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復仇者的自白女兒自殺后,我在她日記里發(fā)現(xiàn)被霸凌的真相。校方掩蓋,警方證據(jù)不足,
霸凌者逍遙法外。我辭去工作,用三年時間追蹤每個霸凌者。李浩被吊死在廢棄泳池,
陳蔓溺斃在校園噴泉。趙鵬在操場被活埋,吳莉莉在教室上吊。警方鎖定我時,
我主動自首:“他們只是體驗了我女兒的痛苦。”審訊室里,
警官推給我一份新證據(jù):“你女兒不是自殺?!北O(jiān)控顯示,她是被霸凌者推下了天臺。
2 日記中的真相日記本攤在膝頭,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紙頁間那股廉價草莓香精的味道,
甜膩得令人作嘔,是寧曉最喜歡的。我的指尖懸在那些字跡上方,不敢落下,
仿佛那墨水會咬人?!啊裉祗w育課,又被鎖在器材室了。好黑。我喊了好久,沒人聽見。
李浩他們在外面笑,說我是老鼠,
就該待在洞里……”“……陳蔓把我的作業(yè)本扔進了男廁所的便池。我撿出來的時候,
手一直在抖。老師問我為什么交濕的,我不敢說……”“……趙鵬在樓梯口堵我,
說再敢‘勾引’他兄弟,就讓我‘消失’。他掐我的脖子,
好疼……喘不過氣……”“……吳莉莉帶著一群人把我圍在女廁,
扒我的衣服拍照……她們笑得好大聲……手機閃光燈好亮……我求她們,
她們說我活該……”“……爸,我好累。每一天都像在深水里走,喘不過氣。
他們?yōu)槭裁床豢戏胚^我?是不是只有我消失了,一切才會好?”最后一行字,
被水漬暈開了一大片,模糊了邊緣。那水漬,是她的眼淚嗎?還是那天,窗外的雨?
我猛地合上日記本,那聲悶響在死寂的客廳里炸開。窗外的陽光亮得刺眼,穿過玻璃,
落在地板上,切割出冰冷的幾何圖形。茶幾上,寧曉的照片嵌在小小的黑色相框里,
她笑得那么干凈,眼睛彎彎的,像盛滿了星星。那笑容,此刻像一把鈍刀,
反復切割著我的神經(jīng)。喉嚨里堵著一團滾燙的、帶著鐵銹味的東西。我張了張嘴,
想喊她的名字,卻只發(fā)出一聲破碎的、野獸般的嗚咽。身體里的骨頭好像一瞬間被抽走了,
我蜷縮下去,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的、堅硬的地板上。那本日記,被我死死攥在手里,
棱角硌著掌心,尖銳的疼。照片里的寧曉,還在安靜地笑著。
3 警局的無助警局接待室的白熾燈管嗡嗡作響,光線慘白,
照得對面那位年輕警官制服上的肩章反著冷光。他姓張,
臉上帶著一種職業(yè)化的、恰到好處的同情,這種同情像一層薄薄的油,
浮在公事公辦的冰面上?!皩幭壬?,您的心情我們非常理解?!睆埦俚穆曇舴诺煤茌p,
試圖安撫,“寧曉同學的事,我們都很痛心。但是……您提供的這本日記,
”他目光掃過我放在桌上的、寧曉那本粉色封面的日記本,“作為證據(jù),它的主觀性太強了。
法庭上,很難……”“主觀?”我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我女兒在里面寫的每一個字,
都是血!是她的命!”“寧先生,您冷靜一點?!彼⑽Ⅴ久?,“我們調(diào)取了校園監(jiān)控,
詢問了相關(guān)學生和老師。您提到的李浩、陳蔓、趙鵬、吳莉莉這幾個學生,在寧曉出事當天,
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監(jiān)控顯示他們當時在操場、在食堂,時間線對不上。而且,
關(guān)于日記里提到的……那些具體行為,”他斟酌著詞句,
“目前沒有其他物證或者人證能夠佐證。校方那邊也做了調(diào)查,
反饋說沒有接到過寧曉同學關(guān)于被欺凌的正式報告?!薄皥蟾妫俊蔽?guī)缀跻湫Τ鰜恚?/p>
胸口那股悶痛幾乎要炸開,“她敢報告嗎?報告了有用嗎?那些人!那些老師!
他們只會和稀泥!只會說‘同學之間打打鬧鬧很正?!≈粫屗畯淖约荷砩险以颉?!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面,指甲刮擦出刺耳的聲音。張警官沉默了一下,
眼神里掠過一絲無奈?!皩幭壬芍v證據(jù)鏈。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我們無法立案,
更無法對您提到的這幾個學生采取任何措施。校方……他們也有他們的程序和難處?!彪y處?
程序?我看著他制服上冰冷的金屬扣,看著這間四壁雪白、象征著秩序和公正的房間,
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這里的光,照不亮我女兒日記里描繪的那片黑暗深淵。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瓷磚地上刮出尖銳的噪音。張警官也跟著站起來。
“寧先生……”我沒再看他,也沒再看那本攤開的、寫滿無聲尖叫的日記。我一把抓起它,
緊緊抱在懷里,像抱著最后一點殘存的溫度。轉(zhuǎn)身,推開那扇沉重的玻璃門,
外面世界的喧囂和陽光瞬間涌了進來,刺得我眼睛生疼。身后,是沉默的警局,
是冰冷的“程序”,是鐵一般無法撼動的“證據(jù)不足”。身前,是車水馬龍,是陽光普照下,
那幾個名字——李浩、陳蔓、趙鵬、吳莉莉——他們正若無其事地活在這片陽光里,
呼吸著我女兒再也呼吸不到的空氣。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腥味的決心,像毒藤一樣,
悄無聲息地纏緊了我的心臟。我抱緊了懷里的日記本,邁開腳步,走進了那片刺眼的光里。
4 獵人的耐心三年。時間像一把生銹的銼刀,緩慢而持續(xù)地打磨著一切。
辦公室窗明幾凈的景象,同事們或關(guān)切或疏離的面孔,
甚至妻子最終崩潰離去時那張淚流滿面的臉……都成了褪色的背景板。
唯有那本邊緣磨損、浸染了無數(shù)次淚痕的日記,是眼前唯一清晰的焦點。我成了一個影子,
一個游蕩在陽光邊緣的幽靈。李浩、陳蔓、趙鵬、吳莉莉,這四個名字,
是我生活的唯一坐標。李浩,
那個日記里笑得最大聲、把寧曉鎖進黑暗的“老鼠洞”的始作俑者。
他高中畢業(yè)后沒考上大學,靠著家里一點關(guān)系,在本地一家不入流的健身房當私教。
他喜歡炫耀肌肉,喜歡在社交媒體上發(fā)油膩的自拍,喜歡在深夜的酒吧里,
用輕佻的目光掃視獵物。我看著他,
看著他強壯的臂膀曾經(jīng)如何輕易地掐住我女兒纖細的脖子。他住在城西一個老舊小區(qū),
夜生活豐富,常常凌晨才醉醺醺地回家。那條必經(jīng)的、路燈壞了一半的小巷,
成了我觀察他習性的最佳場所。我記住了他搖搖晃晃的步伐,記住了他鑰匙串碰撞的聲響,
記住了他租住的那棟樓,那個單元,那扇漆皮剝落的鐵門。陳蔓,
那個帶頭把寧曉的尊嚴扔進骯臟便池的女孩。她上了本地一所三流大學,學的是空乘專業(yè),
夢想著飛上藍天。她依舊漂亮,或者說,更懂得打扮了。精致的妝容,得體的笑容,
像一層完美的釉,覆蓋著內(nèi)里的惡毒。她周末固定去市中心的瑜伽館,
結(jié)束后會去旁邊的咖啡館,點一杯拿鐵,坐很久,對著手機屏幕時而微笑時而蹙眉。
她住在大學城附近一個新建的公寓樓,安保相對嚴格。但我發(fā)現(xiàn),
她習慣在公寓樓后門那條相對僻靜的小路上打電話,聲音很大,帶著不耐煩的抱怨。
后門旁邊,是一個幾乎廢棄的、堆滿雜物的工具間。趙鵬,
那個在樓梯口用死亡威脅寧曉的“校霸”。他沒再讀書,跟著一個所謂的“大哥”混社會,
干些收債、看場子的勾當。他脾氣暴躁,一點就著,身上總帶著戾氣。
他常出沒于城北的幾個地下臺球廳和廉價KTV,身邊總跟著幾個同樣流里流氣的小青年。
他租住在一個魚龍混雜的城中村,環(huán)境嘈雜混亂。我看著他揮舞拳頭,
看著他用最骯臟的語言辱罵他人,看著他像一頭隨時準備撕咬的野獸。他租的那間平房,
窗戶對著一條污水橫流的小巷。吳莉莉,
那個用手機閃光燈記錄下寧曉最不堪時刻的“攝影師”。她家境似乎不錯,
上了一個外地的藝術(shù)類院校,學攝影。寒暑假才回來。她看起來安靜了許多,
背著相機包在城市里游蕩,拍些自以為“有深度”的照片。
她喜歡去老城區(qū)那些廢棄的工廠、破敗的教堂,尋找“頹廢的美感”。
她家住在城南一個高檔小區(qū),父母似乎對她管束不嚴。我看著她鏡頭對準那些破敗的角落,
看著她臉上那種近乎冷酷的“藝術(shù)追求”,仿佛透過鏡頭,
她依舊在審視、在定格他人的痛苦。三年。我像一個最耐心的獵人,
用時間編織一張無形的網(wǎng)。他們的習慣、弱點、恐懼,他們生活中每一個可能被撬動的縫隙,
都一絲不漏地刻進了我的骨髓。我辭去了工作,耗盡了積蓄,像一個偏執(zhí)的機器,
只為了一個指令運轉(zhuǎn)。寧曉日記里那些絕望的字句,每一個筆畫都化作了燃料,
在我胸腔里日夜燃燒,驅(qū)動著我走向那個早已在腦海中預演了無數(shù)遍的終點。
5 泳池的審判廢棄的市游泳館像個巨大的、被遺忘的鋼鐵墳墓。
月光從破碎的高窗斜射進來,在布滿灰塵和水漬的地磚上投下慘白的光斑。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霉味、鐵銹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陳年的消毒水氣息,
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死亡氣味。李浩被倒吊著。粗糲的麻繩深深勒進他肥碩的腳踝,
另一端繞過銹跡斑斑的跳臺鋼梁。他像一頭待宰的豬,頭朝下懸在干涸的深水區(qū)上方。
嘴里塞著他自己那件印著夸張骷髏頭的T恤,只能發(fā)出“嗚嗚”的悶響,
涎水和鼻涕糊了一臉。那雙曾經(jīng)充滿戲謔和暴戾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純粹的、瀕死的恐懼,
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他徒勞地扭動著,試圖掙脫,
每一次掙扎都讓那根麻繩更深地陷入皮肉,勒出紫黑色的淤痕。我站在跳臺邊緣的陰影里,
靜靜地看著。月光勾勒出他倒懸的、扭曲變形的輪廓。這里,三年前,就是在這個深水區(qū),
他們把不會游泳的寧曉一次次按進水里,聽著她嗆咳,看著她掙扎,
直到她像一片破布般癱軟。日記里那些被水浸透的字句,此刻無比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