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翌日一早,霧云漫艱難起身,揉了揉膝蓋。
下意識順時針揉三圈,再逆時針,這是以前崴腳時林嶼寒教給她的,說會好的快些。
一扭頭看見神色莫名的林嶼寒,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走進(jìn),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霧云漫低下頭去。
沉默半晌,林嶼寒開口:
“跪了一夜,辛苦了,去吃早飯吧?!?/p>
霧云漫低頭應(yīng)好,抬腳就要走。
“你們在干什么?”
一聲嬌喝,霧清顏快步走到兩人面前,緊接著斜睨她一眼,挽上林嶼寒的胳膊。
“阿嶼哥這兩天不能吃肉,但營養(yǎng)不能少?!?/p>
“這樣,你現(xiàn)在回去做道鑲銀牙,給阿嶼哥好好補補?!?/p>
她現(xiàn)在是個保姆,做菜是她分內(nèi)的事情。
只是這道菜需要將火腿切成小條塞進(jìn)豆芽里,費時費力,眼下時間并不夠。
霧云漫擰了擰眉。
“霧小姐,我還擅長其他素齋,鑲銀牙需要的準(zhǔn)備時間太長了,只怕午飯來不及。”
林嶼寒思索片刻,“素齋也可以?!?/p>
霧清顏委屈低下頭。
“阿嶼哥,我沒想那么多,只是想著你太辛苦?!?/p>
“想讓你吃好點,別太累了……”
林嶼寒立即將人攬進(jìn)懷里,抬頭對霧云漫吩咐。
“你現(xiàn)在回去做鑲銀牙,時間來不及就讓管家給你派些人手?!?/p>
這話讓霧清顏喜笑顏開,“阿嶼哥最好了!”
林嶼寒揉了揉她的腦袋,寵溺開口:“變臉這么快?”
以往林嶼寒也會寵溺地滿足霧云漫所有的要求,不管多無理。
她也曾詫異他為什么對自己那么有耐心。
林嶼寒總會笑著摸摸她的頭,說誰讓在漫漫心里,我最好呢?
現(xiàn)如今,她尸骨未寒,他就將這份溺愛給了別人。
霧云漫不愿再看,快步出了靈堂,卻意外撞見傭人在掛林嶼寒和霧清顏的合照。
兩人站在櫻花樹下,霧清顏的笑臉明媚,他微微側(cè)頭,滿眼都是霧清顏。
這是學(xué)校的月老樹,傳說在這個樹下合照的情侶都會白頭偕老。
林嶼寒聽說后拉著她就要去拍,可臨到樹下,相機(jī)卻出了問題,他說去修相機(jī)卻一去不返。
她一直站在原地等著,直到中暑被送進(jìn)校醫(yī)院。
才收到林嶼寒的信息,說相機(jī)需要修很久,讓她先回宿舍。
可原來那天。
林嶼寒和霧清顏站在樹的另一邊拍了合照?!
霧云漫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先生和夫人是不是很配?”
一道輕快的聲音入耳,霧云漫回過神,是廚房里做糕點的小丫頭。
她疑惑重復(fù)了句:“夫人?”
“對啊?!?/p>
霧云漫強忍顫抖指著照片。
“她是夫人,那為先生而死的人是誰?”
小丫頭語氣隨意,“你說那個女人啊,先生根本不喜歡她?!?/p>
“而且就是她,害得夫人和先生領(lǐng)了證都不能在一起?!?/p>
一句領(lǐng)證讓霧云漫失去了思考能力。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兩人竟然連證都領(lǐng)了,原來這么久她才是小三?
門口傳來嘈雜聲,小丫頭高興道:
“先生給夫人定的珠寶到了!”
鬼使神差地,霧云漫跟著走到了客廳,琳瑯滿目的珠寶堆滿了桌子。
地上的角落里還隨意堆著一些盒子。
見她直直盯著,管家淡淡開口。
“以往配的貨都是給那個女人,現(xiàn)在她不在了,你們幾個拿去分了吧?!?/p>
話音落,霧云漫手里被塞進(jìn)一個盒子。
林嶼寒以往每次用珠寶哄她,都是這樣的包裝盒。
她奉若珍寶的原來都是霧清顏不要的。
甚至是可以隨手丟給別人的。
霧云漫漸漸麻木。
耳邊的對話還在繼續(xù)。
“先生對夫人真好啊,昨天剛送來的裙子,今天珠寶就到了,不像以前那個?!?/p>
“那當(dāng)然,以前那個就會克扣工資,還騙我們說是去交保險了,我呸!”
霧云漫苦笑一聲,那是社保,一般人家都不會給傭人交。
只是她覺得傭人不容易,上了年紀(jì)很容易找不到工作,如果有了社保,老了也能有個保障。
沒想到她們竟然這么恨她。
手中的盒子掉落在地,她逃也似的進(jìn)了廚房。
做菜時指尖被扎了很多次,她卻像沒知覺。
終于在兩人回來之前,將菜端上了桌子。
飯桌上,霧云漫和其他下人一起,低頭站在一邊。
林嶼寒嘗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今天的菜誰做的?”
霧云漫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推了出去。
“又是你?”
林嶼寒眼中多了幾分打量。
“加糖提升菜的鮮味,這個技巧是誰教你的?”
霧云漫掩去心底的慌亂。
“前夫人教過我,她說先生胃口不好,不愛吃的菜半點也不肯動筷子?!?/p>
“我學(xué)會了后,至少她不在的時候也有人能做您愛吃的?!?/p>
林嶼寒眼底染上一抹懷念。
“你的手藝很好,和她一樣?!?/p>
“以后你就只用做飯就好?!?/p>
霧清顏“啪”得放下筷子,不滿,“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姐姐手藝那么好,讓你這么念念不忘?!?/p>
“吃醋了?”林嶼寒笑著逗她。
霧云漫不想聽兩人打情罵俏,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離開。
下一秒,霧清顏突然捂著自己的脖子。
“阿嶼哥,我,我快喘不上氣了……”
林嶼寒立刻起身將人抱到沙發(fā)上,焦急,“家庭醫(yī)生呢!快叫來!”
霧清顏抓著他的手,“我,我還不想死……”
“胡說什么!”林嶼寒急得眼眶都紅了。
醫(yī)生匆匆趕來,給霧清顏打了一針。
“夫人是誤食苦杏仁,這才引發(fā)了過敏,還好發(fā)現(xiàn)得及時。”
林嶼寒看向眾人,語氣不帶任何溫度。
“清顏杏仁過敏這件事,我早就告訴過你們,還有人不當(dāng)回事嗎!”
霧清顏倚在他懷里,淚眼婆娑。
“我只吃了一口鑲銀牙……”
說著她看向霧云漫。
“你若是不想做不做便是,怎么能想出這么惡毒的招數(shù)來害我?”
霧云漫連忙解釋。
“我沒有用到苦杏仁,而且廚房也并沒有這個東西?!?/p>
林嶼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閃過一絲遲疑。
霧清顏眼底一暗。
“雖然不知道你從哪里打聽到姐姐做飯的訣竅,但不要以為這樣就能接近阿嶼哥……”
林嶼寒最后一絲不忍消散,面無表情開口:
“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打上99鞭,趕出林家。”
霧云漫不可置信,剛要開口就被霧清顏打斷。
“阿嶼哥,姐姐在世時最是寬厚,不如讓她留在林家,做苦力就當(dāng)贖罪了?!?/p>
“不是我做的……”
霧云漫話沒說完就被人捂住嘴,按在地上。
一鞭下去,她臉上血色褪盡,冷汗直冒,指甲死死扣著地毯。
意識模糊之際,霧云漫含糊地喊道:“小寒哥哥……”
從前她每次生病時,都會這樣撒嬌讓林嶼寒照顧自己。
熟悉的稱謂讓林嶼寒當(dāng)即變了臉色,正要上前問個清楚。
“阿嶼哥,我好像又要喘不上氣了……”
林嶼寒將疑問拋之腦后,抱著霧清顏轉(zhuǎn)身離開。
徒留霧云漫趴在地上,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頭,卻只能看見林嶼寒消失的背影。