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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殘紗 mo丸 14946 字 2025-08-23 15: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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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歸鄉(xiāng)最后一趟長途汽車像一頭疲憊的老牛,在蜿蜒盤旋的山路上哼哧著,

將一車昏昏欲睡的乘客顛簸得東倒西歪。林薇靠在有些油膩的車窗上,

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越來越熟悉的蒼翠山巒,心情復(fù)雜。

她離開這個名叫“霧隱村”的地方,已經(jīng)整整十年了。十年時間,

足以讓一個青澀的大學(xué)生變成在城市鋼筋水泥森林里掙扎求存的普通白領(lǐng),

也足以磨平許多記憶的棱角。但有些東西,就像刻在骨頭上的印記,

論如何也忘不掉——比如家鄉(xiāng)潮濕空氣中永遠彌漫著的、若有似無的香火和霉味混合的氣息,

比如那些口口相傳、光怪陸離的禁忌和傳說。這次回來,是因為一封信。

一封由村里識字的老支書代筆、她母親按了手印的信。信很短,字跡潦草,只說母親病重,

想見她最后一面,末尾卻用更深的墨跡,突兀地加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囡囡,

回來就好,莫問太多,莫看太多,尤其……莫碰紅東西。”“紅東西?

”林薇當(dāng)時看著這三個字,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村里關(guān)于顏色的禁忌很多,但“紅”……在她模糊的記憶里,

似乎總與某些極端隆重又極端諱莫如深的事情聯(lián)系在一起,比如大喜,比如大喪。

汽車在一個簡陋的招呼站喘著粗氣停下,打斷了林薇的思緒。她拎著簡單的行李下了車,

一股熟悉的、混合著泥土、植被和淡淡腐朽氣息的山風(fēng)立刻將她包裹。天色近黃昏,

遠山如黛,云霧開始在山腰聚集,果然不愧“霧隱”之名。進村還有五六里山路要走。

路面坑洼不平,兩旁是茂密的竹林和灌木叢,在漸暗的天光下顯得幽深而寂靜,

只有她自己的腳步聲和不知名蟲豸的鳴叫。走著走著,林薇忽然覺得有些異樣。太安靜了。

不是沒有聲音,而是那種……缺乏活氣的安靜。按照往常,這個時間點,

應(yīng)該會有收工回家的農(nóng)人,放牛歸來的孩子,但今天,一路走來,她竟然一個人影都沒碰到。

而且,她注意到,路邊的某些老樹杈上,或者竹林的入口處,

似乎系著一些奇怪的、褪了色的布條,像是某種標記,又像是……符咒?它們無聲地垂掛著,

在微風(fēng)中輕輕擺動,像一只只窺探的眼睛。林薇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加快了腳步,

幾乎是小跑起來。終于,村口那棵標志性的、虬枝盤結(jié)的老槐樹出現(xiàn)在眼前?;睒湎?,

通常總是坐著些閑聊的老人,但今天,那里空無一人。只有槐樹巨大的樹冠投下濃重的陰影,

仿佛一個沉默的巨人。

更讓林薇瞳孔收縮的是——她看得真真切切——老槐樹最低的那根粗壯枝干上,

用鮮紅的染料,畫著一個巨大的、扭曲的符號!那紅色鮮艷得刺眼,

與周圍灰蒙蒙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像是剛剛畫上去不久。符號的結(jié)構(gòu)古怪而邪門,

看久了竟讓人有些頭暈?zāi)垦?。“莫碰紅東西……”母親信里的話再次在她腦中響起。

林薇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她不敢再多看那個符號一眼,

幾乎是逃也似的跑過了老槐樹。村子里的景象更加詭異。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煙囪里也少見炊煙。才剛?cè)胍?,整個村子卻仿佛已經(jīng)沉沉睡去,死氣沉沉。

偶爾有窗戶透出一點昏黃的燈光,但當(dāng)林薇走過時,那燈光會立刻熄滅,

仿佛主人正躲在窗后,緊張地窺視著這個外來者。幾條瘦骨嶙峋的土狗蹲在墻角,

它們沒有像往常一樣吠叫,只是用一種近乎冷漠的眼神盯著她,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嗚咽。

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林薇的心越揪越緊,她憑著記憶,跌跌撞撞地跑向村尾自家那座老屋。

老屋比記憶中更加破敗,墻皮剝落得厲害,木門上的春聯(lián)早已褪色破損,

只剩下零星的紅紙屑頑固地粘著。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虛掩的院門。院子里冷冷清清,

母親平時精心打理的小菜園也荒蕪了,長滿了雜草?!皨專课一貋砹?!”林薇喊道,

聲音在寂靜的院子里顯得異??斩?。堂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一張蒼白、布滿皺紋的臉探了出來,正是母親。她比林薇記憶中消瘦蒼老了太多,眼窩深陷,

眼神里充滿了難以掩飾的驚恐和疲憊。“薇薇?你……你真的回來了?

”母親的聲音干澀嘶啞,她一把將林薇拉進屋里,然后飛快地關(guān)上門,

甚至還哆哆嗦嗦地插上了老舊的門栓,仿佛外面有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

堂屋里只點著一盞昏暗的煤油燈(村里早就通了電),光線搖曳,

將母親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投在斑駁的墻壁上,扭曲變形。“媽,你怎么了?

村里到底出什么事了?還有信上說的‘紅東西’……”林薇抓住母親冰涼的、枯瘦的手,

一連串地問道。母親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猛地捂住林薇的嘴,眼神驚恐地望向窗外,

壓低了聲音,氣息不穩(wěn)地說:“別問!別問!回來了就好……聽話,千萬別問!也千萬別看!

尤其是……紅色的……任何紅色的……”她反復(fù)念叨著,精神似乎有些恍惚:“睡了,

大家都睡了……沒事了……只要不看,不想,

不碰……就沒事……”林薇看著母親幾乎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樣子,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她意識到,母親病重的或許不只是身體,更有精神。而這個村子,

一定發(fā)生了某種極其可怕的事情,讓所有人都活在巨大的恐懼里,噤若寒蟬。母親摸索著,

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陶罐,倒了一碗水給林薇,水有些渾濁,帶著一股土腥味?!昂赛c水,

早點睡。你的房間……我還給你留著?!蹦赣H回避著林薇的目光,眼神閃爍,“記住,

天黑了就別出屋,不管聽到什么聲音,都別好奇,別點燈,更別……別回應(yīng)。

”母親將她帶到以前住的房間門口,就匆匆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屋,仿佛多待一秒都難以忍受。

林薇推開自己房間的門。一股久未住人的灰塵和霉味撲面而來。房間里家具很簡單,

一張舊床,一個掉了漆的木衣柜,一張書桌。一切都和她離開時差不多,

只是蓋了厚厚一層灰。她疲憊地放下行李,坐在冰冷的床沿上,只覺得身心俱疲,

無數(shù)疑問和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夜色漸深,外面的風(fēng)聲似乎大了起來,

吹得窗戶紙噗噗作響。遠處,好像隱隱約約傳來了什么聲音,像是……女人的哭聲?

又像是風(fēng)吹過狹窄縫隙的尖嘯?若有若無,聽不真切。林薇想起母親的警告,

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和好奇,吹熄了母親剛剛給她點上的小油燈,和衣躺倒在床上,

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黑暗中,感官變得異常敏銳。那奇怪的聲音似乎更清晰了些,

斷斷續(xù)續(xù),縈繞在耳邊,攪得她心神不寧。她還總覺得,窗外似乎有影子在晃動,

像是有人……或者什么東西在走來走去。她緊閉著眼睛,強迫自己數(shù)羊,努力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意識模糊,即將睡去的那一刻——“咚!

”一聲沉悶的、清晰的撞擊聲,猛地從她的床底下傳了出來!林薇瞬間睡意全無,

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屏住呼吸,心臟狂跳,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寂靜。

死一樣的寂靜。那聲音消失了,仿佛剛才只是她的幻覺。

但就在她稍微松懈的下一秒——“咚!咚!咚!”連續(xù)不斷的、有力的撞擊聲從床底傳來!

一下,又一下,仿佛有什么東西被禁錮在下面,正拼命地想要撞開床板,爬出來!

林薇嚇得魂飛魄散,猛地從床上彈起來,縮到墻角,驚恐萬狀地盯著床底的方向。黑暗中,

她什么也看不見,但那可怕的撞擊聲卻持續(xù)不斷,每一下都像撞在她的心臟上!怎么辦?

怎么辦?母親的警告言猶在耳!不能看!不能回應(yīng)!可是……那到底是什么?!

撞擊聲變得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狂躁,伴隨著一種……像是用指甲瘋狂刮擦木頭的刺耳聲音!

吱啦——吱啦——林薇渾身發(fā)抖,牙齒咯咯打顫。極度的恐懼攫住了她,

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就在這時,那瘋狂的撞擊和刮擦聲,毫無征兆地停止了。

一切又恢復(fù)了死寂。林薇驚魂未定,縮在墻角,一動不敢動,死死地盯著床底的方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周圍再沒有任何異響。難道……結(jié)束了?她顫抖著,

慢慢地、一點點地試圖挪動僵硬的身體。突然!一團模糊的、比黑暗更深的陰影,

悄無聲息地從床底下緩緩流了出來!它沒有固定的形狀,像是一攤粘稠的液體,

又像是一團凝聚的煙霧,緩慢地在地板上蔓延、扭動。林薇的瞳孔放大到了極致,

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那團陰影在地板上蔓延著,

逐漸凝聚、升高……隱約間,似乎形成了一個極其模糊的人形輪廓。它面朝林薇的方向,

靜靜地“站”在那里。盡管沒有眼睛,但林薇清晰地感覺到,

一種冰冷、怨毒、充滿渴望的“注視”,牢牢地鎖定了她!然后,那模糊的陰影輪廓,

朝著她,極其緩慢地、飄忽地移動過來!林薇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懼。

她想尖叫,想逃跑,但身體就像被無形的繩索捆縛,動彈不得!陰影越來越近,

那股冰冷的、帶著陳腐泥土和死亡氣息的寒意,已經(jīng)撲面而來!

就在那陰影即將觸碰到她腳尖的剎那——“喔——喔喔——”遠處,村中不知誰家養(yǎng)的公雞,

發(fā)出了第一聲嘶啞的啼鳴。天快亮了。那團陰影猛地一滯,仿佛被無形的聲音刺痛。

它扭曲了一下,發(fā)出一聲極其輕微、卻充滿不甘和怨恨的嘶嘶聲,隨即像退潮一般,

迅速地縮回了床底,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房間里,

只剩下嚇得幾乎虛脫、渾身被冷汗?jié)裢傅牧洲保约按巴鉂u漸泛起的、灰白色的天光。

第二章:窺探與禁忌公雞的啼叫聲接連響起,打破了死寂的黎明。

房間里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感如同潮水般退去,但留下的冰冷與絕望卻滲透進了林薇的骨髓里。

她癱軟在墻角,過了許久,才找回一絲力氣,連滾爬爬地沖出房間,

瘋狂地拍打著母親的房門?!皨?!媽!開門!我屋里有東西!床底下!!

”她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調(diào),尖銳刺耳。房門很快打開了一條縫,

母親那張慘白憔悴的臉露了出來。她的眼神渾濁,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疲憊,

似乎對林薇的驚恐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有一種“該來的終于來了”的絕望。“閉嘴!

”母親厲聲低喝,一把將她拽進屋里,再次緊張地關(guān)緊門,“叫那么大聲做什么!

你想把……想把它們都引來嗎?!”“它們?它們是什么?!媽!我床底下到底有什么?!

”林薇抓住母親的胳膊,手指因為用力而關(guān)節(jié)發(fā)白,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昨天晚上!

它就在撞!還想爬出來!后來……后來成了一團影子!它想碰我!

”母親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眼神驚恐地飄忽著,嘴唇囁嚅了半天,

才擠出一句話:“幻覺……是你太累了……做了噩夢……”“不是噩夢!是真的!

我聽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林薇激動地反駁,但看到母親那近乎崩潰的神情,

后面的話又噎住了。她意識到,母親在害怕,害怕到甚至不敢承認那東西的存在。

母親轉(zhuǎn)過身,從暖壺里倒出一點溫水,塞到林薇手里,她的手比林薇的還要冰?!昂攘耍?/p>

定定神。記住我的話,忘了昨晚的事,別想,別問。白天……白天是安全的?!薄鞍踩??

”林薇幾乎要哭出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里為什么變成這樣?那些紅符號是什么?

為什么家家戶戶都關(guān)著門?你們到底在怕什么?”母親只是搖頭,

別問了……都是為了你好……不能說不吉利的話……會惹禍上身的……”無論林薇如何追問,

母親就像一只受驚的蚌,緊緊閉上了殼,再也不肯透露半個字。

她只是機械地準備著簡單的早飯——幾個干硬的饃饃和一點咸菜,期間一直豎著耳朵,

警惕地聽著外面的任何動靜。陽光透過窗戶紙的破洞照進屋里,帶來幾分光亮,

卻驅(qū)不散這屋里濃得化不開的詭異和壓抑。白天,村子里似乎有了一點活氣。

林薇透過窗戶縫隙,看到偶爾有村民低著頭,行色匆匆地走過,彼此間沒有任何交流,

臉色都是同樣的灰敗和惶恐。他們看到她家院門時,都會下意識地加快腳步,

仿佛這里是什么不祥之地。這種被整個世界孤立和恐懼的感覺,讓林薇幾乎窒息。

她決定自己找出答案。母親不肯說,村里人也不會告訴她,但她記得村東頭住著一位伍婆婆。

伍婆婆是村里最年長的老人,年輕時做過“穩(wěn)婆”和“看香”的活兒,

懂得很多老規(guī)矩和古老傳說,性格也比其他村民豁達一些。小時候,

林薇和玩伴們常去聽她講那些光怪陸離的故事?;蛟S,伍婆婆會知道些什么。

趁著母親在里屋昏昏睡去的當(dāng)口,林薇小心翼翼地拉開院門,走了出去。陽光下的霧隱村,

依然安靜得可怕。街道上空蕩蕩的,只有幾條瘦狗有氣無力地趴著。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不少人家的門楣上、窗戶縫里,都貼著黃符紙,上面用朱砂畫著扭曲的符文。有些墻上,

還能看到依稀被擦拭過的暗紅色痕跡,像是匆忙間沒能完全清理掉的顏料。

一種無形的、巨大的恐懼,如同實質(zhì)的罩子,牢牢扣住了這個小小的山村。林薇低著頭,

盡量不引起注意,快步向村東頭走去。路過村中央的老祠堂時,

她發(fā)現(xiàn)祠堂的大門竟然敞開著一條縫!這在平時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祠堂是村里最莊嚴的地方,平日大門緊鎖,只有在重大祭祀或議事時才會打開。

一股莫名的不安促使林薇停下了腳步。她鬼使神差地湊近門縫,向內(nèi)望去。祠堂里光線昏暗,

充斥著濃重的香火和灰塵味道。然而,里面的景象讓她瞬間頭皮發(fā)麻!祠堂的正中央,

地面上,用那種鮮艷刺眼的紅色染料,

畫著一個巨大無比、比老槐樹上那個復(fù)雜詭異十倍的符號!幾乎覆蓋了整個祠堂地面!

符號的中心,似乎擺放著什么東西,被一塊臟兮兮的白布覆蓋著,凸起一個人形的輪廓。

而更讓林薇渾身冰冷的是——符號的周圍,竟然整整齊齊地跪坐著一圈人!

全是村里的老人和一些中年人!他們背對著門口,一動不動,如同泥塑木雕。

他們?nèi)即┲谏囊路?,低垂著頭, silence沉重得可怕。他們不是在祭祀,

不是在祈禱。那姿態(tài),更像是一種……無聲的懺悔?或者說,是某種鎮(zhèn)壓儀式的一部分?

林薇的目光猛地被符號中心那白布覆蓋的東西吸引。那白布的邊緣,

似乎露出了一角……鮮紅的顏色?像是……一件衣服的料子?就在這時,

跪坐在最靠近門口的一個老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肩膀微微一動,眼看就要回過頭來!

林薇的心臟猛地一跳,慌忙縮回頭,心臟狂跳不止,幾乎要撞破胸膛。她不敢再多看一秒,

踉蹌著逃離了祠堂門口,幾乎是跑著沖向了伍婆婆的家。伍婆婆的家在村子最東頭,

靠近山腳,一間孤零零的低矮土坯房,外面圍著稀疏的竹籬笆?;h笆門虛掩著。林薇喘著氣,

推開籬笆門,小聲叫道:“伍婆婆?伍婆婆在家嗎?”屋里傳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

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回應(yīng):“誰啊……門沒閂,進來吧……”林薇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里比母親家更加昏暗,充滿了草藥和陳舊物品混合的古怪氣味。伍婆婆佝僂著身子,

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正就著灶洞里微弱的火光搓著草繩。她比十年前更加老邁了,

滿臉深刻的皺紋,眼睛渾濁不堪,幾乎看不見眼白?!拔槠牌?,是我,村尾林家的薇薇。

”林薇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伍婆婆的動作停了一下,抬起頭,

用那雙幾乎全白的眼睛“望”向林薇的方向,臉上露出一絲微弱的驚訝:“林家囡囡?

你……你怎么回來了?這個時候……”“伍婆婆,村里到底怎么了?我媽什么都不肯說,

大家也都怪怪的,祠堂里……”林薇急切地問道。伍婆婆的臉色驟然變了,她猛地伸出手,

枯瘦如雞爪的手指緊緊抓住林薇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她的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劇烈的顫抖:“囡囡!你去了祠堂?!你看到什么了?!

”“我……我就看到好多老人跪在那里,中間畫著紅符,

還蓋著白布……”林薇被她的反應(yīng)嚇到了?!霸炷醢 炷醢 蔽槠牌潘砷_手,

渾身哆嗦起來,反復(fù)念叨著,渾濁的眼睛里流出淚水,“不能看!不能問!那是在‘鎮(zhèn)煞’!

是在贖罪??!”“鎮(zhèn)煞?鎮(zhèn)什么煞?贖什么罪?”林薇追問道,她感覺伍婆婆似乎知道內(nèi)情。

伍婆婆卻只是搖頭,恐懼地指著門外:“快回去!回你娘那里去!關(guān)好門!

天黑了千萬別出來!那東西……那東西最恨多管閑事的外人!

也最恨……紅色……”又是紅色!“伍婆婆,求求你告訴我,‘紅東西’到底是什么?

為什么那么忌諱紅色?”林薇幾乎是在哀求。伍婆婆的嘴唇哆嗦著,似乎內(nèi)心在劇烈掙扎。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林薇以為她不會再開口了。灶膛里的火光跳躍著,

映得她臉上的皺紋愈發(fā)深壑,如同鬼魅。終于,

……紅嫁衣……死得冤……怨氣不散……回來了……索命……要全村……陪葬……”新娘子?

紅嫁衣?林薇的腦子嗡的一聲,一段被遺忘的、塵封的恐怖記憶碎片,

猛地撬開了意識的縫隙!那大概是十多年前,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村里似乎出過一件事。

鄰村一個姑娘嫁到霧隱村,

好像是在迎親的路上出了意外……死得極其凄慘……當(dāng)時鬧得很大,

但具體細節(jié)大人們都諱莫如深,很快就不再提起。她只隱約記得,那段時間,

村里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恐懼氣氛,持續(xù)了很久很久,而且……好像確實從那時起,

村里對“紅色”就變得格外敏感和忌諱……難道……現(xiàn)在的這一切,

都和當(dāng)年那場詭異的婚變有關(guān)?那個死在花轎里的新娘子……她的怨魂……回來了?!

林薇只覺得一股寒氣從頭頂灌到腳底,整個人都僵住了。

“走吧……快走吧……”伍婆婆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癱軟下去,不再看她,

只是無力地揮著手,重復(fù)著,

別回應(yīng)……特別是……別穿紅衣服……她看到紅的……就會來……”林薇失魂落魄地站起身,

踉踉蹌蹌地離開了伍婆婆的家。回去的路上,她感覺陽光似乎都失去了溫度。

每一個緊閉的門窗后,仿佛都有一雙恐懼的眼睛在窺視著她。風(fēng)穿過巷子,發(fā)出嗚嗚的聲響,

聽起來竟像是女人幽怨的哭泣。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衣服——一件淺灰色的針織衫。幸好……不是紅色。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自己都打了個寒顫。快到家門口時,

她看到隔壁鄰居家的門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一個熟悉的小男孩的臉露了出來,

正是她小時候的玩伴阿牛的兒子小豆子。小豆子看上去瘦了不少,大眼睛里滿是驚恐。

他飛快地瞥了左右一眼,然后猛地將一個小紙團扔向林薇,隨即迅速縮回頭,關(guān)緊了門。

林薇愣了一下,趕緊上前撿起紙團,攥在手心,心臟怦怦直跳。她快步走回家,閂好院門,

回到自己房間,才顫抖著展開那張被汗浸濕的紙條。紙條上,用鉛筆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

像是小豆子的筆跡:“薇薇姑姑,快跑!離開村子!那個穿紅嫁衣的姐姐,

她……她就在你家附近!她找不到替身,是不會走的!”紙條從林薇顫抖的手中飄落。

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冰冷的絕望徹底攫住了她。

那個東西……昨晚就在她床底下的東西……果然……是沖著她來的!

第三章:染血的嫁衣小豆子的紙條像一塊冰,徹底凍僵了林薇的心臟。

那個穿紅嫁衣的姐姐……就在附近……找不到替身不會走……替身?這個詞讓她不寒而栗。

難道那怨靈的目標是自己?!為什么?就因為自己十年前離開了村子,現(xiàn)在又回來了?

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母親依舊昏昏沉沉地睡著,對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已麻木。

林薇不敢再去打擾她,也知道從她那里得不到任何答案。

巨大的恐懼和求生的本能交織在一起,反而讓她混亂的大腦奇跡般地冷靜了一絲。

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知道更多關(guān)于那個“新娘子”的事情,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

甚至……如何擺脫。她想起了村支書。當(dāng)年那場意外,作為村里的干部,他一定知道內(nèi)情!

而且,那封讓她回來的信,也是他代筆的!他讓她回來,

難道……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在腦海,讓她渾身發(fā)冷。但她強迫自己不去深想。

現(xiàn)在正是午后,一天中陽氣最盛的時候(雖然在這被恐怖籠罩的村子里,

這種感覺已經(jīng)很微弱了),或許是相對安全的時間。她必須去找村支書問個明白!

村支書家住在村子另一頭,一座相對寬敞的磚瓦房里。林薇深吸一口氣,再次走出家門。

村子依舊死寂。陽光白晃晃地照在地上,卻顯得異常冰冷。她盡量走在路中央,

遠離那些門窗緊閉的房屋和幽深的巷口。她能感覺到,那些厚厚的窗簾后面,

似乎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注視著她這個“外來者”的一舉一動。路過祠堂時,

她發(fā)現(xiàn)大門已經(jīng)緊緊關(guān)閉,甚至還加了一把嶄新的銅鎖。門前打掃得干干凈凈,

仿佛早上那詭異的一幕從未發(fā)生過。終于到了村支書家。他家院門倒是開著,

院子里晾著幾件衣服,看起來有幾分人氣,但這并不能讓林薇感到絲毫輕松。她走進院子,

喊了一聲:“支書大伯在家嗎?”堂屋的門簾動了一下,

一個五十多歲、臉色黝黑、眉頭緊鎖的男人走了出來,正是村支書。他看到林薇,

明顯愣了一下,眼神復(fù)雜,既有驚訝,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和……愧疚?“薇薇?

你怎么來了?”他的聲音有些干澀?!爸蟛?,我為什么不能來?”林薇直視著他的眼睛,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wěn),“您寫信讓我回來的,不是嗎?現(xiàn)在我回來了,

村里變成了這樣,我媽也變成了那樣,您難道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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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3 15:0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