴,看著那些“人”雖然詭異卻井然有序的樣子,她又慢慢松開了手。
老林沒有傷害它們,只是在引導(dǎo)它們。就像他說的,是在“送它們回家”。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老林帶著那些“人”消失在巷口,林微才縮回被窩。她渾身冰涼,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害怕得發(fā)抖。她摸著枕頭下的鎮(zhèn)魂鈴,想起老林給她上藥時的溫柔,想起他擋在她身前時的背影,突然覺得,那些直立的“人”或許也和她一樣,只是想回家而已。
第二天早上,老林回來時,眼里帶著血絲,卻還是給她做了香噴噴的雞蛋羹。林微看著他把黑袍和桃木劍收進(jìn)衣柜最深處,猶豫了很久,終于小聲問:“爺爺,昨晚那些……是你要送回家的‘客人’嗎?”
老林舀雞蛋羹的手頓了一下,抬眼看她,眼神里沒有驚訝,只有平靜:“是。你怕嗎?”
林微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有一點(diǎn)點(diǎn)……但它們好像很聽你的話?!?/p>
老林笑了,把一勺雞蛋羹喂到她嘴邊:“它們只是忘了怎么走路的可憐人。人活著要守規(guī)矩,死了也一樣。我給它們貼符,是讓它們保持清明,不害活人;給它們引路,是讓它們別迷路。”
他放下勺子,看著林微的眼睛,認(rèn)真地說:“微微,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人,是活人的心。心要是壞了,比什么都嚇人。”
林微似懂非懂地嚼著雞蛋羹,甜香混著草藥味在舌尖散開。她想起那些欺負(fù)她的孩子,想起系統(tǒng)描述的“本家”的冷漠,又想起老林的溫柔和鎮(zhèn)魂鈴的暖意,突然覺得,老林說的是對的。
那天下午,林微坐在門檻上,看著老林在院子里曬草藥。陽光透過竹葉灑下來,在他花白的頭發(fā)上跳躍。他一邊翻曬著艾草和糯米,一邊低聲念叨著什么,像在和草藥說話。
巷口的風(fēng)帶著桂花香吹進(jìn)來,林微突然不想再追問老林的事了。
不管他是趕尸匠,還是走腳的,他都是那個在倉庫里給她饅頭、在巷口護(hù)著她、會給她涂草藥的爺爺。
這里是青竹巷,是老林的家。
現(xiàn)在,也成了她的家。
她攥緊掌心的鎮(zhèn)魂鈴,看著老林忙碌的背影,偷偷笑了。雖然系統(tǒng)消失前的預(yù)警還像影子一樣跟著她,但此刻,她第一次覺得,或許不用逃得那么急。
至少在這里,有個人會給她做雞蛋羹,會用鎮(zhèn)魂鈴護(hù)著她,會告訴她“心壞了才最可怕”。
至于未來會怎樣,會遇到“本家”嗎?會像系統(tǒng)說的那樣悲慘嗎?
林微不知道。
但她知道,只要握著這枚鎮(zhèn)魂鈴,只要待在老林身邊,她就敢再往前走走看。
青竹巷的蟬鳴漸漸稀了,秋意越來越濃。林微的額頭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痕,像片小小的月牙。老林說,這是勇敢的印記。她每天跟著老林認(rèn)草藥、曬符紙,晚上就抱著鎮(zhèn)魂鈴睡覺,夢里不再是孤兒院的消毒水味,而是青竹巷的草藥香和老林的咳嗽聲。
她還不知道,這枚鎮(zhèn)魂鈴會陪她走過怎樣的路,老林口中的“規(guī)矩”會如何刻進(jìn)她的骨血里。她只知道,在這個深秋,她終于不用再躲躲藏藏,可以坐在陽光下,看著那個蒼老的背影,安心地等待晚飯的香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