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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燒黃紙 折油紙傘 5392 字 2025-08-24 11: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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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羊圈血案我家五十只山羊被毒死三十只,警方說沒證據。村里老痞子酒后承認是他干的,

因為兒子給鎮(zhèn)長開車。我研究周易,給鄰村超市改布局后業(yè)績翻倍。

在村口十字路燒了半年黃紙。 第三個月老痞子騎車翻車,一個半月后中風暴斃。

第四年我成了村里首富,出錢裝監(jiān)控、修路。母親總說:“別太狠。

”她大約明白了我當年燒紙的用意。村里人開始找我算陰宅八字。但當文明規(guī)則失效時,

人只能變回野獸。朔風卷著細碎的雪沫子,狠狠抽打在臉上,刀割似的疼。

我僵立在羊圈門口,胃里像塞滿了冰疙瘩,沉甸甸地墜著,透不過一絲熱氣。視線所及,

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狼藉。白花花的羊毛混著深褐色的泥漿,無聲無息地癱軟在污穢的泥地上,

如同被隨意丟棄的破布口袋。它們曾經溫熱的軀體如今只剩下僵冷,有的蜷縮著,

有的腿直直地蹬向灰暗的天空,空洞的眼窩里填滿了骯臟的雪泥。

濃烈的、帶著甜腥的死亡氣味,混著羊糞的酸腐,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寸空氣上,

讓人喘不過氣。父親佝僂著背,像一尊被風雪侵蝕殆盡的石像,

徒勞地蹲在一只尚未完全僵硬的母羊旁邊,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捋過它脖頸處濕漉漉的毛。

他的喉嚨里發(fā)出不成調的嗬嗬聲,如同破舊的風箱在艱難地抽動。五十只羊,死了三十只。

像一場無聲的屠殺,一夜之間?!皥蟀噶恕备赣H的聲音嘶啞干裂,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摳出來的,“沒用。派出所……說沒當場逮住,

沒監(jiān)控……不算數?!彼痤^,溝壑縱橫的臉上,渾濁的眼睛里沒有淚,

只有一片死灰般的絕望,和一種被徹底碾碎后的空洞麻木。

我盯著羊圈角落泥地上那幾粒刺眼的、顏色怪異的麥粒殘渣。

派出所那個年輕片警不耐煩的聲音還在耳邊嗡嗡作響:“沒證據!懂不懂?光憑你猜,

憑你說是誰就是誰?”他手指關節(jié)不耐煩地敲著桌面,“趙老栓?

人家兒子是給鎮(zhèn)上領導開車的,說話注意點影響!”后面那句壓低了嗓門,

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警告意味。趙老栓。村里有名的老潑皮,六十多歲,

仗著兒子在鎮(zhèn)上給鎮(zhèn)長開小車——雖只是個臨時工,卻足以讓他在這窮鄉(xiāng)僻壤橫著走。

昨天晌午,他就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拍著胸脯,唾沫星子橫飛,

一張臉被劣質燒酒熏得通紅:“嘿!藥耗子的玩意兒,勁兒大!一撒一個準!

看誰還敢瞧不起人!”那囂張刺耳的笑聲,此刻在死寂的羊圈里顯得格外清晰,

一下下撞著我的耳膜。憤怒像燒紅的鐵水,猛地從腳底板直沖頭頂,燙得我眼前發(fā)黑。然而,

派出所冰冷的答復再次兜頭澆下:“酒話?酒話能當證據?你當法律是兒戲?

”那聲音冷得像冰錐。寒風卷著雪末灌進領口,激得我一哆嗦。

冰冷的空氣像無數細針扎進肺里,卻奇異地壓下了那股焚心的灼熱。一個念頭,冷硬、清晰,

如同凍土里頂出的冰凌,無聲無息地刺穿了所有喧囂的憤怒——此路不通。文明的路,

規(guī)則的路,在這里,在趙老栓和他那個給鎮(zhèn)長開車的兒子面前,被生生堵死了。

堵得嚴絲合縫。我慢慢直起身,不再看父親佝僂的背影,也不再看那片白花花的死寂。

目光投向遠處風雪彌漫的村莊,灰蒙蒙的房舍輪廓模糊不清。嘴角,

扯開一個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弧度。既然這身人皮穿不住了,那就……撕開吧。

2 神算布局回濟南的破舊大巴在坑洼的省道上顛簸搖晃,

窗外是飛速倒退的、灰蒙蒙的冬日田野。我靠在布滿油漬的椅背上,

手指無意識地捻著口袋里那本舊書粗糙的封面——《易經雜說》。以前打發(fā)時間的消遣,

此刻卻成了唯一的籌碼。算計人心?那就從最敬畏鬼神的地方開始。鄰村開小超市的,

是我遠房舅舅。他的鋪子門臉對著大路,正沖著一個廢棄的垃圾池,蒼蠅嗡嗡亂飛,

氣味熏人。我坐在他那逼仄油膩的小辦公室里,桌上堆滿了廉價香煙和過期的促銷傳單。

“舅,”我開口,聲音刻意壓低,帶著點神秘莫測的沙啞,“你這店……聚不住財啊。

”我蘸了點茶水,在布滿油垢的桌面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十字,“門口那池子,敗運的煞口。

移開它,垃圾堆到店門右邊那個死角去,擋煞。里頭貨架,這么調……”我比劃著,

說的無非是些“氣流”、“擋沖”之類半通不通的玄虛話,

核心不過是把路對面的垃圾池挪到他店門口角落,再把里面塞得過道的貨品擺得敞亮點兒。

舅舅將信將疑,但架不住生意慘淡,死馬當活馬醫(yī)。一個月后,

電話里他的聲音透著難以置信的興奮:“邪了門了!真管用!流水翻了一倍還多!

”他成了我“神機妙算”的第一個活招牌。消息在閉塞的村莊里,像滴入油鍋的水,

瞬間炸開。第二塊招牌來得更巧。村里二牛他媽,愁眉苦臉地找到我臨時在家的那間小屋。

她兒子談了個對象,鄰村的姑娘,叫小芳。“默啊,你給看看,這倆八字合不合?能成不?

”老太太搓著手,眼神里滿是期盼。我心里冷笑。小芳?我認識。她媽?出了名的貪財主兒。

我裝模作樣地掐著指節(jié),眉頭越皺越緊,半晌,沉重地嘆了口氣:“嬸子,不是潑冷水。

這女子……命里帶‘偏印奪食’,怕是……克夫家財啊。唉,

恐怕日后索求無度……”我欲言又止地搖搖頭。二牛媽臉色變了。幾天后,

風言風語就傳遍了:小芳家開口就要三十八萬八的彩禮!對比之下,當年我娶媳婦的三萬八,

成了鄉(xiāng)親們嘖嘖稱奇的“良心價”。二牛家瞬間炸了鍋,婚事告吹。

二牛媽逢人便說:“多虧了默娃子看得準!不然傾家蕩產?。 薄吧袼阕印钡拿?,

如同被無形的風托著,穩(wěn)穩(wěn)落在了我的頭上。村里人看我的眼神,漸漸變了。好奇,敬畏,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趙老栓那伙人在村里散布的關于我母親的那些污言穢語,

依舊惡毒,但在這些“神跡”面前,似乎悄然蒙上了一層陰影。

當有人開始相信你能窺探命運,甚至……影響命運時,那些世俗的污蔑,便顯得蒼白無力了。

人心這片土壤,我撒下的種子,開始生根了。第一步棋,落子無聲,卻已在暗處悄然布勢。

3 字詛咒魯中平原的冬天,天黑得早。臘月的風像無數把鈍刀子,刮得人臉生疼。

村子中央,那條坑洼不平的十字土路,是連接村南村北的必經之地。我家在路北頭,

趙老栓家在路南頭,這條破路,像一道丑陋的傷疤,橫亙在中間。我回來了,

就在農歷十五的傍晚。手里拎著一大捆粗糙的黃裱紙,從小賣部買的。老板張老四接過錢時,

眼神躲閃,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壓低了嗓子:“默娃子,你……你這是要弄啥?

”我扯了扯嘴角,沒回答,只遞過去錢。轉身,走向十字路口那根歪斜的水泥電線桿。

暮色四合,四野無人,只有風聲嗚咽。我蹲下身,在冰冷堅硬的路面上,劃了個不規(guī)則的圈,

留個朝南的豁口。一張張粗糙的黃紙被點燃,橘紅色的火苗在凜冽的寒風里掙扎著,

舔舐著紙頁,發(fā)出嗶嗶啵啵的微響,卷起黑色的紙灰,打著旋兒飄向沉沉的夜空。

火光映著我沒什么表情的臉,忽明忽暗。寒風刺骨,卷著零星的雪粒。我解開帶來的塑料壺,

一股濃烈的劣質白酒氣味沖出來。我慢慢將酒液淋在燃燒的紙堆上,“噗”地一聲,

火苗猛地竄高,變成一種詭異的、帶著幽幽藍邊的青白色,火舌狂亂地扭動,

發(fā)出呼呼的咆哮。濃烈刺鼻的混合氣味——紙灰、酒精、焦糊——瞬間彌漫開來,

嗆得人喉嚨發(fā)緊。那跳躍的、妖異的火光照亮了電線桿上剝落的“計劃生育好”的舊標語,

也映亮了遠處幾扇悄悄推開一條縫的門窗。第一次,第二次……無論濟南公司的事多忙,

無論刮風還是下著冰冷的凍雨,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傍晚六點半左右,

我必定準時出現(xiàn)在這個十字路口,蹲在電線桿下,點燃黃紙,潑上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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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4 11:1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