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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丫頭,快醒醒!你弟弟又跟二柱子那幾個野小子瘋跑出去了!

”尖銳又帶著幾分虛弱的喊聲,像一根鋼針扎進姜禾混沌的腦子里。她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不是醫(yī)院那白得刺眼的天花板,

而是用報紙糊了一層又一層、早已熏得發(fā)黃發(fā)黑的屋頂。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土腥味、柴火的煙熏味和淡淡的霉味兒混合在一起的復雜氣味。

這味道……熟悉得讓她心口發(fā)緊?!昂毯??你咋了?別嚇媽?。?/p>

”一只粗糙的手探上她的額頭,掌心的溫度和那熟悉的薄繭觸感,讓姜禾的身體瞬間僵住。

她緩緩轉過頭,看到了那張刻在記憶深處、既模糊又清晰的臉。女人叫張?zhí)m,是她的母親。

此刻,她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打了好幾個補丁的土布褂子,臉色蠟黃,眼窩深陷,

嘴唇干裂起皮,一副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模樣??墒窃诮痰挠洃浝?,

母親明明在五十歲時就因為積勞成疾,早早地去了。那張最后的黑白照片,

比現(xiàn)在還要蒼老憔悴?!皨尅苯痰暮韲蹈傻孟癖簧凹埬ミ^,

發(fā)出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哎,媽在呢!”張?zhí)m見她醒了,松了口氣,隨即又焦急起來,

“你快去看看你弟弟,那群孩子說要去河邊摸魚,那河淹死過人,不吉利!

你爸上工還沒回來,媽這腿腳又不得勁,你快去把他給媽拽回來!”河邊……摸魚?

這幾個字像一道驚雷,在姜禾的腦海里轟然炸開!她猛地從土炕上坐起來,環(huán)顧四周。

泥坯墻,小土炕,一張缺了腿用磚頭墊著的破木桌,

還有墻角那個黑漆漆的、裂了紋的咸菜缸。這不是她一手創(chuàng)立的商業(yè)帝國里,

那個價值上億的頂層復式公寓。這里是1976年,北山村,

她那個破敗不堪、四面漏風的家!而她那個唯一的弟弟,姜濤,就是在1976年的夏天,

跟著村里的孩子去河邊玩,失足淹死的!這件事,成了整個家垮掉的第一根稻草,

也成了她上一世背負了一生的、無法擺脫的夢魘。盡管后來她成了福布斯榜上有名的女強人,

可午夜夢回,全是弟弟那張在水里載沉載浮、青紫的小臉。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悲劇發(fā)生前的這一天!“還愣著干啥??!快去啊!”張?zhí)m看她不動,

急得推了她一把。“……好,我馬上去!”姜禾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炕上下來,

連鞋都來不及穿,赤著腳就往門外沖。屋外,灼熱的陽光晃得她一陣眩暈。院子里光禿禿的,

只有幾只瘦得脫了毛的老母雞在無精打采地刨著土。她記得,

弟弟就是被鄰居家的二柱子喊走的。二柱子家就在村東頭,離河邊最近。

姜禾拔腿就往村東頭狂奔。黃土路硌得她腳底板生疼,可她一點都感覺不到。

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阻止他!這一次,一定要阻止他!“姜濤!”她一邊跑,

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弟弟的名字。跑過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

她遠遠地就看見了幾個半大孩子的身影,正嘻嘻哈哈地朝著河堤的方向跑去。

跑在最前面的那個,穿著一件破了洞的藍色小褂,露著兩條黑瘦的胳膊,

正是她七歲的弟弟姜濤!“姜濤!你給我站?。 苯逃帽M全身力氣大喊。

幾個孩子聞聲回頭,看到是她,二柱子撇撇嘴,沖姜濤喊道:“姜濤,你姐叫你呢,別理她,

一個丫頭片子管那么寬!”姜濤果然猶豫了一下,腳步慢了下來。姜禾心急如焚。

她知道弟弟的性子,有點犟,別人越不讓他干什么,他越來勁。硬喊是喊不回來的!怎么辦?

上一世的商業(yè)談判技巧、縱橫捭闔的手段在腦中飛速閃過,

可此刻她只是一個十歲的、瘦弱的黃毛丫頭!眼看那群孩子又要拉著姜濤跑遠,

姜禾急中生智,突然腳下一崴,整個人“哎喲”一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沒有哭,

而是抱著腳踝,發(fā)出了痛苦的悶哼聲,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這一招果然管用?!敖?!

”姜濤一看到她摔倒,立刻甩開二柱子的手,飛快地跑了回來,“姐,你咋了?

”“腳……腳崴了,好疼……”姜禾抱著腳,小臉皺成一團,疼得齜牙咧嘴。這回不是裝的,

剛才那一下摔得太實在,腳踝火辣辣地疼。“我看看!”姜濤蹲下來,

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腳。二柱子那幾個孩子也圍了過來,看到姜禾腳踝處迅速紅腫起來,

都有點慌了?!罢φ。克卟涣寺妨?。”“姜濤,你快扶你姐回家吧,我們不摸魚了。

”孩子們畢竟還小,一看出了事,玩鬧的心思頓時就沒了,一個個灰溜溜地散了。

姜濤急得快哭了,他一個七歲的孩子,哪有力氣扶得動十歲的姐姐?!敖?,你等著,

我去找人!”“別去!”姜禾一把拉住他,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哪兒都不許去!

就陪著我!”她死死地攥著弟弟的手,那溫熱的、帶著泥土氣息的小手,真實得讓她想哭。

回來了,真的回來了。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她靠在弟弟瘦小的肩膀上,

看著那條曾吞噬了他生命的河堤方向,眼神冰冷而堅定。從今天起,這個家,由我來守護。

所有虧欠我的,傷害過我們的,我姜禾,會連本帶利,一筆一筆,全都討回來!

2. 鍋底朝天,先填飽肚子姜濤半拖半拽地把姜禾弄回家時,張?zhí)m嚇了一跳,

看著女兒高高腫起的腳踝,心疼得直掉眼淚。她一邊用土方子給姜禾敷腳,

一邊絮絮叨叨地埋怨:“你這孩子,追個人都能把自己摔成這樣,毛毛躁躁的,

以后可咋辦……”姜禾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真好,還能聽到母親的嘮叨。上一世,

自從弟弟出事后,母親的精神就垮了,整日以淚洗面,沒過幾年也跟著去了。家里,

再也沒有了這份溫暖的煙火氣?!皨專茵I。”姜濤在一旁摸著癟癟的肚子,小聲說道。

一句話,讓屋子里的氣氛瞬間凝固。張?zhí)m臉上的心疼變成了愁苦,她嘆了口氣,

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廚房,掀開鍋蓋。鍋里空空如也,鍋底能照出人影。

她又打開旁邊的米缸,手伸進去,只刮出小半碗帶著糠的糙米。

“就剩這點兒了……”張?zhí)m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力感,“你爸的工分要到秋收后才能換成糧食,

這青黃不接的,可咋熬過去啊……”姜禾躺在炕上,心里一陣發(fā)酸。她想起來了,

就是這段時間,家里斷了糧,全家一天只能喝兩頓清得能看見底的稀粥。

弟弟就是因為餓得受不了,才會被二柱子他們“摸魚烤著吃”的提議給騙了去。歸根結底,

還是一個“窮”字害的。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媽,”姜禾撐著坐起來,

腳踝的劇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但她的眼神卻異常明亮,“我知道哪有吃的?!睆?zhí)m一愣,

“瞎說啥呢,這年景,地里能吃的野菜都被人挖光了,哪還有吃的?”“有!

”姜禾斬釘截鐵地說,“后山那片沒人去的亂石坡,那兒長著一種叫‘馬齒莧’的野菜,

大家都嫌它味酸,沒人吃。但是只要用開水焯一下,再用涼水泡一泡,酸味就沒了,

涼拌或者包成菜團子都好吃!而且我知道,那兒還有一片野韭菜,割了還能再長!

”她一口氣說完,張?zhí)m和姜濤都聽傻了。“禾禾,你咋知道這些的?”張?zhí)m疑惑地看著她。

姜禾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自己太急了。一個十歲的農(nóng)村丫頭,怎么會懂這些。她眼珠一轉,

立刻想好了說辭:“前幾天聽村里下放的那個周爺爺說的,他以前是城里的大夫,懂得多。

”周爺爺是村里人都知道的怪老頭,以前是省城醫(yī)院的專家,被打成右派下放到他們村,

一個人住在村尾的牛棚里,平時不怎么和人來往。把他推出來當擋箭牌,最合適不過。

張?zhí)m將信將疑,但眼下的困境讓她沒有別的選擇?!澳恰菋屓タ纯矗俊薄皨?,

你腿腳不好,讓姜濤去!”姜禾立刻道,“濤濤,你記著姐說的地方,就在后山亂石坡,

石頭縫里長的那種葉子肥肥的、趴在地上長的就是馬齒莧。還有野韭菜,你肯定認識。

”“嗯!我認識!”姜-濤一聽有吃的,眼睛都亮了,拍著胸脯保證,“姐你放心,

我肯定給你薅一大籃子回來!”看著弟弟跑出去的背影,姜禾才真正松了口氣。

只要不去河邊,去哪都行。一個多小時后,姜濤果然興高采烈地提著滿滿一籃子野菜回來了,

不僅有馬齒莧和野韭菜,還有幾顆灰撲撲的野山藥蛋。張?zhí)m按照姜禾說的方法處理了馬齒莧,

又把那小半碗糙米磨成粉,混著切碎的野菜和山藥蛋,蒸了一鍋菜團子。

當熱氣騰騰的菜團子出鍋時,那股混合著糧食和野菜的香氣,

讓一家三口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來。傍晚,父親姜衛(wèi)國拖著疲憊的身體從工地回來了。

他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沉默寡言,但很疼老婆孩子。當他看到桌上的菜團子時,

黝黑的臉上寫滿了驚訝。聽完張?zhí)m的解釋,他拿起一個菜團子,狠狠咬了一口,一邊嚼著,

一邊眼眶就紅了?!昂骸核龐專量嗄懔?。”“是禾禾的功勞,

”張?zhí)m把女兒腳崴的事說了,又道,“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咋了,跟開竅了似的。

”姜衛(wèi)國看向女兒,眼神里充滿了疼惜和一絲不易察 ?的愧疚。姜禾知道他在想什么。

這個家太窮了,他作為一家之主,卻沒法讓妻兒吃上一頓飽飯?!鞍?,媽,

”姜禾咽下嘴里的菜團子,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道,“以后,我們再也不會餓肚子了。

我保證?!彼穆曇舨淮?,卻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堅定和力量。姜衛(wèi)國和張?zhí)m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他們覺得,自己的女兒,好像一夜之間,真的長大了。吃過晚飯,

姜禾躺在炕上,聽著父母壓低聲音討論著明天去哪再多挖點野菜,

聽著弟弟在旁邊滿足地打著小呼嚕,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靜。光有野菜還不夠,

必須盡快找到能換錢的路子。她閉上眼睛,腦子里飛速運轉,

將上一世的記憶碎片一點點拼接起來。七十年代末,改革的春風還沒吹來,投機倒把是重罪。

但只要有需求,就會有市場。這個季節(jié),縣城里的黑市,什么東西最緊俏,價格最高?很快,

一個滑溜溜的、長長的東西在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黃鱔!她記得很清楚,79年之后,

隨著政策的松動,南方開始流行吃黃鱔,價格一路飆升。但現(xiàn)在是76年,

縣城里只有零星幾家國營飯店會高價收購,用來招待特殊客人。而他們村后面的那條河,

別的不多,黃鱔多得是!因為村里人嫌它長得像蛇,滑不溜秋的,沒人愿意吃,

更沒人知道這東西能賣錢!這就是她的第一桶金!姜禾的嘴角,在黑暗中,

緩緩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3. 第一桶金,黃鱔的誘惑第二天一早,

姜禾的腳踝消了些腫,已經(jīng)能勉強下地。她把自己的計劃跟姜衛(wèi)國一說,果不其然,

遭到了強烈的反對?!安恍校〗^對不行!”姜衛(wèi)國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那叫投機倒把!

是要被抓去戴高帽游街的!咱家再窮,也不能干那犯法的事!

”張?zhí)m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禾禾,你爸說的對,咱安安分分過日子,有口野菜粥喝就行了,

可不敢去冒那個險?!苯桃稽c也不意外。她知道自己這對父母,老實了一輩子,

膽小了一輩子。想讓他們接受這種超前的東西,必須得用點手段?!鞍?,媽,你們聽我說完。

”姜禾瘸著腿,走到他們面前,眼神異常冷靜,“第一,我們不是去‘賣’,是去‘換’。

我們用黃鱔,去供銷社換點鹽巴、火柴,或者去糧站換點粗糧票,這不算投機倒把,

頂多算是私下交易,村里拿雞蛋換紅糖的,不也多的是?”她偷換了一個概念,

把“賣錢”換成了“換東西”,性質立刻就聽著沒那么嚴重了?!暗诙?,”她伸出兩根手指,

“我們不自己去,我們找人代我們?nèi)?。找誰呢?就找村東頭的王瘸子。

他每個月都要去縣城給供銷社送貨,讓他順手捎帶去,神不知鬼不覺。我們分他一點好處,

他肯定樂意?!蓖跞匙邮谴謇锏墓夤?,年輕時腿受了傷,人有點孤僻,

但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嘴巴嚴,從不多話?!暗谌?,也是最重要的,”姜禾的語氣沉了下來,

“濤濤今年七歲了,過兩年就要上學,學費怎么辦?媽你的身體越來越差,

連買藥的錢都沒有。爸你天天在工地上累死累活,一年到頭掙的工分,連肚子都填不飽!

再這樣下去,這個家就散了!你們想看著濤濤一輩子當文盲,想看著媽的病活活拖死嗎?

”這番話,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姜衛(wèi)...國和張?zhí)m的心上。兩人都沉默了,

眼眶泛紅。姜禾知道,火候到了。她放緩了語氣,拉著張?zhí)m的手說:“媽,我們只干這一次。

就這一次,換點錢給你買藥,給濤濤買兩身新衣服,好不好?等秋收分了糧,我們就不干了。

”“這……”張?zhí)m心動了,她看向姜衛(wèi)國。姜衛(wèi)國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

煙霧繚繞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他把煙鍋子在地上磕了磕,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

一咬牙道:“干了!”搞定了父母,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姜禾讓姜衛(wèi)國去砍了幾根竹子,

按照記憶里的方法,教他編成一種叫“鱔籠”的捕魚工具?;\子的入口是漏斗形的,

黃鱔鉆進去就出不來。然后在籠子里放上一些砸碎的田螺和蚯蚓做誘餌。傍晚時分,

姜衛(wèi)國趁著天黑,悄悄地在河邊幾個水草茂盛的地方,下了十幾個鱔籠。第二天,天還沒亮,

父女倆就悄悄起了床。當他們把鱔籠一個個從河里提上來時,姜衛(wèi)國激動得手都開始發(fā)抖。

只見每個籠子里,都擠滿了大大小小的黃鱔,肥碩的身體在籠子里翻滾扭動,粗略一估,

至少有三四十斤!“發(fā)……發(fā)了!禾禾,我們發(fā)了!”姜衛(wèi)國壓低了聲音,

臉上是難以置信的狂喜。姜禾也很激動,但她比父親冷靜得多?!鞍?,快,趁著沒人,

趕緊拿回家!”父女倆把黃鱔倒進兩個大木桶里,用擔子挑著,抄小路飛快地回了家。

看著那滿滿兩大桶黃鱔,張?zhí)m和姜濤也是又驚又喜。接下來就是找王瘸子。

姜禾讓姜衛(wèi)國提了兩斤最大的黃鱔,又包了五毛錢,去找了王瘸子。王瘸子一開始還推辭,

可當姜衛(wèi)國告訴他,事成之后,賣得的錢分他一成時,他那只獨眼里立刻放出了光。一成!

這三四十斤黃鱔要是都能賣出去,那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他二話不說,拍著胸脯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王瘸子就趕著他的那輛破牛車,載著兩大桶用草蓋著的黃鱔,

混在一堆要送去供銷社的貨物里,晃晃悠悠地往縣城去了。一家四口在家里,

坐立難安地等了一整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直到傍晚,

那熟悉的牛車轱轆聲在村口響起,四顆心才提到了嗓子眼。王瘸子一瘸一拐地走進院子,

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用手絹包得嚴嚴實實的小包,遞給姜衛(wèi)國。

“姜大哥,你家這閨女,是……是財神爺下凡啊!”姜衛(wèi)國顫抖著手打開手絹,

里面是一沓大小不一、皺皺巴巴的鈔票。有一塊的,有五塊的,

甚至還有一張十塊錢的“大團結”!“這……這是多少?”張?zhí)m的聲音都變了調。

王瘸子伸出三根手指,激動地說:“三十五塊六毛!那些飯店搶著要,價格比我想的還高!

我按說好的,拿了三塊六毛,剩下三十二塊,一分不少!”三十二塊!

姜衛(wèi)國和張?zhí)m互相看著對方,眼睛里全是淚水。三十二塊錢,

比姜衛(wèi)國在工地上累死累活干大半年掙的工分錢還要多!姜禾看著那沓錢,

心里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這只是個開始。有了這筆啟動資金,她的計劃,才能真正地展開。

一個嶄新的未來,正在她面前,緩緩拉開序幕。4. 黑市交易,

初露鋒芒王瘸子是個實在人,拿了錢,嘴巴閉得比誰都緊,半個字都沒往外透露。

家里一下子有了三十二塊錢的“巨款”,張?zhí)m激動得一晚上沒睡著,

翻來覆去地把錢包了一層又一層,藏在了炕頭最里面的一個瓦罐里。第二天,

她就要拉著姜衛(wèi)國去扯布,給孩子們做新衣服?!皨專葎e急著買衣服。”姜禾攔住了她,

“錢要花在刀刃上。我們得先去一趟縣城?!薄叭タh城干啥?那兒的東西都貴。”張?zhí)m不解。

“去摸摸行情,順便,把我們的‘路’鋪得更寬一點。”姜禾的眼睛里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她知道,光靠王瘸子這條線,量小,而且不穩(wěn)。要想做大,必須找到一個穩(wěn)定、可靠,

又能吃下大批貨的渠道。而這個渠道,就在縣城的黑市里。姜衛(wèi)國一聽“黑市”兩個字,

頭搖得更快了,“不行不行!那地方龍蛇混雜,都是些二流子,我們老實人家去那兒干啥!

”“爸,富貴險中求。”姜禾看著他,目光灼灼,“你放心,我不是去打架的,

我是去談生意的。你只要陪著我,在旁邊給我壯膽就行。

”在姜禾軟磨硬泡外加“畫大餅”的攻勢下,姜衛(wèi)國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

他實在拗不過這個突然變得比大人還能說會道的女兒。父女倆起了個大早,坐著村里的牛車,

晃悠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縣城。一下車,看著街道上穿著“的確良”襯衫的城里人,

還有那偶爾駛過的“永久”牌自行車,姜衛(wèi)國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姜禾卻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場,沒有絲毫的膽怯。她拉著父親,熟門熟路地穿過幾條小巷,

來到了一個破舊的、不起眼的大雜院門口。這里就是縣城有名的“鴿子市”,也就是黑市。

“禾禾,要不……咱還是回去吧?”姜衛(wèi)國看著院子里那些眼神不善、交頭接耳的人,

腿肚子都開始打轉?!鞍?,來都來了?!苯膛牧伺乃氖郑o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然后深吸一口氣,拉著他走了進去。院子里的人看到他們,都投來了審視的目光。

一個穿著破舊中山裝的農(nóng)村漢子,帶著一個面黃肌瘦的小丫頭,這組合,

一看就是來賣東西的。立刻就有人湊了上來?!按蟾?,有啥好東西?糧票還是布票?

”一個瘦得像猴一樣的男人擠眉弄眼地問。姜禾沒理他,而是拉著父親,

徑直走到了院子角落一個正在打盹的胖子面前。這個胖子叫劉東,人稱“東哥”,

是這個黑市的頭兒。上一世,姜禾在商場上聽過他的名字,知道他后來靠著倒買倒賣發(fā)家,

成了縣里有名的萬元戶。最重要的是,這個人雖然看著粗獷,但講規(guī)矩,重信譽?!皷|哥。

”姜禾清脆地喊了一聲。劉東掀開眼皮,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小丫頭片子,叫魂呢?

有事說事,沒事滾蛋。”姜禾也不生氣,她從隨身的小布包里,

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用濕布包著的東西,遞了過去。“東哥,看看這個。

”劉東不耐煩地打開濕布,當他看到里面的東西時,那雙小眼睛猛地亮了。布里包著的,

是兩條足有半斤重、活蹦亂跳的大黃鱔!“嘿!這可是稀罕貨!”劉東來了精神,

坐直了身子,“丫頭,這東西你哪弄的?還有多少?”姜禾淡淡一笑,“東哥,這你別管。

我就問你,這東西,你收不收?什么價?”“收!當然收!”劉東搓著手,

“這玩意兒送去飯店,一斤能賣到一塊五!我給你……一塊二一斤,怎么樣?

”他這是看對方是父女倆,想壓價。姜禾還沒說話,旁邊的姜衛(wèi)國就激動了,

“一……一塊二?比王瘸子賣的還高!”姜禾暗中掐了父親一把,示意他別說話。

然后她抬起頭,看著劉東,不慌不忙地搖了搖頭?!皷|哥,你這價沒誠意?!眲|一愣,

沒想到會被一個小丫頭給懟回來,頓時有點掛不住臉,“嘿你這丫頭,口氣不小??!

一塊二還嫌少?你知道現(xiàn)在豬肉多少錢一斤嗎?”“豬肉是豬肉,黃鱔是黃鱔。

豬肉家家都能養(yǎng),但這野生的、這么肥的黃鱔,整個縣城,除了我這兒,你上哪找第二家去?

”姜禾的思路清晰無比,“而且,這東西不是賣給老百姓的,是送去那些大飯店,

給領導吃的。一塊五的賣價,你只給我一塊二,你這中間商賺的差價,也太狠了點。

”這番話一出口,不僅劉東,連周圍豎著耳朵聽的那些“倒爺”們都驚了。這小丫頭,

門兒清??!劉東瞇著眼睛,重新審視著眼前的姜禾。這丫頭看著也就十歲左右,

可這說話的條理,這談判的架勢,比他見過的很多大人都厲害?!澳悄阏f,多少錢?

”劉東來了興趣?!耙豢趦r,一塊三一斤。”姜禾伸出手指,“而且,我不要錢,我要東西。

”“要東西?”“對。我要十斤全國通用糧票,二十尺布票,剩下的,你再折算成錢給我。

”在76年,票證比錢有時候更管用。有錢沒票,你連飯都吃不上。

劉東在心里迅速算了一筆賬。糧票布票他有的是渠道,價格比市面上低。這么一換算,

他非但不虧,反而賺得更多。這丫頭,簡直是個人精!“成交!”劉東當即拍板,“丫頭,

你有多少貨,我全要了!”“我每天都能給你供三十斤以上?!苯虙伋隽苏T餌,

“但前提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薄澳阏f?!薄耙院笪业呢?,只給你一個人。

但你也要保證,不能再收別人的黃鱔,縣城這門生意,我只跟你做。”這是壟斷。

劉東倒吸一口涼氣。他看著眼前的黃毛丫頭,感覺自己像是在跟一個商場老狐貍談判?!昂?!

我答應你!”劉東一咬牙,點頭同意。他有預感,跟這個丫頭合作,以后絕對能發(fā)大財!

談妥了生意,姜禾和姜衛(wèi)國在黑市換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糧票和布票,

手里還攥著二十多塊錢的現(xiàn)金。走出大雜院時,姜衛(wèi)國整個人還暈乎乎的,像在做夢一樣。

他看著走在前面,身板挺得筆直的女兒,心里五味雜陳。他活了半輩子,

還不如一個十歲的丫頭有膽識,有魄力。“禾禾……”他忍不住開口。“嗯?”姜禾回頭,

陽光下,她的笑容自信而耀眼?!耙院蟆奂叶悸犇愕摹!?. 眼紅的親戚,

劉桂芬上門有了穩(wěn)定的銷路和收入,姜家的日子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不再是頓頓野菜糊糊,

桌上隔三差五就能見到白面饅頭,甚至還飄起了肉香。姜禾用換來的布票,

請村里的裁縫給全家人都做了一身新衣服。雖然只是普通的藍布褂子,但穿在身上,

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最高興的莫過于姜濤,他不僅有了新衣服穿,每天還能吃飽飯,

小臉蛋都圓潤了一圈,再也不是以前那副黑瘦干癟的模樣。吃飽穿暖,

家里時常飄出飯菜的香氣,這在整個北山村,都成了獨一份的風景。俗話說,

人怕出名豬怕壯。姜家的變化,自然瞞不過村里人的眼睛。大家都在私下里議論,

說姜衛(wèi)國不知道從哪發(fā)了橫財。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天下午,姜家正準備吃晚飯,

院門就被人“哐”地一聲推開了。一個身材粗壯,吊著三角眼的中年婦女,

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人還沒到,那尖銳的大嗓門就先到了。“哎喲,大嫂!這是吃的啥啊?

咋這么香!隔著老遠就聞到了!”來人正是姜衛(wèi)國的弟媳,姜禾的二嬸,劉桂芬。

張?zhí)m一看到她,臉上的笑容就淡了幾分。劉桂芬是村里有名的攪家精,為人尖酸刻薄,

又愛占小便宜。以前姜家窮得叮當響,她連正眼都瞧他們一下?,F(xiàn)在聞著味兒來了,

準沒好事?!笆枪鸱野。爝M屋坐?!睆?zhí)m雖然心里不待見,但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

劉桂芬一屁股在桌邊坐下,眼睛像雷達一樣在桌上掃了一圈。

當她看到那碗油汪汪的紅燒肉時,眼睛都直了,想也不想就伸出筷子夾了一大塊塞進嘴里,

燙得直吸氣,嘴里還含糊不清地說道:“哎喲喂,大哥大嫂,你們這日子過得可真滋潤,

都吃上肉了!不像我們家,一年到頭都見不著個油星子?!苯l(wèi)國是個老實人,不善言辭,

只能尷尬地笑了笑。姜禾坐在一旁,冷眼看著她,一言不發(fā)。上一世,

這個二嬸可沒少欺負他們家。弟弟出事后,她非但沒有半句安慰,反而到處說風涼話,

說張?zhí)m是個不會看孩子的喪門星。后來父母去世,她更是第一時間帶人來家里,

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搬空了,連父母留下的那幾件舊衣服都沒放過。這筆賬,

姜禾可都一筆一筆地記在心里呢。劉桂芬吃完一塊肉,

又把目光投向了墻角新買的半袋子白面,咂了咂嘴,開始進入正題。“大嫂啊,你看,

我們家都快揭不開鍋了。你侄子二柱,餓得天天哭。能不能……先借我們十斤白面應應急?

等秋后分了糧,我馬上就還你!”張?zhí)m面露難色。這年頭,糧食就是命根子。誰都知道,

劉桂芬借東西,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桂芬啊,不是嫂子不借,

我們家……我們家也沒多少余糧……”“哎呀,大嫂你這就見外了不是!

”劉桂芬立刻打斷她,聲音也拔高了八度,“你看看你們,又是肉又是白面的,還說沒余糧?

騙鬼呢!我可都聽說了,大哥最近發(fā)了筆橫財!怎么,有錢了,就不認我們這門窮親戚了?

”她這話說的,又尖又刻,好像姜家不借,就是為富不仁,忘恩負義。

張?zhí)m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臉漲得通紅。姜衛(wèi)國在一旁悶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岸?。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劉桂芬循聲望去,只見姜禾正端著碗,

慢條斯理地吃著飯,頭也沒抬?!澳憬形??”劉桂芬斜了她一眼。一個黃毛丫頭,

她還沒放在眼里?!班?。”姜禾放下碗筷,抬起頭,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靜地看著她,

“你剛才說,我爸發(fā)了橫財,這話是聽誰說的?”劉桂芬被她看得心里莫名一突,

但還是梗著脖子道:“村里人都這么說!無風不起浪!”“哦?村里人?

”姜禾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二嬸你敢不敢跟我去村委會,把‘村里人’都叫過來,

我們當面對質一下,看看這話到底是從誰嘴里傳出來的?造謠可是要被批斗的,二嬸,

你年紀不小了,應該懂這個道理吧?”“你!”劉桂芬沒想到一個丫頭片子敢這么跟她說話,

頓時氣得臉都綠了。她當然不敢去對質,這話本來就是她添油加醋傳出去的?!澳銈€死丫頭,

大人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有沒有點家教!”“我有沒有家教,輪不到二嬸你來管。

但我們家有沒有糧食借給你,我這個當女兒的,倒是能替我爸媽說句話?!苯陶酒鹕恚?/p>

個子雖小,氣勢卻絲毫不輸。她走到劉桂芬面前,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白面,

一粒都沒有。錢,一分錢也沒有。你要是真餓得不行,出門左拐,后山上有的是野菜,管飽。

”“你……你這個小畜生!你敢這么跟我說話!”劉桂芬氣得渾身發(fā)抖,揚起手就要打她。

“你敢動她一下試試!”一直沉默的姜衛(wèi)國猛地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擋在女兒面前,

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劉桂芬,那是老實人被逼急了才會有的兇狠眼神。

劉桂芬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沒想到,一向懦弱的大哥,

今天竟然敢為了一個丫頭片子跟她瞪眼??粗乙患胰谕饠硱鞯臉幼?,劉桂芬知道,

今天這便宜是占不著了。她悻悻地放下手,嘴里卻不依不饒地罵道:“好?。〗l(wèi)國!

你們一家子現(xiàn)在是翅膀硬了,攀上高枝了!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了!我告訴你們,

別高興得太早!這錢來路不明,早晚要出事!我等著看你們家破人亡的那一天!”說完,

她惡狠狠地啐了一口,扭著肥胖的身子,罵罵咧咧地走了。院子里,恢復了平靜。

張?zhí)m氣得嘴唇都在哆嗦,“她……她怎么能說這么惡毒的話!”姜衛(wèi)國也是一臉鐵青。

只有姜禾,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她知道,像劉桂芬這種人,今天占不到便宜,

明天就會想別的招。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磥?,必須盡快把家里的實力壯大起來,

強大到讓她連嫉妒的勇氣都沒有!6. 舌戰(zhàn)刁婦,一分錢都別想劉桂芬的撒潑,

像一塊石頭投進了姜家平靜的生活,雖然沒掀起大浪,卻也蕩起了圈圈漣-漪。晚飯后,

張?zhí)m唉聲嘆氣,姜衛(wèi)國一根接一根地抽著旱煙,屋子里的氣氛很是壓抑。“爸,媽,

你們別愁了。”姜禾的聲音打破了沉寂,“為那種人生氣,不值得?!薄霸捠沁@么說,

”張?zhí)m抹了抹眼角,“可她畢竟是你二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后這關系可咋處???

”“關系?”姜禾冷笑一聲,“她把我們當親戚了嗎?我們窮的時候,

她踩我們;我們剛有點好轉,她就想來吸我們的血。這種親戚,不要也罷。

”上一世的經(jīng)歷讓她明白,血緣,有時候是最靠不住的東西。在利益面前,

親情薄得像一張紙。姜衛(wèi)國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悶聲道:“你二嬸那張嘴,

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厲害。今天吃了癟,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指不定要在外面怎么編排我們。

”“讓她說去。”姜禾一臉的無所謂,“嘴長在她身上,我們管不著。我們能做的,

就是把自己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好到讓她連編排的資格都沒有。爸,你信不信,總有一天,

她會哭著喊著上門來求我們?!苯l(wèi)國和張?zhí)m看著女兒那張自信滿滿的臉,

心里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那份被劉桂芬攪亂的愁緒,卻莫名地消散了不少。是啊,

管別人怎么說呢,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的。第二天,姜禾的預言就應驗了。

劉桂芬果然在村里四處散播謠言,說姜衛(wèi)國在外面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發(fā)了不義之財,

現(xiàn)在六親不認,連親弟弟家揭不開鍋都不肯幫一把。

村里人本就對姜家的突然暴富充滿了好奇和嫉妒,經(jīng)她這么一煽風點火,

看姜家人的眼神都變得有些異樣。走在路上,總有人在背后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張?zhí)m臉皮薄,被人數(shù)落了兩句,回家就紅了眼圈。姜禾卻像是沒事人一樣,該干嘛干嘛。

她知道,對付流言最好的辦法,不是去辯解,而是用事實讓所有人都閉嘴。這天,

她把姜衛(wèi)國叫到一邊,跟他商量了一件事?!鞍?,我們不能再偷偷摸摸地抓黃鱔了,

目標太小,也容易惹人懷疑。我們得干票大的?!薄斑€……還干啥?

”姜衛(wèi)國現(xiàn)在是又怕又期待?!叭ド嚼铩!苯痰哪抗馔断虼遄雍竺婺瞧B綿不絕的青山,

“我聽周爺爺說,山里有一種菌子,叫‘牛肝菌’,城里飯店收的價錢,比黃鱔還高!

而且現(xiàn)在正是季節(jié)!”這個年代,沒人知道這些山珍的價值。在村民眼里,

那玩意兒就是不能吃的“毒蘑菇”。但姜禾知道,再過幾年,

這些東西就會成為城里人餐桌上的奢侈品。她要做的,就是抓住這個時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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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4 03:0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