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宴上,白月光突然打來電話。未婚妻笑著替我掛斷:“又是推銷電話吧?
”我盯著她無名指的鉆戒,想起五年前醫(yī)院太平間里那具面目全非的尸體?!傲滞恚?/p>
”我擦掉她嘴角的蛋糕漬,
“當(dāng)年你說她車禍死亡時……”“是不是忘了摘她手腕上我送的那串佛珠?
”震動聲再次響起,屏幕上跳動著那個我以為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未婚妻臉色煞白,
我當(dāng)著全場賓客按下免提:“寶貝,你猜我選誰?”1香檳塔在燈光底下晃得人眼暈,
氣泡咕嚕嚕往上躥,跟場子里那些虛頭巴腦的客套話一個德行。我扯了扯勒得慌的領(lǐng)結(jié),
感覺這玩意兒比上吊繩還讓人喘不過氣。蘇晚就站我邊上,一身白得晃眼的禮服裙,
臉上那笑,標(biāo)準(zhǔn)得跟拿尺子量過似的,正端著酒杯跟幾個不知道哪路神仙的阿姨寒暄。
“哎呀,陸沉這孩子,我們看著長大的,一表人才!”一個燙著卷發(fā)的阿姨嗓門賊亮,
唾沫星子差點(diǎn)濺我臉上,“晚晚你可真有福氣!”蘇晚抿著嘴笑,那叫一個溫婉大方,
手還特自然地挽上我胳膊,指尖冰涼。“張阿姨說笑了,是我運(yùn)氣好?!彼曇籼鸬冒l(fā)膩,
眼神瞟過來,帶著點(diǎn)勝利者獨(dú)有的得意。操。我心里罵了一句,臉上還得繃著,
擠出個假笑應(yīng)付。這訂婚宴,活脫脫就是個大型馬戲團(tuán),我就是那只被架上火堆烤的猴兒。
腦子里亂糟糟的,全是五年前醫(yī)院那股子消毒水混著福爾馬林的味兒,冷得刺骨。太平間里,
白布底下蓋著的那具……他們說,是林晚。面目全非,
就靠著手腕上那串我親手給她戴上的小葉紫檀佛珠認(rèn)的人。那珠子,
是我在廟里一步一叩頭求來的,開過光,保平安。結(jié)果呢?保了個寂寞。
口袋里的手機(jī)猛地一震,跟通了電似的,震得我大腿根發(fā)麻。這年頭,誰他媽這么不長眼,
挑這時候打電話?我皺著眉,手剛伸進(jìn)口袋,還沒摸到手機(jī)殼,
旁邊一只涂著精致裸色指甲油的手就伸了過來,又快又準(zhǔn)。
蘇晚臉上還掛著那副無懈可擊的笑容,指尖一劃,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動作熟練得像是演練過千百遍?!坝质悄切┤说耐其N電話吧?”她聲音輕飄飄的,
帶著點(diǎn)撒嬌的意味,另一只手還晃了晃酒杯,“別理他們,掃興。”她無名指上那顆鴿子蛋,
在吊燈底下折射出冰冷又刺眼的光,晃得我眼睛生疼。那光,像根針,
猛地扎進(jìn)我腦子里某個封存已久的角落。太平間,白布。那只露出來的、焦黑變形的手腕。
還有手腕上……那串油潤的、完好無損的、本該隨著主人一起化為灰燼的小葉紫檀佛珠。
當(dāng)時蘇晚哭得肝腸寸斷,撲在我懷里,
抽噎著說:“陸沉……晚晚她……她走得太慘了……就剩下這個……”她手里緊緊攥著的,
就是那串珠子。我他媽當(dāng)時就跟個傻逼似的,抱著她,心都碎成了渣,哪還顧得上細(xì)想?
那珠子,怎么可能在那場據(jù)說燒得車架子都融了的車禍里,還他媽完好無損?一股寒氣,
從腳底板“噌”地一下直沖天靈蓋,凍得我四肢百骸都僵了。操場上林晚追著我打鬧的笑聲,
圖書館里她趴在我旁邊睡著時安靜的側(cè)臉,
還有她手腕上那串溫潤的珠子……所有關(guān)于林晚的畫面,潮水一樣涌上來,
瞬間就把眼前這虛假的喜慶場面沖得七零八落。“陸沉?你怎么了?
”蘇晚的聲音帶著點(diǎn)不易察覺的緊張,晃了晃我的胳膊,“發(fā)什么呆呀?李叔叔跟你說話呢。
”我猛地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一直死死盯著她無名指上那圈冰冷的金屬和石頭。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嗡嗡響。周圍那些虛偽的談笑聲、酒杯碰撞聲,
一下子變得極其遙遠(yuǎn),模糊不清。2我轉(zhuǎn)過頭,看向蘇晚。她臉上還維持著笑容,
但眼神里那點(diǎn)細(xì)微的慌亂,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漣漪,被我捕捉到了。我抬起手,
動作有點(diǎn)僵硬,指腹擦過她涂著昂貴口紅的嘴角。那里沾著一點(diǎn)點(diǎn)白色的奶油漬,
大概是剛才切蛋糕時不小心蹭上的。觸感冰涼滑膩。“晚晚,”我開口,聲音有點(diǎn)啞,
像砂紙磨過木頭,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
“當(dāng)年你說林晚車禍死了的時候……”我故意停頓了一下,
清晰地看到蘇晚眼底那點(diǎn)慌亂瞬間放大,幾乎要溢出來。她挽著我胳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指甲隔著襯衫布料掐進(jìn)我肉里。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像淬了冰的刀子,
精準(zhǔn)地捅進(jìn)她竭力維持的平靜里:“是不是忘了摘她手腕上……我送的那串佛珠?
”轟——蘇晚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比她那身白禮服還白。
精心描畫的妝容也掩蓋不住那份驟然襲來的驚恐和狼狽。她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
喉嚨里卻只發(fā)出一點(diǎn)破碎的氣音。挽著我的手,猛地松開了,像是被燙到一樣。
整個宴會廳好像被按下了靜音鍵。剛才還喧鬧的背景音詭異地消失了,
只剩下若有似無的音樂還在不識趣地流淌。離得近的幾桌客人,顯然聽到了我剛才那句話,
一道道或震驚、或疑惑、或看好戲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
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我和蘇晚身上。空氣凝固了,粘稠得讓人窒息。就在這片死寂里,
我西裝褲口袋里的手機(jī),再一次,瘋狂地震動起來!
嗡——嗡——嗡——那震動聲在絕對的安靜中被無限放大,沉悶,急促,
帶著一種不依不饒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像擂鼓,又像瀕死者的最后掙扎。
每一次震動都狠狠敲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蘇晚像是被這聲音嚇破了膽,渾身劇烈地一顫,
腳下高跟鞋不穩(wěn),踉蹌著后退了半步,驚恐萬狀地瞪著我裝手機(jī)的口袋,
仿佛那里藏著一枚即將引爆的炸彈。她精心打理的發(fā)髻邊,一縷碎發(fā)狼狽地垂落下來,
貼在冷汗涔涔的額角。所有人的目光,從我和蘇晚身上,
瞬間轉(zhuǎn)移到了我那只不斷發(fā)出嗡鳴的口袋??諝饫锏南铱嚨搅藰O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斷裂。
我深吸了一口氣。那股一直堵在胸口的、混雜著憤怒、荒謬和被欺騙的冰冷情緒,
此刻奇異地沉淀下來,變成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
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嘴角扯開了一個極其微小的、毫無溫度的弧度。
在蘇晚絕望的目光注視下,在滿場賓客屏息的死寂中,我慢條斯理地,把手伸進(jìn)了口袋。
指尖觸碰到冰涼的手機(jī)外殼。掏出來。3屏幕亮得刺眼。上面跳動著一串?dāng)?shù)字。
那串?dāng)?shù)字…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是那個我以為早已隨著她的“死亡”而注銷、廢棄、徹底消失在時間長河里的號碼!五年了。
整整五年。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拋進(jìn)滾燙的油鍋,
又在瞬間被扔進(jìn)冰窟。極致的冰冷和灼熱交替沖刷著四肢百骸,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耳邊只剩下自己沉重如風(fēng)箱的呼吸聲,還有那持續(xù)不斷、催命符般的手機(jī)震動。
嗡——嗡——蘇晚死死地盯著那個屏幕,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不是驚恐能形容的了,
那是一種混合了極度恐懼、難以置信和徹底崩潰的扭曲。她搖著頭,嘴唇無聲地開合,
像是在說“不可能”、“假的”、“一定是騙子”……但她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
整個人抖得像秋風(fēng)里最后一片葉子。滿場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探究,震驚,
幸災(zāi)樂禍……無聲的壓力幾乎凝成實(shí)質(zhì)。4我低下頭,
看著屏幕上那串跳動著的、仿佛來自地獄的號碼。指尖懸在綠色的接聽鍵上方,微微顫抖。
五年前太平間里那股冰冷絕望的氣息,
混雜著蘇晚此刻身上散發(fā)出的、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香水味,一起涌進(jìn)鼻腔。時間仿佛被拉長,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難熬。然后,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我抬起了眼。
目光掃過面無人色、搖搖欲墜的蘇晚,掃過滿場屏息凝神的賓客,最后,
落回那不斷閃爍的手機(jī)屏幕上。拇指重重地按了下去!“喂?
”我的聲音透過手機(jī)話筒傳出去,在安靜的宴會廳里被放大,
帶著一種奇異的、刻意壓制的平靜,卻比任何嘶吼都更具穿透力。下一秒,我按下了免提鍵。
“嘟”的一聲輕響,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緊接著,一個聲音,
一個我以為這輩子只能在午夜夢回時才能依稀捕捉到的、早已刻入骨髓的聲音,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電流雜音,清晰地、毫無阻礙地,
炸響在死寂的宴會廳上空:“陸沉……”那聲音,帶著點(diǎn)剛睡醒的慵懶,
又有點(diǎn)長途跋涉后的疲憊,尾音微微上挑,像帶著鉤子。是林晚。真的是林晚。五年。
一千八百多個日夜。我他媽像個傻逼一樣,抱著她的“遺物”痛不欲生,
在別人的劇本里演著深情男主角。而現(xiàn)在,她回來了,
用這種方式…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狂喜、暴怒、荒謬和被玩弄的巨大情緒,
像海嘯一樣瞬間沖垮了我所有的理智堤壩。我猛地抬起頭,視線如同淬了火的刀子,
狠狠釘在對面那個臉色慘白如鬼、渾身抖得快要散架的女人身上。蘇晚。
我的“未婚妻”精心策劃了五年騙局的主謀。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額角滲出的冷汗,
看到她精心描繪的眼線因?yàn)轶@恐而微微暈開,看到她涂著口紅的嘴唇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我咧開嘴,對著手機(jī)話筒,也對著眼前這個徹底崩潰的女人,露出了一個近乎猙獰的笑容。
那笑容里沒有半點(diǎn)溫度,只有冰封的恨意和即將噴發(fā)的火山?!皩氊悆?,”我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蓋過了背景音樂,帶著一種殘忍的戲謔,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
狠狠扎向蘇晚,“聽見了嗎?”我故意停頓了一下,
欣賞著蘇晚眼中最后一絲光芒徹底熄滅的絕望。然后,我提高了音量,
確保每一個伸長脖子看戲的賓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那聲音在空曠華麗的大廳里回蕩:“你猜猜看……”“老子現(xiàn)在選誰?”5最后一個字落地,
像塊燒紅的烙鐵砸進(jìn)冰水里,滋啦一聲,炸起一片死寂后的驚濤駭浪。
整個宴會廳的空氣凝固了零點(diǎn)一秒,隨即轟然炸開!“臥槽!”“什么情況?!”“林晚?
哪個林晚?五年前不是……”“選誰?這什么意思?!
”“蘇晚臉都白了……”竊竊私語瞬間變成了嗡嗡的議論風(fēng)暴,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我、蘇晚,還有我手里那個仍在免提狀態(tài)的手機(jī)之間瘋狂掃射。
香檳塔的光芒都顯得刺眼而廉價。手機(jī)那頭,林晚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
似乎還輕輕笑了一下,那笑聲像羽毛搔刮著耳膜,卻讓我渾身血液都沖上了頭頂:“選誰?
陸沉,你訂婚宴上問我這個,是不是有點(diǎn)……缺德?。俊彼穆曇?,真真切切,每一個咬字,
每一個尾音,都和我記憶深處那個無數(shù)次在午夜夢回時折磨我的聲音重疊。不是錄音,
不是模仿,就是她!活生生的林晚!蘇晚像是被這句話徹底抽走了骨頭,高跟鞋一崴,
整個人軟軟地癱坐在鋪著昂貴地毯的地上,精心盤起的發(fā)髻徹底散亂,
昂貴的禮服裙擺狼狽地鋪開。她仰著頭看我,那張?jiān)?jīng)讓我覺得溫婉動人的臉,
此刻只剩下極致的驚恐和絕望,嘴唇哆嗦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只有眼淚斷了線似的往下砸,暈開了眼妝,留下兩道烏黑的痕跡?!叭钡??
”我重復(fù)著她的話,視線從地上那攤爛泥般的蘇晚身上移開,
重新聚焦在手機(jī)屏幕上那個跳動的號碼,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帶著一種近乎毀滅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