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晚風拂過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湖畔的涼亭內(nèi)。
兩位老者相對而坐,中間擺著一方古樸的棋盤,黑白棋子錯落有致,如星羅棋布。
荀夫子執(zhí)白子,輕輕落下一枚棋子。他眉目溫潤,衣袍素白如雪,袖口繡著淡青色的云紋。
"鐘離先生,這一步,你可有解法?"荀夫子聲音溫和,卻暗藏機鋒。
坐在荀夫子對面的鐘離老先生一身玄色長袍,須發(fā)如霜,眉間一道豎紋如刀刻般深邃。
鐘離鴻盯著棋盤,忽而一笑:"夫子這是要效仿'子路問津'?"
荀夫子含笑不語。
一旁的白露坐在欄桿上,雙腿晃蕩,手里捧著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啃得咔嚓作響。杏眼靈動,衣袂隨風輕揚。
"對了夫子。"她咽下嘴里的果肉,忽然開口,"銀杏小院里的那個小子醒了。"
荀夫子指尖的白子微微一頓:"恩。"
"不過嘛,"白露撇撇嘴,"感覺他就跟只刺猬似的,把自己給完全團了起來,全身戒備一副要扎人的樣子。"
鐘離先生聞言,落下一枚黑子:"'君子不重則不威',那一身的傷,該是經(jīng)歷過什么可怕的事情,才會如此戒備。"
荀夫子輕嘆:"在這亂世之秋,能活下來就已經(jīng)不容易了。"
"那接下來怎么辦?"白露跳下欄桿,"總不能一直讓他在銀杏院待著吧?學宮可從不留閑人。"
荀夫子將目光投向鐘離先生:"此事,鐘離先生意下如何?"
鐘離先生沉吟片刻,指尖的黑子在棋盤上輕輕敲擊:"稷下學宮當承先圣之育事,有教無類,學宮之門,向天下人開。"
"???"白露瞪大眼睛,"來路不明,萬一他是壞人呢?"
鐘離先生忽然落子,棋盤上黑子連成一片,局勢陡然逆轉(zhuǎn):"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是善是惡,日久自見。"
荀夫子拿起一粒白子說道:“一個月后正好是學宮招新考核,若是他愿意留下便提點一下,至于最后能否成功入圍就看他自己的能力了。”
鐘離先生捋了捋長須道:“甚好?!?/p>
......
太陽西去,夜色降臨,月光如水,銀杏小院籠罩在一片銀輝之中。
葉知新躺在床榻上,卻始終無法入睡。每當閉上眼睛,煉血堂地牢的陰冷氣息就會如影隨形地纏繞上來。
"沙...沙..."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葉知新猛地睜開眼,全身肌肉瞬間繃緊。那腳步聲鬼鬼祟祟,時而停頓,時而移動,分明是在刻意隱藏行蹤。
"什么人?莫非是遭賊了?"葉知新無聲地滑下床榻,赤足貼在冰涼的地面上。
他屏住呼吸,慢慢挪到門邊,透過窗紙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在院中徘徊,身后斜背著一個長形的漆黑木盒。
人影突然轉(zhuǎn)向偏房,葉知新立即閃身躲在門后,靜靜觀察著對方的行跡。
"吱呀——"
偏房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但是在這寂靜的夜里卻顯得格外清晰。
就在門被推開一條縫隙的瞬間,葉知新如獵豹般撲出!
"什么人!"
他右手成爪,直取來人咽喉,正是蕭林宇教他的擒拿手法。
然而對方反應(yīng)極快,一個后仰避開這致命一擊,同時抬腿橫掃。
"砰!"
葉知新被這一腿掃中側(cè)腰,踉蹌著退了兩步。
借著月光,他看清了來人——一個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郎,面容俊朗,此刻卻滿臉怒容。
"好小子!偷東西偷到稷下學宮來,還打算傷人?幸好你家吳爺我反應(yīng)夠快,不然可就著了你的道了。"
那少年嘴里罵罵咧咧,身形如電,再次攻來。
偷東西?說我嘛?葉知新心中一驚,但此刻已無暇解釋。他側(cè)身避開直拳,反手扣向?qū)Ψ绞滞?,想要施展擒拿?/p>
誰知青年手腕一抖,竟如游魚般滑脫,反而順勢一記肘擊撞向葉知新胸口。
"唔!"
葉知新悶哼一聲,強忍疼痛抓住對方衣襟,想要將其摔倒在地。
然而青年下盤穩(wěn)如磐石,紋絲不動,反而借勢一個過肩摔——
"轟!"
葉知新重重摔在地上,后背火辣辣地疼。
這家伙好強,可能比蕭林宇都要強,一招一式都是那么的恰到好處充滿力量和技巧。這家伙莫不是個武者!
腦中思緒是一閃而過,葉知新迅速從地上爬起,卻見少年從背上將那長盒甩到了面前。
"給你點厲害的嘗嘗!"少年冷笑一聲,手掌猛得拍在長盒上方。
"咔咔咔"
一陣機括聲立時響起,木盒前端彈出三根細如牛毛的銀針,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葉知新瞳孔驟縮,以他目前的身手根本來不及做出什么躲避。
三根銀針破空而來,直逼他的面門而去。這若是被射中不死也得大殘。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白影閃過。
"叮叮叮!"
三聲悶響,銀針被什么東西擊落在地。
葉知新定睛一看,竟是三片銀杏葉深深插入地面。
"吳荻,干嘛呢?下死手?。?
白露的聲音從屋頂傳來。只見她懶洋洋地坐在屋脊上,手里還把玩著幾片銀杏葉。
"白露!"名叫吳荻的少年皺眉撇嘴道:“我有分寸,瞄準的是面門痛穴,死不了但絕對能給這賊子點顏色瞧瞧...”
"什么賊子?"白露輕盈地躍下,落在兩人中間,"這是荀夫子帶回來的客人,暫住在這里。"
吳荻一愣,仔細打量葉知新:"你是...新來的學子?"
葉知新沒有回答,仍保持著戒備姿態(tài)。
他注意到白露剛才那一手飛葉斷針的功夫,絕非尋常人能做到。今日算是大開眼界,算是見到真正的高手了,不曾想這白露居然這么強。
白露嘆了口氣:"你們兩個,一個半夜偷偷摸摸回來,一個見人就動手,真是..."
"我這是因為研究新的機關(guān)圖紙,才回來晚了。"吳荻有些尷尬地收起機關(guān)盒,向葉知新撇撇嘴問道,"我叫吳荻,你怎么稱呼???"
“吳荻?”葉知新不由一愣。
對方的聲音很欠,葉知新本不想理會但是現(xiàn)在畢竟自己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沉默片刻,微微點頭冷聲道:"葉知新。"
吳荻?無敵?這名字是不是有點太囂張了,就剛才交手若不是對方占著那個機關(guān)盒厲害自己壓根不慫他,就這還無敵?
“不服氣!我看出來你很不服氣啊!”吳荻似乎看到了葉知新內(nèi)心的想法,指著葉知新的眼睛,身子更是不由自主沖著葉知新靠了上去:“來來來,我今晚指定得讓你服氣服氣?!?/p>
可是卻被白露一把給攔住。
“不敢,你都無敵了,我怎么敢不服?!比~知新冷冷地丟下這么一句話轉(zhuǎn)身便打算回房。
白露和吳荻神情皆是一滯,緊接著就看吳荻瞬間張牙舞爪起來,若不是白露死死扯住他的后領(lǐng),吳荻下一秒就會從葉知新身后猛撲上去將他給撕碎。
“放開我!他不但不服氣還敢嘲諷我!”
看著葉知新的背影白露臉上掛起了一抹笑意,你還別說,這家伙倒是有股子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