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鐵銹味和著雨水的腥氣,鉆進(jìn)鼻腔,嗆得秦姝猛地咳出一口血水。
“媽的……咳咳……還真穿了?”
她費力地睜開眼,冰冷的泥水瞬間灌了進(jìn)來,視線里一片模糊。周圍是震天的喊殺聲和女人的尖叫,一具穿著殘破甲胄的尸體,臉朝下就趴在她旁邊,后心還插著一根箭。
【開局即沖突,將主角扔進(jìn)最狼狽的場景?!俊兜诙煞ǎ盒蚰恢小贰?/p>
腦子里那本厚得像磚頭一樣的《圣典》自動翻頁,冰冷的機械音在意識里響起。
秦姝顧不上吐槽,一個激靈,屬于這具身體的記憶碎片像潮水般涌來!
國破家亡,她是大燕國最受寵的九公主秦姝,剛剛城破,她就被亂軍沖散,淪為階下囚。
而下一秒,她就要被當(dāng)成戰(zhàn)利品,送進(jìn)北梁軍的營妓帳!
“都給老子動作快點!把這些娘們都捆結(jié)實了!”
一個滿臉橫肉的校尉,一腳踹開旁邊的尸體,露出一張貪婪又淫邪的笑臉,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泥水里狼狽不堪的秦姝臉上。
即便滿身污泥,這張臉蛋的底子也實在是驚為天人。
校尉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獰笑著走過來,伸手就要去抓秦姝的頭發(fā)。
“這個極品,老子先驗驗貨!”
電光火石之間,秦姝的身體比腦子反應(yīng)還快。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她順手就從身旁的尸體上拔出了那根還滴著血的箭矢,用盡全身力氣,對準(zhǔn)校尉毫無防備的脖頸,猛地捅了進(jìn)去!
“呃——”
校尉的獰笑僵在臉上,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從自己脖子里冒出來的箭頭,鮮血像噴泉一樣涌出。
“噗!”
秦姝沒有絲毫猶豫,雙手握緊箭桿,再次發(fā)力,將箭頭從另一側(cè)貫穿而出!
【第一階段:張力。用一個充滿反常沖突的完整動作,將讀者瞬間拉入故事磁場?!?/p>
周圍的士兵都看傻了。
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柔弱無骨、任人宰割的亡國公主,竟然敢當(dāng)眾襲殺校尉!
趁著所有人愣神的功夫,秦姝猛地推開校尉溫?zé)岬氖w,連滾帶爬地沖到一具身材與自己相仿的士兵尸體旁。
扒盔甲!
剝衣服!
動作一氣呵成,快得像一道幻影!
冰冷的鐵甲套在身上,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她飛快地用泥水抹了一把臉,將頭發(fā)胡亂塞進(jìn)頭盔,又撿起地上的長刀。
做完這一切,她壓低了嗓子,用一種沙啞又急切的聲音,對著那些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士兵,吼出了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句謊言:
“愣著干什么!我是大燕太子秦述!九公主唯一的親弟弟!我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要立刻面見你們的皇帝!耽誤了軍國大事,你們誰擔(dān)待得起?!”
【第二階段:裂痕。引入核心沖突,通過一個關(guān)鍵事件,揭示危機的“羞辱性”本質(zhì)的反轉(zhuǎn)?!?/p>
她賭的就是信息差!
賭這群大頭兵根本分不清亡國的皇子公主到底有幾個!
賭他們不敢拿“軍國大事”做賭注!
果然,那幾個士兵面面相覷,都被她這股不要命的氣勢給鎮(zhèn)住了。
一個看起來像是小隊長的士兵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厲聲問道:“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你是太子?”
秦姝心里一沉,但臉上卻毫無懼色。
她挺直了腰板,任由雨水沖刷著臉上和盔甲上的血污,那雙眼睛在昏暗的雨幕中,亮得驚人。
她緩緩抬起手,將腰間掛著的一枚龍形玉佩扯了下來,狠狠砸在那個小隊長臉上!
“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大燕皇室的身份憑證!”
那玉佩是她從尸體上順手摸來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
但此刻,她必須裝得比誰都真!
小隊長被砸得一個趔趄,下意識地接住玉佩,入手溫潤,上面繁復(fù)的龍紋確實不是凡品。
他被秦姝那股“老子是皇族”的威壓震懾得有些發(fā)懵,一時間竟不敢再質(zhì)疑。
秦姝心中冷笑,繼續(xù)加碼,聲音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我身負(fù)的秘密,關(guān)系到你們北梁能否徹底吞并我大燕的龍脈氣運!此事,只有你們的皇帝有資格聽!”
“現(xiàn)在,立刻,帶我去見她!”
“如果因為你們的愚蠢,讓北梁錯失天命,別說你們的項上人頭,就是你們的九族,夠不夠陛下砍的?!”
【第三階段:深淵。主角被徹底打入谷底,但在最絕望時,“普羅米修斯之火”被點燃,留下一個強有力的懸念?!?/p>
“她?”
“陛下?”
這群士兵徹底懵了,他們只知道皇帝是皇帝,但從未聽過有人用“她”來稱呼。
可眼前這個自稱“太子”的少年,眼神里的那股瘋狂與決絕,讓他們脊背發(fā)涼。
這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這些底層士兵能夠處理的范疇。
小隊長死死攥著玉佩,權(quán)衡再三,終于咬了咬牙。
“帶上他!我們?nèi)泿ぃ ?/p>
北梁軍的帥帳,與其說是帳篷,不如說是一座移動的宮殿。
黑色的巨帳在風(fēng)雨中巋然不動,上面用金線繡著一只睥睨天下的蒼鷹,鷹眼的位置,鑲嵌著兩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即便是在白晝,也散發(fā)著幽冷的光。
秦姝被兩個士兵一左一右地押著,走進(jìn)了這座充滿了壓迫感的帥帳。
一股濃郁的龍涎香混合著皮革和兵器的鐵腥味撲面而來,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又收緊了幾分。
帳內(nèi)燈火通明,地上鋪著厚厚的白色虎皮,十幾名身披重甲、氣息彪悍的將軍分列兩側(cè),每一道目光都像刀子一樣刮在秦姝身上。
而在帥帳的最深處,一張由整塊黑鐵打造的帥案之后,坐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女人。
她穿著一身玄色的龍紋軟甲,長發(fā)用一頂簡單的墨玉冠束起,沒有多余的配飾。
可她只是坐在那里,就仿佛是這片天地的中心。
她的五官輪廓深邃得如同刀刻,眉眼狹長,眼神冷冽如冰,薄唇緊抿,帶著一絲天然的刻薄與威嚴(yán)。
這就是北梁的女帝,蕭凝。
一個以女子之身,于微末中崛起,在尸山血海里殺出一條路,最終登基為帝的狠角色。
“你,就是大燕太子?”
蕭凝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像寒冬里的冰凌,清脆,且?guī)е坦堑暮狻?/p>
秦姝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從踏進(jìn)這座帥帳開始,她就知道,這是一場不能輸?shù)暮蕾€。
輸了,就是死無全尸。
她抬起頭,迎上蕭凝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說道:
“沒錯,孤,秦述,大燕唯一的繼承人。”
她刻意用了“孤”這個自稱,就是要先聲奪人,把自己的身份釘死。
旁邊一名獨眼將軍冷哼一聲,聲如洪鐘:“一派胡言!據(jù)我軍情報,大燕皇帝昏庸無能,膝下只有九個女兒,何曾有過太子!”
秦姝聞言,非但不驚,反而仰頭大笑起來。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她的笑聲在肅殺的帥帳里顯得格外突兀,所有將軍都皺起了眉頭。
秦姝笑聲一收,目光銳利地掃過那名獨眼將軍,冷聲道:“我大燕皇室為保血脈,將我這唯一的男丁從小秘密送出宮外,由國師親自教養(yǎng),此事,天下幾人知曉?”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直接看向帥案后的蕭凝:
“若非如此,你們以為,我大燕偌大的疆土,為何會如此輕易地被你們攻破?那都是我父皇的計策!他以江山社稷為餌,為的就是保全我這唯一的火種!”
這番話說得漏洞百出,但在場的將軍們卻一時間無法反駁。
因為他們確實贏得太輕松了,輕松得有些詭異。
大燕雖弱,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按理說不該如此一觸即潰。
現(xiàn)在聽秦姝這么一說,難道……還真有什么陰謀?
蕭凝的眼神依舊平靜無波,她只是靜靜地看著秦姝,似乎在欣賞一場有趣的戲劇。
“繼續(xù)說?!彼赝鲁鋈齻€字。
秦姝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
她清了清嗓子,拋出了自己準(zhǔn)備了一路的重磅炸彈。
“陛下可知,龍脈氣運?”
此言一出,帳內(nèi)所有將軍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這個世界,是存在著玄之又玄的氣運之說的。一國之興衰,與龍脈息息相關(guān)。
秦姝不等他們反應(yīng),繼續(xù)說道:“我大燕的龍脈,并未隨著國都陷落而斷絕。我父皇早已用秘法,將一國氣運盡數(shù)轉(zhuǎn)移到了……我的身上?!?/p>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臟位置,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我,就是行走的國運。只要我還活著,大燕就永遠(yuǎn)有復(fù)國的希望。你們可以殺了我,但那樣一來,我身上的龍脈氣運便會瞬間潰散,消弭于天地之間。你們北梁,得到的將是一片失去氣運庇護(hù)的焦土,不出三代,必將分崩離析,重蹈我大燕的覆轍!”
這套說辭,是她結(jié)合了這個世界的背景和前世看過的無數(shù)網(wǎng)文,臨時編出來的。
純屬唬人。
可是在這個迷信氣運的時代,這番話卻擁有著核彈般的威力。
帳內(nèi)的將軍們開始竊竊私語,看向秦姝的眼神也從鄙夷,變成了忌憚和懷疑。
唯有蕭凝,依舊面沉如水。
她緩緩站起身,一步步從帥案后走了出來。
她身材高挑,龍紋軟甲勾勒出緊致而充滿力量感的線條。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眾人的心跳上。
她走到秦姝面前,停下。
兩人的距離,近到秦姝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很有趣的說法?!笔捘淖旖?,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朕憑什么信你?”
秦姝心臟狂跳,但她知道,這是最后的關(guān)頭。
她直視著蕭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就憑我敢站在這里!就憑我能給陛下的,是你們北梁夢寐以求的東西——一個完整的,擁有龍脈氣運的大燕!”
她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那句石破天驚的話:
“我,大燕太子秦述,愿入贅你北梁皇家,成為陛下的……凰夫!”
“以我身為聘,以大燕國運為禮!”
“只要你我結(jié)合,兩國氣運便可融為一體。從此,你北梁將國祚萬年,真正地君臨天下!”
“而陛下需要付出的,僅僅是保住我那不成器的姐姐,九公主秦姝一條賤命,讓她在冷宮之中,了此殘生?!?/p>
整個帥帳,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秦姝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給震得外焦里嫩。
入贅?
當(dāng)凰夫?
一個亡國太子,竟然要給敵國的女皇帝當(dāng)贅婿?!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連那些久經(jīng)沙場的將軍,此刻也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蕭凝的眼睛微微瞇起,那雙冰冷的眸子里,終于閃過了一絲真正的好奇。
她盯著眼前這個滿身泥污,眼神卻亮得像狼一樣的“少年”,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秦姝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終于,蕭凝笑了。
那是一種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笑容,卻讓周圍的溫度仿佛又降了幾分。
“好?!?/p>
她只說了一個字。
“朕,準(zhǔ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