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呂野幾乎足不出戶,將自己鎖在房間里,一頭扎進了書山題海。
呂廣志和郭巧艷看在眼里,心中滿是欣慰。曾經那個整日沉迷網(wǎng)絡游戲的兒子,如今竟脫胎換骨,變成了一個廢寢忘食的“書蟲”。
郭巧艷時常輕手輕腳地端些水果或茶水進來,每每看到兒子伏案疾書的身影,便悄悄放下東西,嘴角抑制不住地揚起喜悅的弧度,再心滿意足地退出去。
呂野偶爾從題海中抬頭,瞥見母親那小心翼翼又難掩欣喜的背影,心中不免輕嘆。
他不過是在做本該做的事,在父母眼中卻成了天大的喜訊。
若是上一世他能早一點醒悟,或許……那場悲劇就不會發(fā)生。這個念頭沉甸甸的,讓他握筆的手更緊了幾分。
短暫的假期很快過去。大家回到班里,陳景和正眉飛色舞地跟人分享假期在天龍里又升了多少級、打了什么新裝備。
呂野卻已迅速切換狀態(tài),重新沉入學習的海洋,仿佛那幾天的假期從未存在過。
連一向沉默寡言的江流天都忍不住側目,低聲感嘆:“喂,呂野,你這勁頭……是奔著全校第一去的吧?”
呂野聞言,自嘲地笑了笑:“開什么玩笑,哪能啊!我這是亡羊補牢,把以前漏的窟窿堵上。全校第一?那鐵打不動是二班的趙書瑤啊!”他心知肚明,自己離那個位置還差得遠。
這些天,他主攻數(shù)理化。
得益于上一世模糊的記憶碎片,畢竟第一世經歷過三年高中,即使是一直睡覺打諢,但或多或少也聽進去一些知識點。
何況當初高考前一個月,他還是有認真復習過。加之他本身天賦不差,基礎公式和概念很快重新掌握,進度比零基礎快上不少。
接下來,就是題海戰(zhàn)術,不斷鞏固和深化理解了。
至于語文和英語,則要靠硬功夫——背誦。他計劃利用學校每半月開放一次的圖書館,借些課外讀物,拓展閱讀面,為語文積累底蘊。
到了周三下午,圖書館開放。
呂野來到圖書館中,這里一如既往地冷清,只有零星幾個學生。對大多數(shù)疲于應付課業(yè)的學生而言,這些古今中外的名著,遠不如試卷習題來得實在。
呂野在成排的書架間慢慢穿行,指尖拂過書脊,帶著一絲新奇的感慨。
上一世,他竟一次也未曾踏入過這圖書館。
最終,他抽出了勃朗特的《簡·愛》和米切爾的《飄》。
剛拿著書走向借閱臺,一個清婉柔和的女聲從身后傳來:“同學!”
呂野回頭,看見一個留著利落短發(fā)的女生,正微笑著望向他——或者說,是熱切地注視著他手中的《飄》。
“同學,”那女生笑意盈盈,眼波清澈,“你手上這本《飄》,我等了好久!上個月來借時就被借走了,這次好不容易才還回來……能不能,先讓我看看?”她的聲音溫軟悅耳,讓人如沐春風。
呂野心中本已松動,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不行?!?/p>
女生顯然沒料到會被拒絕,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不行嗎?那……同學你大概要看多久?”
“不知道呢,”呂野故意拖長了調子,“也許一個月,也可能……一個學期?”
“???怎么這樣!”女生有些急了,脫口而出,“你一個男生,怎么也看這種……講女性獨立意識的書啊!”
話一出口,她立刻意識到失言,慌忙捂住嘴,一雙大眼睛無辜地看著呂野,臉頰微紅。
呂野眉頭一挑,佯裝不悅:“怎么?男生不能看嗎?你這可是赤裸裸的性別歧視!”
“?。Σ黄饘Σ黄?!我不是那個意思!”女生連連擺手,窘迫得不行,慌忙低下頭,轉身就想躲進書架深處。
呂野看著那略顯倉皇的背影,覺得有幾分眼熟,一時卻想不起是誰。
他不再逗留,拿著兩本書辦了借閱手續(xù)。走到圖書館門口,他腳步一頓,靠墻等了一會兒。
果然,不多時,那女生也抱著兩本書走了出來。
看到等在門口的呂野,她先是一驚,隨即眼中又燃起一絲希望的小火苗,快步上前,笑容重新綻開:“同學!怎么?是不是改變主意,愿意借給我啦?我可以拿我的書跟你換!”
她獻寶似的舉起手中的兩本書,那是大仲馬的《三個火槍手》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
呂野目光掃過她手中的書,唇角勾起一抹調侃的笑意:“喲,你一個女生,怎么也看這種……打打殺殺、拷問靈魂的書啊?”
女生聞言,眼睛一亮,學著他剛才的語氣,俏皮地回敬:“同學,你這可是性別歧視哦!”
兩人目光交匯,忍不住同時笑出聲來。
“不如這樣,”呂野提議,“等我們各自看完手上這兩本,再交換著看?怎么樣?”
“太好了!”女生眼睛亮晶晶的,隨即帶著點小得意補充道,“不過我看書很快的哦,可能不用半個月就能看完這兩本!”
呂野不甘示弱:“是嘛?那看來我得更抓緊點,說不定比你快!”
“好?。 迸鷵P起下巴,帶著點挑戰(zhàn)的意味,“那就比比看誰看得快!”
“行!你是哪個班的?我看完了去找你?!眳我八斓貑?。
“二班,”女生嫣然一笑,“我叫趙書瑤。”
呂野一怔,脫口而出:“趙書瑤?那個年級第一的趙書瑤?”
趙書瑤歪了歪頭,笑容里帶著點狡黠:“如假包換!”
原來是她!難怪眼熟。
呂野恍然,上一世他渾渾噩噩,幾乎沒怎么留意過這位低調的學霸。
“你怎么不問我名字?”呂野有些好奇。
趙書瑤抿嘴一笑:“呂野是吧?我認識你呀,你那么‘出名’!”她特意加重了“出名”二字,語氣里并無惡意,反而帶著一絲善意的調侃。
呂野尷尬地撓撓頭,心知肚明自己那些“知名度”的來源。
兩人并肩走出圖書館,有說有笑,氣氛輕松融洽。
然而,這和諧很快被前方走來的幾個人打破。
李夢正和幾個女生嬉笑打鬧著迎面走來,看到呂野和趙書瑤走在一起,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呂野身上,帶著慣有的不屑,隨即又像刀子一樣剜向趙書瑤,那眼神里混雜著鄙夷、敵視,還有一種說不清的復雜情緒。
呂野本以為李夢的敵意是針對自己,卻敏銳地察覺到身旁的趙書瑤身體驟然緊繃,臉色也白了幾分。
趙書瑤低下頭,加快腳步,想從旁邊快速繞過去。
“喲,趙書瑤!”李夢卻快一步,猛地伸手抓住了趙書瑤的手臂,力道不小。
她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目光卻像淬了冰,在呂野和趙書瑤之間掃視,“跑什么呀?這么著急?還是說……”
她故意拉長了調子,聲音拔高,帶著刻意的曖昧,“你跟這位……呂野同學,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怕我們看到啊?”
她身邊的幾個女生立刻配合地發(fā)出不懷好意的哄笑聲,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兩人身上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