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姜家十八年,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笑話。當(dāng)真正的千金姜雪被找回時,我被毫不留情地掃地出門,像一件穿舊了的、沾滿污漬的衣服。我的養(yǎng)父,姜正宏,指著我的鼻子說:“你這個冒牌貨,白白享受了十八年不屬于你的榮華富貴,該滾了?!别B(yǎng)母在一旁抱著姜雪哭得肝腸寸斷,仿佛那十八年的母女情深,只是她對著一個陌生人的獨(dú)角戲。而我的未婚夫沈哲,則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帶著憐憫和厭惡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只陰溝里的老鼠。他們都以為,我會被這突如其來的真相擊垮,會哭著跪下祈求他們的原諒。但他們不知道,我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太久了。游戲,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
“念念,你別怪爸爸媽媽,我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苯暾驹诳蛷d中央,聲音洪亮,卻不帶一絲溫度。
今天是姜雪的回歸宴,也是我的審判日。
整個云城的上流社會名流齊聚一堂,他們端著香檳,用看戲的眼神,將我寸寸凌遲。
我穿著一件半舊的白色連衣裙,站在金碧輝煌的水晶燈下,與這個家、這個宴會格格不入。
而我身旁,姜雪穿著全球限量高定,妝容精致,像一只驕傲的白天鵝。她挽著我名義上的母親周嵐的胳膊,怯生生地說:“姐姐,你別難過,以后我們還是一家人?!?/p>
一家人?
我差點(diǎn)笑出聲。
這十八年,我活得像個透明人。姜雪沒回來時,他們對我冷淡疏離,因?yàn)槲也皇撬麄兿胍膬鹤?。他們永遠(yuǎn)只會說:“姜念,你要懂事?!薄敖?,你不要給姜家丟臉?!?/p>
我考了年級第一,他們說,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
我拿了鋼琴大賽金獎,他們說,別那么張揚(yáng),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他們所有的愛,都吝嗇得像沙漠里的水滴。
現(xiàn)在,我終于知道為什么了。
因?yàn)槲腋静皇撬麄兊呐畠骸?/p>
我的未婚夫沈哲走了過來,他甚至沒看我一眼,徑直對姜雪說:“小雪,你受苦了。以后有我。”
他的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那是我從未享受過的待遇。
我與他有婚約,不過是兩家的商業(yè)聯(lián)姻。他從來看不上我,覺得我沉悶無趣,配不上他沈家大少的身份。
現(xiàn)在,他終于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姜念,”沈哲終于轉(zhuǎn)向我,眼神冰冷,“我們之間的婚約,到此為止。小雪才是姜家真正的千金,也是我唯一承認(rèn)的未婚妻?!?/p>
話音剛落,全場嘩然,隨即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原來是個假千金啊,怪不得上不了臺面?!?/p>
“占了人家十八年的人生,臉皮真厚?!?/p>
“沈少做得對,這種女人怎么配得上他。”
每一句議論,都像一把刀子,扎在我身上。
可我沒有痛覺。
我的心,早在日復(fù)一日的冷漠中,變得堅(jiān)硬如鐵。
我抬起頭,迎上所有人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好啊?!?/p>
我只說了兩個字。
沒有哭鬧,沒有質(zhì)問,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
我的反應(yīng),顯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預(yù)料。
姜正宏的臉色沉了下來:“姜念,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從今天起,你搬出姜家。我們養(yǎng)了你十八年,仁至義盡。你走的時候,不許帶走任何屬于姜家的東西!”
“爸!”姜雪假惺惺地拉住他,“姐姐也很可憐的,讓她帶些衣服走吧?!?/p>
“一件都不行!”姜正宏斬釘截鐵,“她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們姜家給的?她有什么資格帶走?”
他頓了頓,像丟垃圾一樣,從錢包里抽出一張銀行卡,扔在我腳下。
“這里面有五萬塊,算是我最后的施舍。拿著錢,滾出云城,永遠(yuǎn)別再回來!”
那張卡片,像一片落葉,輕飄飄地躺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著刺眼的光。
五萬塊,買斷十八年的養(yǎng)育之恩。
真是,慷慨。
我看著那張卡,笑了。
“不必了?!?/p>
我彎下腰,不是為了撿卡,而是脫下了腳上那雙不合腳的高跟鞋。
然后,我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赤著腳,一步一步,走向那扇我進(jìn)出了十八年的沉重雕花大門。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卻也像掙脫了無形的枷鎖。
背后,是姜雪得意的眼神,是沈哲鄙夷的目光,是姜家夫婦決絕的背影。
我沒有回頭。
因?yàn)槲抑?,?dāng)我再次踏入這里時,他們所有人都將跪在我的腳下,懺悔今天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