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急促。全小素透過貓眼確認——確實是趙志峰，他的軍裝外套被撕裂，左臂有一道猙獰的傷口，右手緊握著那塊熟悉的藍色表盤百達翡麗。
"是趙司長。"她低聲告訴巢史強，"但他受傷了，還拿著鄭國棟的手表。"
巢史強掙扎著坐起來，臉色因失血而慘白："讓他進來...但要警惕。"
全小素解開防盜鏈，謹慎地打開門。趙志峰幾乎是跌進來的，渾身散發(fā)著硝煙和血腥味。他迅速關上門，將手表遞給全小素。
"解碼器...需要解碼器..."他氣喘吁吁地說，然后看到沙發(fā)上的巢史強，"老天，你還活著！"
巢史強勉強點頭："暫時死不了。老趙，發(fā)生了什么？"
"大清洗。"趙志峰癱坐在扶手椅上，"鄭國棟發(fā)現內部有泄密者，開始全面肅清。特別調查科已經有一半人失蹤...我是僥幸逃出來的。"
全小素接過手表，仔細觀察。這塊表比秦老板和阿杰的更加精致，表盤邊緣有一圈幾乎不可見的微小凹槽。
"什么解碼器？"她問道。
趙志峰指向書房："小軍留下的...保險箱里..."
巢史強和全小素交換了一個眼神。全小素快步走向臥室，找到那個嵌入式衣柜。移開擋板后，果然露出一個老式機械保險箱，數字轉盤在昏暗光線中泛著冷光。
她輸入哥哥的忌日——150906。鎖芯發(fā)出清脆的"咔嗒"聲。
保險箱里整齊地擺放著幾個文件夾、一個軍用加密U盤和一個小型金屬裝置，看起來像是某種接口設備。最上面是一封信，信封上寫著："給我最愛的妹妹小素，當你找到這個時"。
全小素的手指微微發(fā)抖。五年了，哥哥的聲音、笑容都只存在于記憶中，而現在，他留下的只言片語突然變得如此真實。她深吸一口氣，將信和那個金屬裝置一起拿出來。
回到客廳，趙志峰正在幫巢史強處理傷口?？吹饺∷厥种械奈锲?，趙志峰立刻伸手："就是那個！手表解碼器！"
全小素沒有立即給他，而是先拿起信封："等等。"
她拆開信封，里面是一張紙條和一個微型全息投影器。紙條上只有簡短幾行字：
「小素：
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我的擔心成真了。不要相信任何聲稱是我同事的人，除了巢史強。手表是關鍵，寒鴉計劃比軍售案危險百倍。記住，真相永遠值得追尋，但你的安全更重要。
永遠愛你的哥哥」
全小素的視線因淚水而模糊。她按下投影器的開關，一束藍光射出，在空中形成全小軍的立體影像。他穿著軍裝，表情嚴肅而溫柔。
"嘿，小素。"投影中的哥哥說話了，聲音如此熟悉，讓全小素的心臟幾乎停跳，"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我已經不在了。別難過，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影像中的全小軍調整了一下坐姿："我在調查恒通軍售案時，偶然發(fā)現了一個代號'寒鴉'的子項目。表面上是開發(fā)新型軍用無人機，實際上是在研制基因靶向武器——能針對特定種族基因序列的生物制劑。"
趙志峰倒吸一口冷氣，連巢史強都睜大了眼睛。
"鄭國棟不僅是幕后黑手，他還與國際武器販子合作，準備將這種武器賣給最高出價者。"影像繼續(xù)道，"我收集的證據就藏在鄭國棟的手表里，那是他的移動數據庫。保險箱里的解碼器能提取數據。"
全小軍的身影微微前傾，仿佛要穿過時空觸碰妹妹："巢史強是我最信任的戰(zhàn)友，我托付他保護你。別怪他保持距離，那是我的要求。你一直是個倔強的女孩，小素，但這次，請聽哥哥最后一次勸告——小心再小心。"
影像閃爍了幾下，全小軍的笑容變得有些悲傷："無論你在哪里，我都會為你驕傲。記住，雛菊永遠向著太陽。"
投影消失了。全小素站在原地，淚水無聲地滑落。巢史強掙扎著站起來，踉蹌地走到她身邊，輕輕抱住她。
"他早就知道..."全小素聲音破碎，"早就知道自己會死..."
巢史強點頭，眼中同樣含著淚水："小軍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他選擇繼續(xù)調查，是因為知道這有多重要。"
趙志峰清了清嗓子，打破這悲傷的時刻："我們得抓緊時間。鄭國棟一定已經發(fā)現手表丟了。"
全小素擦干眼淚，將解碼器遞給趙志峰。那是一個火柴盒大小的金屬裝置，一側有可調節(jié)的接口。趙志峰熟練地將手表背蓋打開，露出里面的微型數據端口。
"需要電腦。"他說。
全小素從保險箱取出軍用U盤和文件夾，然后帶他們到書房。書桌上有一臺老式電腦，看起來是小軍生前使用的。開機需要指紋識別，全小素將自己的拇指按上去——系統(tǒng)居然識別通過了。
"他設置了你的生物信息。"巢史強輕聲說，"即使五年沒用，依然有效。"
趙志峰連接手表和解碼器，插入電腦USB接口。屏幕上一串串代碼飛速滾動，最終跳出一個加密文件夾，需要密碼。
"試試'寒鴉'的拼音。"巢史強建議。
錯誤。
"鄭國棟的生日？"全小素翻找文件夾中的資料。
還是錯誤。
趙志峰突然說："試試'藍表'的全拼加今天的日期。鄭國棟的習慣是每天更新密碼。"
全小素輸入"lanbiaoliusanling"，系統(tǒng)解鎖了。文件夾里有幾個子目錄：軍售記錄、資金流向、實驗數據和...寒鴉計劃。
她點開最后一個。數百份文檔和視頻跳出來，最早的可追溯到五年前。最新的一份文件是三天前更新的，標題為"最終測試階段"。
"老天..."趙志峰臉色煞白，"他們已經進入活體實驗階段了。"
文件中的照片顯示，某個隱秘實驗室里，一排排籠子中關著不同種族的囚犯，身上連接著各種監(jiān)測設備。實驗日志詳細記錄了不同基因序列受試者對"制劑A-7"的反應，死亡率高達83%。
全小素強忍惡心，點開一個視頻。畫面中，鄭國棟正在一個地下設施中視察，身旁是幾名外籍軍官。
"樣品已經準備就緒。"鄭國棟用流利的英語說，"按照協(xié)議，首批交付二十公斤，足夠覆蓋一個中型城市。付款方式按我們約定的，加密貨幣。"
視頻日期是兩周前。
"這已經不只是腐敗案了。"巢史強握緊拳頭，"這是反人類罪。"
全小素繼續(xù)瀏覽文件，發(fā)現恒通集團只是幌子，真正的研發(fā)基地在境外，由一家名為"鳳凰生物科技"的空殼公司運作。資金來自多個離岸賬戶，最終流向指向幾個中東和東亞國家。
"我們需要備份這些。"她迅速插入軍用U盤開始拷貝，"然后聯系國際媒體。"
"不行。"趙志峰突然說，"軍方內部已經完全被滲透，國際刑警也有他們的人。一旦這些資料公開，鄭國棟會不惜一切代價滅口。"
巢史強冷笑："難道現在不是嗎？"
"我的意思是，我們需要更穩(wěn)妥的途徑。"趙志峰卷起袖子，露出一個新鮮的傷口，"在我逃出來前，聽說聯合國武器核查小組下周會秘密訪華。如果能直接交給他們..."
全小素注意到趙志峰手腕上有一圈明顯的白色印記——長期戴表留下的，而且表帶寬度與百達翡麗完全吻合。她悄悄碰了碰巢史強的手，示意他注意。
巢史強微不可察地點頭，話鋒一轉："老趙，你是怎么拿到這塊手表的？"
趙志峰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從鄭國棟的保險箱偷的。他今天上午去參加常委會，我趁機..."
"你之前戴的是什么表？"全小素突然問。
趙志峰下意識摸了摸左手腕："就是普通軍表..."他突然意識到什么，臉色變了，"你們懷疑我？"
巢史強已經悄悄移動位置，堵住了書房門口："藍表俱樂部的成員都有同款手表，不是嗎？"
房間里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趙志峰緩緩站起身，右手摸向腰間。
"我確實是俱樂部成員。"他承認，"但我有自己的目的。我父親是鄭國棟的老上級，二十年前被他設計害死。我潛伏這么多年，就為了等一個能徹底扳倒他的機會。"
全小素緊盯著電腦屏幕，拷貝進度才到47%："那你為什么不早說？"
"因為我不確定你們是否可信。"趙志峰苦笑，"特別是巢史強，他和鄭國棟的私人恩怨眾所周知。"
巢史強皺眉："什么私人恩怨？"
"你父親，巢建國上校。"趙志峰直視巢史強，"二十年前東南亞任務中，被鄭國棟出賣犧牲的那支特戰(zhàn)隊指揮官。"
巢史強的表情凝固了。全小素從未聽他提起過父親的事，只知道他是烈士后代。
"你怎么知道..."巢史強聲音嘶啞。
"因為我父親是那場行動的政委。"趙志峰解開衣領，露出一個老舊的軍牌，"他回來后不久就'自殺'了，但我找到了他的日記。鄭國棟為了掩蓋走私罪行，出賣了整個行動小隊。"
拷貝完成的提示音打破了沉重的沉默。全小素拔出U盤，謹慎地問："現在怎么辦？"
趙志峰嘆了口氣："我有一個安全屋，連鄭國棟都不知道。我們可以——"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打斷。電腦屏幕上跳出一個紅色警告框："檢測到周邊信號干擾，安全系統(tǒng)被入侵"。
"他們找到這里了！"巢史強沖向窗邊，小心地撥開窗簾一角。樓下停車場，幾輛黑色SUV正無聲地駛入。
全小素迅速關閉電腦，將U盤和手表塞進貼身口袋："后門？"
"消防通道。"巢史強抓起武器，"但我的狀態(tài)跑不遠。"
趙志峰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我掩護你們走。"
"不，一起走。"全小素堅決地說，同時從衣柜里找出幾件哥哥的舊衣服，"換上這些，分散注意力。"
三人迅速變裝。巢史強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但他咬牙堅持。全小素找出醫(yī)藥箱里的強力止痛藥給他服下，然后用繃帶緊緊裹住他的腹部。
"聽著，"她邊包扎邊說，"如果我們走散了，去這個地方。"她在巢史強手心寫下一個地址。
巢史強握住她的手："一起走。"
趙志峰從貓眼觀察走廊："清潔工推車正經過，好機會。我們偽裝成維修工混出去。"
他們悄悄打開門，走廊空無一人。趙志峰打頭陣，巢史強居中，全小素斷后。電梯顯然不安全，他們轉向消防樓梯。
剛下到27層，下方就傳來腳步聲和無線電的嘈雜聲。三人立刻停下，趙志峰示意往上走。
"天臺。"他低聲說，"相鄰大樓只有三米距離，可以跳過去。"
巢史強搖頭："以我現在的狀態(tài)跳不過去。你們走，我引開他們。"
"別再說這種話！"全小素厲聲道，"我們一起走。"
趙志峰突然掏出一個車鑰匙："我的車停在隔壁街區(qū)的停車場，銀色大眾，車牌尾號17。如果半小時內我沒到，你們就自己想辦法出城。"
不等回應，他突然沖下樓梯，同時大喊："這邊！發(fā)現目標！"
腳步聲和喊叫聲立刻向他聚攏。全小素想追上去，被巢史強拉住。
"走，別讓他的犧牲白費。"巢史強咬牙道。
兩人繼續(xù)向上，到達頂層天臺門。巢史強用槍打碎門鎖，推開門。刺眼的陽光照進來，城市的喧囂聲驟然變大。
天臺空曠無遮攔，熱浪撲面而來。相鄰的大樓確實只有幾米遠，但對受傷的巢史強來說如同天塹。
"你先跳。"巢史強推全小素，"然后我..."
全小素搖頭，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空調外機旁堆放著一些建材："有辦法了。"
她迅速拆下幾塊長木板，在天臺邊緣搭起一個簡易橋梁。不夠穩(wěn)固，但勉強能過人。
"我先過去接應你。"她不等巢史強反對，已經敏捷地爬過木板。
對面的天臺門沒鎖，全小素檢查安全后，向巢史強招手。巢史強艱難地踏上木板，傷口讓他動作遲緩。木板在他腳下發(fā)出不祥的吱呀聲。
突然，身后的門被撞開。兩名武裝人員沖上天臺，槍口對準巢史強："站??！"
全小素毫不猶豫地拔槍射擊，不求命中，只為制造干擾。巢史強趁機加快速度，就在木板斷裂的瞬間，他撲向對面，全小素險險抓住他的手，將他拉上來。
子彈打在水泥護欄上，碎屑飛濺。兩人不敢停留，沖進樓梯間。這棟大樓是寫字樓，下班時間人流量大，正好提供掩護。
他們混入人群，乘員工電梯下到大廳。巢史強的傷勢讓他幾乎無法直立行走，全小素架著他，假裝是醉酒同事。
"堅持住，快到停車場了。"她在他耳邊鼓勵道。
巢史強臉色慘白，但眼神依然清醒："趙志峰的車...可能被監(jiān)控了..."
"那也得冒險。"全小素咬牙道，"你需要專業(yè)醫(yī)療，不能再拖了。"
他們拐過街角，停車場就在眼前。就在這時，一輛熟悉的銀色大眾急剎在他們面前。車窗降下，露出趙志峰血跡斑斑的臉。
"上車！"他喊道，"他們發(fā)現解碼器被用了，全城封鎖！"
全小素猶豫了一秒，但巢史強的情況不容耽擱。她扶巢史強鉆進后座，自己跳進副駕駛。車子立刻竄出，融入車流。
"去哪？"全小素警惕地問。
趙志峰從后視鏡看了巢史強一眼："我認識一個地下醫(yī)生，不登記的那種。"他轉向全小素，"U盤還在嗎？"
全小素點頭，但沒有交出："先治好巢史強，再談其他。"
趙志峰苦笑："你還是不信任我。"
"表帶痕跡。"全小素簡短地說，"你戴過藍表。"
"戴過，不是加入。"趙志峰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新鮮的傷口，"為了取這塊表，我不得不切掉自己的表帶偽裝。鄭國棟的手表有生物識別，非成員佩戴會觸發(fā)警報。"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但全小素仍然保留戒心。后座上的巢史強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呼吸急促。
"開快點！"她催促道。
趙志峰猛打方向盤，拐上一條小路："十分鐘就到。"
全小素回頭看著巢史強，心中祈禱他能堅持住。U盤在口袋里沉甸甸的，里面不僅承載著哥哥用生命換來的真相，還有可能改變世界格局的致命秘密。
寒鴉計劃?；蛭淦?。國際陰謀。
她突然意識到，這場戰(zhàn)斗遠比想象中龐大。而此刻，她最關心的只是后座上那個為她擋子彈的男人能活下來。
車子駛入城郊的工業(yè)區(qū)，在一家看似普通的汽修廠前停下。招牌上寫著"老周汽修"，卷簾門緊閉。
趙志峰按了三下喇叭，停頓，再兩下。卷簾門緩緩升起，車子駛入黑暗的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