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駛進生活區(qū)時，暮色已經(jīng)漫上了沿街的路燈。珠珠跟著江小靜往宿舍走，綠色長裙掃過腳踝，每走一步，腳后跟就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她悄悄停下腳步，借著路燈低頭看——淺口高跟鞋的邊緣磨出了道紅痕，血珠正慢慢滲出來，把花邊圓領(lǐng)白襯衣下擺露出的一小片皮膚都染紅了。
“怎么了？”金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幾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很快落在她的腳后跟上，眉頭輕輕蹙了下，“磨破了？”
珠珠有點窘迫，往裙子里縮了縮腳：“沒事，可能是走路太多了?！?/p>
“前面有個鞋攤，去看看?！苯鹨皼]給她拒絕的機會，轉(zhuǎn)身往街角指了指?；椟S的路燈下，果然有個擺著拖鞋的小攤，五顏六色的鞋在箱子里堆成小山。
攤主是個笑瞇瞇的阿姨，見他們過來，連忙招呼：“看看拖鞋？十塊錢一雙，軟底的，穿著舒服。”
金野蹲下身翻找，手指劃過一雙雙花色各異的拖鞋，最后拎起一雙綠色的人字拖——顏色和珠珠的長裙幾乎一模一樣，鞋面上還繡著圈細白的花邊，和她襯衣的圓領(lǐng)相呼應(yīng)?！霸囋囘@個。”
珠珠愣住時，他已經(jīng)把拖鞋放在她腳邊，又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包：“脫鞋吧，我?guī)湍隳弥！?/p>
江小靜和思晨在旁邊看得直笑，思晨撞了撞金野的胳膊：“行啊你，連人家裙子顏色都記這么牢？”
金野沒理他，只是抬頭看著珠珠。她只好扶著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脫下高跟鞋。腳后跟的傷口碰到空氣，疼得她嘶了聲，金野立刻從兜里摸出包紙巾遞過來：“先擦擦?！?/p>
等她把腳伸進綠色人字拖，瞬間松了口氣——軟乎乎的鞋底裹住腳，磨破的地方再也不受擠壓，舒服得讓她忍不住彎了彎腳趾?！罢煤夏_?！彼ь^對金野笑，眼里的光比路燈還亮。
“那當然，”他付了錢，拎起她的高跟鞋，指尖避開磨腳的邊緣，“我選的，能不合腳嗎？”
往宿舍走的路上，珠珠穿著新拖鞋，步子輕快了不少。綠色的裙擺和綠色的拖鞋在路燈下晃出和諧的影子，金野走在她身側(cè)，手里拎著她的高跟鞋，時不時提醒她：“這邊有石子，慢點?！?/p>
江小靜湊到珠珠耳邊小聲說：“我看他不是在看路，是在看你的腳吧？”
珠珠的臉騰地?zé)崃?，剛要反駁，就聽見金野說：“明天別穿這雙高跟鞋了，傷口得養(yǎng)養(yǎng)?！彼D了頓，又補充道，“或者……我再幫你找雙不磨腳的？”
思晨在后面起哄：“喲，這是要承包人家的鞋子了？”
笑聲漫過生活區(qū)的石板路，珠珠低頭看著腳上的綠拖鞋，忽然覺得，剛才在海邊拍的合照里，自己笑那么甜，或許不只是因為風(fēng)景好看。腳后跟的疼還在隱隱作祟，可心里卻像被路燈烤得暖暖的，連帶著那雙人字拖，都像是裹了層溫柔的光。
晚飯在牛排店，刀叉碰撞聲里，江小靜又提起那雙人字拖：“金野，你這眼光可以啊，綠色拖鞋跟珠珠的裙子簡直是一套的?！?/p>
金野正切著牛排，聞言抬頭笑：“這叫配色協(xié)調(diào)，我們搞工程的，對顏色搭配有強迫癥?！彼噶酥副P子里的牛排，“就像這牛排配黑椒醬，總不能蘸番茄醬吧？”
珠珠咬著叉子笑，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上的綠拖鞋——那點被細心照顧的暖意，好像還沾在腳踝上。
活潑的江小靜突然戳了戳金野：“金大工程師，到底是做什么的？總不能真的只是來給拖鞋配色的吧？”
金野切下塊牛排推到中間，又把煎蛋擺旁邊，最后指了指自己盤子里的面條：“看見沒？這牛排是煤炭，雞蛋是鍋爐，我是面條——在電廠攪和蒸汽的?！?/p>
“攪和蒸汽？”珠珠咬著叉子笑，“那你豈不是蒸汽魔術(shù)師？”
“差不多，”金野沖她眨眨眼，“改天帶你去看我變魔術(shù)，保證比你昨天在東宮石階旁撿的破石頭有意思。”
思晨“嘁”了一聲：“還說不是串通好的？連人家撿石頭都知道！”
窗外的夜色漫進來，把牛排的香氣和笑聲裹在一起。珠珠低頭戳著盤子里的煎蛋，忽然覺得，今天這趟海灘之行，比想象中熱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