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擲出的回旋鏢,終究還是扎回了自己身上,將他刺得遍體鱗傷。
再一次望著許婉星消失的背影,裴風(fēng)城連哭都忘了。
他沒有資格糾纏,更不配奢求原諒,只能站在原地,任由刺骨的寒風(fēng)灌進喉嚨,在心底一遍遍重復(fù)著那句蒼白的懺悔: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回到家,蘇宴涵一直默默留意著許婉星的神色。
她被盯得沒辦法,只好故作輕松地投降:“蘇老師,我真的沒事。”
“其實他騙我的事,我早就隱約知道了,不過是他又多騙了我一次而已。我們早就分手了,不難過的?!?/p>
她在說謊。
裴風(fēng)城的再次出現(xiàn),像根生銹的釘子,狠狠鑿開了她心底尚未愈合的傷疤。
親手推翻曾經(jīng)深信不疑的愛,實在太痛了,痛到她連承認(rèn)的勇氣都沒有。
十二點鐘聲敲響的瞬間,辭舊迎新的鞭炮與煙花驟然炸開,照亮了整個夜空。
那些帶著市井煙火氣的璀璨,遠比裴風(fēng)城精心準(zhǔn)備的藍色煙花要真實得多,美得讓她不知不覺看癡了。
蘇宴涵站在她左邊,望著漫天星火落在她眼底,深吸一口氣,微微側(cè)過身,對著她的左耳,說出了那句藏了十八年的話:
“許婉星,我喜歡你?!?/p>
一瞬間,周遭的喧鬧仿佛都靜止了。
那句話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里漾開層層漣漪,清晰到讓她無法再裝聾作啞。
“我從高中就喜歡你了,” 他的聲音帶著點緊張,“以前我太自卑,覺得配不上你,所以一直在拼命追趕?!?/p>
“后來被裴風(fēng)城故意阻攔,我又一次錯過了你?!?/p>
“但我們都三十五歲了,我不能再做膽小鬼了?!?/p>
“婉星,我真的很喜歡你?!?/p>
樓下突然炸響的鞭炮嚇了她一跳,怦怦直跳的心差點亂了節(jié)拍。
下一瞬,一雙溫?zé)岬氖州p輕捂住了她的耳朵,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安穩(wěn)得讓人心慌。
“別怕,我在?!?/p>
氣氛剛剛好,可她還沒做好準(zhǔn)備。
這段時間的相處里,他的照顧無微不至,不經(jīng)意流露的情意炙熱滾燙,幾乎讓她難以招架。
但心底的舊傷還沒結(jié)痂,就這樣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對他太不公平了。
“我……”
她的猶豫寫在臉上,答案顯而易見。
蘇宴涵輕輕收回手,沒有再追問,只是指著夜空中僅有的兩顆亮星,對她說:“還記得它們嗎?天兵、天降。”
泛黃的高中記憶突然被喚醒。
那時她又因為父母的爭吵躲在教室,一整天沒說過話,下課后也遲遲不肯回家。
是蘇宴涵默默幫她整理好書包,陪著她等到值班老師來趕人,才一起走在放學(xué)的路上。
她踢著路邊的石子,悶悶地問:“你說他們明明那么討厭對方,為什么不離婚,非要相互折磨呢?”
他撓著腦袋想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家永遠和睦,他不懂這些復(fù)雜的糾葛。
許婉星看著他為難的樣子,心里更難受了。
為了哄她,他突然從書包里掏出個玩具望遠鏡,獻寶似的遞給她:
“你看天上那兩顆星,我爸媽說,是我出生時就護著我的守護神,叫天兵和天降?!?/p>
“現(xiàn)在我把它們送給你,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那時的她早就識破了這騙小孩的把戲,卻破天荒地沒有戳穿,乖乖點頭應(yīng)了下來。
或許是那天的風(fēng)太溫柔,或許是少年眼里的真誠太動人,又或許,是她也想有個能永遠守護自己的神明。
而這個神明,原來一直是默默站在她身后的蘇宴涵。
“婉星,” 他的聲音溫柔,“你就像天上的星星,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這樣的存在。”
男人的告白比漫天煙花更璀璨。
他知道歲月漫長,時間能抹去一切傷痕,所以愿意等,等到她真正放下過去,心甘情愿走向他的那一天。
可這溫情的一幕,卻被暗處的陳苗看得一清二楚。
她躲在樓道拐角,眼底翻涌著濃烈的恨意。
許婉星,你永遠都不配得到幸福!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