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蘇曉最近覺得蘇辰不對勁,不對勁到連小區(qū)里賣菜的王大媽都湊過來問我:“曉曉啊,
你弟是不是中彩票了?那銀灰色的車,看著就不便宜,叫啥……邁巴赫?
”我攥著剛從王大媽那砍到兩塊五一斤的青菜,指節(jié)都泛白了,
順著她的目光往樓下看——那輛邁巴赫停在我們租的老小區(qū)樓下,車身锃亮,
跟周圍斑駁掉皮的墻、晾在窗外的舊床單、還有樓下大爺用來裝廢品的蛇皮袋格格不入,
活像一只白天鵝掉進了雞窩。幾個大媽扒著陽臺欄桿探頭探腦,
議論聲順著風(fēng)飄上來:“聽說那車得好幾百萬呢”“蘇辰這孩子以前看著挺老實,
了啥壞事吧”“說不定是找了個有錢女朋友”……我趕緊把王大媽推回去:“阿姨您別瞎猜,
就是他老板的車,借他開兩天?!闭f完轉(zhuǎn)身往家跑,
心里卻跟敲鼓似的——蘇辰上周剛跟我說他老板摳得連加班費都舍不得給,
怎么會把邁巴赫借他開?推開門,客廳地上杵著個半人高的紙箱,
印著我以前用空三瓶都舍不得扔瓶子的貴婦護膚品logo。蘇辰靠在沙發(fā)上刷手機,
發(fā)梢還帶著剛做完美容的水光感,手指上戴著個銀戒指,一看就不是幾十塊的地攤貨。
我剛掃完廁所,指甲縫里還卡著清潔劑泡沫,身上的舊T恤沾著點消毒水味,
跟他站在同一個屋檐下,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疤K辰,”我咽了口唾沫,
把青菜往廚房一扔,慢慢走過去,試探著抱他的大腿,“你老實說,是不是榜上富婆了?
”蘇辰一腳把我踹開,嫌棄地擦了擦褲腿:“什么富婆,那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能讓你開邁巴赫?能送我一箱子神仙水?”我不信,爬起來又湊過去,
膝蓋都快碰到地板了,“弟,咱姐弟一場,你要是真抱上金大腿了,別忘了拉姐一把。
姐也想找個富豪,不用掃廁所的那種——你是不知道,今天那廁所堵了,我掏了半天才通,
手上的味兒到現(xiàn)在都散不去?!彼琢宋乙谎?,沒再說話,只是嘴角偷偷往上翹了翹,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敲了幾下,像是在跟誰發(fā)消息。我沒心思管他的小動作,
滿腦子都是“掃廁所”這三個字,還有三個月前那場噩夢。三個月前,我爸投資失敗,
公司破產(chǎn),欠了一屁股債。夫妻倆沒跟我和蘇辰說一句,卷著僅剩的錢跑路了,
發(fā)朋友圈說“環(huán)球旅行,尋找自我”,配圖是埃菲爾鐵塔下的自拍,笑得一臉燦爛。
我和蘇辰回家看到空蕩蕩的房子,還有門上貼著的催債單,才知道天塌了。房租要交,
水電要付,還有我爸留下的幾萬塊小額債務(wù),我只好揣著簡歷四處找工作。面試了十幾家,
要么嫌我沒經(jīng)驗,要么給的工資連房租都不夠,最后進了家叫“啟星科技”的公司做行政,
月薪四千五,扣完社保只剩三千八。更坑的是公司規(guī)定:遲到一次,
掃一天廁所加扣兩百;遲到兩次,掃三天廁所加扣五百。
我昨天晚上幫蘇辰搬他那堆“女朋友送的”行李到半夜——全是名牌衣服和鞋,
裝了三個大箱子——早上睡過了頭,求著他開邁巴赫送我,還是遲到了半小時。下班鈴一響,
別人都拎包走人,我抱著掃把磨磨蹭蹭去廁所報道。剛走到女廁門口,
就聽見“嘩啦”的漏水聲,抬頭一看,個高個子男人蹲在地上,正跟一個漏水的水龍頭較勁。
是陸則衍。他跟我同一天入職,卻在一個月前就轉(zhuǎn)正了,長得還帥——肩寬腰窄,
一米八八的個子,穿件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戴副金絲邊眼鏡,
垂眼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被公司女生私下評為“第一公草”。我之前跟閨蜜吐槽,
說他肯定有黑幕:“你想啊,咱們同一天來的,我天天加班到八點,他到點就走,
憑啥他一個月就轉(zhuǎn)正?說不定是跟人事部經(jīng)理有關(guān)系,要么就是……”話還沒說完,
就聽見身后傳來淡淡的一聲:“哦?黑幕?”我嚇得差點把奶茶潑在鍵盤上,
回頭就看見陸則衍站在我身后,手里拿著文件夾,眼神沒什么情緒,卻看得我后背發(fā)毛。
從那以后,每次路過他工位,我都要故意學(xué)他那聲“哦”,拖長了語調(diào),算是報復(fù)蘇仇。
這會兒見他手忙腳亂的,水管子在他手里跟條不聽話的蛇似的,水濺得他褲腿都濕了,
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陸兄,又遲到了?”陸則衍抬頭看我,鏡片后的眼睛亮了一下,
又很快恢復(fù)平靜:“半小時?!薄斑@么巧?我也是!”我熱情地湊過去,把掃把往墻角一放,
“看來咱倆今天得組隊掃廁所了。對了,你是不是沒干過活???
這水龍頭我閉著眼睛都能擰緊——以前我家保姆請假,我跟我弟換水龍頭,十分鐘搞定。
”他沒說話,只是往旁邊挪了挪,給我讓出位置。我擼起袖子,一把抓住水龍頭接口,
記得我爸以前說過“左松右緊”,使勁往右一擰,“咔嗒”一聲,漏水瞬間停了。
正得意地想跟他炫耀,就聽見他小聲提醒:“里面有人?!薄胺判?,我剛勘察過,
沒人——”我話還沒說完,拎著水管就往男廁走,想給他表演個“沖廁所絕技”,
讓他知道我這“掃廁所老手”的厲害。剛邁進去一步,
就聽見“砰”的一聲——趙經(jīng)理從隔間里出來,頭發(fā)貼在臉上,西裝濕透了,
跟只落湯雞似的。我手一抖,水管直接對準(zhǔn)了他,洗廁水嘩啦啦澆在他昂貴的阿瑪尼西裝上,
還帶著點消毒水的味兒。趙經(jīng)理的臉?biāo)查g黑得像鍋底,指著我和陸則衍,
聲音都在抖:“蘇曉!陸則衍!這個月的廁所,你們倆包了!”說完,他甩著袖子就走,
西裝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根本不聽我“趙經(jīng)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的道歉。
我站在原地,腳趾摳得地磚都快碎了,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這下好了,
不僅要掃一個月廁所,說不定還得被記過?!皩Σ黄鸢。B累你了。
”我撓著頭跟陸則衍道歉,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他沉默了幾秒,走過來接過我手里的水管,
手指碰到我的手背,有點涼?!拔襾戆?。”他說,聲音比平時低了點。
他拿水管的姿勢都透著股斯文勁,左手扶著水管,右手慢慢調(diào)整角度,
水流均勻地沖在瓷磚上,跟這滿是消毒水味的廁所格格不入。我看著他的背影,
突然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他本來不用掃這么久廁所的,都是因為我。
“那我明天請你吃飯吧,就當(dāng)賠罪了?!蔽疫B忙說,生怕他拒絕。陸則衍沒回頭,
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聲音被水流聲蓋了點,卻聽得我心里一松。2回到家,
推開門就聞到一股香水味——不是我那瓶三塊錢從超市買的空氣清新劑,
是那種聞著就很貴的花香調(diào),甜而不膩,
跟我以前在專柜聞過的HERMES尼羅河花園一模一樣??蛷d里坐著個女生,
穿件白色連衣裙,長發(fā)披肩,發(fā)尾卷著淡淡的弧度,皮膚白得發(fā)光,化著精致的淡妝,
手里端著個骨瓷杯子,跟電視里的女明星似的。蘇辰正坐在她旁邊,給她剝橘子,手指修長,
動作溫柔得能掐出水:“晚星,你嘗嘗這個,我今天特意去水果攤挑的,特甜?!薄巴硇牵?/p>
”我放下掃把,湊過去看,心里有點酸——蘇辰以前給我剝橘子,都得我催半天,
還總把橘子瓣掰碎。陸晚星抬頭沖我笑,眼睛彎成月牙,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姐姐好,
我是陸晚星?!彼畔卤?,從旁邊的名牌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到我面前,
“第一次來,沒帶什么好東西,這個給你?!蔽译p手接過盒子,觸手冰涼,是絲絨的材質(zhì)。
打開一看,里面是瓶HERMES香水,就是我剛才聞到的那款,瓶身晶瑩剔透,
還帶著淡淡的光澤。我以前在專柜試過,要一千多塊,當(dāng)時我爸還說“喜歡就買”,
我沒舍得,現(xiàn)在看著這瓶香水,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斑@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我趕緊合上盒子,想還給她?!皼]事姐姐,就是隨手買的?!标懲硇遣辉谝獾財[擺手,
指尖的美甲閃著細碎的光,“我媽給我買了好幾瓶,我用不完,你拿著就當(dāng)幫我個忙。
”她這么說,我也不好再推辭,只好把盒子抱在懷里,跟個寶貝似的。正想跟她道謝,
就聽見她又說:“對了姐姐,你現(xiàn)在上班的公司,就是啟星科技吧?
幾個月前被我們家收購了?!蔽沂掷锏暮凶印芭距币宦暤粼谏嘲l(fā)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收購?我們公司?我猛地抓住陸晚星的手,眼睛都亮了——這可是個好機會!
我趕緊問:“妹妹,你們家還有單身的男青年嗎?姐姐母單25年了,求你給我介紹一個!
不用太有錢,只要能讓我不用掃廁所就行!”陸晚星被我抓得一愣,
然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睛亮閃閃的:“剛好我哥是單身!長得帥,又靠譜,
還是啟星的老板,我回頭介紹你們認(rèn)識??!”“老板?!”我更激動了,抓著她的手更緊了,
“真的嗎?你哥是不是長得特別兇?跟電視里的霸總似的?”“才不兇呢,我哥可溫柔了。
”陸晚星搖搖頭,拿出手機,“姐姐你微信多少?我加你,回頭給你發(fā)我哥的照片。
”我們倆當(dāng)場互加了微信,聊得熱火朝天,從化妝品聊到穿搭,又聊到最近的熱播劇,
把蘇辰晾在旁邊。蘇辰看我們聊得開心,也沒插話,只是嘴角一直掛著笑。等陸晚星走了,
我趕緊點開她的朋友圈,想看看她哥長什么樣。
結(jié)果越看越心涼——她的朋友圈里根本沒有蘇辰的影子,全是跟不同男生的合照,
還有些男生的背影,配文不是“今天跟哥哥去看展”就是“謝謝哥哥送的禮物”。
有一張照片里,她跟一個男生站在跑車旁邊,男生戴著墨鏡,看不清臉,
但手腕上的手表我認(rèn)識,是百達翡麗的限量款,得好幾百萬。還有一張是在米其林餐廳,
她對面坐著個男生,正在給她切牛排,動作親密。我拿著手機湊到蘇辰面前,
把照片給他看:“你女朋友這朋友圈,怎么全是別的男人?。磕憔蜎]點危機感?
”蘇辰正在打游戲,頭也不抬,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著:“她那是跟朋友出去玩,
都是發(fā)小,沒什么的?!薄芭笥??這么多朋友?”我不信,把手機往他眼前湊了湊,
“你看這個,跟她站在跑車旁邊的,一看就不是普通朋友!還有這個,給她切牛排的,
動作那么親密,你就不生氣?”他終于舍得抬頭看我,臉黑得跟趙經(jīng)理似的,
把手機推到一邊:“姐,你能不能盼我點好?晚星不是那種人,我們倆是認(rèn)真的。
”“認(rèn)真的?認(rèn)真的能不發(fā)你的照片?”我撇撇嘴,“你可得抓緊點,別到時候被人甩了,
咱們又得回去掃廁所——我可不想再掏堵了的廁所了。”他皺著眉,好像想說什么,
最后只是嘆了口氣,繼續(xù)打游戲:“行了姐,我知道了,你別瞎操心了?!蔽移财沧欤?/p>
也沒再多說——反正他要是真被甩了,受苦的又不是我。我抱著陸晚星送的香水,
回了自己的小房間,把香水放在床頭柜上,看著瓶身上的logo,
心里暗暗想:要是能認(rèn)識她哥就好了,說不定真能擺脫掃廁所的命運。3第二天掃完廁所,
我正準(zhǔn)備溜——生怕再遇到趙經(jīng)理,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住了。是陸則衍。
他還穿著白天的白襯衫,只是袖口放下來了,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顆,顯得更斯文了。
他手里拎著我的包,是我昨天落在廁所門口的帆布包,上面還印著“加油打工人”的字樣。
“你等我多久了?”我趕緊接過包,有點不好意思——昨天光顧著尷尬,
差點忘了請他吃飯的事?!安痪谩!彼Z氣淡淡的,眼神卻帶著點幽怨,
像只被拋棄的大型犬,耳朵都耷拉下來了似的。我趕緊掏出手機,
打開外賣軟件搜附近的餐廳,想找個稍微好點的,畢竟是賠罪。翻了半天,
選了家評分不錯的西餐廳,人均兩百多,差不多是我五天的工資。剛想跟他說,
就看見他皺了皺眉:“換一家吧,那家不好吃?!薄鞍??”我愣了一下,“你吃過?”“嗯,
上次陪客戶去的,牛排太老了。”他說,然后拿過我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劃了幾下,
選了家意大利餐廳,“這家不錯, pasta挺正宗的?!蔽覝愡^去看,人均四百多,
我的心都在滴血——這可是我十天的工資啊!但看著他認(rèn)真的眼神,我也不好說什么,
只好點點頭:“行,聽你的?!彼麤]說話,直接帶我往外走。出了公司大門,
他指了指路邊的一輛車——不是公司的通勤車,是輛黑色的賓利,低調(diào)又奢華,
車身擦得锃亮,在路燈下泛著光。我站在原地,不敢動:“這……這是你的車?”“嗯。
”他打開副駕的車門,“上車吧,有點晚了?!蔽易诟瘪{上,
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座椅是真皮的,摸著特別軟,車?yán)镞€飄著淡淡的木質(zhì)香,
跟陸則衍身上的味道一樣。我偷偷觀察他的開車姿勢,他握方向盤的手很穩(wěn),手指修長,
骨節(jié)分明,看著就很有力量。路上,
我想起以前坐爸爸的車的日子——那時候爸爸開的是輛奔馳,我總坐在副駕上,吃著零食,
跟爸爸聊學(xué)校的事?,F(xiàn)在爸爸跑路了,我卻坐在陌生人的賓利上,心里有點傷感,
眼睛也有點紅。陸則衍好像注意到了我的情緒,從儲物格里拿出一包薄荷糖,
遞給我:“暈車嗎?含一顆會好點?!蔽医舆^糖,說了聲謝謝,剝開一顆放進嘴里,
冰涼的薄荷味在嘴里散開,稍微緩解了心里的燥熱。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正專注地開車,
側(cè)臉在路燈下顯得特別溫柔,跟平時在公司里冷冰冰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到了餐廳,
服務(wù)員熱情地迎上來,領(lǐng)著我們往里走。剛拐過彎,
我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蘇辰和陸晚星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飯,桌上擺著好幾道菜,
還有一瓶紅酒?!敖??陸總?”蘇辰看見我們,愣了一下,然后趕緊招手,“過來一起坐??!
”陸總?我腦子“嗡”的一聲,轉(zhuǎn)頭看陸則衍,他臉上沒什么表情,
只是輕輕拍了拍我的后背,示意我坐下。陸晚星看見我們,笑得特別開心,
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哥,你怎么也來了?”哥?我手里的包“啪”地掉在地上,
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我震驚地看著陸則衍,又看看陸晚星,再看看蘇辰,
突然想起來昨天在廁所跟陸則衍吐槽的話——“趙經(jīng)理也太坑了,還有那破老板,
給四千五的工資,讓干三千的活,摳死了!”“你說這老板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定那么變態(tài)的遲到規(guī)定,想累死我們?。 蓖炅?。我現(xiàn)在辭職還來得及嗎?
服務(wù)員幫我撿起包,我尷尬地說了聲謝謝,然后在陸則衍旁邊坐下,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哥,你怎么跟姐姐一起過來了?”陸晚星故意調(diào)侃,眼睛在我和陸則衍之間來回轉(zhuǎn)。
“蘇曉請我吃飯,賠罪?!标憚t衍說,然后拿起菜單遞給我,“想吃什么,隨便點。
”我接過菜單,手都在抖,隨便指了個最便宜的pasta:“我……我吃這個就行。
”“再點個沙拉吧,你最近好像瘦了?!标憚t衍說著,又加了份凱撒沙拉,還點了份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