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賣了十萬。用這筆錢，我17歲的女友林晚，在泰國普吉島的沙灘上，
享受了十天陽光和自由。而我，在緬甸的電詐園區(qū)里，被人用鋼管打聾了左耳。
別他媽跟我提“戀愛腦”三個字，也別問我當(dāng)初為什么會信她。因為當(dāng)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
干凈得像從漫畫里走出來的女孩，在臺球廳手把手教你打球，
為你買下你舍不得買的最新款手機，再帶你出入你連名字都叫不上的高級餐廳，
然后用全世界最真誠的眼神告訴你——“我爸媽是高官，家族在緬甸有生意，
我想帶你……去見見他們”——的時候，你也會信。你也會把父母“國外不安全”的勸告，
當(dāng)成是他們不懂你的愛情。你也會把朋友“她太完美了，有點假”的提醒，
當(dāng)成是赤裸裸的嫉妒。你會覺得自己是中了頭彩的幸運兒，是那個被公主選中的窮小子。
直到你被幾個紋身大漢從車上拖下來，看著她從別人手里接過一沓厚厚的鈔票，
然后對你聲嘶力竭的呼喊，冷冰冰地丟下一句“吵死了”。那一刻你才明白，
你不是什么幸運兒。你只是她流水線上，價格最合適、也最好騙的那個產(chǎn)品。我爸媽，
兩個一輩子省吃儉用的工薪階層，湊了四十萬才把我這個“殘次品”贖了回來。
這個故事沒有逆襲，沒有復(fù)仇，只有一個事實：我用一只耳朵的代價，終于聽清了，
愛情里最昂貴的，從來都不是真心，而是謊言。1 臺球廳的白月光后來，
我無數(shù)次回想那個下午，試圖找出命運是從哪一個瞬間開始脫軌的。
是那顆被我一桿掄飛、差點砸到隔壁桌大哥的白球？還是室友胖子李那句“我靠，陳默，
你打的是高爾夫嗎？”所引來的滿堂哄笑？或許都不是。真正的脫軌，是從那片哄笑聲中，
我唯一注意到的、她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微笑開始的。2024年的夏天，
悶熱得像個巨大的蒸籠。對于剛考上大學(xué)、從北方小城來到這座南方都市的我來說，
一切都是新鮮而黏膩的。大學(xué)城外的這家“黑八部落”臺球廳，
是我們宿舍幾個男生最常消磨時光的地方。
這里的空氣里永遠混雜著二手煙、廉價香水和汗液的味道，地板黏腳，燈光昏暗，
但對我們這些精力過剩的半大孩子來說，這里就是天堂。那天，我正經(jīng)歷著我的“臺球劫”。
我緊握著球桿，模仿著電視上職業(yè)選手的姿勢，身體前傾，眼神專注，
然后猛地一推——白球以一個詭異的弧線沖出桌面，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精準地落在隔壁桌兩個花臂大哥的腳邊。時間仿佛靜止了兩秒，
然后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哄笑聲。胖子李捂著肚子，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我尷尬得臉頰滾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就在這時，我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角落的陰影里，抱著手臂，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她穿著一條簡單的白色連衣裙，
在周圍烏煙瘴氣的環(huán)境中，干凈得像一束突然打進來的月光。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大笑，
只是嘴角微微上揚，那雙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亮得驚人。
我當(dāng)時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這輩子最糗的樣子被人看見了。
就在我準備灰溜溜地去撿球時，她卻朝我走了過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
發(fā)出清脆的“嗒、嗒”聲，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她在我身邊站定，
一股淡淡的、像是梔子花的香氣飄進我的鼻腔，瞬間沖散了周圍的煙味。“手握得太緊了，
”她的聲音很輕，但穿透力極強，“還有，你出桿的時候，身體在晃?！蔽毅蹲×?，張著嘴，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似乎是被我的傻樣逗笑了，伸手，自然而然地覆在了我握桿的手上。
她的手很涼，手指纖細而有力。當(dāng)她的指尖觸碰到我手背的瞬間，一股電流從接觸點炸開，
迅速傳遍我的四肢百骸。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只手上。“放松點，
”她在我耳邊說，氣息溫?zé)?，“把這里當(dāng)成你身體的延伸，不要跟它較勁?！彼罩业氖郑?/p>
調(diào)整我的姿勢，讓我俯身，下巴貼近球桿。她的身體靠得很近，
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發(fā)絲掃過我脖頸的微癢?！翱粗穷w八號球，”她的聲音像有魔力，
“你的眼里，現(xiàn)在只能有它。一桿把它送進去，別猶豫?！蔽业氖澜缋铮?/p>
真的只剩下了那顆黑色的八號球。我按照她的引導(dǎo)，平穩(wěn)地將球桿推出。“砰。
”一聲清脆的撞擊。那顆折磨了我一下午的八號球，聽話地、流暢地滾進了底袋。
周圍安靜了一瞬，隨即胖子李他們吹起了口哨，大聲叫好。但我什么都聽不見，
我只是緩緩地站直身體，回頭看著她?！翱吹搅藛?？很簡單?！彼砷_手，沖我笑了笑，
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那一刻，我覺得臺球廳里所有的燈光，都匯聚在了她的身上。
“我……我叫陳默，計算機系的?！蔽揖o張得連話都說不利索。“我知道，”她眨了眨眼，
顯得有些俏皮，“我叫林晚，林深時見鹿的林，晚風(fēng)的晚?！绷滞怼?/p>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覺得這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名字。她沒有多留，
只是在離開前，又回頭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徹底攪亂我心湖的話?！澳憬嘘惸?，
人也挺悶的。美式落袋太簡單了，下次教你打斯諾克，那才是紳士的游戲?！彼吡?，
留下我和一群打了雞血的室友?！拔铱?，默子！可以啊你！
哪兒來的仙女下凡來普度你這個菜鳥了？”胖子李一巴掌拍在我背上，震得我生疼。
我沒理他，只是呆呆地看著林晚離開的方向，手背上，
似乎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涼意和那淡淡的梔子花香。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宿舍吱呀作響的床上，我一遍遍回放著臺球廳的那個瞬間。她的手，她的聲音，她的笑，
還有她那句“紳士的游戲”。我叫陳默，一個典型的“小鎮(zhèn)做題家”。
我的父親是工廠里的老技術(shù)員，母親是超市的收銀員。他們一輩子省吃儉用，
最大的驕傲就是我考上了這所全國聞名的大學(xué)。我從小到大的世界，
就是課本、試卷和父母的期許。對于大城市里的一切，
我都帶著一種混雜著自卑和好奇的仰望。而林晚，她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她身上那種從容、自信和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優(yōu)雅，是我從未接觸過的。她像一顆完美的鉆石，
而我，只是路邊一顆平平無奇的石子?？蛇@顆鉆石，偏偏向我投來了光芒。我拿出手機，
點開微信，搜索“林晚”，卻發(fā)現(xiàn)一無所獲。巨大的失落感瞬間淹沒了我。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一個好友申請彈了出來。頭像是一張逆光的側(cè)臉，看不清五官，
但能看到晚風(fēng)吹拂起的長發(fā)。ID是兩個字：晚晚。驗證信息只有一句：“嘿，紳士，
還想學(xué)球嗎？”2 金絲雀的牢籠我?guī)缀跏菑拇采蠌椘饋淼?，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是她。
我深吸一口氣，故作鎮(zhèn)定地回復(fù)：“當(dāng)然，隨時等待指教?！逼聊荒穷^，
三個小點跳動了幾秒，回復(fù)傳來：“明天晚上七點，‘云上’日料，我來接你。
”“云上”日料。我立刻在手機上搜索，當(dāng)看到人均消費后面那四個刺眼的數(shù)字時，
我的心沉了一下。那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我猶豫地敲下一行字：“會不會太貴了？
要不我們?nèi)コ詫W(xué)校門口那家烤魚吧，味道也很好?！薄奥犖业??！彼换亓诉@三個字，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我看著屏幕，那點因為價格帶來的不安，
很快就被一種奇異的期待感所取代。這是一種被安排、被掌控的感覺，
對我這個習(xí)慣了凡事自己規(guī)劃、省吃儉用的人來說，陌生，卻又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兩個小時就開始準備。把衣柜里所有衣服都翻了出來，
最后選了一件自認為最體面的白襯衫，對著鏡子，笨拙地學(xué)著電影里的樣子，
把袖子挽到手肘。六點五十，一輛白色的寶馬MINI Cooper準時停在了宿舍樓下。
在無數(shù)探究的目光中，我?guī)缀跏桥苤狭塑嚒ｑ{駛座上的林晚和臺球廳里判若兩人。
她化了淡妝，一頭長發(fā)隨意地挽起，穿著一件剪裁合體的黑色小西裝，顯得干練又成熟。
“緊張什么？”她看我坐立不安的樣子，笑著發(fā)動了車子，“怕我把你賣了？
”一句無心的玩笑，在日后，卻成了最殘忍的讖言。
“云上”日LEGO在市中心最高級的商場里，裝修是極簡的日式風(fēng)格，
安靜得能聽到鄰桌客人用筷子夾起食物的細微聲響。我拘謹?shù)刈陂介矫咨希?/p>
連腿都不知道該怎么放。林晚則顯得游刃有余。她沒有看菜單，
直接用流利的日語跟主廚交流了幾句，為我們點好了菜。然后她要了一壺清酒，
為我倒上一小杯?！皣L嘗，這個叫‘十四代’，我爸珍藏的?！彼p描淡寫地說。
在那樣的氛圍里，我開始聽她講述她的世界。她的父母是“部委的干部”，常年在國外跑，
忙著各種“項目考察”，所以她從小就很獨立?！蔼毩⒌囊馑季褪牵麄児懿涣宋?，
只能拼命給我打錢?！彼猿暗匦α诵?，那笑容里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落寞，
這讓我對她瞬間充滿了保護欲。她還提到了緬甸的“家族生意”。她說那邊很亂，
但遍地是機會，主要是玉石和一些“不太方便說”的礦產(chǎn)生意。
她從小就跟著家里的長輩去過幾次，見識了很多“大場面”?！捌鋵嵰簿湍菢?，
再有錢有勢的人，也都有怕的東西?！彼沃票凵衩噪x地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那一晚，我像一個闖入愛麗絲仙境的兔子，目眩神迷。她說的每一個字，
都為我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我完全沒有去想，一個17歲的女孩，
言談舉止為何會如此老練，對那些復(fù)雜的世界為何會如此了解。我只覺得，她太酷了，
酷到讓我自慚形穢。從那以后，林晚便成了我大學(xué)生活里的唯一重心。她會開著車帶我翹課，
去幾十公里外的山頂看日落；她會帶我進出各種私人影院和Live House，
告訴我哪支樂隊的主唱是她朋友；她從不讓我花一分錢，給我買最新款的球鞋，
在我生日那天，更是送了我一部最新款的iPhone。當(dāng)我拿到那個嶄新的手機盒子時，
我本能地拒絕：“不行，林晚，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噓，
”她用食指按住我的嘴唇，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這只是個手機而已。看到你開心，
我比什么都開心。難道……你不想收下來自女朋友的禮物嗎？”“女朋友”三個字，
像一顆炸雷，在我腦海中轟然炸響。我所有的推辭、不安和理智，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我接過手機，像是接過了整個世界。然而，這場過于完美的愛情，
很快就引起了身邊人的議論。最先提出質(zhì)疑的，是我的室友胖子李。一天晚上，
他看著我腳上那雙價格不菲的AJ，又看看我正在用新手機打游戲，
忍不住湊過來說：“默子，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別不愛聽。”“說?！蔽翌^也沒抬。
“你這個女朋友……是不是有點不對勁？”他壓低了聲音，“她到底是什么人？
不上學(xué)也沒工作，哪來那么多錢？而且我總覺得，她說話做事，太滴水不漏了，
像是在……演戲?！蔽颐偷靥痤^，一股無名火竄了上來：“你什么意思？你是嫉妒我？
”“我嫉妒你什么？”胖子李也急了，“我是怕你被騙！你想想，一個白富美，
要什么樣的男朋友沒有，怎么會偏偏看上你？咱們就是普通學(xué)生，陳默，你清醒一點！
”“普通學(xué)生怎么了？”我站起身，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你看不起我，
還是看不起她？林晚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她只是家庭條件好一點，但她很單純！”“單純？
”胖-子李冷笑一聲，“單純的女孩會帶你去人均幾千的餐廳，會隨手送你上萬的手機？
陳默，你就是被她用錢砸暈了！”“你閉嘴！”我?guī)缀跏呛鹆顺鰜?，“你根本不了解她?/p>
你不知道她一個人有多孤獨！你什么都不知道！”宿舍里一片死寂。另外兩個室友面面相覷，
不敢作聲。我抓起外套，摔門而出。走在夜晚的校園里，冷風(fēng)吹在臉上，
我心里的火氣慢慢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委屈和被誤解的憤怒。他們不懂。
他們只看到了錢，看到了那些名牌和昂貴的餐廳。他們根本不懂我和林晚之間的感情。
那是在臺球廳里，她握住我手時的心動；是在山頂上，
她靠著我肩膀看日落時的寧靜；是在我生日時，她對我說出“女朋友”三個字時的甜蜜。
這不是錢能衡量的。這是愛情。我掏出新手機，給林晚發(fā)了條微信：“我想你了。
”幾乎是秒回，她的信息彈了出來，是一條語音。我點開，
她那帶著笑意的、輕柔的聲音立刻流淌出來，驅(qū)散了我所有的煩躁和不安?！吧倒?，
我剛要找你呢。我爸媽快回國了，但回去前會先去緬甸的礦區(qū)看看。我想帶你一起去，
就當(dāng)提前見家長了，讓他們看看，我挑的男朋友有多棒。
”3 致命的邀約“見家長”這三個字，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我混沌的思緒。
前一秒還因為和室友爭吵而郁結(jié)于心的憤怒與委屈，在這一瞬間被狂喜沖刷得無影無蹤。
我站在路燈下，反復(fù)播放著那條語音，林晚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羽毛，輕柔地搔刮著我的心臟，
讓我整個人都飄了起來。這不是一場簡單的旅行，這是一次身份的認證，
是我從一個“窮小子”，正式踏入她那個光鮮世界的入場券。
這意味著我不再是她生活中可有可無的調(diào)劑品，
而是她愿意鄭重其事地介紹給家人的、唯一的陳默。我被這個巨大的幸福砸得暈頭轉(zhuǎn)向，
完全忽略了這件事背后所有不合邏輯的細節(jié)。為什么是在緬甸見家長？而不是等他們回國？
為什么一個部委干部的行程會如此神秘，甚至有些詭異？我沒有問。在愛情的濾鏡下，
一切不合理之處都被我自動美化成了“大家族的特殊性”?；蛟S，
這就是他們這類人的行事風(fēng)格，低調(diào)、神秘，不走尋常路。我立刻回復(fù)她：“好！
我什么時候出發(fā)？需要準備什么？”“什么都不用準備，人來就行。
后天我們先坐高鐵去邊境，那邊會有人來接我們。”林晚的回復(fù)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
掛斷電話，我甚至有種沖回宿舍，把手機摔在胖子李面前，讓他好好看看的沖動?？矗?/p>
這就是你們說的“演戲”？有誰會演戲演到帶男朋友去見父母？你們這些凡夫俗子，
根本無法理解我們之間感情的純粹。當(dāng)天晚上，我壓抑著激動的心情，
給我媽打了個視頻電話。我想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她，讓她也為我高興，同時也含蓄地證明，
她的兒子找了一個多么優(yōu)秀的女朋友。屏幕亮起，
媽媽那張熟悉的、帶著些許疲憊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她正在超市的倉庫里，
背景是堆積如山的貨物?！澳?，這么晚了還沒睡?。俊眿寢屝χ鴨?，
眼角的皺紋在昏暗的燈光下愈發(fā)明顯?！皨?，我……我過兩天可能要請幾天假，出去一趟。
”我有些緊張地開口?！叭ツ膬喊?？跟同學(xué)出去玩嗎？注意安全啊?！薄安皇?，
是……是林晚帶我去的?！蔽夜钠鹩職?，“她想帶我去見見她父母。
”媽媽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問道：“見父母？好事??！他們來咱們市了？”“沒，
”我避開她的眼神，盯著手機屏幕的一角，“他們在……緬甸。我們?nèi)ツ沁呉?。”“緬甸？?/p>
”媽媽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引得旁邊經(jīng)過的同事都朝她看了過來。她趕緊壓低聲音，
但語氣里的震驚和擔(dān)憂卻怎么也藏不住，“去緬甸干什么？那地方多亂?。?/p>
新聞上天天說……不行，絕對不行！陳默，你不能去！”我預(yù)想過她會驚訝，
但沒想到是如此激烈的反對。“媽，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急于辯解，
“林晚家里在那邊有正經(jīng)生意的，玉石礦，很安全的！就是去見個面，很快就回來了。
”“什么正經(jīng)生意要去那種地方做？”媽媽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默默，你聽媽說，
你還小，社會上的事你不懂。一個17歲的女孩子，家里的關(guān)系怎么會那么復(fù)雜？
這事兒聽著就不靠譜！”媽媽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我火熱的心上。她的話和胖子李的話，
在此刻詭異地重合了。一股被誤解的委屈和被冒犯的憤怒再次涌上心頭。
為什么他們都不相信我？為什么他們都要用最壞的惡意去揣測林晚？“媽，你就是有偏見！
”我的聲音也大了起來，“人家是干部家庭，跟你想的能一樣嗎？
你能不能不要總用你的老眼光看問題？”“我這是為你好！”媽媽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為我好？為我好就是不相信我的判斷，不相信我愛的人嗎？
”我?guī)缀跏呛鹆顺鰜?，“我長大了，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想再跟你說了！”說完，
我狠狠地掛斷了視頻。世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聲。
我心里既有和母親爭吵后的愧疚，更有不被理解的憤怒。這份憤怒，
讓我更加堅定了要去的決心。我要用事實證明給他們看，他們都錯了。林晚是最好的女孩，
而我，做了最正確的選擇。兩天后，我和林晚踏上了南下的高鐵。她穿著一身休閑的運動裝，
戴著棒球帽和墨鏡，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女大學(xué)生。她靠在我的肩膀上，聽著音樂，
偶爾跟我分享一些她口中“家族生意伙伴”的趣事。高鐵抵達邊境城市時，天色已晚。
我們沒有在市區(qū)停留，而是直接上了一輛前來接站的黑色豐田越-野車。車身沾滿了泥點，
沒有掛牌照。司機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皮膚黝黑，手臂上露出的紋身像一條猙獰的蛇。
他接過我們的行李，一言不發(fā)地發(fā)動了車子。車子駛離市區(qū)，路燈越來越稀疏，
窗外的景色從繁華的街道，逐漸變成了漆黑的鄉(xiāng)間小路，再到顛簸崎嶇的土路。我的心里，
第一次升起了一絲不安?！巴硗?，我們這是去哪兒??？還要多久？”我輕聲問。“快了，
別怕?！彼兆∥业氖郑瑢⑽业氖址旁谒耐壬?，輕聲安撫，“我家的礦區(qū)嘛，
肯定都在這種比較偏的地方，不然早就被人搶光了?！彼慕忉屄犉饋砗锨楹侠?。
她手心的溫度，她身上熟悉的梔子花香，都像一劑鎮(zhèn)定劑，
讓我那點剛剛冒頭的不安又迅速地平息了下去。我嘲笑自己的多疑和膽小。我一個大男人，
怎么還不如一個女孩子鎮(zhèn)定？車子又在黑暗中顛簸了近一個小時，我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這時，車速明顯放緩，前方出現(xiàn)了刺眼的光亮。我揉了揉眼睛，朝窗外望去。
在車燈的照射下，我看到了一堵高墻，墻上拉著一圈又一圈泛著寒光的鐵絲網(wǎng)。每隔幾十米，
就有一個高高的探照燈塔，將周圍照得如同白晝。大院的鐵門緩緩打開，門口站著兩個男人，
他們的身影被探照燈拉得老長。我清晰地看見，他們的肩上，都背著黑洞洞的AK-47。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所有的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這是玉石礦區(qū)該有的樣子嗎？這分明就是一個……監(jiān)獄。我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
我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林晚，想從她臉上找到一絲和我一樣的震驚。然而，沒有。
她也正看著窗外，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溫柔和甜蜜，沒有了在我面前的俏皮和依賴。
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表情，一種冰冷到極點的漠然，仿佛眼前的一切，她早已司空見慣。
4 十萬塊的交易車子緩緩駛?cè)氪笤?，停在一棟看起來像宿舍樓的建筑前。車燈熄滅的瞬間，
黑暗和周圍探照燈的慘白光線交織在一起，讓這里的一切都顯得猙e容可怖。
車門“嘩啦”一聲被從外面拉開。幾個穿著黑色背心、肌肉虬結(jié)的壯漢圍了上來，
其中一個直接伸手，像拎小雞一樣粗暴地將我從車上拽了下來。我踉蹌著摔在地上，
手肘在砂石地面上擦出一片火辣辣的疼?！澳銈兏墒裁?！”我驚恐地大喊，
本能地回頭尋找林晚。她也下了車，動作從容不迫。那個開車的司機，
也就是她口中的“家族生意伙伴”，從副駕駛拿出一個厚實的牛皮紙信封，遞給了她。
林晚接過信封，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打開，用手指熟練地捻了捻那沓鈔票的厚度，
然后抽出幾張，對著燈光看了看。那動作，像極了菜市場里檢查假幣的攤販，熟練、麻利，
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情感。確認無誤后，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將信封塞進自己的挎包里。
整個過程，她甚至沒有朝我所在的方向瞥一眼。我的心，在那一瞬間，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我終于意識到，
自己掉進了一個多么荒唐、多么可怕的陷阱里?！傲滞?！”我聲嘶力竭地喊出她的名字，
聲音因為恐懼和絕望而變了調(diào)，“林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們是誰！你快讓他們放開我！
”我的喊聲，終于讓她有了反應(yīng)。她轉(zhuǎn)過身，緩緩地朝我走來。高跟鞋踩在砂石上，
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破碎的心臟上。她在我面前蹲下，
離我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我能清晰地看到她化著精致眼妝的眼睛，
那雙曾經(jīng)對我充滿了笑意和溫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居高臨下的審視，
以及一絲毫不掩飾的不耐煩?！瓣惸?，”她開口了，聲音還是那么輕柔，
但內(nèi)容卻像淬了毒的刀子，“別叫了，吵死了?！薄澳恪蔽业纱罅搜劬?，
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你把我賣了？”她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
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啊u’這個字多難聽啊。”她伸出手，
用那雙我曾無數(shù)次親吻過的、冰涼的手指，輕輕拍了拍我的臉頰，
動作像是在安撫一只不聽話的寵物，“我只是給你介紹了一份……能快速成長的工作而已。
你應(yīng)該感謝我，不是嗎？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能見識到這個世界真實的一面。
”“為什么……”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混著地上的塵土，糊了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