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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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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臺燃起,外敵壓境,他卻收朝廷撤軍令——實為陷阱。叛徒現(xiàn)身,血戰(zhàn)爆發(fā)。

懸念:陰謀主使?他能活下來嗎?1 烽火燃起,撤軍令至“什長!烽火臺又起三處狼煙!

”年輕士卒連滾帶爬沖上城墻,嗓子劈得像是被砂石磨過,“北狄前鋒距關(guān)不足十里!

”李鐵柱吐掉嘴里的草根,腥銹味混著塵土嗆進喉嚨。他娘的,

這仗打得憋屈——邊軍餓得前胸貼后背,朝廷的糧草卻遲遲不到。現(xiàn)在倒好,

直接送來一道催命符。粗糲的手指捏著那張蓋著兵部大印的絹紙,搓得嘩嘩響。撤軍?

這時候撤軍?他盯著傳令兵那張白凈得過分的臉,突然咧嘴笑了:“兄弟,從京城到雁門關(guān),

跑死幾匹馬???”傳令兵下意識后退半步,靴跟磕在墻磚上哐當一聲。

“八百里加急...換了六匹...”“放你娘的屁!”李鐵柱突然暴起,

蒲扇似的巴掌直接把對方摜到垛口邊。寒風卷著血腥氣灌進來,吹得那身嶄新軍服獵獵作響。

“最近的驛站在三百里外,昨夜暴雨沖垮了三處棧道——你他娘是飛過來的?

”城墻上一片死寂。只剩下火把噼啪炸響,混著遠處隱約傳來的馬蹄聲,敲得人心頭發(fā)慌。

二十年的老兵油子瞇起眼,視線刮過城下黑壓壓的狄人營火,

又掃過身后這群面黃肌瘦的兄弟。撤軍令是真的,印信是真的,

可這時機巧得讓他后槽牙發(fā)酸——就像有人掐著點兒給狄人送開門禮。

“什長...”老伙夫拄著長矛喘粗氣,“咱真要抗令?家里老小...”“抗令是死,

投降是死,被狄人砍了腦袋掛旗桿上——還是死!”李鐵柱突然踹翻腳邊的箭箱,木屑四濺,

“但老子寧愿頂著謀逆的罪名戰(zhàn)死,也不能讓蠻夷踩著兄弟們的尸骨進關(guān)!聽見沒有?

他們過了雁門關(guān),后面就是沔陽城——城里住著誰?”士卒們呼吸陡然粗重起來。

火光映著一張張枯瘦的臉,有人開始摸刀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就在這當口,異變陡生。

站在弩機旁的王二狗突然怪叫一聲,掄起腰刀就劈向身旁的年輕弩手!

刀光快得像是毒蛇吐信,眼看就要削掉半顆腦袋——“操!

”李鐵柱想都沒想就甩出手中箭筒。鐵皮筒子帶著破風聲砸中叛徒手腕,

咔嚓骨裂聲聽得人牙酸??傻降资锹税肱?,刀尖還是劃開了弩手的頸子,

血噴得像過年殺豬?!肮啡盏呐淹剑 崩媳韲道餄L出野獸般的低吼,

撲上去的瞬間抽出了后腰別著的短柄斧。

二十年的沙場本能讓他脊梁發(fā)冷——王二狗是他從死人堆里扒出來的兵,跟了他整整五年!

斧刃劈進肩胛骨的悶響讓人牙酸。王二狗卻像不知道疼似的,反手就把刀捅向李鐵柱小腹。

刀尖擦著鐵甲劃出一溜火星,刺耳的刮擦聲里混著這叛徒癲狂的嘶吼:“擋路的都得死!

丞相大人許了我家良田千畝——”話沒說完就被一斧柄搗進口腔,牙齒混著血沫噴濺。

李鐵柱赤紅著眼珠子把人摜在地上,膝蓋死死壓住叛徒胸腔:“說!還有誰?!

”答他的是腦后襲來的冷風。多年沙場練就的直覺讓老兵猛地偏頭,

一桿長矛擦著耳廓釘進墻磚,震得整段城墻都在抖?;鸸鈸u曳間,

他看到至少七八個身影同時暴起,刀劍竟都是朝著自己人招呼!“結(jié)陣!結(jié)圓陣!

”李鐵柱咆哮著掄斧劈斷刺來的矛桿,滾燙的血噴了滿臉?;靵y中有人慘叫著想跑,

卻被自己人從背后捅穿心口。叛徒們顯然早有準備,刀刀都往要害招呼。

更要命的是關(guān)外的動靜——狄人的戰(zhàn)鼓突然擂得山響,

云梯扣上城墻的撞擊聲密密麻麻砸過來。內(nèi)外夾擊!這他娘是早就串通好的!“什長!

東墻失守了!”滿臉是血的士卒嘶喊著撲過來,腸子從破開的甲胄里漏出來拖了一地,

“他們用吊籃放狄人上來了!”李鐵柱一斧子劈翻試圖砍斷絞盤的叛徒,

腥熱的血濺進眼睛澀得發(fā)痛。他喘著粗氣環(huán)視四周:還能站著的兄弟不足三十,個個帶傷。

關(guān)外是數(shù)萬狄軍,

關(guān)內(nèi)是反戈相向的同袍...“操他娘的丞相...”老兵突然咧嘴笑起來,

吐掉嘴里的血沫子,斧刃在磚石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兄弟們——今日咱們或許都要交代在這兒。但死之前,得多拉幾個墊背的!

”殘存的老兵們發(fā)出困獸般的嚎叫,刀背砸向盾緣發(fā)出震天的哐哐聲。

有人撕開衣襟露出結(jié)痂的舊傷,有人把斷刀綁在手上。李鐵柱一腳踹翻火油桶,

騰起的烈焰照亮他猙獰的傷疤:“雁門關(guān)可以破!但邊軍的脊梁骨——不能折!

”火海在他身后翻涌,關(guān)外狄人的嚎叫越來越近。老兵攥緊斧柄,

指縫里滲出的血滴進燃燒的烈焰中,呲啦作響。2 血染邊關(guān),

叛徒現(xiàn)形“王莽——我操你祖宗十八代!”李鐵柱的吼聲混著血沫從喉嚨里噴出來,

斧刃劈進叛徒肩胛骨的觸感讓他牙酸。五年啊,整整五年!

這孫子剛來時是個連刀都握不穩(wěn)的莊稼漢,是他手把手教著使矛,

夜里凍得哆嗦時把自己那床破褥子分他一半?,F(xiàn)在這雜種竟把刀捅進兄弟們的心窩!

“什長...對不住...”王莽被斧頭釘在垛口上,嘴角冒著血泡,

“他們抓了我娘和閨女...丞相的人說...”話沒說完就被身后射來的冷箭截斷。

箭鏃從王莽前胸穿出來,差三寸就扎進李鐵柱的眼珠。老兵猛地后仰,腥熱的血噴了他滿臉。

抬眼就看見弩機旁站著個瘦高身影——副將周扒皮!這狗日的正忙著給弩機上弦,

嘴角還咧著笑!“全軍聽令!”周扒皮突然扯嗓子嚎叫,聲音尖得刮耳朵,

“李鐵柱抗旨謀逆!格殺勿論者賞銀百兩!”城墻頓時炸了鍋。

原本還在和狄人拼命的士卒們愣在原地,有人刀都掉了。

二十多個穿著嶄新皮甲的親兵突然從箭樓里涌出來,刀尖明晃晃對著自己人?!安伲?/p>

你們他娘的眼瞎???”李鐵柱掄斧劈飛射來的箭矢,虎口震得發(fā)麻,

“看不見狄人都爬上來嗎?!”話沒說完就聽見慘叫。三個還在和云梯上的狄人搏殺的老兵,

直接被周扒皮的親兵從背后捅穿了腰眼。血像潑水似的濺在城墻磚上,

混著雪沫子凍成暗紅的冰溜子?!皷|墻破了!”有人帶著哭腔嘶喊。

黑壓壓的狄人正從缺口涌進來,彎刀砍卷刃了就直接用牙咬。

有個斷腿的老兵抱著火藥桶滾進人堆,轟隆一聲炸開漫天碎肉。李鐵柱眼睛赤紅得像要滴血。

他認得那小子——去年才剛滿十六,偷啃凍硬的饃饃被逮住時嚇得尿褲子,

現(xiàn)在連全尸都沒留下?!敖Y(jié)陣!往甕城退!”老兵一斧子劈開撲來的狄人蠻兵,

腸子淋了他滿頭滿臉。腥臭味嗆得人直惡心,

但他連抹把臉的工夫都沒有——周扒皮的親兵和狄人竟他娘的聯(lián)手了!

兩撥人默契地夾擊殘存的邊軍,刀刀往死里招呼?!笆查L!撐不住了!

”滿臉稚氣的新兵蛋子被長矛捅穿肚子,還死死抱著敵人的腿不讓過去,

“給我老娘帶句話...”話沒說完就被削掉了半邊腦袋。腦漿濺進李鐵柱咧開的嘴里,

咸腥味混著鐵銹氣直沖腦門。二十年沙場磨煉的那根弦啪嗒斷了?!鞍 。?!

”老兵發(fā)出不像人聲的嚎叫,短柄斧舞得像風車。有個狄人百夫長剛砍翻火槍手,

轉(zhuǎn)眼就被斧頭劈開銅盔,天靈蓋飛出去老遠。叛軍弓手放箭想偷襲,

卻被李鐵柱掄起尸體當盾牌,箭矢扎進腐肉噗噗作響。血戰(zhàn)中西邊突然傳來巨響。

眾人下意識扭頭,看見最后一座烽火臺轟然倒塌——是被城內(nèi)投石車砸塌的!

這他娘是早就算計好的,連后路都給狄人清干凈了!“撤!往糧倉撤!

”李鐵柱嘶啞著嗓子吼叫,順手把火把扔進油桶。轟隆燃起的烈焰暫時擋住追兵,

焦糊的肉味嗆得人直咳嗽。殘存的十來個弟兄互相攙扶著退下城墻,個個都像血葫蘆。

甕城巷道窄得像腸子,反而成了掩護。李鐵柱踹開糧倉破門時,

里頭竟躥出個黑影——是管糧草的劉文書!這孫子抱著賬本就想跑,

被老兵掐著脖子摜在米袋上?!罢f!撤軍令怎么回事?”斧刃貼著對方喉結(jié),

血珠子滲出來染紅了官袍領(lǐng)子?!笆?、是兵部的密令...”劉文書尿了褲子,

騷臭味混著麥糠氣彌漫開來,

守軍都是太子舊部...正好借狄人的刀...”話沒說完就被窗外射來的弩箭釘穿了咽喉。

李鐵柱猛撲到窗邊,只見周扒皮正在對面屋頂擺手,幾個狄人軍官站在旁邊咧嘴笑。

“狗日的...”老兵一拳砸在窗框上,木屑刺進指骨都覺不出疼。太子舊部?

就因為他們?nèi)昵笆苓^太子巡關(guān)時賞的燒餅?這他娘就要趕盡殺絕?窗外突然響起尖嘯。

浸了火油的箭雨蝗蟲般撲來,糧倉瞬間燒成火海。弟兄們嘶喊著撲打身上的火苗,

有人滾進糧囤里想把火星壓滅,反倒引燃了整垛麥子。“從地窖走!

”李鐵柱想起去年挖的逃生通道,掄斧劈開鎖頭。最后五個弟兄互相攙著鉆下去時,

屋頂轟隆隆塌下來,燃著的梁柱砸在剛才說話的地方。地道里黑得喘不過氣。污水淹到腰際,

耗子從腿邊嗖嗖地竄過去。不知爬了多久,打頭的老伙夫突然悶哼一聲——到出口了,

竟是關(guān)外的亂葬崗!寒風裹著雪沫子灌進來,激得人直哆嗦。

遠處雁門關(guān)的火光把天都燒紅了,狄人的歡呼聲隔著三里地都聽得清清楚楚。

五個血人癱在尸堆里喘粗氣,白霧剛呵出來就結(jié)成冰霜。

“什長...”只剩獨臂的弩手指著不遠處微微反光的東西,

“那、那是不是王莽那雜碎穿的亮銀甲?”李鐵柱啐了口血沫子爬過去,

果然看見王莽的半截身子埋在雪里。估計是叛軍清理戰(zhàn)場時隨手扔出來的,

連裝備都沒扒干凈。老兵恨得牙癢,掄斧就想剁了這叛徒的狗頭。

斧尖碰到鎧甲時卻發(fā)出奇怪的脆響——有夾層!撕開內(nèi)襯抖落出幾張絹紙,

借著雪地反光勉強能辨認字跡。最上面那張蓋著朱紅大印,明晃晃寫著“悉數(shù)剿滅”四個字。

落款處半個簽名被血污糊住,但隱約能看見“侍郎張...”的筆劃!

下面那頁更駭人——竟是狄文寫的密約!畫押的狄人圖騰旁蓋著丞相私印,

條款里白紙黑字寫著“雁門關(guān)守軍首級每顆換茶磚二十”...“咯嘣”一聲,

李鐵柱后槽牙咬碎了。腥甜的血水順著嘴角往下淌,滴在絹紙上洇開團團暗紅。

他想起去年冬天餓死的弟兄,想起朝廷克扣的軍餉,

想起狄人邊境集市上突然多出來的江南茶磚——原來他娘的都是人血換的!

“嗬...嗬...”老兵喉嚨里發(fā)出破風箱似的怪響,五指深深摳進凍土。

遠處關(guān)墻上飄起狄人的狼頭旗,歡呼聲中夾雜著百姓的哭嚎。雪越下越大了。

亂葬崗的尸堆忽然拱動,鉆出個只剩半拉耳朵的狄人傷兵。兩人隔著血霧對視的剎那,

李鐵柱已經(jīng)撲了上去。短柄斧剁進頸骨的悶響驚起寒鴉,黑壓壓的鴉群掠過血色蒼穹。

五個殘兵默默圍攏過來,刀尖還在滴血。火光映著一張張猙獰的臉,不知是誰先開始嘶吼,

最終匯成困獸般的咆哮震落松枝積雪。李鐵柱把染血的密信塞進貼胸口袋,

斧刃劃開狄兵皮襖掏出塊凍硬的奶疙瘩?!奥犞彼涯谈泶耜晌宸萑M弟兄們手里,

牙縫里滲出的血把雪塊染成淡紅,

“老子要回京城——把那些喝人血的老爺們腸子掏出來晾晾?!北憋L卷著血腥氣掠過尸山,

嗚咽聲像極了冤魂的詛咒。3 蛛絲馬跡,

疑云重重亂葬崗的腥風卷著雪沫子往人骨頭縫里鉆。李鐵柱把凍僵的手指塞進嘴里咂摸,

唾沫混著血水化成淡紅色的冰溜子掛在胡茬上。他娘的,這鬼天氣簡直要人命。

'什長...咱、咱真要啃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奶疙瘩?

'獨臂弩手盯著手里那塊沾著血痂的奶塊,喉結(jié)上下滾動。'不吃就餓死。

'李鐵柱咔嚓咬下大半塊,混著冰碴嚼得嘎嘣響,'老子當年在漠北雪原啃過樹皮,

吃過耗子——這他娘的是葷腥!'五個殘兵蜷縮在尸堆挖出的雪洞里,像一窩凍僵的野狗。

遠處雁門關(guān)的火光把每個人的臉照得忽明忽暗,狄人的歡呼聲混著百姓哭嚎隨風飄來,

刮得人耳膜生疼。李鐵柱掏出那幾張絹紙時,手指抖得厲害。不是凍的,是氣的。

二十年來頭一回,他覺得手里這沾血的破布比陌刀還沉。'都瞅瞅。

'他把絹紙攤在凍硬的大腿面上,火折子湊近了嗶啵冒煙,'兵部大印——狗屁!

'老伙夫突然撲過來,

只剩三根指頭的左手哆嗦著摸印泥:'這朱砂...是江南彩云堂的貨色!

去年太子犒軍帶來的印泥就是這個味兒,摻了麝香!'眾人愣住。

火折子險些燒著李鐵柱的眉毛:'你咋知道?''俺爹是刻碑的!

'老伙夫急得方言都蹦出來,'彩云堂的朱砂遇熱泛紫,兵部用的分明是便宜貨!

這印子絕對是新蓋的,

你看卷邊這茬口——'話沒說完就被獨臂弩手打斷:'底下那頁狄文更邪乎!

去年俺替通譯官遛馬時見過真國書——狄人狼頭印該蓋血漆,這他娘是紅墨!

'雪洞里突然死寂。只有火折子嗶啵作響,映著一張張猙獰的臉。李鐵柱后槽牙咬得咯吱響,

他突然想起傳令兵那身過分干凈的軍服,

想起周扒皮給弩機上弦時咧開的嘴角——所有這些碎片突然拼成張血盆大口,要把他活吞了。

'操...'老兵喉嚨里滾出沙啞的嗚咽,'所以從頭到尾...都是套?

''什長你看這兒!'年輕士卒突然指著密信角落,

'這墨跡暈開的紋路——分明是蓋印時手抖了!兵部那些老油子蓋印比拉屎都穩(wěn),能犯這錯?

'火折子啪嗒掉進雪堆,

熄滅前的剎那照亮絹紙邊緣——隱約能看見'侍郎張'三個字被血污糊了大半,

但底下還藏著極小的一行批注:'丞相諭,速辦'。

'王莽那雜種臨死前說...丞相許了他良田千畝。'李鐵柱突然冷笑起來,

笑聲像夜梟般瘆人,'所以是朝堂上那些老不死,要借狄人的刀清理太子舊部?

'雪洞里響起粗重的喘息。有人開始抹刀,有人把臉埋進破襖里哆嗦。

獨臂弩手突然啐了口血沫:'那咱還拼個屁!橫豎都是死!''放你娘的屁!

'李鐵柱猛地揪住他衣領(lǐng),腦門抵著腦門低吼,

'正因為那群蛀蟲盼著咱們死絕——老子偏要活出個人樣!'他突然扯開胸前破襖,

露出心口那道蜈蚣似的疤:'三年前沔陽城瘟疫,是太子帶著太醫(yī)署的人救活咱們?nèi)依闲。?/p>

現(xiàn)在有人要太子的命,你們說咋辦?''干他娘的!'老伙夫突然用斷指捶地,

'俺閨女還在沔陽城里當繡娘!''但、但咱就五個人...'年輕士卒聲音發(fā)顫,

'朝廷可是有百萬——'話沒說完就被李鐵柱掐著后頸摁到雪洞口:'瞅見沒?

狄人正在咱營房里撒尿呢!等他們尿完沔陽城,下一個就是你老家!你是等著爹娘被砍頭,

還是跟老子去掏了蛀蟲窩?'雪夜里突然爆出困獸般的低吼。五把殘刀哐當撞在一起,

震落松枝積雪。子時過半,風雪更烈。李鐵柱像條瘸腿老狼匍匐在雪地里,

身后跟著四個黑影。雁門關(guān)飄來的焦臭味嗆得人直流淚,

但老兵愣是從風里嗅出點別的——狄人主營飄來的烤羊油味。'什長...真要去偷聽?

'年輕士卒牙齒打顫,'這、這可是萬人營盤...''怕就滾回去舔冰坨子!

'李鐵柱反手把短柄斧別在后腰,

'狄人哨位換崗有一炷香空檔——老子摸過去時你們弄點動靜,學狼嚎會吧?

'獨臂弩手突然拽住他:'等會兒!你看三點方向——那頂金邊帳篷咋亮著燈?

狄人軍官早該抱著娘們睡死了!'眾人瞇眼望去,果然看見主營區(qū)有頂異常醒目的帳篷,

帳外竟站著兩個穿皮襖的漢人打扮的守衛(wèi)!風雪卷起帳簾的剎那,

飄出句字正腔圓的官話:'...大人放心,

沔陽城門自有我等...'李鐵柱渾身血液唰地沖上天靈蓋。

這聲音他聽過——三年前兵部巡邊時,那個往湯鍋里吐痰的侍郎隨從!'你們弄狼嚎。

'老兵撕下襖袖布條纏住斧柄,聲音淬了冰似的冷,'老子要去聽聽曲兒。

'他像雪狐般悄無聲息地摸近,凍僵的手指扒開帳篷底縫時,

腥膻的羊油味混著酒氣撲面而來。'...區(qū)區(qū)千顆首級,丞相竟吝嗇至此?

'狄人粗嘎的嗓音震得皮帳嗡嗡響,'當初說好二十茶磚換一顆腦袋!

'另一個尖細聲音立刻接話:'將軍息怒——雁門關(guān)守軍負隅頑抗,折了您不少勇士不是?

丞相特意添了三百匹蘇州綢...''放屁!'狄人將領(lǐng)突然砸碎酒碗,'那些綢緞浸了水!

倒是張侍郎答應的事成后開放互市——''噓!'尖細聲音突然壓低,

'帳外可有耳朵...'李鐵柱瞳孔驟縮。他聽見皮革摩擦聲——有人正朝帳簾走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遠處突然爆出凄厲的狼嚎,緊接著是狄人哨兵的呼喝和箭矢破空聲。

帳內(nèi)人罵咧咧地轉(zhuǎn)身:'娘的,又是狼群叼死尸...'老兵趁機又扒開條縫,

只見那狄人將領(lǐng)正把玩著塊玉玨——分明是太子麾下偏將的信物!

尖嗓子漢人賠笑著遞上卷絹紙:'這是沔陽布防圖,張侍郎說...'后續(xù)的話被風雪卷碎,

但李鐵柱渾身血液都已凍僵。他認得那尖嗓子——兵部侍郎張汝賢的家奴!

三年前這雜種克扣軍餉時,還假惺惺給守軍發(fā)過霉米餅!帳內(nèi)突然爆出狄人的狂笑:'好!

好!待到破城那日,丞相答應我的三百漢女...'李鐵柱再聽不下去。

他像受傷的野獸般爬回雪窩時,指甲早已摳進凍土掀翻過半,指縫里全是血冰碴。'什長?

'獨臂弩手被他猙獰的臉色嚇到,'你聽見...''備刀。'老兵吐出帶著冰渣的血沫,

瞳孔里燒著鬼火,'天亮前——咱得給沔陽城送個信。'遠處狄營突然響起號角,

無數(shù)火把像鬼眼般亮起。風雪卷著那句未盡的話,把五具血軀徹底淬成復仇的尖刀。

4 殘兵聚首,誓死反抗寒風像刀子似的刮過亂葬崗,卷起雪沫子和尸臭味往人鼻孔里鉆。

李鐵柱蜷在雪窩里,牙齒磕得咯咯響——不是凍的,是氣的。他娘的,二十年沙場滾過來,

頭一回覺得心窩子比冰坨子還涼。遠處雁門關(guān)的火光把天燒成了血紅色,

狄人的狼嚎混著百姓哭喊飄過來,刮得人耳膜生刺。

'什長...咱、咱就剩這幾個喘氣的了...'獨臂弩手哆嗦著掰開凍硬的奶疙瘩,

血痂沾在指頭上結(jié)成了冰溜子。他剩下那只好手抖得厲害,差點把吃食掉進雪堆。

李鐵柱猛地撐起身子,骨節(jié)咔吧作響。他掃了眼四周:老伙夫拄著斷矛喘粗氣,

腸子漏出來的年輕士卒歪在尸堆上等死,

還有三個掛彩的弟兄正拿雪搓傷口——個個面黃肌瘦,活像剛從墳里刨出來的餓鬼。'放屁!

'老兵啐了口血沫子,'老子當年帶你們守漠北,十個人扛過三千狄騎!現(xiàn)在慫了?

'他一把扯開胸前破襖,蜈蚣似的傷疤在火光下突突跳:'瞅見沒?三年前沔陽瘟疫,

太子爺親自給俺縫的針!現(xiàn)在那群狗官要太子的命,

連咱們這些吃過太子餅的雜魚都要剁碎了喂狗!'聲音吼得劈了叉,

混著風雪的嗚咽砸進每個人耳朵里。

出聲:'可俺娘還在沔陽...狄人要是破城...'話沒說完就被李鐵柱掐著脖子拎起來。

老兵眼珠子赤紅得像要滴血:'哭!哭能哭死狄人?老子現(xiàn)在要回京城掏了那群蛀蟲的心肝!

誰孬種就滾回去舔冰——''俺跟什長干!'老伙夫突然用斷指捶地,雪沫子濺起老高,

'狗日的周扒皮昨兒砍了俺侄兒!腸子流了一地還在喊叔...'嘶啞的嚎叫驚起寒鴉,

黑壓壓的掠過血色天空。李鐵柱喉結(jié)上下滾動。他想起王莽臨死前血糊糊的臉,

想起傳令兵那身過分干凈的軍服——所有這些腌臜事突然擰成股邪火,

燒得他五臟六腑都在抽抽。'聽著,'他彎腰撿起半截陌刀,

鐵銹混著血冰碴刮在手心刺啦響,'咱們現(xiàn)在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活一起活,

要死——也得啃下狗官幾塊肉!'殘兵們呼吸陡然粗重起來。有人開始摸刀柄,

有人把斷箭綁在棍子上。獨臂弩手突然啐掉嘴里的冰渣:'什長你說咋整?俺們聽你的!

''固守!'李鐵柱斧尖指向遠處半塌的箭樓,'那地方易守難攻,

狄人忙著搶東西一時半會兒顧不上。等天黑——'話沒說完就被風雪嗆得猛咳,

肺管子像被砂紙磨過似的疼。他娘的,這身子骨到底不如年輕時了。

眾人互相攙扶著往箭樓挪。雪深得淹到大腿根,每走一步都像拔蘿卜似的費勁。

年輕士卒突然腳下一滑摔進尸堆,扒拉出來時手里竟攥著個凍硬的耳朵。

'操...是、是王二狗那雜種的...'他哆嗦著要扔,被李鐵柱一把按住。'留著。

'老兵聲音淬了冰,'回頭塞進張侍郎的茶壺里——讓他也嘗嘗邊軍的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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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3 20:15: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