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七歲網戀孟梔意第一次遇到宋秉承的時候，是在游戲里，
她正在被副本里的Boss追得滿山跑。她操控的法師’一枝花’血條見底，
技能還總是打在空氣上。她的耳機里全是嘈雜自己亂按鼠標的聲音。
直到一個清冷的聲音從隊伍里頻繁里傳來“往左躲，別貪技能?！彼乱庾R照做，
下一秒就看到一道銀白色的劍光披在Boss的頭頂上。騎士’冰城’的背影擋在她身前。
那人操作干凈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收服了Boss。‘冰城’沒有回復，
卻在接下來的副本里格外關照‘一枝花’。她位置跑歪了，他會在落點放個嘲諷，
她藍量見底，他就卡著CD給她扔一個回藍血包。直到副本結束，他突然私信她，
“明天同一時間，還打這個本？”孟梔意盯著屏幕上的消息看了很久，
打游戲半年一直都是混子，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約她組隊。她咬著嘴唇敲打著文字。
“我打得不好?！薄皼]事?！彼氐煤芸欤拔胰眰€固定隊友。”直到后來孟梔意才知道，
宋秉承是全服排得上的高手。據說他在7歲的時候就拿過全國大賽的獎，
可是他從沒在游戲里擺過架子，也不靠游戲吃飯。每天晚上八點，
宋秉承都會在游戲副本里等她，他們會一邊打本一邊聊天。孟梔意說自己是高中生，
作業(yè)多的時候只能擠時間上線，而宋秉承說自己是自由職業(yè)者，時間多，可以等她。
他的聲音總是帶著點低低的磁性，孟梔意有時候會故意放慢操作，就為了多聽他講幾句話。
有次打世界Boss操作，她被敵家偷襲，剛掉半管血，’冰城’騎士就跟瘋狗一樣沖過來。
盾擊加劍舞連清了三個敵對，隊伍頻道里他語氣冷得像冰，“動她試試？”那天之后，
游戲里開始有流言，說“騎士”跟個菜法師綁定了，孟梔意看得臉紅，私戳他，
“他們亂講呢?！彼伪懈袅藥追昼姴呕?，不是打字，是直接開了隊伍語音。
他那邊背景音很靜，只有鍵盤輕響，他說，“一枝花”，“他們沒亂講。
”孟梔意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握著鼠標的手都緊了?！拔也皇侨惫潭犛?，”他又說，
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認真，“我是想跟你處對象。”他身邊的追求者，
也不在少數。要不是學校的?；?，要不就是家族聯姻的相親對象，
可是他就是對那些花瓶沒有任何興趣。他為什么要跟孟梔意處對象呢？
也許是被她身上一種特有的干凈的氣質所吸引，也許是對這個沒有見過面的人感到好奇。
網戀的日子比孟梔意想的的要實在，他們除了打游戲，還會每天發(fā)消息。
宋秉承拍他窗外的日出給她看，說“今天天氣好，好想馬上見到你”。
孟梔意會拍圖書館的晚霞，吐槽“今天作文又不會寫了”，他就回“我?guī)湍銓懀?/p>
這都是小意思”。他從不回避現實，會跟她說自己家里的事情讓他很煩，
他還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孟梔意也慢慢敢跟他說更多，說自己其實有點社恐，
現實里朋友不多，只有在游戲里才敢放開玩?！澳峭茫彼陔娫捘穷^笑，
“我現實里也不愛說話，跟你聊天才覺得自在。”他們第一次視頻時，
孟梔意緊張得對著屏幕梳了三遍頭發(fā)。接通的瞬間，她看見屏幕里的男生，白襯衫，
碎發(fā)搭在額前，眼睛很亮，笑起來時嘴角有個淺淺的梨渦。
跟她想象中“高冷大神”的樣子不太一樣，倒有點乖。宋秉承也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
才低聲說，“比你發(fā)的照片好看?！泵现σ獾哪槨膀v”地紅了，伸手想捂屏幕。又聽見他說，
“下周末我去你的城市吧，正好有個線下漫展，聽說我們打得那個游戲有展臺?！币娒婺翘?，
孟梔意在高鐵站出口站了快十分鐘，手心全是汗。直到有人輕輕拍她的肩，她回頭，
看見宋秉承在逆光里，跟視頻里一樣，又好像不太一樣。他眼里的笑意比屏幕里更軟，
看著她的樣子，像在看很珍貴的東西?！耙恢?？”他叫她?！班牛彼÷晳?，
抬頭時撞進他的眼睛，突然就不慌了，“你來了?！焙髞硭麄內チ寺梗谟螒虻恼古_前，
有人cos成“一枝花”和“冰城”的樣子拍照。宋秉承突然牽住她的手，手掌溫熱，他說，
“你看，游戲里的我們，也在看著現實里的我們呢?！泵蠗d意低頭笑，
看見陽光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又落在展臺海報里那對并肩站在星空下的角色身上。
原來有些相遇真的不用刻意，就像她在游戲里慌不擇路時，恰好撞進了他的劍光里。
就像隔著屏幕的指尖星光，兜兜轉轉，終究秉承遇梔意。
第2章 被同學嘲笑長得丑自習課的安靜像層薄紙，
被江雨婷那聲帶著笑的“哎”輕易戳破了。孟梔意正低頭對著練習冊皺眉頭，
筆尖懸在“解”字后面半天沒落下。后頸忽然泛起一陣發(fā)燙的癢，是被人盯著的感覺。
她下意識抬眼，撞進江雨婷和另外兩個女生湊在一起的目光里。那目光黏在她臉上，
又滑到她放在桌沿的手機上，像帶著細刺的網?！懊蠗d意，”江雨婷的聲音壓得不算低，
剛好能讓周圍幾排人聽見，尾音勾著戲謔，“你手機屏保那男的誰??？挺帥啊。
”孟梔意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想去按滅屏幕。方才課間和宋秉承聊天，
他發(fā)了張剛剪完頭發(fā)的自拍。白襯衫領口松著兩顆扣，碎發(fā)落在眉骨上，她順手設成了屏保，
忘了換回來。手還沒碰到手機，江雨婷旁邊的林薇就嗤笑了一聲，“能是誰啊，看這樣子，
怕不是網上認識的吧？”“網戀啊？”江雨婷拖長了調子，
眼睛掃過孟梔意臉頰上幾顆泛紅的痘痘。又若有若無地掠了掠她校服領口繃出的弧度，
“也是，現實里哪有人愿意……”“哎不是，我沒別的意思啊，”江雨婷攤了攤手，
臉上掛著假惺惺的笑，“就是覺得挺厲害的，網上認識的都這么帥，
就是不知道見了面……”她故意頓了頓。等著周圍人低低的笑，才慢悠悠補完，
“會不會嚇著人家？”哄笑聲這次沒忍住，像細小的石子砸在孟梔意心上。她把臉埋得更低，
能聞到自己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好像每一寸皮膚都被人用放大鏡照著挑錯。桌里的手機輕輕震了一下，
大概是宋秉承回了消息，可她現在連點開的勇氣都沒有，江雨婷說得對嗎？
宋秉承是不是也因為自己長得丑從來沒有公開過，也沒有像別人介紹過自己。“別聊了，
老師看過來了?！庇型瑢W小聲提醒，江雨婷撇撇嘴，總算收回了目光。
臨走前還沖孟梔意的方向撇了撇嘴，那眼神里的輕蔑，比直接說出來的話更傷人。
教室里重新安靜下來，可孟梔意再也沒法集中精神。她偷偷摸出手機，屏幕暗著，
映出她模糊的臉，痘痘在燈光下看得格外清楚。她猶豫了很久，還是點開了聊天的對話框，
他發(fā)了酒店的照片，配著句，“等你哦?！彼种笐以谳斎肟蛏?，打了又刪，
最后只發(fā)了個簡單的“嗯”。發(fā)送的瞬間，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她趕緊用袖子擦掉，
怕被人看見。宋秉承是為什么跟自己在一起？是不是只是玩玩？
第3章 初夜酒店套房的落地窗透過暮色，暖黃的壁燈下，遍地紅玫瑰開得熱烈，
連空氣里都浮著甜膩的香。宋秉承站在沙發(fā)旁，指尖摩挲著禮盒的絲絨帶，里面是條細銀鏈，
吊墜是顆精致的小月亮。他挑了半個下午，總覺得要配得上孟梔意才好。聽見門響時，
他轉身迎上去，笑意剛漫到眼底，又輕輕頓住了。孟梔意站門外，校服外套還沒脫。
頭發(fā)有些亂，白皙的臉頰上沾著點未干的淚痕，連那雙總是亮得像含著光的眼睛，
此刻也耷拉著，像只被雨淋濕的小兔子。她沒像往常那樣撲過來笑，只是低著頭換鞋，
手把書包帶攥得發(fā)皺?！霸趺戳?？”宋秉承走過去，沒急著遞禮物，先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
指腹擦過她眼角時，她往后縮了一下。他放軟了聲音，蹲下來跟她平視，“誰欺負你了？
還是路上摔著了？”孟梔意搖搖頭，嘴唇抿了半天，忽然抬頭看他。她眼尾還紅著，
鼻尖也泛粉，小聲問，“宋秉承，你覺得我……丑嗎？”宋秉承愣了下，隨即皺起眉，
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把她額前的碎發(fā)都揉亂了，“說什么胡話呢？
”他拇指蹭過她臉頰上那顆小小的紅痘痘，語氣軟得像棉花，“這叫丑？你看這眼睛，
又大又亮，笑起來像月牙，”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帶著點寵溺的無奈，
“就是青春期長幾顆痘痘，肉乎乎的剛好抱，怎么就扯到丑上去了？在我這兒，
梔意最可愛了。”孟梔意被他說得臉發(fā)燙，剛才在學校被江雨婷堵著嘲諷的委屈還沒散，
又被他直白的夸贊撞得心慌。她低下頭，睫毛忽閃忽閃的，耳尖紅得要滴出血來，小聲嘟囔，
“你就哄我……”“沒哄你?！彼伪醒鲱^看她，暮色落在他眼里，漾著認真的光。
他慢慢站起來，手指勾住她的下巴，輕輕抬起來。她睫毛顫得更厲害了，像受驚的蝶，
嘴唇抿成小小的粉團，軟乎乎的，看著就招人疼。他沒忍住，低頭吻了上去。那吻很輕，
像羽毛落在花瓣上。孟梔意渾身一僵，眼睛猛地睜圓了，連呼吸都忘了。宋秉承的唇溫溫的，
帶著點薄荷牙膏的清冽，混著周圍玫瑰的香，讓她腦子瞬間一片空白。等她反應過來想躲，
他卻伸手扣住了她的后頸，吻得深了些。他慢慢舔過她的唇縫，她下意識張開一點，
他就趁機探進來，勾著她的舌尖輕輕廝磨。她的唇果然像看著那樣軟，
帶著點少女特有的清甜。他越吻越舍不得松，直到她喘不過氣來，輕輕推他的胸口，
他才稍稍退開些，鼻尖還抵著她的鼻尖，呼吸交纏在一起。“甜的。”他低聲說，聲音喑啞，
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沙啞。孟梔意暈乎乎的，臉頰燙得能煎雞蛋，眼睛半睜半閉，
眼神濕漉漉的，像蒙了層霧。宋秉承看著她這副樣子，心尖像被貓爪撓著，又軟又癢。
他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拇指擦過她紅腫的唇，聲音很輕，“梔意，給我可以嗎？
”孟梔意渾身一震，眼睛瞬間清明了些。她看著宋秉承眼里的自己，
看著他認真又帶著渴求的眼神。想起他剛才說“你最可愛”時的樣子，
想起來在一起那些日子，想起從第一次在游戲里相遇，這份喜歡就像藤蔓，
早把心纏得緊緊的。她猶豫了幾秒，手指死死攥著他的衣角，輕輕點了點頭。十七歲的少女，
情竇初開的年紀，心里裝著一個滿心歡喜的人，他眼里有光，手里有糖，他問“可以嗎”，
她怎么可能說不?！髞碓鹿馔高^落地窗灑進來，落在遍地玫瑰上，也落在交纏的身影上。
宋秉承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發(fā)頂，一遍遍地吻她的額頭，聲音啞得厲害，卻無比清晰，
“梔意，等你長大，我就娶你?！钡?章 宋秉承消失了從宋秉承回去以后，
就再也沒有聯系過孟梔意，短信沒有，Qq不回，游戲沒上線，整個人好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她又一次點開與宋秉承的對話框，輸入框里“你在哪”三個字打了刪，刪了又打，
最終還是沒發(fā)出去。屏幕暗下去，映出她眼下的青黑，還有臉頰上那顆新冒的痘痘，
那天他說“可愛”的地方，此刻倒像個笑話。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時，
她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掉地上，看清是外婆的號碼，心情瞬間暗了下去。
接起聽外婆問晚飯吃不吃紅薯，她“嗯”了一聲，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
掛了電話才發(fā)現眼淚已經掉在屏幕上，暈在了宋秉承最后那條消息上。
“是不是嫌我丑啊……”她對著空蕩的房間喃喃，聲音輕得怕驚了誰。
江雨婷她們的嘲諷在耳邊響，“網上的人哪有真心”“等到睡過就扔了”，
以前她捂著耳朵不肯聽，現在卻字字往心里扎。她想起宋秉承游戲里閃瞎眼的裝備。
想起那條被她用手帕裹了三層，藏在木箱底的項鏈。他那樣的人，
怎么會真的要她這個跟著外婆在鄉(xiāng)下長大的、又胖又長痘的姑娘？她蜷在床角，
把臉埋進膝蓋。舊棉絮扎著皮膚，像小時候爸媽走那天，她躲在灶臺后，灶灰蹭在臉上的糙。
眼淚把褲腿洇濕一片，她卻不敢哭出聲，怕外婆聽見擔心。只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疼得厲害，才敢確認心里那片空落落的疼，不是夢。五年的日子，像外婆家門前那條河，
看著緩，水流底下卻攢著勁往前奔。孟梔意徹底沒再碰過那個木箱底的絲絨盒子，
也沒再點開過那個游戲，甚至換了手機號。好像把和宋秉承有關的痕跡都抹掉，
心就不會再抽著疼了。她把所有勁都使在了書本上，油燈下背單詞時，
筆尖在草稿紙上演算時，連外婆喊她吃飯都得應三聲才聽見。以前總低著頭走路，
現在埋著頭往前趕的是日子，是試卷上的分數。后來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她站在河邊，
對著嘩啦啦的水聲，悄悄掉了幾滴眼淚。去城里上大學的那天，
外婆往她包里塞煮好的土雞蛋，攥著她的手反復說“在外面照顧好自己”。她笑著應，
轉身往車站走時，腰桿挺得筆直。第5章 重逢五年足夠讓很多事變樣。
青春期那點嬰兒肥消了，露出清秀的下頜線，臉頰上早沒了惱人的痘痘。皮膚還是那樣白，
透著透亮的光。以前總垂著的眼，現在抬起來時，眼尾微微上挑，亮得很，
再不是當年那個被人說兩句就紅了眼眶的小姑娘。她留了長發(fā)，平時要么扎成利落的馬尾，
要么披在肩上。穿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走在大學校園里，
偶爾會有男生紅著臉過來問她要聯系方式。有次室友拉著她去逛街，路過一家首飾店。
櫥窗里擺著條款式和宋秉承送她的銀鏈很相近，室友說“這月亮吊墜挺好看的”，
她腳步頓了頓，隨即笑了笑，“一般吧?！毖劾餂]什么波瀾，
像在說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東西。她偶爾也會想起宋秉承，不再是夜里躲在被子里哭了。
只是偶爾對著鏡子梳頭時，會想起他說“你眼睛又大又亮”。以前覺得是哄人的話，
現在看著鏡里的自己，倒慢慢信了?；蛟S她本就不丑，只是那時候被自卑蒙了眼，
又被他給的短暫甜寵晃了神。孟梔意正蹲在甜品店后廚的水池邊洗草莓，
指尖被冷水浸得發(fā)紅。前廳傳來風鈴脆響，老板娘揚聲喊她，“梔意，出來幫忙點單！
”她擦了擦手，扯了扯身上洗得發(fā)白的圍裙，快步走出去。視線剛落在吧臺前的客人身上，
手里的點單本“啪嗒”掉在了地上。一個男人斜倚在吧臺邊，深灰襯衫的袖口挽到小臂，
露出腕上塊低調的名表。旁邊站著位漂亮的姑娘，發(fā)尾卷著自然的弧度，正仰頭跟他說話。
聲音軟得像棉花，“就嘗塊抹茶慕斯好不好？這家據說做得最地道?！笔撬伪?。
宋秉承沒應聲，手指漫不經心在吧臺上敲打著，目光掃過店內時，恰好落在孟梔意身上。
孟梔意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就想往后躲。五年了，他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輪廓硬了些，
眉眼間多了幾分疏離的冷意?？赡请p眼睛，還是她記了五年的樣子，
只是那眼睛里沒有半分熟稔。落在她身上時，像看個再普通不過的陌生人?！安缓靡馑肌?/p>
”她慌忙彎腰去撿點單本，手抖得厲害，好幾次都沒拿住?！皼]關系。
”倒是旁邊那姑娘先開了口，笑著彎腰幫她撿了起來，“你是這里的店員呀？
”孟梔意接過本子，眼神掠過姑娘的指甲，涂著淡粉色的甲油，精致得很。她點點頭，
聲音低得像蚊子哼，“是?！薄澳锹闊┠?，”許漫心轉向宋秉承，語氣更軟了，“秉承，
你要什么？”“秉承”兩個字，像根針輕輕扎了孟梔意一下。她垂著眼，假裝整理單子，
耳朵卻豎著，原來他還是叫這個名字。宋秉承沒看菜單，目光又落在孟梔意的臉上，
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一杯黑咖啡。”頓了頓，他忽然開口，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傳到孟梔意耳朵里，“我們是不是見過？”孟梔意的心臟好像突然暫停了一下，
說不出任何話。孟梔意攥緊了點單本，紙頁被捏出幾道褶。她抬起頭，
努力讓自己的笑看起來自然些，“先生說笑了，我每天在這兒上班，見過的客人多，
許是您認錯了?！彼M量避開他的眼睛，低頭在本子上寫，“黑咖啡，抹茶慕斯，對嗎？
”“對?！痹S漫心應著，轉頭挽住宋秉承的胳膊?！翱Х群湍剿柜R上好?！泵蠗d意說完，
轉身就往后廚走，腳步快得像在逃。撞進后廚的門，她背靠著門板滑坐下來，
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剛才他看她的眼神那么陌生，連半點遲疑都沒有，
原來他是真的不認識她了。是因為她變了嗎？青春期的嬰兒肥消了，痘痘沒了，頭發(fā)留長了，
或許他就算想找，也認不出了，又或者，他根本沒找過？當年那句“等你長大就娶你”，
本就是場隨口的戲言，她卻傻乎乎地記了五年。
第6章 車禍失憶等她端著咖啡和慕斯出去時，宋秉承正低頭聽那姑娘說話，
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些。孟梔意把東西輕輕放在吧臺上，剛要退開，手腕卻被他輕輕碰了一下。
她渾身一僵。“等下。”宋秉承收回手，眉頭依舊蹙著，“我確實覺得你眼熟?！彼D了頓，
語氣里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執(zhí)拗，“你確定我們沒見過？
”許漫心看著孟梔意臉色突然有些不對勁，“秉承，你們應該沒見過，這個店我總來，
她也是新來的呢?！泵蠗d意垂著眼，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她知道自己該搖頭，
該說“真沒有”，可心里那點委屈像潮水似的涌上來，堵得她喉嚨發(fā)緊。她吸了口氣，
抬起頭時，眼里已經沒了剛才的慌亂。只剩一片平靜，像結了層薄冰，“先生，
我想您是認錯人了。”說完，她沒再看他，轉身走回了吧臺后，拿起抹布擦桌子，
動作慢卻穩(wěn)。宋秉承看著她的背影，眉頭皺得更緊了。許漫心姑娘碰了碰他的胳膊，
話語里略帶吃醋的味道“怎么了？真對人家姑娘有印象?。俊彼麚u搖頭，收回目光，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很苦，像他此刻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他總覺得剛才那姑娘抬頭時，
眼里有一閃而過的失落，看得他心里揪了一下?？伤_實不認識她。五年前那場車禍后，
很多事他都記不清了，尤其是車禍前的那段日子，怎么也記不起來。孟梔意站在吧臺后，
假裝整理杯子，眼角的余光卻瞥見他們倆湊在一起說話。許漫心偶爾會笑著靠在他肩上，
般配得很。也是，他是宋秉承，是應該有這樣的姑娘站在她身邊。而她，
不過是個在甜品店打兼職的窮學生，還有當年那場荒唐的事，本就不該發(fā)生。晚上下班，
她回宿舍翻出那個壓在箱底的絲絨盒子，打開看時，那條月亮項鏈在臺燈下泛著冷光。
她盯著看了很久，終究還是把盒子重新蓋好，塞進了柜子最深處。
宋秉承剛把車停進自家車庫，手機就響了，是池珩?！氨?！在家沒？趕緊過來！就差你了，
三缺一！”池珩的聲音透過聽筒炸過來，帶著股子沒正形的雀躍。宋秉承捏了捏眉心，
實在沒心思打游戲，“不了，累?！薄皠e??！”池珩在那頭哀嚎。“你都多久沒碰游戲了？
再說了，你忘了？當年你可是恨不得睡在游戲里，賬號等級全區(qū)第一，裝備好得晃眼！
”“當年”兩個字像根小石子，輕輕敲在宋秉承心上。他沉默了幾秒，
車禍后關于過去的記憶像塊被摔碎的玻璃，拼不起來。尤其是池珩說的“當年”，模糊得很，
只偶爾有碎片似的畫面閃過，卻抓不住?！罢f不定打兩把，還能想起點什么呢？
”池珩補了句，語氣里帶點試探。宋秉承掛了電話，站在車庫里愣了愣。找回記憶？
他沒抱太大希望，可剛才在甜品店那股子“熟悉又陌生”的震痛還沒散。
還真生出點莫名的念頭，或許，那些被遺忘的過去里，藏著什么要緊的東西？
第7章 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人。半晌推開池珩所在的書房時，這家伙正癱在電競椅上打哈欠。
“可算來了！”池珩拍了拍旁邊的椅子，“快坐，我都給你登好電腦了。”宋秉承坐下，
屏幕亮著，是游戲登錄界面。他盯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圖標，指尖懸在鍵盤上，遲遲沒動。
“輸密碼啊?！背冂翊吡司?，“你當年那密碼不是挺簡單的嗎？
好像是什么……”宋秉承沒聽他說完，腦子里不知怎么就竄出一串數字，是孟梔意的生日。
當年他隨口問來的，記了很久。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敲了下去，回車鍵一按，
屏幕上跳出“登錄成功”的提示時，他自己都愣了。池珩湊過來看，“我去！還真登上了！
你小子，果然沒忘干凈……”話音沒落地，就被界面上彈出的情侶綁定提示卡了殼?！鞍?？
情侶？”池珩指著屏幕右上角那個緊挨著宋秉承賬號ID的頭像。“‘一枝花’？這誰啊？
你當年還跟人綁了情侶？”宋秉承的目光也落在那個頭像上。是個簡單的系統(tǒng)頭像，
灰撲撲的，名字“一枝花”透著點傻氣，卻讓他心里猛地一揪。
賬號信息里顯示“已綁定5年3個月”，綁定時間，正好是他車禍前三個月。
他竟然有個處了這么久的游戲情侶？可他半點印象都沒有。“秉承哥，別愣著啊！開一把！
”池珩已經點了匹配，“說不定打起來就想起來了！”宋秉承沒應聲，
鼠標無意識地劃過“一枝花”那個灰色的頭像。顯示離線，最后登錄時間是五年前，
是他車禍的后一個月。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下，悶悶的。他看著那個頭像，
總覺得該有點情緒。游戲開始了，池珩在旁邊大呼小叫，指揮著他放技能，推塔，
宋秉承卻心不在焉。手指機械地操作著鍵盤鼠標，眼神卻總往右上角飄，
盯著那個灰色的“一枝花”看。無數個問題在腦子里打轉，攪得他心煩意亂。
一波團戰(zhàn)打得亂七八糟，他被對方秒殺時，池珩終于察覺不對，“哎？你干嘛呢？
魂不守舍的！”宋秉承沒說話，退出了游戲界面，重新回到主頁面，
點開了和“一枝花”的聊天記錄。最早的記錄停留在五年前，他發(fā)的最后一條是，“等我，
下次帶你打副本?！彼亓藗€可愛的表情包，沒再說話。往上翻，全是些瑣碎的日常。
她說“今天作業(yè)多，晚點上”。他說“好，我等你”。他說“新出的皮膚給你買了”。
她說“謝謝”，后面跟個臉紅的表情。他說“周末有空嗎？出來玩”。
她說“……我有點怕”，他回“別怕，我等你長大”?！暗饶汩L大”……這四個字像把鑰匙，
猛地捅開了宋秉承記憶里的一道縫。暖黃的燈光，遍地的玫瑰，一個小姑娘低著頭，
耳朵紅得厲害。他好像對她說過類似的話。是誰？是這個“一枝花”嗎？
他盯著屏幕上那些聊天記錄，指尖微微發(fā)顫。池珩在旁邊看他臉色不對，也不敢吵了，
湊過來看了兩眼聊天記錄，小聲問，“這‘一枝花’……對你挺重要的？”宋秉承沒回答，
目光還黏在那個灰色的頭像上。頭像灰得黯然失色，像被遺棄了很久，看得他心里空落落的。
他突然想起下午在甜品店那個服務生。她低頭撿點單本時，耳尖紅的樣子，
和聊天記錄里那個臉紅的表情包，好像有點像。她抬起頭說“認錯人了”時，
眼里那點一閃而過的失落，和這個灰色頭像透著的孤單，也有點像。不會吧？他搖了搖頭，
把這荒唐的念頭壓下去。怎么可能這么巧?？尚睦锬屈c懷疑一旦冒了頭，就壓不住了。
他看著“一枝花”的頭像，又想起那個服務生白得透亮的皮膚，想起她垂著眼時長長的睫毛，
想起她聲音低低的樣子……池珩見他半天沒動靜，推了推他，“你到底咋了？
要是不想玩就不玩了?！彼伪忻偷鼗厣瘢P掉了聊天記錄，卻沒退出游戲。他靠在椅背上，
盯著那個灰色的“一枝花”，低聲說了句，“沒什么?！敝皇悄蔷洹皼]什么”，
連他自己都沒說服。他好像……真的忘了很重要的人。
第8章 原來是裝作不認識“我先走了?！彼伪忻偷卣酒鹕恚?/p>
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聲刺耳的響。池珩愣了愣，“這么快？不再坐會兒？”“不了。
”宋秉承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腳步有些急，“還有事?！彼麤]說是什么事，
快步走出書房，下樓時腳步都帶著點慌。車庫里，他拉開車門坐進去，卻沒立刻發(fā)動，
而是靠在椅背上，盯著方向盤發(fā)愣。他掏出手機，翻出通訊錄里那個備注“許漫心”的名字，
是下午和他一起去甜品店的聯姻對象。指尖懸在撥號鍵上，猶豫了幾秒，還是按了下去。
“喂，秉承？”許漫心的聲音很快傳來，帶著點雀躍，“怎么了？”“下午那家甜品店，
”宋秉承開門見山，聲音有點啞，“地址發(fā)給我?！痹S漫心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怎么了？
想再去吃抹茶慕斯？我跟你說，他們家的提拉米蘇也不錯……”“地址發(fā)我。
”宋秉承打斷她，語氣里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芭?，好。”許漫心雖然疑惑，
還是很快把地址發(fā)了過來。車開出車庫時，夜已經深了。路燈在馬路上投下長長的光影，
宋秉承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他很少這樣沖動，可這次，
心里那點莫名的念頭像野草似的瘋長。他想知道，那個灰色頭像背后的人是誰，想知道，
自己到底忘了什么。甜品店早就關了門，卷閘門拉得嚴嚴實實，
只有門口掛著的風鈴偶爾被風吹得叮當作響。宋秉承把車停在路邊，就那么坐在車里看著，
看了很久。直到手機屏幕亮起，是池珩發(fā)來的消息。“秉承哥，我剛翻到你當年的舊手機！
里面有個相冊，加密了，密碼是不是還是那個生日？”宋秉承的心猛地一跳。
他幾乎是立刻回了個“是”。沒過幾秒，池珩發(fā)來一張模糊的照片。
照片像是在酒店房間里拍的，暖黃的燈光下，遍地都是紅玫瑰。角落里有個小小的身影，
背對著鏡頭，扎著簡單的馬尾，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校服，正低著頭，看不清臉。
可宋秉承一眼就認出來了，是下午那個甜品店的服務生。“一枝花”……他腦子里猛地炸開，
那些模糊的記憶碎片突然就拼在了一起。是她。真的是她。
游戲里怯生生叫他“冰城”的“一枝花”。
酒店房間里紅著眼問他“你覺得我丑嗎”的孟梔意……全都是她。
他說過“等你長大就娶你”，說過要護著她?？伤麉s在車禍后忘了她，讓她一個人等了五年，
甚至在她面前，問她“我們認識嗎”。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疼得他喘不過氣。
宋秉承推開車門，走到甜品店門口，抬手就想拍卷閘門，可手舉到一半，又猛地停住了。
他該怎么跟她說？說“對不起，我忘了你”？還是說“我想起你了，
可我現在有聯姻對象了”？夜色里，他靠在冰冷的卷閘門上，第一次覺得，失憶不是借口，
是罪過。原來她不是不認識他，是裝作不認識。第9章 憑什么第二天下午，
孟梔意正蹲在后廚給芒果去皮。前廳的風鈴“叮鈴”響了，老板娘揚著嗓子喊，“梔意，
門口有人找！”宋秉承站在門口，晨光落在他肩上，把深灰襯衫染得暖了些，
可他臉上沒什么表情。手里捏著張照片，正是池珩發(fā)給他的那張，此刻被他捏得邊角發(fā)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