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城7號樓已經(jīng)被刺眼的警燈和黃色警戒帶圍得水泄不通。
凌晨的空氣濕冷粘膩,混雜著一種若有若無、令人不安的鐵銹味。
張蒼推開418宿舍的門,那股味道猛地濃烈起來。
濃重的血腥氣混合著嘔吐物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生命急速消逝后留下的腐敗氣息,撲面而來,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現(xiàn)場觸目驚心。
五具年輕男生的尸體以各種扭曲的姿態(tài)凝固在死亡的瞬間。
一個仰面倒在血泊里,喉嚨被割開;
一個頭栽在書桌下的水盆中;
一個蜷縮在床角,胸口插著把水果刀;
一個趴在門邊,后腦凹陷;
還有一個倒在自己的書桌旁,臉色青紫,口吐白沫。
死亡的方式各異,但都透著一種倉促而暴烈的殘忍。
而在這一片狼藉和死亡的中心,靠近陽臺的位置,蜷縮著一個身影。
那就是田八月!
他穿著干凈的淺色格子睡衣,與周遭的猩紅污穢格格不入。
他瘦削,肩膀單薄,頭發(fā)有些凌亂地貼在汗?jié)竦念~角。
他抱著膝蓋坐在地上,背緊緊靠著冰冷的墻壁,像要把自己嵌進去。
聽到門開的聲音,他猛地一抖,抬起頭。
張蒼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他臉上。
那是一張極其符合“好學生”印象的臉。
清秀,甚至有點過分蒼白,鼻梁上架著一副細黑框眼鏡。
鏡片后的眼睛很大,此刻卻盛滿了無法言喻的恐懼,瞳孔縮得極小,眼白上布滿驚惶的血絲。
他的嘴唇不停地哆嗦,牙齒磕碰發(fā)出輕微的“咯咯”聲。
當張蒼走近時,他身體下意識地往后縮,仿佛想避開一頭逼近的猛獸,眼神里全是赤裸裸的、小動物般的驚懼。
“田八月?”
張蒼的聲音不高,但在死寂的房間里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田八月像是被針扎了一下,渾身又是一顫,然后拼命點頭,幅度很大,脖子顯得格外細弱,仿佛隨時會折斷。
他想說話,喉嚨里卻只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好半天才擠出蚊子哼哼般的一句:
“是…是我…報的警…”
“我是刑警隊長張蒼。”
張蒼在他面前蹲下,盡量放平視線,但審視的目光沒有絲毫放松。
“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
“不…不知道…”
田八月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毫無預兆地大顆滾落,混著臉上的冷汗和蹭到的灰塵,留下狼狽的痕跡。
“我…我睡著了…醒…醒過來…開燈…就…就看見…”
他猛地抬手捂住嘴,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一陣劇烈的干嘔,身體蜷縮得更緊,肩膀無法控制地劇烈聳動。
“血…到處都是血…他們…他們都…不動了…哇…”
他終于忍不住,側(cè)過頭劇烈地嘔吐起來,胃里僅存的一點酸水混合著膽汁。
張蒼看著他嘔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更深沉了些。
他站起身,對旁邊的警員示意:“帶他回去,清洗一下,換身衣服。單獨看管,等我來問?!?/p>
聲音冷硬,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