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混合著灰塵和油畫顏料的氣息灌入肺腑，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卻也帶來一種近乎痛苦的慰藉。他小心翼翼地掀開一個空畫架上的白布，動作輕柔，

仿佛怕驚擾了什么。然后，他從一個隱蔽的角落拖出一個舊箱子，

里面藏著他偷偷買來的畫布、顏料和畫筆——這些都與蘇言慣用的品牌完全不同，

是他自己的選擇。展開畫布，固定。挑選顏料，擠在調色板上。整個過程，

他的耳朵依舊保持著高度警覺，捕捉著門外任何一絲細微的響動。

監(jiān)控攝像頭規(guī)律轉動的微弱電機聲，窗外風過的聲音，甚至遠處海潮的起伏，

都編織成一張無形的網(wǎng)，而他是在網(wǎng)上小心翼翼行走的囚徒。這種警覺是刻在骨子里的。

記憶不受控制地閃回——昏暗的醫(yī)院病房，母親躺在蒼白的病床上，瘦得脫了形。

旁邊的生命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而冰冷的“滴——滴——”聲，屏幕上起伏的綠色線條，

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拉成一條直線。他守在床邊，同樣不敢沉睡，

耳朵捕捉著儀器的每一聲鳴響，護士每一次走過的腳步聲，

以及窗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劃過的、巡邏車的探照燈光……那燈光掃過病房窗戶的聲音，

與此刻監(jiān)控攝像頭轉動的聲音，奇異地在腦海中重疊。都是為了守護最重要的人，或東西。

他甩甩頭，試圖驅散那些令人心口發(fā)緊的記憶?，F(xiàn)在不是時候。他拿起畫筆，蘸上鈷藍色，

開始涂抹。起初，是小心翼翼的覆蓋。

他會在畫布上先快速鋪上一層蘇言風格的風景——寧靜的海灣，月光下的玫瑰園，

這些他早已模仿得惟妙惟肖。顏料的氣味彌漫開來，很好地掩蓋了他自身的氣息，

這是他的“秘訣”。但很快，他的筆觸變得急促、有力，甚至帶著一種瘋狂的宣泄。

調色刀刮過畫布，發(fā)出“刺啦”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這聲音，

像極了一年那天，顧璟將那份替身協(xié)議摔在他面前時，紙張撕裂的響動。

一層又一層的色彩覆蓋上去，又被他用刀刮開。

在那片模仿出來的、屬于蘇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