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B市回來后，有些事情悄然改變了。
顧景琛的燒退了，但醫(yī)生囑咐還需要靜養(yǎng)一周。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乖乖聽話，將大部分工作帶回家處理，真正做到了“靜養(yǎng)”。
而我，則暫時搬回了別墅——以照顧病人的名義。張媽高興得像是中了彩票，整天變著法子做好吃的，說要把顧景琛瘦掉的肉補回來。
“夫人，先生最近笑容多了很多?！币惶煜挛?，張媽在廚房里邊做點心邊說，“自從您回來以后?！?/p>
我攪拌著碗里的面糊，沒有接話。重生后的日子像一場奇異的夢，現(xiàn)實與記憶交織，讓人分不清方向。
顧景琛確實變了。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冷漠疏離的商業(yè)巨子，而是一個會為了一點小事開心，會因為我煮的一碗粥而感動半天的普通男人。
但這種改變太過完美，太過突然，讓我內(nèi)心深處仍有一絲不安。
下午，我在畫室整理從公寓帶回來的畫作。顧景琛推門進來，手中拿著兩杯咖啡。
“休息一會兒？”他將一杯遞給我，目光落在我的新作上，“這是...我們？”
畫布上是一對模糊的男女背影，站在雨中的十字路口，仿佛即將各奔東西。這是我根據(jù)重生那天的記憶創(chuàng)作的，題名為《抉擇》。
“只是靈感一現(xiàn)?！蔽逸p描淡寫地帶過。
他卻看得認真：“你把我畫得太冷漠了。那時的我，內(nèi)心其實很恐慌?！?/p>
我驚訝地抬頭：“恐慌？”
“重生那天，我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三年前，第一反應是狂喜——因為你還活著，我們還有機會?！彼﹃Х缺?，眼神遙遠，“但緊接著是恐懼。恐懼歷史重演，恐懼再次失去你?！?/p>
我沉默地聽著，心中波瀾起伏。這些情感，在上一世的我看來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那天你提出離婚，和記憶中一模一樣?！彼^續(xù)道，“我多想立刻告訴你一切，求你原諒。但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只會覺得我瘋了?！?/p>
“所以你選擇了循序漸進?！蔽逸p聲說。
他點點頭：“我試著用行動證明我的改變，但似乎總是弄巧成拙?！彼嘈Γ八湍沩楁溎阌X得是施舍，帶你參加酒會你覺得是表演，連暫停項目你都認為別有目的?！?/p>
我有些愧疚地低下頭。確實，我一直在用最大的惡意揣測他的每一個舉動。
“對不起?！蔽逸p聲說，“我只是...不敢相信?！?/p>
他握住我的手：“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用三年的冷漠摧毀了你的信任，現(xiàn)在想要重建，自然需要時間?！?/p>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交握的手上，溫暖而真實。
“能告訴我更多嗎？”我終于問，“關(guān)于重生，關(guān)于...那一世?！?/p>
他的眼神暗了暗：“那不是什么愉快的回憶?！?/p>
“但我需要知道?！蔽覉猿郑拔覀冃枰鎸?，而不是逃避?！?/p>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那些我不知道的細節(jié)，那些他獨自承受的痛苦。
“你離開后，我像行尸走肉般過了三個月。然后有一天，我去了你最愛的那家咖啡館，坐在你常坐的位置，點你常喝的咖啡?！彼穆曇艉茌p，仿佛怕驚擾了什么，“老板娘認出了我，給了我一封信。說是你存放在那里的，囑咐如果你去找我，就轉(zhuǎn)交給我?！?/p>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信？什么信？”
“是你寫的離婚那天?！彼粗遥壑杏兄y以言喻的情緒，“你說你愛了我整整五年，從大學到現(xiàn)在，但太累了，決定放手。你說希望我幸福，即使那份幸福與你無關(guān)。”
我怔住了。那封信，我確實寫過，在無數(shù)個孤獨的夜晚，含著淚寫下的告別。但我從未想過真的交給顧景琛，只是存放在常去的咖啡館，作為一種儀式性的告別。
“我拿著那封信，在你出事的那個路口站了一整夜?！彼穆曇暨煅柿?，“然后一輛車失控沖來...再醒來時，就回到了三年前?！?/p>
真相如同重錘擊中心臟。原來他的重生，是因為追隨我而去。原來那些深藏的情感，早已跨越生死。
“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我的聲音顫抖。
“因為害怕。”他坦誠道，“害怕你因為同情而留下，而不是真正的原諒。我想要的是你的心，晚晚，不僅僅是你的可憐。”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這一刻，所有的猜疑和防備土然崩塌。重生不是偶然，而是他用生命換來的第二次機會。
我們相擁而泣，為過去的錯誤，為失而復得的機會，為那些來不及說出口的愛與遺憾。
那天晚上，我們像真正的新婚夫婦一樣，共進晚餐，聊到深夜。他告訴我大學時如何偷偷去看我的畫展，如何收藏我的每一幅作品；我告訴他那些年被冷落的心酸，以及重獲新生的決心。
“讓我們重新開始?！彼罩业氖郑凵駸霟岫嬲\，“不是回到過去，而是創(chuàng)造新的未來?！?/p>
我看著他，這個我曾經(jīng)深愛過，怨恨過，如今又再次心動的男人，輕輕點了點頭。
但就在我們試圖重建關(guān)系時，陰影悄然降臨。
第二天，我接到林薇的緊急電話：“蘇晚，你看今天的財經(jīng)新聞了嗎？”
我打開平板，頭條新聞赫然映入眼簾：“顧氏總裁為紅顏暫停項目，數(shù)十億投資打水漂？”配圖是顧景琛在畫展上摟著我的照片，以及城西藝術(shù)區(qū)的空拍圖。
文章極力渲染顧景琛為討好妻子而任性決策，甚至暗示我利用影響力干預商業(yè)決策。評論區(qū)一片嘩然，有罵顧景琛昏庸的，有罵我紅顏禍水的，更有甚者翻出我大學時期的信息，暗示我靠手段上位。
我的手冰涼。這明顯是有預謀的攻擊，時機抓得精準無比——正是顧景琛病中休養(yǎng)，無法及時回應的時刻。
“是趙倩的父親。”顧景琛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臉色陰沉，“他沒能通過董事會施壓，就改用這種卑劣手段?！?/p>
“會影響顧氏嗎？”我擔心地問。
他點點頭：“股價已經(jīng)開始下跌。董事會下午要召開緊急會議?！?/p>
果然，一整個下午，顧景琛都在書房開視頻會議。我端茶進去時，聽到股東們的質(zhì)疑聲此起彼伏。
“顧總，我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項目必須立即重啟，否則董事會將考慮罷免總裁！”
“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顧景琛面不改色，但緊握的拳頭暴露了他的壓力。看到我，他勉強笑了笑，用口型說“沒事”。
但我知道事情很嚴重。商業(yè)世界殘酷無情，再大的企業(yè)也經(jīng)不起這樣的風波。
傍晚，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出現(xiàn)了——顧建明。
“爸？”我驚訝地開門，“您怎么來了？”
顧建明面色凝重：“景琛呢？”
書房里，父子倆進行了一場激烈的對話。我站在門外，心亂如麻。
“你必須立即重啟項目，挽回投資者信心！”顧建明的聲音不容置疑。
“不行，項目需要重新評估，貿(mào)然重啟只會造成更大損失。”顧景琛毫不退讓。
“就為了那個女人？景琛，你太讓我失望了！”
“這與蘇晚無關(guān)！這是商業(yè)決策！”
“商業(yè)決策？現(xiàn)在全世界都認為你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爭吵聲越來越大，我忍不住推門而入：“爸，景琛，別吵了。”
兩人同時看向我。顧建明的眼神復雜：“蘇晚，你來得正好。勸勸景琛，讓他以大局為重?！?/p>
我走到顧景琛身邊，平靜地看向顧建明：“爸，我相信景琛的判斷。如果他認為項目需要暫停，那一定是有充分理由的。”
顧建明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連你也...你們真是...”他搖搖頭，疲憊地坐下，“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顧氏可能會因此一蹶不振！數(shù)十年的基業(yè)...”
“顧氏不會倒?！鳖櫨拌远ǖ卣f，“我已經(jīng)有了新方案的雛形，既能保留藝術(shù)區(qū)的特色，又能創(chuàng)造商業(yè)價值。只是需要時間完善?！?/p>
他打開電腦，展示一份詳細的計劃書。我和顧建明都驚訝地看著——那是一個將商業(yè)與藝術(shù)完美結(jié)合的概念，遠比原方案更有前瞻性。
“這是...”顧建明推了推老花鏡，仔細翻閱，“你什么時候做的？”
“病中閑暇時?！鳖櫨拌∥⑽⒁恍?，“重生讓我明白，商業(yè)不只是追求利潤，更是創(chuàng)造價值。摧毀一個藝術(shù)生態(tài)很容易，但建設(shè)和維護卻需要智慧和遠見?！?/p>
顧建明沉默良久，最終嘆了口氣：“也許我真的老了。這個方案...很有創(chuàng)意，但實施起來風險很大?！?/p>
“最大的風險是不改變。”顧景琛看向我，眼神溫柔，“這是晚晚教我的?！?/p>
送走顧建明后，我們相視而笑。危機尚未解除，但至少我們站在了同一戰(zhàn)線。
晚上，我們窩在沙發(fā)里討論應對策略。顧景琛負責完善方案，我則提議舉辦一個藝術(shù)論壇，邀請藝術(shù)家、策展人和商業(yè)代表共同探討城西區(qū)的未來發(fā)展。
“你要公開亮相？”顧景琛有些擔心，“現(xiàn)在輿論對你很不利。”
“正是因此才要亮相?！蔽覉远ǖ卣f，“讓他們看到真實的蘇晚，不是紅顏禍水，而是有思想有能力的藝術(shù)家和顧太太。”
他凝視著我，眼中滿是驕傲：“你總是讓我驚訝，晚晚。”
論壇籌備緊鑼密鼓地進行。我聯(lián)系了陸允哲和林薇，他們欣然答應幫忙。藝術(shù)圈對顧氏的態(tài)度開始轉(zhuǎn)變，從抵制變?yōu)橛^望。
然而，就在論壇前一天，又一條爆炸性新聞出現(xiàn)：“深扒顧太太蘇晚：靠手段上位，大學時期就善用美人計？”
文章捏造了大量不實信息，暗示我大學時期就行為不端，甚至附上幾張模糊的照片——那是我大學時參加社團活動的正常合影，卻被惡意解讀。
最惡毒的是，文章暗示我與陸允哲有曖昧關(guān)系，利用他刺激顧景琛。
“太卑鄙了！”我氣得渾身發(fā)抖，“他們怎么能這樣胡說八道！”
顧景琛的臉色鐵青，立即打電話給律師：“起訴這家媒體，立刻！”
但傷害已經(jīng)造成。陸允哲打來電話，語氣沉重：“蘇晚，我很抱歉把你卷入這種事。也許我該退出論壇...”
“不！”我堅決地說，“退縮就正中他們下懷。我們要更堅定地站在一起，用事實粉碎謠言。”
論壇當天，現(xiàn)場擠滿了媒體和觀眾。當我與陸允哲一同出現(xiàn)時，閃光燈幾乎讓人睜不開眼。記者們尖銳的問題接踵而至：
“顧太太，您對最近的傳聞有何回應？”
“您與陸先生真的只是朋友關(guān)系嗎？”
“您是否利用影響力干預顧氏決策？”
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回應，顧景琛突然走上臺，握住我的手。
“各位，我是顧景琛?！彼穆曇敉ㄟ^麥克風傳遍全場，“今天我想澄清幾件事?！?/p>
全場寂靜，所有鏡頭對準我們。
“第一，蘇晚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深愛的人。任何詆毀她的言論，都將受到法律追究。”
“第二，城西項目暫停是我的商業(yè)決策，與她無關(guān)。事實上，新方案中的藝術(shù)區(qū)規(guī)劃，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她的建議?！?/p>
“第三，”他轉(zhuǎn)身看向我，眼神溫柔而堅定，“我想借此機會，向我妻子正式道歉。為過去三年的冷漠和傷害，為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她的價值和美麗。”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單膝跪地，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絲絨盒子：“蘇晚，你愿意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用余生彌補過錯嗎？”
盒子打開，里面不是鉆戒，而是一把鑰匙。
“這是城西一棟建筑的鑰匙。”他聲音微顫，“我把它買下來了，想改造成你的個人畫廊。不是作為顧太太的附屬品，而是作為藝術(shù)家蘇晚夢想起航的地方。”
全場嘩然。閃光燈瘋狂閃爍，記者們爭先恐后地記錄這戲劇性的一幕。
我怔怔地看著他，看著這個用最出乎意料的方式守護我的男人，淚水模糊了視線。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接過鑰匙，輕聲說：“我需要時間，顧景琛。但我愿意嘗試。”
他站起身，緊緊擁抱我。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論壇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顧景琛的新方案獲得廣泛好評，藝術(shù)圈的態(tài)度徹底轉(zhuǎn)變。而那些謠言，在真誠面前不攻自破。
晚上，我們站在別墅的露臺上，望著城市的燈火。
“今天很冒險。”我輕聲說，“萬一我當場拒絕呢？”
他微微一笑：“那我就繼續(xù)追求，直到你答應為止?！?/p>
我靠在他肩上，感受著久違的安寧。重生之路布滿荊棘，但也許，我們可以一起走出一條不同的路。
月光下，他輕聲問：“那么，蘇晚小姐，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嗎？”
我抬頭看他，微微一笑：“看你表現(xiàn)，顧先生?！?/p>
夜空中有流星劃過，如同我們重寫的命運，璀璨而充滿希望。
這一次，結(jié)局或許會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