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濕透的衣衫和刺骨的寒風,蘇清鳶憑借著記憶,踉蹌地走回位于京城南區(qū)的蘇家大宅。
高門大院,燈籠搖曳,依舊是她記憶中繁華鼎盛的模樣??烧l能想到,不久之后,這里就會貼上封條,染滿鮮血,成為人人避之不及的兇宅?
守門的小廝見到她這般模樣,嚇了一跳:“大、大小姐?您這是怎么了?”
“不慎落水了?!碧K清鳶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冷冽,“不必驚動太多人?!?/p>
她徑直走向自己的院落“清音閣”,一路上,下人們驚訝、同情、或帶著些許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她都盡收眼底。前世,她或許看不懂,如今卻一目了然。
剛踏入院子,一個穿著淺粉衣裙、容貌嬌柔的女子便迎了上來,臉上寫滿了擔憂:“姐姐!你可算回來了!聽說你落水了,可嚇死妹妹了!快,快去換身干凈衣服,喝碗姜湯驅(qū)驅(qū)寒。”
正是蘇婉柔。
看著她那副假惺惺的模樣,蘇清鳶胃里一陣翻涌。死前她那惡毒的嘴臉與此刻的擔憂重疊,幾乎要讓她控制不住撲上去撕碎她!
但她死死掐住了掌心,劇烈的疼痛讓她保持了清醒?,F(xiàn)在還不是時候,她羽翼未豐,必須隱忍。
她垂下眼睫,模仿著前世受驚過度、瑟瑟發(fā)抖的樣子,聲音微弱:“有勞妹妹掛心……我、我沒事,只是有些冷,想休息一下。”
蘇婉柔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總覺得今天的蘇清鳶有哪里不一樣,但看她臉色蒼白、渾身濕透的狼狽樣,又覺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她親自端來姜湯:“姐姐快喝了,暖暖身子。”
蘇清鳶接過湯碗,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顫。前世,蘇婉柔也是這般“貼心”,然后在湯里下慢毒,逐漸摧毀她的身體。
“謝謝妹妹?!彼傺b接過,卻“不小心”手一滑,湯碗摔在地上,褐色的湯汁濺了蘇婉柔裙擺一身。
“哎呀!”蘇婉柔驚呼一聲,連忙后退,看著新裙子被弄臟,臉上閃過一絲惱怒,但很快又被擔憂掩蓋,“姐姐沒事吧?是不是嚇到了?我再去盛一碗?!?/p>
“不用了,”蘇清鳶虛弱地擺擺手,“我沒胃口,想先歇歇。妹妹也去換身衣服吧?!?/p>
蘇婉柔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終究沒再堅持,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屏退左右,蘇清鳶立刻喚道:“錦書?錦書!”
一個穿著青布衣衫、眼神機靈清澈的丫鬟快步走了進來,臉上滿是焦急:“小姐!您可回來了!聽說您落水,奴婢都快急死了!”正是她前世為她慘死的忠仆錦書。
看到活生生的、完好無損的錦書站在面前,蘇清鳶鼻尖一酸,幾乎落下淚來。她猛地抓住錦書的手,力道大得讓錦書吃痛。
“小姐?”錦書有些驚訝于她的失態(tài)。
蘇清鳶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目光沉靜卻無比鄭重地看著她:“錦書,你聽著,從今天起,我要你時刻警惕蘇婉柔和她身邊的人,她給的任何東西,都不準入口,她說的任何話,都要多留個心眼,隨時向我匯報她的動向。記住,是任何人、任何東西!”
錦書雖不明所以,但看著小姐從未有過的嚴肅眼神,立刻重重地點點頭:“是!奴婢記下了!小姐,是不是二小姐她……”
“別問為什么,照做就是?!碧K清鳶打斷她,“現(xiàn)在,去幫我查清楚,老爺最近是否接觸過來自北狄的商人?尤其是,是否收了什么禮物?”
前世,父親就是在四月初一,被人在書房搜出北狄商人贈送的“通敵信函”和賄賂的金銀。
錦書雖疑惑,卻毫不遲疑:“是,奴婢這就去!”
房間里終于只剩下蘇清鳶一人。她換下濕衣,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銅鏡中那張尚顯稚嫩卻已初具風華的臉龐。
溫婉柔弱?從今日起,這便是她最好的偽裝。
父親正直固執(zhí),輕易不會相信繼女和準女婿的狼子野心,直接揭發(fā)反而可能打草驚蛇。她必須找到確鑿的證據(jù),一步步拆穿他們的假面。
第一步,就是阻止父親接觸那份致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