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擬實驗室的金屬門緩緩滑開時，阿雅的指尖在控制臺上洇出一小片汗?jié)竦暮圹E。玻璃艙內(nèi)，銀灰色的探測器靜靜臥在支架上，蜂窩狀的表面泛著冷光，尾部仿生扇葉在氣流中微微顫動，像只蓄勢待發(fā)的金屬蝴蝶。
“最后檢查，能源系統(tǒng)?！秉S埔龍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比平時低了半個調(diào)。他站在主控制臺前，黑色制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處淡青色的血管——這是他緊張時才會有的動作。
司馬頁推了推眼鏡，指尖在觸控屏上滑動：“雙能源循環(huán)正常，太陽能轉(zhuǎn)化率89%，磁場切割備用系統(tǒng)待命?！彼媲暗钠聊簧?，星圖數(shù)據(jù)流像瀑布般滾動，藍色光標穩(wěn)穩(wěn)鎖定模擬小行星帶的坐標。
東方翔趴在觀察窗上，手指在玻璃上畫著弧線：“導航芯片預熱完畢，應急規(guī)避反應時間0.3秒，比上次快了0.1秒！阿雅，你看這扇葉角度，是不是比設計圖上還帶勁？”
阿雅湊近看，探測器尾部的三葉扇葉正以極小的幅度微調(diào)，金屬接縫處嚴絲合縫——那是昨天她和黃埔龍蹲在實驗室地上，用鑷子一片一片校準的成果。當時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兩人觸電似的縮回手，最后還是東方翔打著哈欠說“你們倆再僵著，天亮也弄不完”，才打破了僵局。
“啟動程序加載完畢?！秉S埔龍的聲音重新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令感，“三，二，一——發(fā)射?！?/p>
阿雅按下紅色按鈕的瞬間，整個實驗室仿佛輕微震顫了一下。玻璃艙內(nèi)亮起幽藍色的模擬星空，無數(shù)光點驟然亮起，模擬出小行星帶密集的碎石流。探測器底部噴出淡白色氣流，緩緩升空，尾部扇葉開始旋轉(zhuǎn)，發(fā)出蜂鳴般的低吟。
“速度12米/秒，方向角35度，姿態(tài)穩(wěn)定。”司馬頁報數(shù)的聲音越來越快，“前方50米發(fā)現(xiàn)直徑3米碎石，預計碰撞時間15秒?！?/p>
東方翔猛地直起身：“導航系統(tǒng)已識別，正在計算規(guī)避航線！”
阿雅盯著屏幕上的綠色軌跡線，看著探測器像游魚般靈活轉(zhuǎn)向，蜂窩狀表面擦著碎石邊緣掠過，凸起的緩沖層輕輕凹陷又迅速彈回。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探測器的蜂鳴混在一起，成了某種奇異的共振。
“漂亮！”東方翔拍手時帶倒了旁邊的工具盒，螺絲刀滾落的脆響里，他指著屏幕喊，“阿龍你看，復合材料抗住沖擊了！形變率才2%！”
黃埔龍沒回頭，視線死死鎖在數(shù)據(jù)面板上。當探測器穿越最密集的碎石區(qū)時，他突然皺眉：“扇葉轉(zhuǎn)速下降了5%，司馬頁，查磁場干擾強度！”
“正在查……是突發(fā)強磁場！強度達到11特斯拉，超過預設值！”司馬頁的聲音陡然拔高，“扇葉卡殼風險30%！”
阿雅的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她看著屏幕上逐漸變紅的扇葉圖標，突然想起黃埔龍昨天加的那層石墨烯涂層——當時她還嫌他多此一舉。
“啟動備用潤滑系統(tǒng)！”阿雅和黃埔龍同時喊道。
探測器尾部突然噴出一小股透明液體，扇葉轉(zhuǎn)速在屏幕上一頓，隨即重新攀升。當它終于沖出碎石區(qū)，穩(wěn)穩(wěn)落在回收平臺上時，實驗室里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三秒后，東方翔爆發(fā)出一聲歡呼，一把抱住旁邊的司馬頁，差點把人帶倒。阿雅看著緩緩打開的玻璃艙門，突然被人輕輕撞了下肩膀——是黃埔龍，他手里拿著塊抹布，正笨拙地擦著她剛才按過的按鈕。
“還行?！彼吐曊f，耳尖紅得像被夕陽燙過，“比我預想的……好點。”
阿雅低頭笑起來，指尖劃過控制臺上探測器的投影圖。晨光透過實驗室的高窗斜切進來，在四個人腳下投出交錯的影子，像四條終于交匯的星軌。她知道，這枚震顫著落地的探測器，不僅驗證了設計的可行性，更悄悄改變了些什么——比如那些藏在冷言冷語下的在意，那些借著爭執(zhí)說出口的關(guān)心，正像星軌般，在彼此生命里刻下越來越深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