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籠罩著青山村，田埂上已經(jīng)有了忙碌的身影。陳風被公雞的啼鳴聲喚醒，坐起身時發(fā)現(xiàn)肩膀的傷口已經(jīng)結痂，昨晚吃的環(huán)磷酰胺效果比想象中更好，體內(nèi)那股躁動的力量徹底沉寂下去，連帶著思維都清晰了許多。
他推開門，看到王阿姨正和幾個村民在院子里擇菜，竹籃里裝著新鮮的青菜和蘿卜，都是村里自產(chǎn)的。小敏坐在一旁幫忙，臉上有了些血色，不再像之前那樣總是緊繃著臉。
“陳風醒啦，” 王阿姨笑著招手，“快來嘗嘗新蒸的窩頭，配著咸菜吃格外香。”
陳風走過去拿起一個窩頭，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傳來。粗糧的顆粒感在嘴里摩擦，帶著淡淡的麥香，這是他末日以來吃過最踏實的一頓早飯。
“王村長說的那個軍人什么時候來？” 張宇嘴里塞著窩頭，含糊不清地問。
“應該快了，” 陳風看向村口的方向，“王村長說他一早就去叫人了?！?/p>
話音剛落，就見王建國領著個穿迷彩服的年輕人走過來。那人約莫二十七八歲，身形挺拔，左臂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手肘一直延伸到手腕，顯然是舊傷。他手里提著個帆布包，步伐沉穩(wěn)，眼神銳利得像鷹隼。
“陳風，這是我跟你說的小李，李建軍，以前在邊防當過五年兵?！?王建國拍著年輕人的肩膀介紹道。
李建軍朝眾人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聲音洪亮：“各位好，聽說你們要去東邊？”
陳風起身回禮，心里微微一動：“是的，我們收到安全區(qū)的信號，想去看看。”
“安全區(qū)？” 李建軍皺起眉頭，從帆布包里掏出張折疊的地圖鋪在石桌上，“你們說的是不是這個坐標？”
陳風湊過去一看，地圖上用紅筆圈著個三角符號，旁邊標注的經(jīng)緯度和昨晚收音機里模糊聽到的坐標基本吻合。他抬頭時對上李建軍探究的目光，對方眼里的復雜情緒不似作偽。
“這地方我去過，” 李建軍指尖敲著紅圈，“去年冬天跟著車隊送物資，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安全區(qū)，是個研究基地?！?/p>
“研究基地？” 張宇的聲音拔高了些，“研究什么的？”
李建軍沉默片刻，疤痕在晨光下泛著淡粉色：“研究變異體。那里的人抓了很多喪尸和變異生物，還有…… 活人?！?/p>
王阿姨手里的菜籃子 “哐當” 掉在地上，小敏下意識攥緊了衣角。陳風盯著地圖上的紅圈，前世從未聽說過這個基地，看來重生后的軌跡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偏差。
“你確定？” 陳風追問，“那里有沒有軍隊駐守？”
“有，但不是保護幸存者的，” 李建軍的語氣沉了下去，“他們穿著黑色制服，臂章上是九頭蛇的標志，見人就抓。我們車隊當時跑掉一半，剩下的都被他們扣下了。”
趙虎猛地拍了下桌子：“那收音機里的信號是怎么回事？故意引我們?nèi)ニ退?？?/p>
“不好說，” 李建軍搖搖頭，“也許是基地里的人發(fā)的求救信號，也可能是陷阱。但可以肯定的是，東邊比你們想象的更危險?！?/p>
陳風拿起地圖仔細翻看，紅圈周圍標注著密密麻麻的記號，有骷髏頭，有交叉的骨頭，還有些扭曲的符號，顯然是李建軍特意標注的危險區(qū)域。
“這些符號是什么意思？” 李陽指著個像藤蔓的標記問。
“變異植物區(qū)，” 李建軍解釋道，“比溪云鎮(zhèn)那些厲害得多，會主動纏繞活物，藤蔓上的刺有毒，沾上就會潰爛。我們當時繞了三天才繞過去?！?/p>
他又指向個爪印標記：“這里有群變異鬣狗，速度快得離譜，最喜歡掏肛，遇到了根本跑不掉。”
眾人的臉色越來越沉，原本以為找到安全區(qū)是希望，沒想到竟是更可怕的深淵。王阿姨搓著手嘆氣：“那可怎么辦？難道就困在這青山村不成？”
“村里也不是長久之計，” 王建國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手里的拐杖重重戳了戳地面，“上個月北邊的尸潮已經(jīng)蔓延到三十里外了，最多再有半個月就會沖到這里?！?/p>
這個消息像塊巨石砸進平靜的水面，剛才還在擇菜的村民都停了手，臉上露出恐慌。陳風這才注意到，村里的年輕人很少，大多是老人和孩子，恐怕早就經(jīng)歷過殘酷的篩選。
“所以我才想讓小李跟你們走，” 王建國看著陳風，眼神懇切，“他熟悉路況，你們帶著他，存活率能高些。我們老的老小的小，就不拖累你們了?！?/p>
李建軍挺直脊背：“我跟你們走，但有個條件?！?/p>
“你說?！?陳風點頭。
“如果找到真正安全的地方，派個人回來報信，” 他從懷里掏出個褪色的照片，上面是個穿校服的女孩，“我妹妹在村里，我得讓她有個盼頭?！?/p>
陳風看著照片上笑容燦爛的女孩，想起冰柜里那個永遠停留在驚恐中的身影，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最終重重點頭：“我答應你?！?/p>
接下來的三天，眾人都在為出發(fā)做準備。李建軍教大家怎么識別有毒植物，如何在野外設置簡易陷阱，甚至演示了用步槍在五十米外打穿啤酒瓶，看得趙虎眼睛直發(fā)亮，整天纏著要學槍法。
村里的婦女們幫他們縫補衣物，把破舊的帆布縫成更大的背包，能裝更多物資。男人們則在倉庫里翻找能用的東西，找出了兩桶密封完好的柴油，還有個能用的指南針。
出發(fā)前一晚，李建軍把陳風叫到村口的老槐樹下。月光透過枝葉灑在兩人身上，他從帆布包掏出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打開后是半包壓縮餅干和三支注射器。
“這是基地專用的抑制劑，” 李建軍的聲音壓得很低，“比你們吃的環(huán)磷酰胺強十倍，萬一…… 我是說萬一你控制不住變異，就打這個，能讓你清醒三個小時?！?/p>
陳風捏著冰涼的注射器，金屬外殼上還刻著九頭蛇的標志，顯然是從研究基地帶出來的。他突然明白李建軍左臂的疤痕不是舊傷，那邊緣泛著的青紫色和自己肩上的變異痕跡如出一轍。
“你也被感染了？” 陳風的聲音有些發(fā)緊。
李建軍捋起袖子，疤痕周圍的皮膚下隱約有青筋跳動：“在基地被實驗體抓傷的，靠這個才撐到現(xiàn)在?！?他把半包餅干塞進陳風手里，“這東西能頂三天餓，留著應急?！?/p>
回到住處時，張宇正擺弄著新找來的短波電臺，李陽在給摩托車換機油，趙虎則幫小敏檢查那支繳獲的步槍。王阿姨在收拾藥品，把消炎藥和繃帶分門別類包好。
“都過來，” 陳風把抑制劑和壓縮餅干放在桌上，“明天出發(fā)后，我們可能會遇到這些。”
他把李建軍說的危險區(qū)域在地圖上標出，又演示了抑制劑的用法。當說到李建軍也被感染時，眾人都沉默了，趙虎攥著拳頭罵了句臟話，最終卻只是把步槍擦得更亮。
“不管怎么樣，我們都得走，” 張宇把電臺塞進背包，“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比坐以待斃強?！?/p>
黎明時分，村子里彌漫著水汽。王建國帶著村民們在村口送行，有人往他們包里塞煮熟的雞蛋，有人給摩托車油箱加滿自釀的酒精，李建軍的妹妹抱著個布娃娃，怯生生地把它塞進哥哥懷里。
“哥，帶著它，就像我陪著你。” 女孩的辮子上系著紅頭繩，在晨風中輕輕晃動。
李建軍把布娃娃塞進帆布包，揉了揉妹妹的頭發(fā)，轉(zhuǎn)身時眼眶泛紅。王建國拄著拐杖站在最前面，手里拿著個鐵皮盒子：“這里面是我們攢的種子，不管到了哪，能種出糧食就有活路?！?/p>
陳風接過盒子，沉甸甸的觸感壓在掌心。摩托車發(fā)動的轟鳴聲打破了離別的傷感，李建軍騎著最后一輛找來的三輪車，上面堆滿了物資，帆布包上的布娃娃隨著車身顛簸輕輕搖晃。
離開青山村三里地后，李建軍突然停車，從懷里掏出個哨子遞給陳風：“這是基地的緊急信號哨，遇到九頭蛇的人就吹這個，他們聽到會以為是自己人，能爭取點時間。”
“你怎么會有這個？” 張宇好奇地問。
“從死人身上摸的，” 李建軍的聲音很平淡，“當時為了混進基地救個人，可惜沒成功?！?/p>
陳風把哨子掛在脖子上，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像塊烙鐵。他知道李建軍沒說真話，那個要救的人大概率已經(jīng)不在了，就像自己前世沒能救下的父母。
中午在溪邊休息時，趙虎正學著拆裝步槍，突然聽到樹林里有動靜。眾人立刻警戒起來，卻見個瘦高個跌跌撞撞跑出來，褲腿上全是血，正是被他們放走的那個掠奪者。
“救…… 救命……” 瘦高個撲通跪在地上，指著身后的樹林，“它們來了…… 好多……”
陳風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幾十只變異鬣狗從樹林里竄出來，灰黑色的皮毛上沾著血污，嘴角淌著涎水，正是李建軍標記過的那種。
“上車！” 陳風大喊一聲，一腳踹開試圖抓住車后座的瘦高個。
鬣狗的速度快得驚人，轉(zhuǎn)眼間就沖到了車邊。趙虎剛要開槍，就被李建軍按?。骸笆≈c子彈，它們怕火！”
李陽立刻從包里掏出酒精瓶，潑在靠近的鬣狗身上，張宇點燃打火機扔過去。火團炸開的瞬間，鬣狗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暫時退了回去。
“往東邊的峽谷跑！” 李建軍指著地圖大喊，“那里只有一條路，能擋住它們！”
摩托車和三輪車在土路上狂奔，身后傳來鬣狗的嘶吼聲。陳風從后視鏡看到，那個瘦高個被三只鬣狗撲倒在地，慘叫聲很快就被咀嚼聲淹沒，看得他胃里一陣翻涌。
峽谷入口狹窄，僅容一輛車通過。李建軍讓眾人先開進去，自己則守在入口，把帶來的柴油潑在地上，等鬣狗靠近時點燃打火機。
火墻瞬間升起，將峽谷入口堵得嚴嚴實實。鬣狗在火墻外焦躁地打轉(zhuǎn)，卻不敢靠近，只能發(fā)出憤怒的嘶吼。
眾人癱在地上大口喘氣，峽谷里陰風陣陣，兩側(cè)的巖壁上布滿了黑色的苔蘚，摸上去濕滑冰冷。李建軍檢查著三輪車的油箱，臉色突然沉了下去。
“柴油不多了，最多夠再跑十里地?！?/p>
陳風走到峽谷深處查看，發(fā)現(xiàn)巖壁上有不少人工開鑿的痕跡，像是廢棄的礦道。他用手電筒照進去，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見底，隱約能聽到水滴聲。
“這里以前是鐵礦，” 李建軍跟過來說，“末日前來不及開采，就廢棄了?！?/p>
“能穿過去嗎？” 張宇問。
“不知道，” 李建軍搖頭，“但總比回頭面對鬣狗強?！?/p>
眾人決定冒險穿過礦道。李陽把摩托車的前燈拆下來當探照燈，趙虎背著步槍走在最前面，陳風和李建軍斷后，王阿姨護著小敏走在中間。
礦道里彌漫著鐵銹味，腳下的碎石不時發(fā)出咯吱聲。走了約莫半個鐘頭，前方突然出現(xiàn)微弱的光亮，還伴隨著奇怪的嘶嘶聲。
“小心?！?陳風示意大家停下，手電筒的光柱掃過去，只見前方的空地上趴著幾十只像蝎子的生物，體型有臉盆那么大，尾巴上的毒刺閃著藍綠色的光。
“是輻射蝎，” 李建軍壓低聲音，“毒液能腐蝕皮膚，被蟄到就完了?！?/p>
趙虎剛要舉槍，被陳風按?。骸皠e開槍，聲音會引來更多?！?/p>
他從背包里掏出柴油瓶，倒在布片上做成簡易火把。李建軍會意，也照做了。兩只火把同時亮起，輻射蝎似乎怕火，紛紛往后退去，讓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眾人屏住呼吸，貼著巖壁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小敏突然腳下一滑，手里的步槍掉在地上，發(fā)出哐當?shù)捻懧暋?/p>
輻射蝎們瞬間被驚動，紛紛揚起尾巴，發(fā)出威脅的嘶鳴。一只離得最近的輻射蝎猛地竄過來，毒刺直奔小敏的小腿。
千鈞一發(fā)之際，李建軍撲過去將小敏推開，自己卻被毒刺蟄中了胳膊。藍綠色的毒液順著傷口蔓延，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下去。
“快走！” 李建軍捂著傷口大喊，將火把往蝎群里一扔。
陳風咬咬牙，拽著小敏往前跑。張宇和趙虎掩護著王阿姨跟上，身后傳來李建軍的槍聲和輻射蝎的嘶鳴，很快又歸于沉寂。
跑出礦道時，外面已經(jīng)是黃昏。眾人癱在草地上，看著彼此被煤灰熏黑的臉，誰都沒有說話。小敏捂著臉哭起來，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還攥著半塊李建軍塞給她的窩頭。
陳風走到遠處的山坡上，望著礦道入口的方向。晚風吹起他的衣角，脖子上的哨子輕輕晃動。他知道李建軍是故意留下斷后的，就像前世那些為了掩護隊友犧牲的人。
“我們得繼續(xù)走。” 陳風回來時聲音有些沙啞，“不能讓他白死?！?/p>
張宇默默點頭，開始檢查剩下的物資。柴油還夠跑幾里地，子彈剩得不多，食物也只夠撐兩天。趙虎把李建軍的帆布包背在身上，里面的布娃娃露出個腦袋，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夜幕降臨時，他們在一處廢棄的瞭望塔落腳。李陽生起篝火，火苗跳動著照亮每個人疲憊的臉。王阿姨把最后一點面粉拿出來，和著野菜煮了鍋糊糊，誰都沒舍得多吃。
陳風靠在塔壁上，拿出那支抑制劑。月光下，金屬外殼上的九頭蛇標志泛著冷光。他突然想起李建軍左臂的疤痕，想起那些被圈養(yǎng)的實驗體，心里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你說，李建軍說的是真的嗎？” 張宇遞過來一碗糊糊，“那里真的是研究基地？”
陳風接過碗，溫熱的觸感卻暖不了冰涼的心：“不管是不是，我們都得去看看。”
他看向東方的天空，那里有幾顆星星在閃爍，像是在指引方向。前路依舊布滿荊棘，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為了李建軍的犧牲，為了青山村的期盼，也為了自己重生一次的意義。
瞭望塔外傳來風吹過草地的聲音，夾雜著遠處隱約的嘶吼。陳風握緊手里的步槍，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明天，他們將繼續(xù)向東，朝著那個未知的基地前進，無論等待他們的是什么，都要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