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元三年的暮春,長安的柳絮已經(jīng)飄得像場綿密的雪,落在未央宮的琉璃瓦上,也落在安漢公王莽府邸的青石板上。王莽正臨窗看著案上攤開的《春秋》,指尖卻無意識地叩著桌面——那本竹簡書卷下,藏著一方只有他能看見的半透明面板,此刻正跳動著幾行淡金色的字跡:
【警報:太傅師丹于昨日密會三公,議題涉及“外戚干政,災(zāi)異示警”】
【情報:安眾侯劉崇在宗室夜宴上言“王氏勢大,恐壞劉氏宗廟”,在場十七位宗室列侯中,十二人沉默,五人附議】
【提示:雍城發(fā)現(xiàn)隕石碎片,保守派正擬借此上奏“上天譴告”】
王莽輕輕吁了口氣,將目光從面板上移開。窗外的石榴樹剛抽出新葉,嫩紅的芽尖在風里輕輕顫,像極了此刻朝堂上那些看似平靜卻暗潮洶涌的人心。
三日前,他剛以“整頓吏治”為名,奏請成帝罷免了三位貪墨的郡太守——那三人都是保守黨領(lǐng)袖師丹的門生。當時師丹在朝堂上雖未發(fā)作,只捋著花白的胡須道“安漢公此舉,未免操之過急”,但王莽從系統(tǒng)彈出的“師丹心率驟升”“握拳力度異?!钡葦?shù)據(jù)里,已讀出了那層溫和語氣下的怒意。
“大人,”侍中王舜輕步走進書房,手里捧著一卷剛從宮里遞出的密報,“宮里來的消息,師太傅今早遞了奏章,說雍城隕石是‘上天示警’,還提到……提到去年您主持的鹽鐵改制,怕是‘動了國本’?!?/p>
王莽接過密報,竹簡上的隸書筆鋒凌厲,果然是師丹的筆跡。這位三朝元老素來以“守成”自居,最恨的就是王莽這種“不循古法”的做派——從推廣新式曲轅犁到改革算賦制度,王莽借著系統(tǒng)提供的民生數(shù)據(jù)推行的每一項新政,都像針一樣扎在保守黨眼里。
“他還說什么?”王莽問,指尖在面板上輕點,調(diào)出“師丹近年言行記錄”。系統(tǒng)瞬間列出條目:去年反對賑濟關(guān)東流民,主張“強者自存,弱者天棄”;上月駁回寒門士子晉升奏請,稱“庶民不可近廟堂”。
王舜壓低聲音:“他在奏章里暗指您‘以私恩結(jié)民心,恐非人臣之道’,還請陛下‘約束外戚,重尊宗室’?!?/p>
王莽輕笑一聲。約束外戚?他這位“安漢公”雖是太后王政君的侄子,卻從未仗著外戚身份橫行——反倒是師丹,三個兒子都在郡國任要職,門生故吏遍布朝野,這才是真正的“結(jié)黨”。他看向面板上新彈出的提示:【師丹私囤糧米三千石,藏于長安城西宅】。
“知道了。”王莽將密報推回給王舜,“你去備些禮物,明日替我去太傅府問安——就說我近日偶感風寒,未能親自登門?!?/p>
王舜一愣,隨即會意:“是,屬下這就去辦。”
待王舜退下,王莽起身走到廊下。暮色漸濃,府邸外傳來市井的喧囂,隱約能聽到有人談?wù)摗鞍矟h公上周給城西貧民送藥”的事。他望著遠處未央宮的方向,那里燈火通明,想來成帝此刻正對著師丹的奏章犯愁。
正思忖間,管家匆匆進來稟報:“大人,安眾侯劉崇的門客求見,說是有要事相告。”
王莽挑眉。劉崇是宗室里出了名的刺頭,前日在宗室宴上罵他“外戚亂政”,今日竟派人上門?他看向系統(tǒng)面板,瞬間刷新出信息:【劉崇門客李穆,實為其心腹,曾參與勾結(jié)潁川豪強私鑄錢幣】。
“讓他進來?!蓖趺У?,轉(zhuǎn)身坐回堂中。
片刻后,一個穿著粗布褐衣的中年男子被引了進來,見了王莽便跪地叩首:“小人李穆,拜見安漢公?!?/p>
“起來說話?!蓖趺У?,“你家主人派你來,有何指教?”
李穆抬起頭,眼神閃爍:“我家主人說,近日聞聽太傅與大人政見不合,憂心朝局動蕩,特讓小人來傳句話——宗室之中,并非人人都與大人為敵,若大人愿與宗室聯(lián)手……”
王莽打斷他:“聯(lián)手做什么?對抗太傅?”
李穆臉色微變,強笑道:“大人明鑒。太傅黨羽眾多,若僅憑外戚之力,恐難與之抗衡。我家主人說,只要大人承諾日后‘重宗室、輕外戚’,宗室愿助大人穩(wěn)固權(quán)位?!?/p>
這是想拉攏他,又想借機削弱王氏勢力?王莽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安眾侯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只是如今陛下圣明,太后垂簾,朝政清明,何來‘抗衡’之說?”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系統(tǒng)面板彈出新內(nèi)容:【劉崇暗中聯(lián)絡(luò)濟南王劉康、楚王劉衍,計劃三日后在宗廟祭祀時,聯(lián)合宗室百官彈劾王莽“僭越禮制”】。
李穆見王莽不為所動,急道:“大人!太傅黨羽已在暗中散布您‘欲效仿霍氏(霍光)專權(quán)’的流言,若不早做打算,恐遭不測!我家主人愿……”
“不必多言?!蓖趺种棺∷?,“回去告訴安眾侯,朝堂之事,自有陛下與太后裁決。至于宗室與外戚,本是同輔漢室,何分彼此?若真有人借宗室之名行不法之事,我這個安漢公,怕是不能坐視不理?!?/p>
最后一句話,他說得極輕,卻帶著一股寒意。李穆渾身一震,張了張嘴,竟說不出話來。
“送客?!蓖趺Х愿拦芗?。
李穆被架出去時,腳步踉蹌,回頭望了王莽一眼,眼神里滿是驚懼。
待府門重新關(guān)上,王莽走到案前,提筆在紙上寫下兩行字:“師丹糧囤,劉崇私鑄”。他將紙條揉成一團,扔進炭盆里,火苗舔舐著紙團,很快化為灰燼。
夜色漸深,長安城的喧囂漸漸平息,唯有王莽府邸的書房還亮著燈。他看著系統(tǒng)面板上不斷跳動的數(shù)據(jù)流——師丹的黨羽名單、劉崇聯(lián)絡(luò)的豪強信息、關(guān)東即將到來的暴雨預(yù)警……指尖在虛空里輕輕劃過。
這盤棋,才剛剛開始。保守黨握著“祖制”的棋子,宗室攥著“血緣”的籌碼,而他,有系統(tǒng)這個天下人看不見的“先機”。
窗外的柳絮還在飄,落在窗臺上,像一層薄薄的雪。王莽知道,用不了多久,這場雪就會變成席卷長安的風暴。而他,必須站在風暴的中心,穩(wěn)住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