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蕭府后,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我對這座城市還是很熟悉的。
可是,我該去哪里呢?
回丞相府?
以繼母王氏的性格,她絕對不會讓我好過的。
而且,蕭景琛的休書很快就會送到,到時候我這個被休棄的女人,在丞相府的地位只會更加尷尬。
想到這里,我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城南有一座尼姑庵,叫做清凈庵。
母親生前經(jīng)常去那里禮佛,我小時候也跟著去過幾次。
也許,那里會是我最好的歸宿。
想到這里,我攔了一輛馬車,向城南駛?cè)ァ?/p>
馬車顛簸了大約一個時辰,終于停了下來。
"姑娘,清凈庵到了。"車夫說道。
我付了車錢,下了馬車。
清凈庵坐落在半山腰上,雖然不大,但環(huán)境清幽,遠離塵囂。
我摸索著找到山門,輕輕敲了敲。
"阿彌陀佛,施主有何事?"一個年老的聲音響起。
"師父,我想見見住持。"
"請稍等。"
不一會兒,山門打開了。
"施主請進。"
我跟著那位師父走進庵中,來到一間簡樸的禪房。
"蘇施主?"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我一愣,這聲音有些熟悉。
"師父認識我?"
"阿彌陀佛,老衲是慧明。當年你隨母親來庵中時,老衲見過你。"
慧明師父!
我想起來了,她是清凈庵的住持,當年母親經(jīng)常向她請教佛理。
"慧明師父!"我激動地說道,"您還記得我?"
"自然記得。"慧明師父的聲音里帶著慈祥,"只是多年不見,你怎么..."
她沒有說完,但我知道她想問什么。
"師父,我的眼睛在三個月前出了意外,從此看不見了。"
"阿彌陀佛,真是可憐。"慧明師父嘆了口氣,"你今日來此,可是有什么事?"
我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師父,我想出家。"
"出家?"慧明師父顯然很驚訝,"蘇施主,你不是已經(jīng)成親了嗎?"
"是的,但我被休了。"我苦笑道,"確切地說,是即將被休。"
"這..."慧明師父沉默了一會兒,"蘇施主,出家可不是逃避現(xiàn)實的方法。你確定自己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嗎?
我問自己。
外面的世界對我來說太殘酷了。
親情、愛情、友情...我以為自己擁有的一切,原來都是假象。
與其在外面繼續(xù)受辱,不如在這清凈之地了卻殘生。
"師父,我想清楚了。"我堅定地說道,"我已經(jīng)無家可歸,無親可依。只有在佛祖面前,我才能找到內(nèi)心的平靜。"
慧明師父又沉默了很久,才開口:"既然如此,你就先在庵中住下吧。出家是大事,不能草率決定。等你真的想清楚了,我們再談其他。"
"謝謝師父。"
慧明師父安排我住在庵中的一間小房子里。
房間很簡樸,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蒲團。
但我卻覺得比蕭府的豪華房間更加溫暖。
因為這里沒有人會嫌棄我是瞎子,沒有人會把我當作累贅。
晚上,我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默默地祈禱。
"佛祖,弟子蘇清婉今日來到您的面前,求您給弟子一條明路。弟子不求富貴,不求榮華,只求內(nèi)心的安寧。"
也許是心里有了依靠,這一夜我睡得格外安穩(wěn)。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陣木魚聲喚醒。
這是庵中的早課時間。
我起床洗漱完畢,走出房間。
"蘇施主起得很早啊。"慧明師父的聲音響起。
"師父早安。"我向她的方向行禮,"我可以參加早課嗎?"
"當然可以。"
我跟著慧明師父來到大殿,和庵中的其他師父一起誦經(jīng)念佛。
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我能感受到這里的寧靜祥和。
梵音陣陣,讓我浮躁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早課結(jié)束后,慧明師父把我叫到一邊。
"蘇施主,昨夜我仔細想了想你的事情。出家確實是一條路,但不一定是最好的路。"
"師父,您是什么意思?"
"你還年輕,才十八歲,人生還有很多可能。"慧明師父的聲音很溫和,"而且,你的眼疾也許還有治愈的希望。"
治愈?
我搖搖頭:"師父,我已經(jīng)看過很多大夫了,都說沒有希望。"
"世間大夫看不好,不代表真的沒有希望。"慧明師父說道,"我聽說京城有一位神醫(yī),醫(yī)術(shù)精湛,專治各種疑難雜癥。"
京城?
那里對我來說太遙遠了。
而且,就算真的能治好眼睛,我又能怎樣?
"師父,就算治好了眼睛,我也不想回到從前的生活了。"我苦笑道,"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無法挽回。"
慧明師父嘆了口氣:"蘇施主,你心中的怨恨太深,這樣下去對你的修行不利。"
怨恨?
是的,我確實很怨恨。
我恨蕭景琛的無情,恨王太夫人的刻薄,恨繼母的虛偽,恨蘇清柔的算計。
但這些恨意,又能怎樣?
"師父,我會努力放下的。"我說道。
"放下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需要真正的領悟。"慧明師父的聲音變得嚴肅,"蘇施主,我給你一個建議。在決定出家之前,你先在庵中住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后你還是堅持要出家,我就為你剃度。"
一個月...
"好,我答應師父。"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開始學習庵中的各種規(guī)矩。
早起晚睡,誦經(jīng)念佛,打掃庵舍,種菜做飯...
雖然生活簡樸,但我卻覺得很充實。
最重要的是,這里沒有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沒有人會嫌棄我是瞎子。
大家都把我當作普通人來對待,這讓我久違地感受到了尊重。
就在我以為生活會這樣平靜地繼續(xù)下去的時候,一天傍晚,庵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開門!快開門!"
這聲音很耳熟...
是蕭景軒!
他怎么會找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