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結(jié)婚七周年紀(jì)念日。無菌手術(shù)燈的光那么刺眼,冷得像要把我的靈魂都凍結(jié)。
麻醉劑正一點(diǎn)點(diǎn)抽離我的意識,眼皮重如千斤。我最后看到的,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無菌玻璃,
我的丈夫江川,正對著另一個女人微笑。那笑容里是我從未見過的,
揉碎了星光的溫柔和珍視。那個女人叫沈念,是他藏在心尖上七年的初戀。而我,林雪,
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親手把我推上這張冰冷的手術(shù)臺,
用我這顆健康、鮮活、為他跳動了七年的心臟,去換她那顆病入膏肓的心臟。
在我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我仿佛聽見他在玻璃那頭,用唇語對我說:“雪雪,你這么愛我,
一定會同意的,對嗎?”1.再次“睜開”眼時,我正飄在半空中,
看著一群白大褂圍在我的身體旁,無奈地?fù)u著頭。“心源性猝死,搶救無效?!薄翱上Я?,
這么年輕?!薄巴ㄖ覍侔??!蔽宜懒?。我的靈魂輕飄飄的,沒有重量,也沒有溫度。
我穿過墻壁,來到隔壁的特護(hù)病房。江川正坐在床邊,緊緊握著沈念的手。
她的胸口纏著厚厚的紗布,臉上還帶著麻醉未散的蒼白,但呼吸已經(jīng)平穩(wěn)。
“川……”她虛弱地開口,眼角一滴淚滑落,“是林雪的心臟嗎?她……她同意了?
”江川的眼圈是紅的,聲音卻是我從未聽過的繾綣溫柔:“是她自愿的,念念。
她說這是她送給我們的七周年禮物。”他低頭,輕輕吻在沈念的額頭:“以后,
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了。我會用盡一生來補(bǔ)償你?!蔽绎h在他們頭頂,想笑,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自愿?禮物?江川,你怎么能用最溫柔的語調(diào),說出最殘忍的謊言?
三天前,我們的七周年紀(jì)念日。我精心準(zhǔn)備了一桌他最愛吃的菜,點(diǎn)燃了香薰蠟燭,
穿著他最喜歡的那條紅色長裙,滿心歡喜地等他回家??晌业葋淼?,不是他帶著禮物的擁抱,
而是一杯加了料的紅酒。我記得他把酒杯遞給我,眼神溫柔得能掐出水來:“雪雪,辛苦了。
我們喝一杯,慶祝我們走過了七年之癢?!蔽液翢o防備地喝了下去。
之后便是天旋地轉(zhuǎn)的昏沉。我最后的記憶,是他將我打橫抱起,嘴里喃喃著:“雪雪,
別怪我。念念等不了了,她快死了……你這么愛我,一定愿意救她的,對不對?”愛?是啊,
我愛他,愛到可以為他去死。可我沒想到,他真的會讓我去死。2.我的葬禮辦得很簡單。
江川給我選了一張最好看的照片做遺像。照片上的我笑靨如花,那是我們?nèi)グ屠杪眯袝r,
他抓拍的。他說,他最愛我這樣不設(shè)防備的笑容?,F(xiàn)在想來,真是諷刺。來吊唁的人不多,
大多是我娘家的親戚和一些生意上的伙伴。我的父母早逝,是爺爺一手把我?guī)Т蟆?/p>
如今爺爺也癱瘓?jiān)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他老人家受不住這個打擊,沒有來。
江川一身黑色西裝,面容憔悴,眼下是濃重的烏青。他站在那里,接受著所有人的安慰,
扮演著一個痛失愛妻的悲傷丈夫。演得真好。不愧是頂級的“影帝”。“江總,節(jié)哀順變。
林總真是……太突然了?!薄靶〈ò?,你要撐住,小雪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這樣。
”他一一回應(yīng),聲音沙啞,眼眶通紅,卻始終沒有掉下一滴淚。我知道,他的眼淚,
只為沈念而流。我的閨蜜蘇晴沖了進(jìn)來,她剛從國外出差回來,一落地就聽說了我的死訊。
“江川!你這個混蛋!”蘇晴的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把揪住江川的衣領(lǐng),
“雪雪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突然心臟病發(fā)!你對她做了什么?!”江川疲憊地推開她的手,
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哀傷:“蘇晴,我知道你難過,我也一樣。雪雪的死,是個意外。
”“意外?”蘇晴冷笑,“我才不信!你們結(jié)婚七年,她連感冒都很少有,身體健康得很!
怎么可能突然猝死!”“法醫(yī)的報(bào)告在這里?!苯◤闹硎种心眠^一份文件,遞了過去,
“你可以自己看。如果你不信,可以申請重新尸檢?!彼惺褵o恐。
因?yàn)樗缇弯伜昧艘磺械穆贰N业摹笆w”在最好的醫(yī)院,由最權(quán)威的法醫(yī)鑒定,
得出的結(jié)論無懈可擊——急性心力衰竭。誰會想到,一個丈夫,
會用這種方式謀殺自己的妻子?蘇晴搶過報(bào)告,氣得渾身發(fā)抖,卻找不出一絲破綻。
她最后只能指著江川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說:“江川,你最好別讓我抓到什么把柄。否則,
我一定讓你給雪雪陪葬!”江川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底所有的情緒,
只留下一片悲傷的陰影?!拔摇埠芟肴ヅ闼!闭媸橇钊俗鲊I的表演。3.葬禮結(jié)束,
江川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醫(yī)院。沈念已經(jīng)可以下床走動了。她穿著一身粉色的病號服,
長發(fā)披肩,看起來柔弱又無辜?!按ǎ慊貋砹??!笨吹浇?,她立刻迎了上去,
擔(dān)憂地摸著他的臉,“你看起來好累?!苯ǚ词治兆∷氖?,放在唇邊親了親,
眼里的疲憊瞬間被溫柔取代:“沒事,都結(jié)束了。”“葬禮……還順利嗎?
”沈念小心翼翼地問?!班??!薄澳恰盅┑募胰藳]有懷疑什么吧?”“沒有。
”江川把她攬進(jìn)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別擔(dān)心,一切都處理好了。以后,
我們只會幸福。”沈念在他懷里蹭了蹭,像一只找到了港灣的貓。“川,
我們會不會太自私了?畢竟,那是林雪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動著我的心臟。
“不。”江川打斷她,語氣堅(jiān)定,“念念,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如果非要說有錯,
那就是命運(yùn)的不公?!彼跗鹕蚰畹哪?,認(rèn)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你天生心臟就有缺陷,
而林雪……她擁有的一切,本該是你的。我只是把一切撥亂反正而已?!蔽绎h在一旁,
聽著這番顛倒黑白的言論,只覺得一股寒氣從靈魂深處冒出來。原來如此。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過去,江川和沈念就已經(jīng)認(rèn)識。原來當(dāng)初江川對我的一見鐘情,
對我展開的熱烈追求,都不過是因?yàn)?,我和沈念有幾分相似的眉眼。原來我這七年的婚姻,
我以為的深情和幸福,都只是一個精心編織的謊言。我,林雪,從頭到尾,
都只是沈念的一個替身,一個……移動的心臟儲備庫。4.沈念出院那天,
江川包下了整個頂層餐廳為她慶祝。玫瑰,香檳,燭光晚餐。他把我從這個家里抹去的痕跡,
用在了沈念身上。他送給我的珠寶首飾,如今都戴在了沈念的身上。他曾對我許下的諾言,
如今都原封不動地給了沈念?!澳钅睿矚g嗎?”江川將一條鉆石項(xiàng)鏈戴在沈念的脖子上,
那是我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是我爺爺送的,價值連城。沈念看著鏡中的自己,
笑得一臉甜蜜:“喜歡。川,你對我真好?!薄澳阒档米詈玫??!苯◤谋澈髶碜∷?/p>
聲音低沉,“從今以后,林雪擁有的一切,都會是你的。”沈念轉(zhuǎn)過身,踮起腳尖,
主動吻上了他的唇。一吻結(jié)束,她靠在他懷里,狀似無意地問:“對了,川,
林雪的公司……你打算怎么處理?”我家的公司,是我父母留給我唯一的遺產(chǎn)。我接手后,
兢兢業(yè)業(yè),將它發(fā)展成了行業(yè)翹楚。江川的公司能有今天的規(guī)模,也少不了我的扶持。
江川撫摸著她的長發(fā),淡淡地說:“我已經(jīng)讓律師去處理了。作為她的合法丈夫,
我有第一繼承權(quán)。等公司到了我手上,就交給你打理?!薄罢娴膯幔俊鄙蚰畹难劬α亮?,
“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沒關(guān)系,我會教你?!苯ㄐΦ脤櫮纾拔业哪钅?,
是最聰明的?!彼麄円?guī)劃著屬于他們的未來,用著我的東西,算計(jì)著我的財(cái)產(chǎn),
仿佛我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符號。我看著他們,心中沒有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江川,
沈念,你們以為你們贏了嗎?不,好戲,才剛剛開始。5.一個星期后,我的代表律師,
張恒,聯(lián)系了江川?!敖壬?,關(guān)于林雪女士的遺產(chǎn)問題,我們需要當(dāng)面談一下。
”江川帶著沈念,春風(fēng)得意地出現(xiàn)在張恒的律師事務(wù)所。他以為這只是一次簡單的交接流程。
張恒是我爺爺?shù)挠寐蓭?,一個年過五十,一絲不茍的男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將一份文件推到江川面前?!敖壬?,這是林雪女士在半年前立下的遺囑,并且做過公證。
”江川皺了皺眉,顯然有些意外。他打開文件,臉上的自信和從容,在看到內(nèi)容的瞬間,
一寸寸地龜裂?!安豢赡埽 彼偷卣酒饋?,將文件狠狠摔在桌上,“這絕對是偽造的!
雪雪怎么可能立這種遺囑!”沈念也湊過去看,看完后,臉色瞬間慘白。
遺囑的內(nèi)容很簡單:我,林雪,自愿將名下所有個人財(cái)產(chǎn),
包括但不限于房產(chǎn)、股票、基金、公司股份以及所有銀行存款,
全部捐贈給“雪晴慈善基金會”,用于資助貧困山區(qū)失學(xué)女童。我的丈夫,江川,
無權(quán)繼承我任何一分一毫的遺產(chǎn)。“江先生,請冷靜?!睆埡愕恼Z氣沒有絲毫波瀾,
“這份遺囑完全合法有效。林雪女士在立遺囑時,神志清醒,并且有兩位見證人簽字。
”“見證人是誰?”江川咬著牙問?!耙晃皇撬闹髦吾t(yī)生王教授,另一位是她的閨蜜,
蘇晴女士?!苯ǖ哪樕珡氐鬃兞?。蘇晴……他想起來了,半年前,
我確實(shí)因?yàn)橐淮巍耙馔狻钡氖澄镏卸咀∵^院。當(dāng)時就是王教授主治的。原來,從那個時候起,
我就已經(jīng)開始懷疑他了。“我不信!”江川的聲音都在發(fā)抖,“雪雪那么愛我,
她不可能這么對我!一定是你們,是你們逼她的!”“江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
”張恒的眼神冷了下來,“林雪女士還給我留了一封信,指定在她去世后,當(dāng)著你的面,
親口念給你聽。”說著,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密封的信封。
我看著江川那副震驚、憤怒、不敢置信的模樣,心中涌起一股報(bào)復(fù)的快意。是的,江川,
我早就知道了。6.半年前那次食物中毒,來得蹊蹺。我吃的食物,都是家里阿姨做的,
她在我家做了十幾年,絕不可能出差錯。而那天,只有我一個人吃了那道加了特殊菌菇的湯。
江川表現(xiàn)得比誰都著急,抱著我沖進(jìn)醫(yī)院,守在我的病床前三天三夜,寸步不離。
所有人都夸他是個二十四孝好老公。可我卻在他深夜接電話時,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他走得很遠(yuǎn),壓低了聲音,
但我還是隱約聽到了幾個字:“……再等等……時機(jī)……心臟……”從那時起,我便留了心。
我找私家偵探去查,很快就查到了沈念的存在。查到了他們是青梅竹馬,
查到了沈念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臟,查到了江川這些年來一直在暗中資助沈念,
為她尋找合適的心源。也查到了,他娶我的真正原因——我的血型、我的各項(xiàng)身體指標(biāo),
和沈念完美匹配。我是她行走的人形血袋,是她最佳的“供體”。知道真相的那一刻,
我沒有哭,也沒有鬧。我只是覺得,七年的感情,像一個天大的笑話。我那么努力地愛他,
經(jīng)營我們的家,到頭來,只是為別人做嫁衣。心如死灰之后,便是滔天的恨意。江川,
你不是想要我的公司,我的財(cái)產(chǎn),去給你和你的白月光鋪路嗎?我偏不讓你如愿。我瞞著他,
聯(lián)系了張恒律師,立下了這份遺囑。我還成立了“雪晴慈善基金會”,名字取自我和蘇晴。
我把我的一切,都捐給了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江川,你一分錢也別想得到。
7.張恒清了清嗓子,拆開了那封信。我的聲音,通過他的口,
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江川,當(dāng)你聽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
”“別驚訝,也別偽裝悲傷。我知道,我的死,是你一手策劃的。
為了給你心愛的沈念換一顆健康的心臟。”江川的身體晃了晃,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沈念則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指甲深陷進(jìn)他的肉里。“我不好奇你們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也不想知道你對我,究竟有過幾分真心。這些都不重要了?!薄拔抑皇窍敫嬖V你,我林雪,
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傻子。我愛過你,是真的。但我發(fā)現(xiàn)你背叛我的那一刻,我對你的愛,
也就死了?!薄澳闾幮姆e慮,想要得到我的一切。我的公司,我的錢,甚至我的心臟?,F(xiàn)在,
你的愿望落空了。”“我的財(cái)產(chǎn),會變成山區(qū)女孩們的書本,變成她們走出大山的希望。
而你,江川,你將一無所有?!薄芭叮粚?,你還擁有沈念,
擁有我這顆被你強(qiáng)行挖走的心臟。不知道午夜夢回時,你摸著她的胸口,
聽著那熟悉的心跳聲,會不會有片刻的安寧?”“祝你們……‘白頭偕老’。”信,念完了。
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江川的臉上一片死灰,他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安弧豢赡堋彼哉Z,眼神空洞,“雪雪,
你不會這么對我的……你明明那么愛我……”沈念的反應(yīng)則要激烈得多。“江川!
”她尖叫起來,美麗的臉龐因?yàn)榧刀屎蛻嵟で?,“你不是說一切都安排好了嗎?
你不是說她的東西全都是你的嗎?現(xiàn)在怎么辦!公司沒了,錢也沒了!你讓我怎么辦!
”她忘了,她胸膛里跳動的那顆心臟,還需要巨額的后期抗排異藥物來維持。沒有錢,
她就等于拿著一張死亡通知單。江川被她的尖叫聲刺得回過神來,
他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女人,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迷茫。這就是他拋妻棄子,
不惜殺人也要保護(hù)的女人?8.從律師事務(wù)所出來,江川和沈念爆發(fā)了第一次激烈的爭吵。
“你就是個騙子!江川!你把我從國外叫回來,說會給我一個家,會給我最好的一切!
現(xiàn)在呢?你連醫(yī)藥費(fèi)都付不起了!”沈念歇斯底里地捶打著他。江川任由她發(fā)泄,一言不發(fā)。
他自己的公司,早就因?yàn)榻?jīng)營不善,加上這兩年大環(huán)境不好,成了一個空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